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0027718
悬疑作家陶瓷万万没想到,这些在她小说中出现的文物
竟都成了现实凶案中的引子
人心贪婪,世人皆罪
身世神秘的海归女郎陶瓷,将多年反复做的噩梦写成小说《青瓷咒》。《青瓷咒》一书大卖,还被拍成电影,也因此引起了唐氏集团年轻董事唐棠词的注意。
原来,唐棠词多年来反复做同一个噩梦,场景就如《青瓷咒》里描绘的一样。
二人因此结缘,更萌生情愫。
随后,陶瓷创作了《青瓷咒》系列图书《青花咒》和《花鬼》。
万万没想到,陶瓷小说中出现的文物,青花将军罐、青花团福瓷杯、《女道士图》竟都成为了现实凶案中的引子……
绿桥乔 作品
目录
楔子
章 陶瓷
第二章 花鬼
第三章 鸽血红
第四章 诡异的旗袍秀
第五章 1637,暗藏玄机
第六章 凶楼
第七章 青花咒
第八章 女道士图的秘密
第九章 障眼法
第十章 尸谜
第十一章 灵犀
第十二章 星月拱日
第十三章 天地合一
第十四章 水之道,美之本
第十五章 书信
后记
夜里起风了,六七岁大的孩童茫然地在水汽氤氲中焦急地寻找着出口。四处就犹如一个巨大的迷宫,怎么走都没有出路。
温热的水汽含了腥味向他袭来,眼前模糊得看不甚清,一切景象犹如张牙舞爪的厉鬼向他逼近。
他步步后退,脚下忽然一轻,身体软绵绵地坠落下去。他掉下悬崖了吗?茫然地回头,他看见身后是一座变了形的、模糊的、影影绰绰的楼房,房门上镶了块青花瓷砖砌的牌子,上面好像写了字,他努力地想看清,光影交错间好像标着:青花池。
青花池瞬间化为了狰狞凄厉的魔鬼,房立的詹檐,就像是恶魔手中持着的三戟叉,整个庞大的身躯向小小的他压来。他一声大呼,幽幽醒转。
是管家老李在摇着他冰冷的手臂:“少爷,你又做噩梦了?”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只简单吐出几个字:“同一个噩梦。”二十年来,他总是在做着同一个噩梦。二十年前,他是亲眼看着她死去的,死在了青花池里。那抹回忆深深刻在了记忆里,想忘也忘不了。
他抬眼看向墙上挂着的钟,指针指向凌晨两点四十五分。接过老李递来的水,他一仰头,将水喝尽。他抓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播着的是新近上映的恐怖电影《青瓷咒》,这部电影尚未上映时就已传得沸沸扬扬的,宣传造势十分给力。
旧时的亭台楼阁一一浮现出来,旧时的人,旧时的景,恍惚得好像回到了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慵懒颓废地坐在江边,只举手喝了一杯咖啡,时光无声无息地倒流了回去,回到从前……
从一开始看,电影就已放到了末端,里面的故事仿若他的前生,他看得入迷。老李担忧地看向自己从小带大的少爷,略一踌躇,便道:“少爷,快三点了,还是歇息了吧,天一亮还得赶早进会场呢……”
话还没说完,连老李自己也似被魇住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宽大的屏幕看,那熟悉却又陌生的青花将军罐浮现出来:罐高一米六七有余,宽大的肚身圆润饱满,上面描着开光画,四面的开光区内描着小小亭台,孩童嬉戏,美人倚窗,百灵枝头高歌,喜鹊弄春报喜。
画面很快就被切换成一个模糊的身影,随着镜头逐渐拉近,那窈窕的身影越发清晰,一个身着旗袍的娴静女子立在将军罐旁,若有所思地看向卧室内的两人。音效十分好,寂静的室内,忽然传来了歌声:“海棠艳丽粉消残,一缕青丝迭新妆,未至荼花事杳,旧人独倚玉簟秋……”
是电视里的女子在歌唱,老李的脸唰地全白了,连说话都有点哆嗦:“大半夜的,还是别看这种恐怖片了,单这几个镜头就够吓人的了。”
他轻笑出声:“老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影评上说,单是她刚才看向我们的眼神,就NG了很多次,是原作者和编剧在旁指点良久,演员方能表现出来的一种独特难言的情致。”
“我的好少爷,是演员看向‘观众’,不是看向‘我们’,别说得那么玄乎。”
他“嗤”地一笑,哂道:“我看玄乎的是你。”
女子的旗袍换了一件又一件,简直可以媲美《2046》里的张曼玉了。他静静地看着,随手摁掉了声音,凝视着屏幕,沉浸在无声的旧日时光里……
漆黑的夜里,秋虫呜咽。他光着脚丫,来到了一扇门前,抬头一看,一块青花瓷片镶嵌在门上,瓷片里粉黛色的字体描着三个字:青花池。
门虚掩着,花梨门上刻着一簇一簇的海棠花。
“海棠艳丽粉消残,一缕青丝迭新妆,未至荼花事杳,旧人独倚玉簟秋……”
一曲小调反复吟唱,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幽幽情思早已涌至心间,真真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玉簟秋啊,他想起了那席精美、冷润如玉的芙蓉簟。怀想着那一席芙蓉簟,凉凉地贴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手指轻轻摩挲簟上,如玉温润,如美人的脸娇柔细腻。他想到了妈妈,玉簟生秋,是啊,再美的人儿,一旦玉颜花落,就如绢扇见弃。
循着歌声,他踏进门后。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①。”
再精美绝伦的绢扇,依然逃不过秋风见弃的命运。
脚下一片冰凉,他低头而看,那是一块块清亮淡雅的青花瓷砖片,洁白的青瓷上描着一朵朵色彩浓艳的淡雅兰花。一簇簇的兰花蔓延开来,每一片青花瓷都盛开着它清新而又艳丽的容颜。
再往前走,是几曲屏风,屏风上绣着美人和朵朵的海棠,斜卧花中的娇艳美人正如海棠春睡,说不出的动人。屏上还描有字,是宋人王淇的《春暮游小园》: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他转过屏风,一池子温热的水汽蒙住了眼睛。池中升起薄薄的一层烟气,氤氲在他的周围。他知道,池底里是一朵盛开的芙蓉花,温泉从花蕊里喷洒出来,慢慢地溢满池面。他还知道,池子里铺满了青花瓷,每一片瓷都是一朵花。
池中间的芙蓉花是由一片片青花瓷镶拼烧制而成,花色艳丽,青花中融入了粉彩,青是青,红是红,青红搭配在一起,竟出奇地和谐清丽。水色潋滟,倒映着池底的一缕靛青,一缕粉红,远远看去,池子里似开满了无数的春花。
热气慢慢消散,他看清了,池水上漂浮着无数的花瓣,有红的、蓝的、黄的、绿的、青的、紫的、白的,难得的是每片花瓣都差不多的大小。他知道,那是从数千朵花里,才能找出的十来朵形状差不多大小的花瓣。
如此美艳,如此美好,真是死在这里也值得。他把持住心神,怎能有这种想法?!
