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纯质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3953768
两次荣获戛纳金棕榈奖的天才导演库斯图里卡*一部小说集。
库斯图里卡不仅是一位多次揽获国际电影奖的天才导演,他还在执导十余部电影之余,在数部电影中担任编剧,甚至在影片开拍之前,他会把脑海中成形的故事先创作撰写小说。《婚姻中的陌生人》就是这样一部收入了库导迄今为止创作的六个小说的作品,这些小说和他的电影及本人经历都息息相关,每一篇小说都能看到他电影中的经典元素:蒙太奇式的场景转换、充满灵性会说话的动物、疯狂的冒险经历、随时被战争打断的生活、浪漫热烈的爱情……正如作家余华所说,库斯图里卡的思维没有疆域,可以自由抵达任何一个地方。
巴尔干少年的成长故事,悲剧与喜剧交织,叙写一个个关于生命的苦难与传奇。
六篇小说的主人公多为巴尔干少年或青年,他们生活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后的巴尔干地区,在社会的动荡和战争的波折中体味着成长的艰难和岁月带来的悲欣交集。《多么不幸》中那个父亲总是不记得自己生日的十一岁少年,*的爱好就是和鱼讲话;《肚脐,灵魂之门》中的“我”认为读书是一种酷刑,然而却被一本《驴子的岁月》打动并爱上了阅读;《在蛇的怀抱里》讲述了一位牛奶配送员和一个挤奶女工的旷世奇恋……库斯图里卡以幽默和戏剧性的表现手法讲述了人生的荒诞与传奇,生命的馈赠与残酷。
作家余华至为推崇的导演,“他的思维不需要签证可以前往任何地方。”
余华在序言《埃米尔·库斯图里卡,没有边境的写作》中详细记叙了他和库斯图里卡在塞尔维亚与波黑交界处的酒吧喝酒畅聊的经历、他对这六部小说的解读,以及库斯图里卡如何用生动和恶作剧的方式描写这个世界,而他“恶作剧般的描写”里又时常闪耀出“正义的光芒”。库斯图里卡的小说如他的思维一样跳跃,像他的电影一样自由。“是否合理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感受到了讲故事的自由。”
文末附独家采访,库导追溯他创作的初衷、生命*初的记忆、以及对艺术与爱情的理解。
谈及小说的缘起,库导说:“这些故事都是关于成长的记忆,是我看待生活的方式。当我成长为成年人的时候,开始回忆起那些在生命之初塑造了我的个性的故事,这些故事是我人生的基石。” 当我试图去创作的时候,不管是写小说、拍电影,还是做音乐,我想要证明的只有一件事,就像我的那部电影的名字一样:生命是个奇迹。
“我在阅读这本书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埃米尔·库斯图里卡无处不在。”—— 作家 余华
“这六篇小说时而诙谐、时而严肃,聚焦战争、暴力、爱与友善,在冷硬的现实主义与荒诞的叙事之间穿梭,充满凄凉、诗意与欣然的苦涩。”——《费加罗》杂志Le Figaro Magazine
“埃米尔·库斯图里卡是少有的几位用拍摄电影的手法来写作的作家之一,读者一定会被他的故事吸引,因为他是一个出色的讲述者,他把忧伤的现实写成了寓言。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费加罗报》Le Figaro
“每个故事都有其现实主义的一面,但作者巧妙地运用或荒诞或诙谐的情景,让故事摆脱了悲剧意味。他的影迷可以从书中感受到电影氛围,喜欢短篇小说的读者也有机会从中探索巴尔干文化。”——《巴黎人报》Le Parisien
“书中充满荒诞的情景、夸张的对话和离奇的场面。我们在每一页纸上都能感受到这种‘库斯图里卡式’的疯狂,以及作者脑海中所有萦绕不去的念头。”——法国《日报》Le Quotidien
“库斯图里卡在小说中直观地融入了和电影中相同的梦幻元素。他通过黑色的夸张手法和酝酿在巴尔干人绝望情绪中的魔幻现实主义,唤醒了那些不复存在的东西。”——《滚石》RollingStone
“他将诙谐与阴暗相结合,构成了这种对于斯拉夫作家而言十分难得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格。”——法国Babelio杂志
“埃米尔·库斯图里卡呈现了发生在萨拉热窝、贝尔格莱德和南斯拉夫村庄里有关爱、疯狂、失望与暴力的一系列瞬间,仿佛要赶在这片土地被欧洲同化之前,努力挽救一下这颗斯拉夫的灵魂。他本人就是*狂热、*著名的斯拉夫精神的先驱者。”——《新观察家》杂志
“无论是在电影、叙述体散文还是无烟乐队的摇滚乐里,无论是出于艺术的敏感性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库斯图里卡始终用有意塑造的幼稚症和现代都市人的原始主义视角观察*深刻的生活真相。”——法国《玛莉安娜》杂志
《多么不幸》:外号叫“小兔子”的男孩泽蔻,有一位总是不会记得他生日的冷漠的父亲,和一心盼着父亲死掉的哥哥。他痛苦生活的*慰藉,是到浴室里和鲤鱼说话。一次,因为被狗咬伤被父亲嘲笑为蠢货,泽蔻决定潜入浴缸寻死,然而一直爱慕着泽蔻的女孩米莉迦娜因为神奇的心灵感应在关键时刻救了泽蔻,可是,爱会把命运引向更好的境遇吗?
