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在日本人气比肩村上春树、东野圭吾
他是温柔又摇滚的——伊坂幸太郎!
改编影视剧由明星堺雅人、金城武主演
突破想象力,打开“汽油周刊”,揭秘人类所不知道的汽车圈的奇闻异事
喇叭就是为了表达愤怒和焦躁而存在的,所以人类应该随身带个喇叭,看什么不顺眼就按一按
哪里有人类,哪里就有八卦,这起惨剧因为涉及明星私情而成为热议话题;哪里有人类,哪里就充满愚蠢,其实搞了半天,人类根本没弄明白事件的真相!
这起车祸惨案另有隐情,这在汽车圈早已是“车尽皆知”的了,望月家的爱车小绿多想把真相告诉主人,急得雨刷都要摆动起来了!
所以不要小瞧车哦,给一点汽油,他们就能rock the world!
——宫部美雪
不过,发动机停转、电子仪器关闭的停车状态,我也不讨厌。
如果有其他车辆做伴,我们可以聊聊天,交换一下手头掌握的有关各种社会事件的信息。倘若只有我自己停在那里,那也不妨安闲地眺望四周的风景,任由思绪驰骋。有时我会想象下次引擎发动时的情景;有时,凝望着纷纷飘落的树叶,聆听着附近车辆通过的声音,我会开始思考某些深刻的问题。比如,人类与动物,与我们汽车之间,有哪些共通点和差异。
清晨,我会因身染鸟粪而沮丧。黄昏,我会为长翅的黑蚁一同飞舞的壮观景象而惊叹。偶尔,人类的几句闲谈也会让我心生欢喜。
非要说让我感到厌烦的话,就是堵车的时候了吧。那时既没有奔驰在路上的喜悦,也不能平心静气地思考。
在大排长龙的马路上,只能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车辆间距很小,大家都在焦躁不安中一点点往前蹭。当然,我可以与附近的车子聊几句。但是,车内人类的焦虑与疲惫往往也会影响车辆,所以我们很难心平气和地交谈。
现在就正处于这种状况……
这条公路从名取市出发,只有两条单向车道。我沿着其中一条一路北上,向位于仙台市内的自家住宅前进,结果被堵在途中。我所在的车道堵得满满东东,红色的刹车灯连成一排,大家都以龟速移动,一直处于将停不停的状态。而反向车道却是空荡荡的。
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反正总是只有自己所在的车道堵车。
坐在驾驶席上握着方向盘的是望月良夫,他的紧张通过手上的力气传达给我。
两个月前,就在迎来二十岁生日后不久,良夫取得了驾照。今天是他第五次开着我出门。他总是很守规矩,时常通过后视镜确认情况,速度适中,也不会乱踩刹车。
前几天,望月家的妈妈望月郁子还说:“新手开车一般都比较安全。一旦熟练了,开始疏忽大意的时候才容易出事呢。”她答应为良夫出一半驾校的学费,而良夫要在每天早晨开车把她送到地铁站。良夫拿到驾驶证后,就开始履行这个约定了。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到疏忽大意啊?我都等不及了。”
听到良夫的话,郁子笑眯眯地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嘛。我呀,小时候总想快点儿长大,可是一旦长大之后,想踩刹车也已经没办法了。”
“对了,亨。”良夫紧紧握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问坐在旁边、年仅十岁的弟弟望月亨。
“什么事?”
“你刚才买的那个塑料模型是什么呀?高达吗?”
亨的座位前面放着一个玩具店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个盒子。今天,两人去了一趟位于仙台机场附近的影城,回来的路上顺道去玩具店逛了逛,好像就是在那里买的。我在停车场,因此并没有目睹买东西的场景,不过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
“哦,这个吗?这是龟霸。”亨七手八脚地把盒子从袋子里拿出来。关于高达,我也略知一二,他们在车里谈到过这个动画,我也从其他车子那里听说过。据我所知,高达好像是一群机器人打打杀杀的故事,而且剧情比较黑暗,同时也有一定深度。亨拿着的那个朴素的茶色盒子上画着一个脑袋很大的机器人,这就是他所说的龟霸吧。
“啊?”良夫惊呼,“亨,前几年你不是还说龟霸样子很丑吗?”