池子不算太大,但也足够奢华。池子的四角上都立着四朵晶莹的青瓷砖花,池子的外形也是一朵玲珑有致的芙蓉花。
池边上横卧着一具低矮的榻,榻具别出心裁地用青花瓷做成,光亮可鉴。手扶上去,触手生温,如玉妥帖。榻的左手边立着一个巨大的将军罐,罐高一米六七有余,宽大的肚身圆润饱满,上描着开光画,四面的开光区内描着小小亭台,孩童嬉戏,美人倚窗,百灵枝头高歌,喜鹊弄春报喜,十分灵动,泛着柔柔的瓷光。
这罐太高了,对于年少的孩子来说,他看不到罐内的光景。
他盯着罐顶发呆。
突然,罐顶毫无预兆地溢出几缕水来,顺着光洁的瓷身滑落下来,他手沾上那滑落的水,冰冷的。
一缕青丝随着水慢慢地、一寸寸地爬了出来,乌黑的发丝贴着洁白的瓷片往地上游走,那一幕是如此诡异。疯长的青丝,一缕缕、一寸寸地向他袭来,他想逃,却逃不出被魇住的梦境。
“好冷,放我出去。
“呜呜,孩子,好冷,快放我出去。”
他想起了方才,午夜梦回时惊醒的那个梦,梦里,那柔美而憔悴的女人对他微笑,随后她转过了身,向前方走,前方有迷蒙的水汽,水汽氤氲里出现了一朵意态朦胧的芙蓉花。
梦里,他想喊叫,但女人越走越远。终于,只剩他一人,被困在了迷蒙的水汽里。他挣扎,却找不到出口。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幽幽的哭泣:“好冷,放我出去吧……”
全身一阵抽搐,他方回过神来,寒冷涌袭上来,腿一软,他跪倒在地。突然,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不——”
他想到了什么,梦里的声音是如此熟悉。他像发了疯似的要推倒将军罐,奈何他身子如此小,而罐如此大。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终于,盖了盖子的将军罐摔倒在地。
瞬间,地上如开满了无数的青青白白的小花,花里躺着一个裸体的女人,满头的青丝像瀑布一般将女人裹住。碎花一般的瓷片如片片利刃割在她的身上,不多的血溢出,女人原本洁白的身子被染成斑驳的色调,如产生了窑变的层层过渡、点点斑驳的钧瓷。原本被血红污染的身子,此刻就如光彩夺目的出窑色变,窑变釉,那一具铜红釉美人瓷就这样静静地卧着。
青花的池子,青花粉红釉的芙蓉花,片片极具风情的兰花瓷片、将军罐上艳丽的色彩,青花的美人、粉彩的孩童、鹅黄的百灵、暗红的喜鹊、飘紫的云彩,一切的一切围着如经过了窑变的美人,就如在还原焰中烧出窑变铜红釉的钧瓷,并衍生出茄皮紫、海棠红、丁香紫、朱砂红、玫瑰紫、鸡血红等多种窑变色彩,宛如蔚蓝色的天空出现一片彩霞,五彩渗化,交相辉映。这具尸体是如此艳丽,这里的一切是如此艳丽妖娆,艳得生出一丝诡异。
终于,一声尖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青瓷咒》陶瓷 著
章
陶瓷
他的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
“用色如此大胆鲜艳,把色彩用得如此诡异,这本书还真有意思。”一旁坐着的管家兼秘书老李竟也看得入了迷。这就是少爷连夜让老李去买来的电影《青瓷咒》的原版书。
他精致却又刚毅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茶蓝色的玻璃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睛,大大的镜框下是英挺的鼻子,薄薄的唇紧紧抿着,唇形十分好看,却流露出一丝冷漠。车停在了会场区内,车门开了,一双修长的腿伸出车外,随后,他整个人暴露在了晨光微蓝的天穹底下,无数的闪光灯映在了他宽大的镜框里。
面对记者,他高调地摘下了眼镜,修长的身段、俊美刚毅的脸、冷漠的神情,就如一尊高贵英俊的希腊神雕塑,迸发出无数的金光,如太阳神阿波罗一般耀眼。他身上只随意穿了件白色的休闲西服,手腕上戴着一块全手工制造的陀飞轮表,复古的造型,全透明可见表芯的表身,每个零件的走动都是那样细致、清晰。
相机还在咔嚓响个不停,而此时,车里款款而出的美女更是将气氛推到了高潮。女人年轻美丽,那光润裸露的手臂上戴着一只镶嵌了无数宝石的臂环,另一只手的手腕处则是一块和他的表成双配对的女式陀飞轮。
美丽的女人笑得甜蜜,只有老李知道,那只不过是少爷唐棠词Easun为了甩掉前女友而故意作的秀。老李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挺有意思的。”棠词侧脸对老李说道,说话的声音极轻,他嘴边呷了抹冷漠的笑意,“这个陶瓷挺有意思。”
“你们在说什么?”一旁的女人声音里带了丝妩媚蛊惑。
棠词轻淡一笑:“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一旁的老李早已心领神会,棠词是他带大的,他怎会不明白棠词的心思。
这是一场文物展览会,会场展出的文物都会在下星期进入拍卖场进行拍卖。而唐家的展品则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将军罐。罐身高一米六七有余,青花为主,粉彩为辅,四面的开光区内有亭台楼阁、美人倚窗、孩童嬉戏、白灵高歌、喜鹊弄春,周围辅以芙蓉花纹饰装点,真是富贵有余,清丽淡雅。
白底的瓷片上还有几点斑驳的暗红色,别出心裁地在暗红上绘上了金色釉,只露花心处的一点暗红。尽管四处都是裂纹,但重新缝补烧造,那开裂的胎身也变成了一种味道。所以,尽管它曾破碎过,但这破碎却造就了它的传奇。描金的青花瓷,高贵淡雅,出自当代的景德镇名人瓷,虽不是古物,却胜比前代青花精致,也是此展会的重点所在。
女人紧紧地挽着棠词的手,遇到了熟人则高贵得体地微笑,尽管她的心中也有疑虑:棠词的作风一向低调,为何这次如此大排场地向人宣示他俩的恋情。但一切都不重要,她是他对外正式公外的恋人,这就够了。
老李远远跑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跑至棠词跟前,得体地说道:“少爷,你将会发现一份意外的惊喜。”
“哦?”棠词一脸玩味。老李的办事效率真是越来越快了,只出去一会儿就把该找的人找到了。
走至唐家的展览区,防弹的玻璃框子里竖着一只硕大的将军罐。红色布条拉成的线外,站着两个女孩,正在细细地研究着这大罐子。
女人顺着棠词的目光看向其中一个女孩,女孩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尽管素颜,但肤色白嫩细腻,十分水灵。容貌不算极美,但小巧灵气的五官配着一张鹅蛋脸,五官线条呈现出柔和耐看的味道。
一头青丝随意地绾成了一个发髻,只两颊垂着几缕调皮的发丝,斜斜剪裁出来的刘海别着一枚小小的发夹,是一朵粉红色的手织小花,花心处露出一抹鹅黄,颜色鲜亮,使得她古典中又显出时尚活泼。身上是一袭飘逸的白色连身裙,上身领子处是用白色雪纺织出的高口旗装领子,由一片片六瓣雪花组成,没有任何的点缀,只腰身上扎了一条粉红的雪纺腰带,更显细腰盈盈不堪一握。散开的裙身处只在左边裙角绣了一小片青花,青花露出一片空白,用极好的蚕丝连着,能隐约看见大腿上的一抹朦胧的风景。
她的手臂裸露在外,双臂的线条柔滑流畅,十分动人,而手腕处戴了一只碧玉镯子,一色盈盈流光的碧绿映得她的眉眼越发精致。只听她小声说道:“原来我一时兴起,竟然真的出版还拍成了电影。那时还想着究竟是叫《青花咒》好,还是《青瓷咒》好呢!”她低头轻笑,样貌温婉可爱。
再看棠词,他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就如一头猛兽发现了猎物。女人知道,他一旦发现新的猎物,就会展开追逐。
想起棠词方才看的那本书,女人的心如被针扎,刚走了一个曹娅妮,又来了一个臭小鬼,真不明白这小鬼有什么好。女人心急如焚,尽管那女孩不如自己美,但随意流露出来的贵族气质让女人自愧不如。
女人脸色微变,语出讥讽:“什么《青瓷咒》,别变了花煞才好!”她有意看向棠词,提醒他别惹出什么事端来。
话一出,两个女孩都诧异地看向女人。棠词笑着赔罪,还说是她的读者。
陶瓷脸上现出一抹娇羞:“真是谢谢先生您的捧场。”说完,她就退开了两步,继续欣赏着这只大瓷罐。
另一个名叫亚亚的女孩忽然说道:“我说小瓷,这只将军罐怎么和你小说里写的那只会杀人的青花瓷罐一模一样啊?”