《*终,你会亲身感受到的》: 13岁的“我”喜欢思考哲学问题,但父母总是对我说:“你还小,不懂。” 在萨拉热窝有史以来*冷的这一年,父母因为天气和工资问题争吵不休,终于,在一次大吵之后,父母相继因重病被送进了医院,“我”的人生也因此遭遇了一连串奇迹般的事件……
《奥运冠军》:南斯拉夫无线电爱好者比赛冠军罗多十分乐于助人,但却对自己的妻子相当刻薄,罗多因为对妻子的一场误会而打伤外国记者、被警察追捕,为了保护罗多,“我”将他藏在了自家的地窖,然而,躲过警察追击的罗多,却因为与人打赌,坐在塑料袋上测试滑雪速度而被全身烧伤……
《肚脐,灵魂之门》:十岁的“我”认为读书是一种酷刑,并对逼迫我读书的母亲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人不读书会死吗?为了反抗母亲让我读书的行为,我想了种种办法与她作对,然而一天,姑姑送我的《驴子的岁月》意外地打动了我,这本书打开了我的灵魂之门。后来,我认识了书的作者布兰科·乔皮奇,目睹了他在二战后以跳入萨瓦河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蛇的怀抱里》:科斯塔是一名为兵营取牛奶的配送员。他在送奶的路上他常常拿牛奶喂蛇,并爱上了挤奶的年轻女人穆拉达。一天,科斯塔在送奶路上被一条巨蛇救了性命,但他村子里的人却都死了。科斯塔和死里逃生的穆拉达一路奔跑摆脱追杀者,却因为一个地雷,穆拉达在科斯塔面前被炸成了碎片。十年后,科斯塔隐居修道院,一次次背着石头在山上攀爬,又一次次将石头滚下岩壁,对他来说,一切都不会重来,一切也都无法重新开始。
《婚姻中的陌生人》:父亲喜欢讲勇敢的女性的故事,并常常因此热泪盈眶。一次突发奇想的冒险之旅,“我”在火车上遇到了父亲的情妇,并和她发生了关系。“我”和小伙伴因为盗窃被警察追捕,逃亡途中邂逅了一位“婚姻中的外国人”,这位外国人被警察意外撞死并毁尸灭迹,经历这一系列事情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也终于明白,父亲才真正是婚姻中的陌生人。
埃米尔•库斯图里卡,没有边境的写作 1
——中文版序/余华
多么不幸 1
最终,你会亲身感受到的 37
奥运冠军 99
肚脐,灵魂之门 115
在蛇的怀抱里 137
婚姻中的陌生人 181
我写的所有故事都是爱情故事 249
——专访库斯图里卡
多么不幸
德拉甘·泰奥菲洛维奇之所以被谑称为“泽蔻”——小兔子——是因为他爱吃胡萝卜,但也不只如此。他那双大眼睛能够看到特拉夫尼克城b 里鲜有人注意到的东西。1976年3月8号,他背倚街灯,远远想不到自己的人生将要面临怎样的转折。就在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11月29号c 大街上亮起来的霓虹灯时,一个疑问使他愁苦无比:五年来,为什么他的父亲总是记不得3月9号是他的生日呢?他的父亲,斯拉沃·泰奥菲洛维奇,这个因为赖了朋友三十平方米的小石板和十公斤的胶水而“名声在外”的一等上尉,并不知道怎么办!