“没错,我是说过。”
“那你还买?”
“那个时候啊……”亨严肃地噘起嘴,一脸成熟,根本不像个十岁的孩子,“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儿,不了解它的好。”说着,他抱紧膝头上的盒子,“龟霸其实超级棒哦!”亨脸上浮现出无比崇拜的表情。
良夫扑哧一声笑出来。
“是这样啊,那时你还是个小孩儿啊。”
这个十岁的孩子说出什么话来我都不会吃惊。如果真有心理年龄这个概念的话,亨恐怕比望月家的其他人都要年长。换句话说,单论心理年龄,亨已经是个大人了,这一点毫无疑问是望月家的共识。
“喂,哥哥,你知道这个人吗?”
“哪个人啊?”
“这个人。”亨把摊开的杂志拿给良夫看。
当然,良夫无暇旁顾。
“我不能东张西望,前面都是弯道,你直接说是谁不就行了。”
“这本杂志掉在座位旁边,估计是妈妈掉的吧。你看,就是这篇报道。这个人就是《闪闪太阳君》的创作者吧。”
“哦,你说丹羽啊。”良夫的语气里多少流露出几分轻蔑,“那家伙不是创作者,他爷爷才是。他爷爷在战后不久创作出了太阳君的插画。”
“那杂志上报道的这位丹羽先生算是干什么的呀?”
“他作为创作者的孙子,现在是这个角色的版权所有者吧。”
我也知道这个太阳君。一名卡通角色,是个外形极其单纯可爱的太阳。在城市中穿梭的时候,我常常可以看到身穿印有太阳君衣服的小朋友,在购物中心前也能看到画着太阳君的大型海报。
几年前,在停车场邂逅的一辆北斗星 曾给我做了一次有关“闪闪太阳君”前世今生的讲座,他那种着迷的劲头让我大为惊叹。仔细一看才发现,他里面摆满了各种太阳君的周边产品。
太平洋战争结束后不久,丹羽的祖父为了鼓励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孩子们,开始用手工制作的连环画为他们讲故事。他没有创作新故事的能力,于是以《桃太郎》或《一寸法师》的基本情节为框架,安排了一个有手有脚、外形十分简单的太阳作为主角。这就是太阳君的诞生经过。他每周赶赴受战火摧残的地区为孩子们表演。起初只有两三个孩子前来观看,但由于没有其他娱乐活动,所以,随着表演次数的增加,他的人气也越来越高。比起他讲的故事,孩子们更喜欢太阳君这个角色。也许是因为构图非常简单,什么角色都可以模仿的缘故吧。久而久之,比起讲故事,介绍太阳君占据了更多的时间,故事中的配角也逐渐增加,比如其他与天气有关的卡通形象,云朵姑娘、雨滴宝宝,等等。孩子们也会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太阳君的弱点是什么?”“云朵姑娘和太阳君的关系好不好?”丹羽先生就即兴做出回答。一来二去,各个角色的设定也逐步丰满起来。
再加上后来太阳君的故事被美国拍成动画片,并以“进口片”的形式在国内广泛传播。
“太阳君是划时代的杰作。”滔滔不绝地讲述这段历史的北斗星接着说,“因为它正体现了‘简约才是美’这句话。天气是一种普遍现象,其中‘太阳’是‘晴朗’的象征。灿烂的光芒无人不爱。其他的角色,比如云朵姑娘、雨滴宝宝,也都以简单明朗的构图取胜,可以说非常讨巧。而且,太阳君系列在市场上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简直就是奇迹般的角色啊。”那些奇迹般的角色就摆在车里,北斗星应该以此为豪吧。
而此刻,驾驶着我的良夫说出了类似的话,但口气轻蔑,毫无自豪之意。他说:“天气什么的不就是普遍现象嘛。太阳的样子那么简单,谁画出来的都差不多。别人只是无意中画了个相似的太阳,又无剽窃之心,就搬出《著作权法》让人家支付形象使用费。还有云彩、雨滴,都是一样的。明明是为了取悦孩子们的卡通形象,却还一个劲儿地强调使用权、使用权什么的。”
“你说谁啊?”