陶瓷也是若有所思:“我也觉得奇怪,世上竟有如此巧妙的事,那只不过是一个杜撰出来的故事,为何……”
“那就是一种缘分。”棠词的笑意里全是浪荡公子哥的味道。
陶瓷微微一笑,也就走开了。转身的飘逸,让他流连。
随后,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别做出我不喜欢的事,那样很愚蠢。”
女人满脸挫败,她始终抓不住他的心。他伸出了手,她挽着,他说:“保持微笑,走吧。”
陶瓷和亚亚随意走着,看着展场内的艺术品。显然,陶瓷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小瓷,你在想什么呢?”亚亚问。
她听了,嘴角微微一掀,露出几颗贝齿:“那男人好英俊。”说着,随意看了眼手上的展览邀请册子,里面有各件展品的详细介绍,和受邀的人员名单。她的目光停留在标有唐氏集团主席唐棠词Easun那一栏上。
她是个不服输的小丫头,她任性、乖张、张扬,却又安静、内敛,她喜欢追逐,工于心计,却又温暖善良。她就是一个矛盾的混合体,安静乖巧的表面下是一颗不安分的心。亚亚了解她,对此嗤之以鼻:“嘁,看上那男人了。难怪欲擒故纵,只是他身边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陶瓷眼里满是不屑,脸上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追逐的过程本就是有意思的游戏,她就是要揭开他假意微笑的面具,看清他的内里,获得他的心,这样才算胜利。亚亚见她不答,心里不满,嗤道:“这就是你临时推掉时装秀的出席邀请,来这里的理由?”
“你说呢?”陶瓷对着亚亚抛了个媚眼。亚亚还了她个飞吻:“为了你,扰乱了我的计划,你得赔我一条裙子,时装秀上意大利名师埃菲尔的作品。”
两人正说着话,忽闻悠扬的古典音乐响起,是三楼的紫砂壶展,还有茶艺表演。陶瓷连忙往那热闹处凑去。其实她是在掩饰,掩饰她的慌张,他的脸为何如此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就如那只会杀人的青花瓷罐……
此次的紫砂壶展全是大师手笔,除了明清的紫砂壶,还有当地名人大师的经典作品。她顺着铺面一个个地看过去,目光停在一个名为“壶中趣”的铺面柜台上。
柜台上立着一只金石味颇重的镶玉紫砂壶,壶嘴、壶盖、把手处都镶嵌了圆润剔透的和田白玉,壶腹处一面篆刻秦汉书法,一面绘有画:松石林间煮月茶图。
“呀,这些壶还真有趣!”陶瓷拍起了小手,一一数着,“宜春日、香液袭、斗词源、月之缺、箬为笠、玉露汲、雨前采、一帘月,清人的《曼生十八式》好齐全。”
正在洗壶的人听了,停了手中活,仍半蹲在原地,抬头看她。原来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他温和一笑:“小姑娘懂得不少。”
陶瓷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看他,是个穿着月白长褂很有味道的男人,谈不上英俊,但样貌古典内敛,尤其是那双眼,似会勾人灵魂一般,满满的都是故事。她朗声而笑,声音清脆悦耳:“我就是陶瓷啊,所以凡是和陶土属近亲的我都认得。”
看着她的满脸天真,他的笑容礼貌而疏远,淡言:“小姑娘是个骨子里喜欢热闹的人,陶土的清、野之趣在你眼中也成了热闹的罢了。”
好毒的一双眼,居然看穿了她乖巧天真脸面下的心思。
“你叫什么名字,我可是自报了姓名的。”
男人想了想,答:“盘长生。”
“好土的名字。”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顾玲珑,这边缺了一只钿盒壶,你看见了吗?”铺里的深处走出一个女孩,年纪比陶瓷大些,却异常美丽,一身黑色的旗袍衬得她的气质恰到好处,这是陶瓷多年来见过的有味道、美丽的美人。
这下陶瓷可不依不饶地胡闹起来:“你骗人,你分明叫顾玲珑,欺负我是小孩。你……”
盘长生头一大,无奈地说:“小姑娘,这里是会场,别闹了。我本名盘长生,也叫顾玲珑。”
“那我叫你长生好了。”陶瓷原本梨花带雨的小脸一下变作了笑脸。
盘长生一怔,眼眶也红了,清阳也是这般叫他的。
“喂,好歹我也是看展览的客人,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些壶呗。”
“翡翠,你和她介绍吧,我去找壶。”
黑衣旗袍的女子点了点头。
这下陶瓷可不高兴了,噘起了小嘴:“我就要你,不然……”
翡翠一听,掩了嘴笑着离开,把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交给他对付。
听她那话说得奇怪暧昧,他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从那只钿盒壶开始呗,这么个名字有趣得紧。”她不依不饶地说着。
“曼生壶的取材是多方面的,从实用器里取得的灵感,创造出的壶就有:钿盒、覆斗、牛铎、井栏、合斗、笠形等。而钿盒本是古代女子装珠宝首饰的,而今制作成了茗壶,不装珠宝,改注茶经了,故还会有提款‘钿盒丁宁,改注茶经’。”
“呀,真有意思。是不是像‘箬为笠’的若笠壶上的题铭啊?‘笠荫暍、茶去渴,是二是一,我佛无说’。”
其实盘长生早看出她都懂其中内容,只是为了捉弄他才故意发问,他含笑点了点头。
“你倒适合这个‘斗词源’的覆斗式词源壶,看着题款就如你:‘一勺水,八斗才,引活活,词源来。’”
“多谢夸奖。”他也懒得推辞。
“呀,你不知我的话是明褒暗讽,笑你词多嘴贫?”