与他年纪相仿、住在同一条街上的男孩子们正在踢球,军官们也正为3 月8 号南斯拉夫人民军a 之家的舞会做准备。泽蔻把视线从路灯上移开,转而投向十字路口和铁路桥。
“唉,”他心想,“要是我能让3 月9 号从日历上消失,那我的生活就会轻松多了。”
然而,他的痛苦并不仅限于此。看到小面包包装袋、褶皱的烟盒,还有各种各样的垃圾被人从车窗里抛出来,他感到完全无法忍受。可偏偏这个时候,泽蔻看见一辆菲卡b 以六十迈开外的速度窜了出来,毋庸置疑,还顺便奉送了一份令人不怎么愉快的“惊喜”。车上的人要么会冲他大骂:“臭基佬,看什么看?!”要么用粗言秽语对他一番狂轰滥炸。车喇叭一阵鸣响之后,从蝴蝶门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手中挥舞着一个空盒子,盒子上面写着“支气管,咽喉的清理工!”
“蠢货,你干吗要弄脏我的地盘?!”
泽蔻一只手狠狠地挥舞着那个盒子追着车跑了一阵儿。这一路上,他还捡了些其他的破烂儿,一并塞进一个大些的箱子里。可是,想起以前也正是在这个十字路口,还遇到过比现在更糟糕的事情,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1975 年以前,驾驶员西罗,总会开着火车从这铁路桥上经过,他按响火车头的汽笛,排出一股掺杂着煤烟的蒸汽。在风的作用下,一眨眼的工夫,晾晒在周围的衣物又变得脏兮兮的了。特拉夫尼克城的阳台上怎么能是这样的呢!泽蔻不愿接受。还有些日子,就在西罗用烟熏遍整条街的时候,偏偏还有几只手顺着车窗往外扔垃圾!
怎么办?是该下楼去清理街道呢,还是冲到阳台上把晾晒的衣服收进屋子?
泽蔻总能在最糟糕的时候做出最好的选择。
他先丢下垃圾不管,赶忙冲到阳台上把被单和父亲的衬衫都收起来,这样一来,就可以免得母亲白白生气了。而至于街口的清洁问题,则是以后的事。
有的时候,风会让他措手不及,垃圾都被风裹挟到拉萨瓦城里,这让他很抓狂。春天,沿河的树杈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这景象着实令他无法忍受——这总能让他回想起彼得·梅萨瓦兵营的墙,他父亲曾在那儿服役。于是他带着根木棍,冲过去把那些树杈叶簇一顿搅和。那些塑料袋子非但没掉下来,反而被扯得乱七八糟,缠得更紧。于是,他愈发猛烈地一通敲打,直到那些树枝都被打断了。
“如果有人看到我,”他心里思量着,“肯定会把我当成疯子!”
虽然泽蔻的生活是痛苦的,但是也会有甜蜜的部分。还好,他有一位知己可以倾诉衷肠。
泰奥菲洛维奇家住在一栋五层高的公寓楼里,他们家楼下有个地下室。地下室里放着一个废弃的浴缸,里面扑腾着一条鲤鱼,是上尉特意为了十二月的斯拉瓦节a 买的。浴缸上方的水泥墙上钉着一块小木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多么不幸。”
泽蔻的哥哥戈岚,整天眼巴巴盼望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拿已故的父亲起誓,这让他成了11 月29 号大街上的红人。要想达成这个愿望,当然得等到斯拉沃上尉过世了。在跟弟弟的对话中,戈岚毫不掩饰这个关于父亲的阴暗念头让他变得有多激愤。
“赶紧断气吧,老东西!”
但是,泽蔻并不像他的哥哥那样暴戾。
“你看,他想得多周到,”他回答道,“刚到三月,他就把十二月要用的鱼搞到手了。多棒啊,不是吗?”