“就是丹羽啊。周刊杂志上登的那个男人。就因为是创作者的孙子,便拥有太阳君的所有权。真差劲。”
米老鼠和面包超人都做得挺好,但只有太阳君这么过分,良夫继续咬牙切齿地感叹。
“听说那位创作者生前住在仙台,那他的孙子也住在仙台吧?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那个人算是富三代,都四十多了,从来没有正经工作过。”
“真的吗?”
“他就靠着爷爷的遗产过日子。自己没有任何创造,祖辈开采的油田里冒出的原油就够他吃香喝辣一辈子了。”
“可是,哥哥你也没有正经工作过呀。”
“我还是学生呢。”良夫生气了。
“这位丹羽先生虽然没有工作,但他肯定缴纳了很多税金,还有地方税之类的。所以他说不定比你的贡献大多了。”
小学生懂什么缴税的事,良夫并没有这样说,从比他小十岁的弟弟口中听到这种不像孩子该说的话也不是**次了。所以,他只是说:“亨,听好了,我和那个叫丹羽的不同点在于……”
“在于有没有油田?”
“不。在于有没有上进心。”
“上进心?”
“我有上进心。”
“说不定丹羽先生也有。你看,太阳君不是总在节目的*后宣布‘明天太阳也会升起’或者‘只要那里有太阳!’嘛。这些台词应该就体现了他的上进心吧。”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创造太阳君的是丹羽的爷爷。我承认他爷爷是个伟大的人。虽然他画功很糟,作品中也感觉不到太多创新性,但是他抢先一步把太阳塑造成卡通角色,在这一点上功不可没。然而,他孙子这个人很没用,并没有什么贡献。”
“他在管理油田啊。”
“使用太阳君角色的申请书送来,他就盖个章再送回去,并把银行账户告诉人家,让人家打钱。他要干的也就这些吧。”
“还有和美女交往呢。”亨指着杂志说。
怎么回事儿?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推测这本周刊杂志恐怕报道了些丹羽与美女交往的八卦。我们习惯于通过想象力来填补人类对话中没有说明白的部分。
“那件事啊……”良夫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让我很失望。我本来很尊敬荒木翠的。”
前面的车子前进了,为了不落后我也稍微向前挪了挪。动一动,然后又停下来。
“荒木翠?就是和丹羽交往的美女吗?这么说,这位荒木女士也住在仙台喽?”
“是的。你刚才说什么呢?不知道丹羽倒无所谓,但是不知道荒木翠可就太孤陋寡闻了。”
“这个女人很厉害吗?怎么厉害了?”
“待会儿你上网搜索一下就知道了。”
“找了解情况的人问问不就行了嘛,让我来搜索一下哥哥的知识储备吧。”
“真是的,详细说明很麻烦的。简单说吧,荒木翠十年前结婚,然后息影,一直居住在仙台。她家原本就是仙台的名门,是个非常有名望的家族。”
“但是,哥哥,我有个问题!荒木翠女士已经结婚了,对吧?”
“没错。她和一个圈外人结婚的事在当年还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呢。”
“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想想……好像是公司职员,搞研究的。医学方面的研究。”
“医学方面?”
“怎么了?”
“医学的哪个方面?完全没说清楚嘛。”
“好像是免疫方面的吧。”
“免疫?免疫什么的?”
“但是她都结婚了,还和那个油田先生,呃,丹羽先生搞婚外情啊?”
“就是说嘛。”
“哥哥,话说婚外情是什么意思啊?”
“啊?”
“我知道婚外情是指与结婚对象以外的人关系密切,但是具体是干什么的呀?”