真是个满身是刺的女孩,他随意而答:“那我不说话便是。”
“不行,你得跟我说话,我是顾客,顾客就是你的上帝。”
盘长生哭笑不得,认真地看着她,道:“你也很适合‘月之缺’的却月壶,‘月满则亏,置之座右,以为我规’的铭文你不妨慢慢参悟。满遭损,谦受益,这样的人生哲理不是人人明白。”他拿起却月壶,递于她面前,“却月壶把玩之时,壶上铭文又可作为座右铭来规范自己。”
“说了这许久,原来你在推销商品。”
他不说话,看着壶身叹气:“这些都是前人的心血结晶,并非商品。商品总是属于热闹的,如果我有什么得罪了你,我赔个礼,你还是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吧,别再捉弄我了,好吗?”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没了刚才的任性、伶俐。她突然坐了下来,双手托着下巴,样子甚为苦恼迷惘,就如伤心的小孩,丢失了心爱的玩具,不知所措。她的手紧紧地攥着黄色的小提包,提包微鼓。抓得太紧,手骨泛红,血管微凸,样子颇为踌躇。
“小女儿家的用钿壶好,那款式也精致。”一旁站了许久的棠词走了上来,抓住了她的手和提包,“下次可别这样顽皮了。”说着开了支票,付了这只清代钿盒壶的钱。
原来,她偷东西的情景都被他看见了。她就是想试试那种刺激的感觉,她并不想要那只壶,她恼怒地想推开他,但棠词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
“谁让你多管闲事,我就喜欢却月壶。”她从提包里拿出钿盒壶要换。
一众人看得都摇了头,恍惚中,陶瓷只听见盘长生身后的男子笑着说了句话:“长生,她也就是个孩子。”
翡翠和长生知道她是孩子心性,也不计较,还是盘长生发了话:“你还是拿着钿盒壶吧,月缺总不够完满,女孩子家本就该圆润美好的。”
“自古何曾有月圆人圆之时,大多是不如意之事罢了。”陶瓷神情暗淡,接了却月壶正要离开,棠词却上前纠缠,翡翠和盘长生见了都是一笑。
“他俩倒像你和剔透。”
翡翠点头:“但只希望这对会有个好的结局。”
此时,棠词的身后走上来一位美艳的女人,她手挽着棠词的手,就要走。棠词也就放开了陶瓷,随意而走。
在盘长生的“壶中趣”铺位旁边也是一家紫砂壶商铺,一个清丽恬雅的女子在展示茶艺,举手投足十分到位,手轻巧一提,清淡的绿水便倾向了壶面前的一群小巧的青花瓷杯。
在一色的紫砂壶海里,这几只精致的青花杯子尤为鲜艳。
“这位小姐,试试看吧。”茶艺师微笑着把茶杯递给棠词身旁的女人。
女人闻到了一缕极淡的香气,水色清淡,十分好看,上面还漂着两片碧绿舒展的叶子。
正巧她也渴了,接了杯一饮而尽,尚来不及察觉棠词玩味的眼神投向茶艺师小美的暧昧目光,就一声嘶喊,声音随即而灭,女人痛翻在地,手中青花小杯落地碎成两半……
茶艺师清秀的面容瞬间扭曲起来,眼里放出异样的光,贪婪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幕。一众客人都吓傻了。
忽闻一道尖锐的笑声,茶艺师诡异地笑了起来,盘长生和一男子迅速地抓住茶艺师并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陶瓷抬眼看向一旁围着的人,只有棠词慵懒地靠着门边,冷漠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不屑、冷酷的意味。这个男人如此冷酷,出事的女人可是他的女友啊!
陶瓷心中震惊,忽听一道凄厉的叫声划过耳膜:“没有人和我抢了,Easun(伊阿宋),是我的,是我的!”
Easun?就是那个希腊神话里英俊勇敢的年轻人,因得了美丽的女神美狄亚Medea的帮助得到了金羊毛而登上了王位,后变心另娶他人的英俊的负心汉?她看着棠词,他手里把玩着钿盒壶,心不在焉。
“你真是个冷酷无情的人!”陶瓷走近他,冷冷地说道。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是她们不知道我是Easun罢了。她们只认得唐氏集团的有钱公子,钻石王老五唐棠词。”
“并不是所有人靠近你都是为了钱的吧?”她狡黠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的手在她唇间摩挲,她也不避。
“例如呢?靠近我为了什么,爱我这个人,”他加重了手的力度,“还是要我去爱人,嗯?”
他的眼神十分性感撩人,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有意思。”
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每句话、每个字都激起了她的征服欲,她的手抵在他心窝处,眼神挑逗,半抬着头睨他,唇边旋即绽开了一抹坏笑,扬了头去吻他。他身上有蛊惑人的男人气息,有好看的脸容,有无数的秘密,这一切她都想去征服,去得到。
她知道,她不甚美,比不上他身边的艳丽女人,但她喜欢去挑战,去追逐。他俩都是一样的人,爱征服别人的人,所以她有把握撩拨他,掌控他。
其实她的吻很青涩,对于他来说甚至是幼稚可笑。他一把抓住了她抵在他心间的手,狠狠地吻了起来,场内闪光灯大闪,所有的围观记者都在抢着拍照。她却突然推开了他:“你的麻烦来了。”说完笑着离场。
是的,他的麻烦来了。因为被害人是他的女友,所以他要回警局协助调查。
地上一摊血迹,而伤者未等到救护车来就一命呜呼了。那只碎成两半的青花瓷杯此刻正完好地置于茶托中,绽放着妖异的光芒。
生活还要继续,不会因为有人死了而有所改变。所以,一个星期后的拍卖会照常进行,而拍卖的重点:唐氏集团名人瓷将军罐,如预料中的一样,引来了多方抢拍,拍出了高价。
“本来是我想要的,气死我了。”陶瓷趴在窗前发呆,想起了那妖异的青花、装了毒药明明破碎却又完好如初静置于茶托上的青花瓷杯和那张俊美冷酷的脸,她感到莫名难受,那只罐为什么老在吸引着她?
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进行小说的构思。因为遇见这只罐子激发了她的灵感,她开始了第二部小说的构思,《青瓷咒》的系列小说,就叫《青花咒》好了。
陶瓷在网上闲逛着,忽然看见了近将会有占星会的一则消息,更激起了她的灵感。打定了主意,她开始场景构思:
一个美丽的女人狄美亚自杀后对她的负心汉伊阿宋下了诅咒,诅咒他和他的女人们都不得好死。她恨,恨伊阿宋的无情冷酷,但她舍不得她的爱郎死去,她又下了一个咒:只要她的男人真心爱上一个女人,那他就得死。
在夏季的占星会宴会上,每个社团都要表演一个节目,这是一个中外交流的星术会,有中西方文化的交流和灵感的碰撞,所以中方表演一个节目,外国的友人也要接着表演。宴会十分精彩。
十分不巧的是,两方人员都选了同一个剧目,演“雕塑剧”②。
中方很快镇定下来观看演出,台上挂着巨大的白色幕布,幕布旁竖着几根罗马柱,幕布下,是一群穿着线条简洁流畅的白布希腊式长袍、腰上束了一条蓝色的腰带的雕塑人做背景,台中央一人坐着,一人半跪着,跪着的那人手里拿着一把令牌,慢慢地,动作十分缓慢地向坐着的人靠近。场下的观众眨也不眨眼地看着这一切,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交接仪式还没完成。人的眼睛累了,只一眨,跪着的人已把令牌授给了坐着的人。一切过渡得那么和谐却又朦胧恍惚,恍惚得诡异。
方才飘逸的白袍希腊神祇,此刻看上去是如此死白僵硬,如雕塑一般定在了那里,观众心中莫名地闪过一丝不安。