“你可真会说笑……就是因为不要钱,他才弄来的。”
“不要钱……怎么可能?”
“小菜一碟。他和一个士兵的老爹串通好了,让当儿子的回诺维萨特过周末!你,我的小弟弟,真是啥也不懂!”“什么?!”
“为了弄到不花钱的玩意儿,他可是连屁股都会卖!”
泽蔻确信四下无人,偷偷摸摸潜入地下室。他重新关上地下室的通风窗,戴上一个面罩。在浸入浴缸之前,他插了根透气管在嘴里。他把头浸在水里,然后是身子,唯独两只脚还露在外面,抵着浴缸的边沿。就在这时,米莉迦娜·加西斯,社会主义共和国的先锋、波黑国际象棋冠军,也进了地下室。这个场景对泽蔻而言再熟悉不过了。黑色的直发被精心梳成豪迈王子的式样,苍白的面庞中央,一双午夜蓝色的眸子。正是这双眼睛,在接来下的半个月里时刻凝视着她。只是她不知晓这个男孩和这条鱼互相说了些什么。米莉迦娜陷入无尽的猜测之中。小木板上既然已经写着“多么不幸”了,还能怎样呢?然而,让这个聪明的小姑娘屈服的,可不仅仅是好奇心。连续几日,她时刻关注着泽蔻,满怀爱慕而又谨慎。她甚至常常追寻着他的足迹走遍特拉夫尼克城的大街小巷!只要他一出现,她就为他着了迷。她的双眼有多渴望见到他,心中就有多害怕见到他。这个恋爱的人儿,甚至都日渐消瘦了。而这段时日内,泽蔻则一如既往地向他的大鱼诉说心事。鲤鱼只会时不时张张嘴,示意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话。泽蔻曾向他的父亲说起,他在俄文小说《切文古尔镇》上看到过,一条鱼儿缄默不语并不是因为它愚蠢。
“对于人类来说,”他父亲回答,“可不一样。只有那些蠢货才会沉默不语。鱼没有任何理由喋喋不休。它一言不发是因为它知道一切;而并非像有些人以为的那样,是因为它无话可说又很愚蠢。”
“在我们家,”泽蔻向鲤鱼解释道,“活着真累。戈岚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我们的父亲快点儿死。而我的父母呢,他们二人剑拔弩张。我母亲曾对父亲说,她只等着孩子们长大成人,之后就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儿,独自远走高飞,连地址都不会留给他,因为他只知道顾自己。而我呢,我的看法有些不同。我认为父亲是个正直的人。你要知道,鲤鱼,这很滑稽:表面上看,他简直就是神;可实际上,他就是个可怜的人。他就像士兵的床铺,表面上看似方方正正、整整齐齐,可下面的床垫几经虫蛀鼠咬,早已变得稀烂了。我的头脑中何尝不是这样,一切都变得破碎,就像有一只老鼠钻进了奶酪里。”
米莉迦娜走得很及时。通常,在交谈结束的时候,鲤鱼总会跃出水面几回,这让泽蔻深信它也同样因为有人陪伴而感到幸福。
“大地回春三月天。”长辈们总是会在初雪渐融之际说道。这话是对是错,无关紧要,但是在波黑,总有一大群人无法忍受从冬到春的骤变。泽蔻讨厌三月。他早就明白:都是因为3月8 号的妇女节,大家才会忘了他的生日。然而,午饭期间,泽蔻又挑起已经平息下去的话端:
“为什么没有属于男人的节日呢?”他问母亲阿依达。
“因为对于男人们来说,每天都是过节。”
“可又为什么偏偏是3 月8 号,而不是别的日子?”
“为了让斯拉沃忘了你的生日!”戈岚哂笑道。
今年还是一样,泰奥菲洛维奇一家要在3 月8 号举行隆重的“家庭游行”。阿依达和戈岚一言不发,他们坚信这会是最好的选择:他们的话越少,斯拉沃就越少有机会强词夺理大肆说教!突然,泽蔻从斜堤上小跑下来蹚进萨瓦河a 里。他在河中央站定,水刚及脚踝。他希望借此引起父亲的注意。
“我们只有这一条河,为什么居民们不能团结起来清理河
道呢?”他发问道。
“快出来,不然你会得肺炎的!难道你非得要多管闲事吗?!”生怕儿子成为班里第一个感染肺炎的人,阿依达赶紧大声喊道。
“这孩子,脑袋里净装些什么呀!”