良夫微微扭头瞥了一眼弟弟的侧脸。
“你这个小人精,我真不知道该给你解释到什么程度。”
“总之,丹羽先生不工作,还照样能赚钱,对吧?”亨合上杂志,放到一边。
“听说他成天宅在家里鼓捣电脑。就这样,还是腰缠万贯的富翁。羡慕死了。”
“只要那个真的太阳不起诉他侵犯肖像权,就一切平安无事。”
“你连肖像权都知道,还不知道婚外情吗?”
“我知道婚外情的概念,现在我想知道的是它的具体内容。”
“小孩子不知道就算了。”
然而,堵车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忽然下定决心,冲从对面方向开到近前的车子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堵车吗?”那辆白色的本田洞察者(Insight)与我擦肩而过时告诉我:“再忍耐一下吧,前面一百米的地方发生了事故,正在处理。过了那里就顺畅无阻了。”
畅通无阻,我好喜欢这个词。要是永远都能畅通无阻就好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再走一百米就可以摆脱交通阻塞了,我也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良夫。
洞察者说得没错。又走了将近一百米,我看到两辆事故车停在路边。白色的雷克萨斯和白色的面包车,车体都没有重大损伤,可能是追尾了吧。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旁边,正向司机询问情况。
车流中的一环因事故而崩溃,于是才会造成全线堵车吧。雷克萨斯居然也会遭遇这种事。对于老式汽油车来说,威风凛凛又是混合动力的雷克萨斯一向是我们敬畏和羡慕的对象,就像进化过程中的未来生物一样。
也许因为地球资源有限,人类在私家车燃料方面进行了种种尝试。因此,现在不仅有汽油车,还有混合动力车或者完全电力车,以及柴油车。
“你们没事吧?”行驶到跟前的时候,我向两辆事故车打招呼。
没有回应。他们全都沉默不语。
发生事故的车都会受到不小的打击。车辆相撞自不必说,就是车身侧面与墙壁或电线杆发生剐蹭也会让车子十分郁闷。两年前,我也体会过这么一次。那时,我正在一家大型家电商场的停车场里发呆,忽然被一辆从后面开进来的车撞个正着。当时我都吓得忘记了疼痛,只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这次事故而被迫报废。
虽然我知道自己还能继续工作,但我不清楚车主望月家会做出怎样的判断。修车很麻烦,所以索性放弃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而且车检日期就快到了,这让我越发忐忑不安。我感到一种生命即将终结的绝望。这种小事故都把我吓成这样,如果遭受更加严重的冲撞,那种恐怖实在是难以想象。
“你知道宇宙吗?”扎帕曾这么问我。
我的邻居兼友人(准确地说应该叫邻车兼友车吧)。扎帕是住在望月家隔壁的细见先生的爱车。我们的车位相邻。
他是辆白色卡罗拉GT,车载音响里放的总是弗兰克·扎帕 的专辑。也许因为车主细见先生是弗兰克·扎帕的铁杆粉丝吧,卡罗拉的车牌号“三八”也被读作“扎帕” ,久而久之我们都管他叫扎帕了。年近六十的细见先生是市内一所小学的校长,据说他每次在学生面前讲话时都会说一句:“希望你们去听听弗兰克·扎帕。”
细见先生在这一带很出名,他喜欢弗兰克·扎帕的事也人尽皆知。望月家的人有时也会苦笑着说:“让孩子听弗兰克·扎帕,那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宇宙?你是说天空另一侧延伸出去的宇宙?”我反问。
扎帕说是的,就是那个无边无垠、黑漆漆的宇宙。
“那又怎么了?”
“我听说与人相撞的车子的灵魂会飞向宇宙中。”
“什么意思?”
“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中,无法思考、孤单寂寞、神志不清,永远不能再回来。”
“是这样的啊。”
“是的。弗兰克·扎帕说过:‘人期望做到的事有百分之九十九会失败。’讲得很好吧?”
“我可没觉得有多好。”
“据说细见先生经常在早会上对孩子们说:‘听好了,人们做的事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失败。所以没什么害臊的,因为失败很平常。’很励志吧?这才是学校应该教给孩子的。不过话虽如此,人身事故是决不能允许的失败。”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没错,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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