而此刻为紧张的是中方演员,舞台上的那一幕太诡异了。而主要演员茉莉(Molise)却说不出地慌张,为什么慌张连她自己也说不上。她是中希混血儿,有一张好看的脸庞,一双动人的大眼睛,眼睛窝得很深,鼻梁高挺小巧,比亚洲人要高挺些,唇线为完美,丰满而流畅有致,显得性感诱人。
就是这张脸,这性感的唇使伊阿宋着迷。她忽然想起了《希腊神话》里狄美亚对伊阿宋下的诅咒,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那现实生活中呢?她和伊阿宋会不会受到狄美亚的诅咒?她的心开始摇摆,决定要离开他,打定了主意,她的心总算安定下来,等一演出完,她就和他说清楚。
她早已换上了鲜亮的衣服,那是苏绣的民国旗袍,领子的排扣处还有两粒小小的圆润的珍珠。她的衣服十分合身,白色的缎面上绣着一丛白色的姜花,用银丝青线绣成,还大胆地用了蓝紫和粉黄调配花蕊。领子处也是青蓝的雨过天青色碎花图案一直围至左边腋下。两只宽松的七分袖上,绣了几缕长长的枝条。那是青花瓷系列的旗袍。她站在镜子前看,忽然露出了恐惧。
要后悔已来不及了,众人把她推向了布置好的舞台。舞台一改西方希腊神殿的飘逸清淡与高贵庄严,用上了浓烈的艳丽色彩,布置得十分豪华,台中央置一两件实木家具与一张贵妃榻,乌木柜子旁还置了一只硕大的将军罐,罐上四面开光区内描绘小亭、美人倚窗、孩童嬉戏、百灵高歌、喜鹊弄春……
茉莉胸口一窒,嘴边溢出一丝腥甜。一切都太唯美,她扮演的就是一个被正房美杜莎③毒杀的小妾,她跪着,雕花的乌木桌上是一具木偶假人,身上是奢靡的旗袍,雍容华贵,木偶脸上还化了妆,盘了一头青丝。
台下响起了热烈掌声,她演得太好了,太传神了,没有人知道,她排练时根本不是用这只罐子做道具。这道具里死过一个人,那就是狄美亚。狄美亚被装在了罐子里,无法出来,她怨恨负心的男人,却又舍不得他死,所以狄美亚开始诅咒,诅咒他身边的女人……
茉莉颤抖着、缓慢地靠近坐着的人,随着量的积累,终于达至质变,轻易地接过了假人手上的茶杯,她不敢看向假人,那假人的笑容是如此诡异。
慢慢地、极慢地,她把杯递近唇边,她闻到了一缕极淡的香气,水色清淡,十分好看,上面还漂着两片碧绿舒展的叶子。
她极为厌恶地把青花小杯贴近唇边,头慢慢地做出微仰的喝茶姿势,还要表现出内心的绝望、压抑、慌张、害怕,所以这个灵魂动作一定要做得极为传神,要像慢镜头那样在人们心里慢慢地回放。
她仰头的视线正好对着那只罐子,她心一慌,勉强撑住了身子不动。罐身上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青花杯子,和狄美亚手中常握的那只杯子一模一样,也和她此刻握着的杯子一样。她内心的恐慌被那只杯子牵引着,此时她手上握着的那只瓷杯,难道就是狄美亚喝过的杯子?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将军罐溢出了水,水里是几缕长长的青丝,向她袭来。她逃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罐盖漂浮了起来,一头的发丝,如瀑布一般倒涌而下,她再也忍受不住,倒地而亡。
台下爆出了热烈的掌声,她实在是演得太好了,小妾临死前的那种徘徊、挣扎、绝望实在是拿捏得太好,太有爆发力了,而场面融入了中国、日本、希腊的多方元素,如中国的古典文化、日本的木偶、希腊的神话暗示(被抛弃而下咒的狄美亚、伊阿宋、美女蛇美杜莎)等,中西文化的结合、多元素、多角度的渲染,把这一幕戏推向了高潮。
许久之后,她仍倒在舞台上不动。人们开始好奇,同剧组的幕后人员急了,她怎么还装,该谢幕了。再等了一会儿,幕后人员终察觉出不对,急奔上舞台。这时,舞台上爆发出了一声尖叫,茉莉已经死了,她的眼睛突出,死死地睁着,嘴角流出一丝血,还挂着诡异的笑容,她就这样死了……
警察随后的取证调查证明,那只是茉莉在现实生活里因嫉妒而毒死了英文名为狄美亚的伊阿宋的女友,而且还把一切做成自杀的样子骗过了警察。她依旧和伊阿宋厮混,但她一直害怕鬼魂的报复。随后,她接演了这个角色,但那将军罐和茶杯却深深刺激了她,所以她自己被自己吓死了,茶水和杯子经检验都是无毒的,只不过是她自己心里有鬼。她毒杀了别人,却也在戏中被别人“毒杀”了,颇有报应不爽的味道。
茉莉杀人的证据就藏在了她自己的日记里,被警察在她家里找到。她当时来到狄美亚家里,谎称会离开伊阿宋,只要狄美亚给她一笔钱。这样的借口解除了狄美亚的警惕,她接过支票后,还假意装作要敬狄美亚一杯,随意拿起狄美亚面前的青花瓷杯,趁狄美亚不注意,她把指甲里藏的碾碎的安眠药粉撒进茶杯里,敬给狄美亚。
狄美亚不疑有他,倒也爽快地一口喝完,并扬言:“拿了钱你就给我永远消失!”
不消一会儿工夫,狄美亚就倒在了椅子上,头撞到了一旁的将军罐。
“永远消失的恐怕是你吧!”茉莉微微笑了。她举起了刀子,但下手的那一刻她犹疑了,她从来没杀过人,她害怕,下不了手。
她真后悔,当初为了完善作案手法,没有买来毒药,因为跟着毒药的线索查,容易查出买药的人来。她不能搏那万一。原本她筹谋了许久,想了几十种杀人的方法,但此刻都用不上。忽然,她眼中凶光一现,计上心来,何不造成一种诡异的假象,让警察多绕绕圈,而漏下了她呢?毕竟伊阿宋是有无数女友的,也查不到她身上来!于是,她就坐着等狄美亚醒来。见狄美亚眼皮子开始跳动,茉莉就开始实施催眠,催眠效果很不好,因为狄美亚吃过安眠药,大脑皮层处于沉睡阶段,听不见她的指令。
茉莉反复催眠,终于使她乖乖地站到了木椅宽大的手把上,再伸出了一只脚,艰难地坐在了罐顶。茉莉艰难地扶住了罐身,不至于倾倒,而狄美亚坐稳后,收起了垫在椅子扶把上的脚,一轮艰难的动作后,狄美亚上身坐在了罐口边上,在茉莉的指示下再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然后,茉莉一推,她就乖乖地掉进了罐腹里。
茉莉很聪明,她取来了水不断地灌进罐里,却独独把水灌到狄美亚胸口处,让狄美亚的头不会淹到水里,随后再盖上了盖子。一切天衣无缝,大半灌的水泡不死人迷惑了查案的人,而狄美亚自己进入罐里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而造就了她自己要自杀的行为成立,别人抱她进罐子里一定有搬动的痕迹的,现在则是一干二净。茉莉做这一切很小心,为此,手上十个指头都贴了胶布,而罐里注水又扰乱了死亡的时间。
聪明如她更是在保安看不到的地方进入这栋楼,还为此在楼顶躲了三天才下手。一切都天衣无缝,但冥冥中自有定数,她还是栽在了自己手里,被剧组偶尔淘到的假古董道具吓死。
剧组美术指导是从报纸上看到过狄家的诡异自杀案,并且见到了那只诡异鲜艳的大罐和茶杯,所以灵机一动搬到了雕塑剧里来,但却引出了事情的真相。
没有鬼魂杀人,一切罪恶,不过人心。人心或许难测,但冥冥中自有天意……
——《青花咒》陶瓷 著
用了一星期的时间,陶瓷终于把十万字的小说写好,并把它投给了出版社。为了赶工,好几天没休息好了,她笑了笑,关上电脑,打算美美地睡一觉。
迷糊中,她听见了一段哀怨的歌声:“海棠艳丽粉消残,一缕青丝迭新妆,未至荼花事杳,旧人独倚玉簟秋。”
一阵寒冷传来,她打了个激灵悠悠醒转,脸和手都贴在了晶莹剔透的芙蓉簟上。空调开得太大了,吹得人冷。她细细抚摸着芙蓉簟,紫罗兰色翡翠珠子,翠色珠片细腻凉润,她把脸深深地枕进芙蓉簟里。