泽蔻瞥见河中央立着一块庞大的岩石。母亲说了什么他毫不在意,而是兀自盯着被微风吹皱的水面,还有脚边隐约可见的小石子。
他思忖着:“在这些卵石下面,可能有一片难以挪动的岩坝。就像我们家一样:我们都希望日子能有所好转,却总有某种沉重的力量在牵绊着,让我们步履维艰。”
听到母亲一再呵斥,泽蔻从河里走了出来。阿依达脱掉他的鞋子,搓搓他的脚趾,又呵了几口热气暖他的脚掌。泽蔻期待着他的父亲能有所行动。
“斯拉沃,我可怜的朋友……你就不能抱抱你的孩子吗?难道会抱断你的胳膊?!”
“不卫生!”
“怎么?抱抱自己的孩子都不卫生吗?”
“一些看不到的病毒正威胁着整个世界。受难的可不仅仅是人们想到的苏联人和美国人而已。到时候,整个世界都完了!”
“如果你说的那个世界要完了,那还真是个损失呢!得啦,快点儿抱抱他吧……”
拉佐·德罗比亚克,这位统率着彼得-梅萨瓦兵营的上校,因为妻子斯维特拉娜的不孕症而苦恼不堪。虽然经受着这样的痛苦,他们还是成双成对地走进了南斯拉夫人民军之家。知道在这儿难免会碰到泰奥菲洛维奇上尉,上校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泰奥菲洛维奇,作为军人的泰奥菲洛维奇已然让上校很恼怒了,作为普通人的他更甚!他知道斯拉沃为克拉古耶瓦茨那些当兵的保管便服,以便他们周末换装到舞会上喝酒撩妹。最近,只要斯拉沃在军营值班,士兵们就都偷偷溜进城里去了。他这么做倒是有助于士兵们培养地方爱国主义、“联系群众”了,但却严重地败坏兵营的名声,还让他的上司脸上无光。说实话,就算作为上校的德罗比亚克能够宽恕自己的一等上尉玩忽职守,但是作为一个男人的他可就对此忍无可忍了。一天,在戈利亚山上搞演习的时候,德罗比亚克上校注视着桌布上的一块污渍,不停在指间转动酒杯,发问道:
“人类是从猴子变来的,不是吗,斯拉沃?……照你看,人类以后会演变成什么呢?”
“这个问题啊,该去问那些脑袋里有货的人!我们这些当兵的可不用操心!”
“我觉得人类再进化就该变成马了。”
“变成……马?!我的上校,您是怎么知道的?”
“光是看看你就知道了,斯拉沃。在我看来,毫无疑义。”
“光是看看……我?”
“你就是一匹马,斯拉沃!没错!一匹种马场的马……
噢!噢!噢!来自利皮卡。一匹阅兵式上的马……”
上校开始发出像马一般的嘶叫声。他笑得很厉害,竟然咳嗽起来,差点儿喘不过气。大家赶忙把他抬上一辆坎帕诺拉送到医务室,给他供氧,让他调整呼吸。
斯拉沃也没闲着。他四下散播关于德罗比亚克的各种故事,尤其是对他那位为反间谍局效力的库姆b 讲得最多。此后,每当上校在兵营里碰到上尉,就发出像马一样的嘶鸣,声音高低视心情而定。
当他们顺着通往人民军之家大厅的楼梯往上爬时,德罗比亚克上校拿泰奥菲洛维奇一家人来消遣:他嘶鸣着,像一匹马。斯拉沃苦笑着,嘴都快咧到耳根了,他宁愿相信阿依达和孩子们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国际象棋比赛上,大师格里高利奇正与特拉夫尼克城的棋手们进行车轮战,他们之中既有军人,也有普通百姓。大师风度为他赢得尊重,场上十分安静:除了在木地板上吱嘎作响的脚步声和棋子在棋盘上的碰撞声外,再无任何声响。众棋手围成一圈,米莉迦娜·加西斯也在其中。就在格里高利奇移动棋子的刹那间,她和泽蔻的眼神交会了。姑娘垂下眼帘急忙躲避,可她的目光忍不住又飘到泽蔻身上。大师发现她心不在焉,而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孩,便将手指在棋子上方稍做停留,迅速下了一步棋,然后走到旁边的棋桌去了。因为米莉迦娜的目光,泽蔻一时间不知所措,便溜到大厅的另一头去了,他跑向领奖台,校合唱团正在那里重新整队。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结识对方的时机,米莉迦娜心里清楚得很。她起身离开桌子,拼命地穿过大厅,就在泽蔻准备踏上台的一霎拦下了他。
“我认识你!”