不对,她刚才明明听见了歌声,而且还是她为小说《青瓷咒》写的一小段歌词。她连忙爬起来,只见漆黑的电脑屏保晃动着,扰乱了人的视觉,一点青红跃出屏保,慢慢地旋转着放大,竟然是只青花瓷杯,和她《青瓷咒》《青花咒》还有茶艺师小美毒死Easun女友的那只杯子一模一样。
夜色黑如凝墨,远处似乎还飘荡着那诡异的哀怨歌声。她吓得哆嗦起来,连忙把电源拔掉,电脑“吱”一下就灭了,再没有那颜色绚丽的青花瓷。
一定是写恐怖故事多了,再加上受了那女人惨死的场面刺激,所以才会使她害怕不安,一定是这样的……陶瓷用被子蒙住了头在害怕中沉沉睡去。
第二章
花鬼
由于这部小说极具爆发力,有成为畅销书的潜力,只短短半个月就出版面世了。市场反应十分好,大家都很喜欢这本书,于是,出版方为陶瓷搞了一场签售会。
初夏的风,带了一丝黏意,五月江南是美的,湖边垂柳摇曳,如临镜梳妆的美丽女子,在水里欣赏自己美丽的倒影。
陶瓷本就是个刁蛮任性的富家女,所以她要把签售会定在湖边举行而不在书城。那是在西湖边的一处安静地方,垂柳依依,一排排地延伸着,在初夏里,一点青,一星紫,半点黄,半星白,各种色彩映照在湖里、桃柳上。
一条小路幽幽曲曲地通向湖边凉亭,一路上皆是烟黛含翠,亭子飞檐欲展,各色艳丽斗拱、花牙子在烟黛色的江南细雨中恣意张扬,姿态尽妍。亭子的四周是个抄手回廊,廊上挂了几盏碧色的灯笼,四周还摆放了好些花草。
一盆香茗(白山茶)跃进陶瓷眼里,白得那样素雅,那淡淡的花色看得久了才觉无比艳丽。几点雨水滴落花蕊,晶莹剔透,如一个娇小的白衣美女眼眶里含着的几点清泪。原来白色也可以如此艳丽。陶瓷忍不住赞叹,她抓着笔认真地在纸上作画,只半盏茶工夫,一小片的白山茶勾勒而成。
渐渐地,来签售会的人就多了。陶瓷含笑为来人签名,雨丝打湿了她的额角,几缕发丝慵懒地贴在脸上,十分俏皮。
她手不停歇地签着,一阵风吹过,一张画纸飘飞起来,一下子没了踪影。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滴落地板的声音,打湿叶子的声音,惊起鸟雀的声音,如一声声吴侬软语,缠绵得连吹过的风也是黏的。而陶瓷这位如水娇嫩的江南女子,清丽俏皮的容颜更是黏住了大家的视线。
一本书递了上来,她抬头接过,来人看着面熟。她发起呆来,眼前的人就那样站在人群中,含笑的双眸正注视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根柳枝,柳叶上的水珠滑进他修长的指骨之间,一恍惚,就不见了,烟雨笼住了他的眉眼,越发看不真切。
折柳相留,在这个古意盎然的小亭子里,在这西湖边上,折柳相留的情人、知己朋友,应该很多很多吧。但没有一人有他带笑的眼传神,原来折柳的人会是如此好看。
“信之,原来你在这儿。”一个男人从后跑上来,“你是今晚的飞机,也该准备准备了。”说话的正是那卖给她却月壶的小老板盘长生。
“这里的湖光山色很美,我想,我不急着走。”信之笑着回答。
盘长生向她投来目光,似是早已洞识一切,含笑向她致意。他依旧是一身素雅的长褂,气质十分出众。他身旁的信之年纪较轻,谈吐也是不俗。
陶瓷的手边上放着一个梅瓶,信之把柳条插在瓶里,柳随风而舞,煞是清逸好看。
信之向陶瓷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上官信之。我很喜欢看你的书。”
“很高兴认识你。”陶瓷笑着伸出手,握着他修长有力的指节,心里滑腻腻地掠过一丝凉意,一直拂过心尖。她的脸一瞬间就红了,连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如此烦躁过。
他笑着礼貌地松开了手,那笑意清爽透明,仿佛她的心事他都能知晓。
微微地,陶瓷有些恼了,坐下来继续签名,再不看他。
盘长生见他打算不走了,于是邀了他到“水苑听风”茶庄小歇片刻。水苑听风就在湖的另一头,与这里的亭子隔湖而望。
他转身而走,她的心忽然就空落了一片,心里似有无数的雨滴滑落,滴滴全是思念,思念他手中薄凉的温度。签名的客人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也走了。只剩工作人员和她,她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离开了桌子,坐在一片白色的花海里,她轻轻摘下了一朵白茶花,想摸一摸那晶莹的水珠,但美人的泪珠随着手心的一震随风飘落。
对面传来了小调,吴侬软语依依呀呀,再听,却是一把清越的男声,如击在青花瓷上,传来“叮”的一声清音。听清楚了,原来是茶楼里传出的评弹。她循着声音看去,竟是上官信之手拉二胡在唱《孟丽君》。身后站着两个身着旗袍的清秀女子,上手持三弦,下手抱琵琶,奏出动听的音乐。
她的心一下子就被他的声音攫住了,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迷迷糊糊地就爱上了他。此刻,他娓娓道来一个动听的故事,孟丽君的故事,江南的故事,台上的人唱得动情,台下的人听得入神。
盘长生手上握着的茶杯,茶凉了,他仍不知道,完全入了迷。
陶瓷仍在神游中,忽然一双霸道的手搂住了她,肆无忌惮地吻她。这种吻霸道而性感,吻得她呼吸不过来,他身上凉薄的烟草气息包围了她,等至他松开了她,她仍记得那熟悉的烟草味。她知道是他,想也不想,挥手就要向他脸上打去,被他一手抓住。
“怎么样,这个吻是我还你的。”他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她。
两人贴得太近,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太过霸道,她本能地只想挪开身体。但他不许,就这样拉着她,不让她逃离,离得近了,她看见他有一个性感迷人的酒窝。酒窝在他的下巴中间,那是一道天生的凹痕。她从一本欧洲杂志上看过,那叫欧米咖型下巴,在希腊有这样下巴的男人80%出自贵族家庭,在欧美是魅力和性感的象征。
而对于她来说,也是有着致命的性感的。她自己知道,她就是个由着性子的人,她从小在外国留学,不懂得什么叫专一,何又谓挚爱,她只喜欢追逐。果不然,她眼珠子一转,甜声道:“怎么,从监狱里出来了?”她心思转得飞快,她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Eason把一张画纸递给她:“你画画得不错。”
画上的白山茶用银色勾勒花边,内里留白,碧青和鹅黄相继点染,晕在花色上,而花蕊则大胆用色,用极艳的金色装点,一朵朵白山茶瞬间就艳丽得成了灰。视觉上的用彩渲染,使得看的人的心情一下从极高处掉至处,从艳极的愉悦,一下跌至灰白的心伤。就好像一个美人为情所伤,瞬间白了头,只有心死的人才能画出如此大起大落的容颜,为白发美女作画的人,也是个心伤之人。
“你填上的色彩?”陶瓷疑惑地看着他,此画正是她赏花有感随意勾勒的画作。
“有美人在怀,我怎舍得心伤。”他满是戏谑。
这个该死的伊阿宋!陶瓷恨得牙痒痒,但也惊讶于他居然懂画。
“金色用到了极致,也便化作了灰。”他再次看穿了她的心思,随后他邪魅一笑,“不过我俩泡着洋水长大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我不信真能爱一个人爱到极致,爱到心死,化作了灰。”
“那你要不要试试?”陶瓷咯咯笑了起来,他真是个厉害的对手,懂得如何去挑起她追逐的兴头。他是让她爱上他,然后再无情地离开,伤害她吗?!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他挑衅地看着她:“怎么,不敢了?”