“你瞎说什么呢!”
“而且认识了很久,很久了!”
“那你想要我怎样啊?”
“我喜欢你。”
“ 你在跟我唱哪出戏?! 你没看见大家都看着我们吗?!”
泽蔻混进合唱团里没了踪影,米莉迦娜只好返回她的棋桌——格里高利奇正微笑着等她。这位大师大吃一惊:他仔细研究了棋盘,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看棋盘上几个棋子的位置,他竟无路可走了!他被将死!在完全接受这一事实之后,他开始拍起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为米莉迦娜·加西斯的出色表现鼓掌喝彩——除了泽蔻,这个小伙子正躲在合唱团最后一排,焦急地等待着盛会的开始,等待着《嘿,斯拉夫人!》第一个音符奏响。
1976 年3 月9 号,阿依达·泰奥菲洛维奇醒来时头疼得厉害——这是劣质酒以及头天晚上和丈夫吵架导致的。在妇女节这天,她本想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给丈夫列个清单,说说这十五年来她都承受了什么。她轻轻推开门,走进男孩子们的卧室。窗帘一拉开,阳光顿时涌进了这个小房间。泽蔻猛然从床上坐起,睁开双眼,斜眼嚷道:
“我第一节课又要迟到了!”
“怎么会呢,小傻瓜!今天是周日,是你的生日。”
阿依达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送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
泽蔻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套上这件手工织的天蓝色毛衣。镜子里的影子让他微笑起来。到了厨房,戈岚也递上了他的礼物:几根用蜡纸包裹着的巧克力棒。泽蔻迫不及待地跑去街上离家二十米的地方买面包了。
阿依达直追到门口,手上拿着一件风衣。
“你会感冒的,穿上点儿衣服!天太冷了!”
一回到厨房,泽蔻就把面包切下四分之一,里面塞进巧克力棒——整整五根。巧克力面包!这是一场属于他的盛宴……他用牙咬进这份生日礼物里,欢呼道:
“世界上再也没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早餐之后,他开始忙活起来。不管是不是周日,他做什么都要遵守一定的条理。点油灯真是门艺术。控制气流的进出可没那么简单,必须要用嘴往小油管儿里吹气才行。这样一来,他的生日礼物巧克力染上了一股子煤油味。他一边给煤油灯装油,一边暗暗寻思父亲会不会又忘了他的生日,一滴煤油恰巧落在了母亲送的礼物上。
“阿依达,这下完了……泽蔻,你有的受了!”他自言自语道。
他像小丑那样在厨房里猫起腰,躲在房子的角落,只露出鼻子,胳膊也藏得严严实实,免得母亲发现他袖口上的污渍。
自从父亲买了一辆瓦特堡轿车,二楼的邻居们发现大楼附近的蚊子都消失了。轿车的二冲程发动机一发动,排出的烟雾立即笼罩住一楼,就连二楼的昆虫也都丧了命。斯拉沃说,东西再干净都不为过,如此崭新的瓦特堡一定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
瓦特堡一停妥,泽蔻就决定再次称赞父亲的智慧。
“斯拉沃真是太精明了!他把车停在路灯下,什么都一清二楚。一看到光,小偷们就都溜了!”
“跟我说实话,兄弟……你是真傻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傻……我?”
“斯拉沃就是个蠢货!”
生日这天,到了向鲤鱼吐露心声的时间了,泽蔻站在楼梯下面,地下室的门口,米莉迦娜拦在了他面前。她手上拿着一束白玫瑰。
“生日快乐!”
“波黑共和国的象棋冠军跑到‘多么不幸’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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