她的心事再次被他看透,她忽然觉得这个游戏不好玩了。看着手中的白山茶,她忽然又有了新的灵感,美人如花隔云端,是求之不得的感情引人,不然也不会有《诗经》里伊人在水一方,求之不得的缠绵悱恻。所以,下一部小说,定名为《花鬼》。
“要让我求之不得吗,太过造作,总求不得,可是会让男人掉了胃口的。”他的笑意恶毒,大有我偏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的意思。好一个口蜜腹剑的人,嘴上说着甜言蜜语,但却比任何毒药都要毒。
正当两人唇枪舌剑之际,迎面而来两个男人。两个男人身穿便服,一脸严肃,原来是警察,要请两人回去协助调查。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陶瓷盛气凌人。而Eason一脸无辜,整了整衣领,站了起来。陶瓷仗着自己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坚持着不走。
警察礼貌地说道:“小姐,可知死去的阎茉莉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陶瓷撇了撇嘴。等等,阎茉莉?不就是抢了自己要竞拍的青花将军罐的那个人!随后她上网时,看到了占星会,随后就有了灵感,写了《青花咒》,还带点恶趣味地用了她的名字作为女主角,谁让她和自己抢东西呢!
但她怎么死了?她死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她仍处于疑惑状态里,却听Easun冷笑了一声:“原来是她!”见她疑惑地看向他,他耸耸肩,“她也是我女朋友。”
“你真无耻!”
“既然当事人你们都认识,那就回去再说吧!”警察又催促了。
“我这么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害人的事,我连她的名字也只是听说的。”陶瓷甜甜的笑容,腻腻的吴侬软语让人耳根子都软了起来。
但硬心肠的警察还是礼貌地说道:“小姐好跟我们走一趟,因为阎茉莉的死亡现场和你小说描写到的场景一模一样。她就是在希腊的占星宴会上,演雕塑剧时被毒死的。”
“什么,被毒死?”陶瓷惊叫起来。
一个美丽的女人在看着画,画上是一件美丽的旗袍,旗袍是鹅黄色的,颜色很淡,盘扣处画着一朵白山茶,花蕊处是一颗金色的珠子,而裙身左侧是一大丛白山茶,从胸间蔓延至腰间,一缕花瓣飘飞而下,在左大腿侧汪着一汪清水,一朵半开着的白山茶浮于水间。
画作标明了题目《香茗溪上》,这是青花瓷系列的重点设计图,刚设计出款,也是全系列的灵魂,别出心裁地用了鹅黄做底色,而非白底。
设计图上更标出了用丝缎做面料,以丝绸的似水涟光,制造出大片的水汽留白,就如作画一般,讲究留白。而这件旗袍则通过丝绸的光彩流转制造留白。
图末端标着设计师的名字:小瓷。
这个设计实在是太好了,娅妮忍不住将它据为己有。这是一款以茶作名的旗袍,更突出了溪上品茗的清远意境,让人爱不释手。明天,等到明天她就可以拥有这身美丽的旗袍了。她在幻想着,自己穿着这件旗袍,幻想着Easun看见她时惊喜的眼神。
Easun是个英俊花心的富家子,她一心想挽回他,无奈他身边美丽的女子太多,只有这次机会了,她一定要让他重新注意自己。
当旗袍穿在她身上时,她说不出地迷恋那摇曳生辉的白山茶。鹅黄的无袖衣裙,衬得她白瓷一般的脸蛋多了几分俏丽和华贵。
事情进展得相当迅速,起初她有犹豫,怕引起什么麻烦,但后咬了咬牙,做了新系列的时装发表会。她也是一名设计师啊,所以在这件衣服的基础上,她设计了五件衣服做出了一个系列。
发表会上,她美丽动人,身上穿的正是这件“香茗溪上”。这个系列使她的事业更上一层楼,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爱情。
没多久,小瓷发现了这个变故,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作品被人剽窃。而娅妮以胜利者的姿势出现在她面前,扬扬得意地瞧着她,道:“很不甘心吗?我不单在事业上领你一头,更得到了Easun,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抢他吗?哈哈!”说完拂袖而去。
小瓷十分震惊,她无比伤心,后她想尽办法把Easun抢走,更通过他找到了被娅妮藏起来的原图。而没曝光的青花瓷系列一共三件衣服也一并上市,分别是取自《西厢记》用颜色来描写景物表现心情的:《碧云天》《黄花地》《霜林醉》。
娅妮一下子身败名裂,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她前途尽毁,而作为一个女人,小瓷笑着对她说:“从一开始,把他从你身边抢走的人就是我,而你却以为是别的女人。虽然你成功地让他回心转意,其实那只是我让他在你身边寻找我的原稿。现在,他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一文不值。”小瓷温婉的吴侬软语此刻就是利的剑,将娅妮的身体一把剖开,把她的心、她的灵魂通通碾碎,如一朵花,被人残忍地揉烂,丢弃在烂泥里。她成了为爱而死的花鬼,凄厉、凄惨。
她死了,穿着那件妩媚妖娆的“香茗溪上”吊死在自己的家中,她不能承受身败名裂的骂名。她的桌面上压着一只白玉蛟龙纸镇,纸镇下是她仿画的《香茗溪上》,只不过设计师名字换作了她的。桌子很大,上面还置有茶托,托盘上还放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一只装了清茶的青花小杯静静地立在了那儿。
后来有人说,她一向是个爱收藏的人,无意间淘到了这只清代青花瓷小杯,那根本就是一只被诅咒的青花瓷,它诅咒死了Easun身边的所有女人,也是茶艺师小美对他的诅咒。
花心的男人Easun无法逃避良心的谴责,后也上吊自杀身亡。上吊前,他的邻居曾听闻他大喊一声“娅妮”,声灭,人亡。
那件作品,大片大片的白山茶不知何时染上了红色,红得要滴出血来。大家都说,是花鬼娅妮回来找他了,是她把他带走的……
——《花鬼》陶瓷 著
从警局里回来,陶瓷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投入到创作中。这部中篇小说不多会儿就完成了。她狠狠地按了确定键把《花鬼》投给了出版编辑。
右手上执着的纸张让她十分恼怒,这个该死的曹娅妮竟然敢偷她的设计。她这个富家小姐也不是好欺负的,拿起电话拨到了私人侦探所:“喂,帮我调查清楚曹娅妮的一切背景,争取拿到抄袭我作品的证据。”
她狠狠地撂下电话。这阵子真是头头碰着黑,莫名其妙地被请去了警局协助调查,现在洗脱了嫌疑好不容易出来了,自己的青花瓷系列作品又被人偷了去抢先上市。她愤愤然地拿起宽大写字台上的茶壶,却月壶静静地散发出一阵茶香,令人焦躁的心也为之一静,果然是“壶中天地大,林中日月迟”啊!
她把一小勺“水仙”放进壶子里,并不放水冲泡,只闻着淡淡茶香,蓦然间盘长生那清淡的身影浮现眼前。
怎么想到他了?陶瓷满脸疑惑,摩挲着壶身,“月满则亏,置之座右,以为我规”的铭文跃然脑海。她忽然想起了为何觉得信之眼熟,因为那日站在盘长生身旁,并说她还是孩子的男人就是他。
他笑着看自己偷藏起了钿盒壶,不作一声地看着她对盘长生胡搅蛮缠,和Easun调情,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这该死的信之!她想着,腮边浮现一片绯红,心里乱哄哄的。她忽然跳了起来,打开衣柜,取出自己设计的青花瓷季的那款衣服“水仙”,那是结合了希腊神话女神衣式而得出的灵感,有青花的清淡优雅、有旗袍的古典婀娜,还有希腊神话的飘逸美感。那是她和盘长生初次见面时穿的衣服。
穿戴整齐后,她来到了水苑听风。今日喝下午茶的人倒是不多,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湖边座位上的盘长生。
“你好。”她优雅地在他身旁坐下。
盘长生抬头,见是她有些惊讶:“这么巧。”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他听了,抬起手,为她倒茶:“喝茶还习惯吧?”
陶瓷微笑着点了点头,接过清茶,她一向是喝惯咖啡的:“习惯倒是可以为了别人而改变。”盘长生听了一怔,茶水险些泼洒出来,他想起了清阳。
看见他蹙起的眉心,她刚想伸出手,却被他挡下了。她是个富家女,从小锦衣玉食,她不懂体贴,不懂包容,一切为着好玩,但还是次看见一个男人如此伤心,所以她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抚平他的眉。
“你对一切都这么好奇吗?”他一句话就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恼了,恨恨道:“是,我是对你好奇,才想去抚平你的眉头。”
“你根本不懂爱。”他说完转身就走。
她愣在了那里,从来就没人拒绝过她。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从包里取出一幅画,画上还标着一句诗:淡极始知花更艳,十分红处便成灰。
那艳到极致的金色是谁填上的啊?真是因为这样极致的色彩她才会有了《花鬼》的灵感?
“别在意,他对人总是礼貌而疏离的。”上官信之在她身旁坐下,“是他保释你出来的,他是个好人。”她要来找盘长生为的就是这件事。
“并非他是个好人,而是你求他保释我出来的,对吗?”她咄咄逼人地看着他。信之脸一红,低下头,娴熟地泡起茶来。
“你喜欢我是不是?”她鼓着气,鼓起的两颊十分可爱,两眼直直地瞪着他。他忽然抬起头来,答:“是。”
他也并非是一个羞于表达情感的人,他和长生不同,他不愿重蹈长生的覆辙,因为羞于表达失去翡翠,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永远地失去清阳。
“你和他很不同,我喜欢他。”陶瓷喃喃自语。
“因为他身上有你没有的东西,例如安静、内敛、清淡、古典、深沉、有故事,所以你向往这些气质或者说特性。这只是喜欢,并非爱。”信之温柔地看向她,修长的手指慵懒地掠过手心处那片长长的叶子。
他看到了她手里紧握的画,他放下手中长长的叶子,取过画,若有所思,想起了长生说过的话:“竟是个和我心有灵犀的人,能体会到‘艳极始淡’的人不多。”
心细如他,明白了绘画的人便是她,那白山茶的笔法和她身上穿的“水仙”是一样的。本是他在观雨亭对出的抄手回廊漏窗上、摆着的白山茶盘景的花叶上捡到的画,长生见着了填的色。画就放在茶馆边的小桌子上,长生刚把笔放下,就来了一阵风,把画吹走了,这让他颇感惋惜。
回想起长生填色时的认真投入,他心思微微一动。
“我在找填色的人,当时离我的签售会场不远,他一定在那儿的。”
“他或许不在呢?”看着她的认真劲,信之不忍打碎这个梦。
“我能感觉到,他一定在的。”
“你对色彩很敏感,从你的小说里就能看出。”信之岔开了话题,隐隐地,他不希望作画和填色的人都找到对方,“要不,我和你说个故事吧!”他放下了画,细细地看着她。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是盘长生和谷清阳的故事,一个残忍凄美的爱情故事。说完了,他才发现,她哭了。她一直不相信专一而刻骨的爱,但她竟然遇到了。
“傻丫头,一个心死的人是不会再爱了的。所以,他不适合你。”
“原来他就是填色的人。”果然,还是瞒不了她,她是个聪明的人。
“能得到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才不枉这一生。谷清阳死了,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死去的人的,我只是不愿你以后痛苦。”信之说了重话,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迷恋于他。
“我懂,我渴望的不过是那样的爱,因为我一直不曾拥有和相信爱,而他身上却有爱情的味道。”她抹去了泪水,“他说得对,我不懂什么是爱。”
一点就通,这样聪慧,懂得何时进,何时退的女孩,让他如何不着迷。
“你懂,只要你遇到了合适的人。”
她懵懂地看向信之,原来自己心里所想的一切,他都懂。
“信之,我……”她刚想说话,他的唇轻轻地覆盖在她眼睛上,温柔而缠绵:“嘘,别说了。”她无力地靠在了他肩膀上。
远处的Easun静静地看着他俩,手一用力,一朵白山茶顷刻被撕碎,花瓣随风飘落……
自己不去找麻烦,但麻烦还是会找上门来的。曹娅妮的一封律师信递到了陶瓷面前。彼时,陶瓷正坐在二十楼的设计总监办公室里。
她的身世是凄凉的,她并非陶叶集团董事长陶子茗的亲生女儿,这个事实只有她们父女俩知道,连副董事叶涛都不知道。尽管陶子茗对她宠爱有加,但她仍然渴望更多的爱,未及她长成,陶子茗就过世了,尽管她有富足的财富、上流社会的尊贵身份,她却一点儿也不开心。
直到从海外学成归来,她投入到集团内部工作,负责设计,才找回一份责任与希望。公司的业务繁重,父亲一走,就把整个家族生意交给了她打理,她的压力十分大。
想远了,陶瓷拉回思绪,翻开律师信。因她的小说《花鬼》侵犯了曹娅妮的姓名权、个人隐私权,和捏造事实、诬陷曹娅妮盗取别人设计,所以决定起诉她。
陶瓷把信撕成粉碎。电话响起,是私家侦探打来的。原来曹娅妮曾是唐棠词的女人,难怪处处与自己作对。好你个负心汉Easun,陶瓷微微叹息。
她约了Easun在小木屋咖啡馆见面,因为她得到了消息,Easun掌握有曹娅妮偷窃她原设计的证据。
小木屋在郊外的湖边,坐拥湖光山色,环境安静优雅,真是小资得不行。从小湖边上的路子开下去,一直通到了湖心岛上,当一眼看见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时,她就知道他已经到了。
啧啧,这败家子还挺有品位的。这么嚣张的人很难想象会挑这种沉稳的颜色。陶瓷从黄亮鲜艳的兰博基尼跑车下来,按了按钮,竖着的门慢慢关上。
“真想不到还能有人开车开得如此飞扬跋扈的。”一阵笑声传来,Easun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我在国外时,可是夜夜飙车的,你要不要试试?”陶瓷甩了甩车钥匙。
Easun含笑摆了摆手,他穿了一件ARMANI还未上市的新款白色套装,手上拿着一枝妖艳的蓝色妖姬,靠在了她的黄色蝙蝠车上。修长的腿慵懒地伸着,见她看向他,他礼貌地把花递给她。他眼底的笑意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沿着湖一直走,不多会儿就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地面上种满了各色的玫瑰,还有两匹纯种马绑在了树桩上,任它嚼着碧绿的草。
小木屋就在前方,原始的木材搭成,门前的木栅栏上点缀了洁白的山茶,一只高贵的牧羊犬在花丛里打着瞌睡。小木屋掩映在花丛碧树中,自然成趣。远远地,就闻到了咖啡香。
“后面的小树林里还可以骑马。”Easun指了指那两匹纯种马。
Kopi Luwak(猫屎咖啡)特有的浓郁香味扑面而来,他笑着把咖啡递到她面前:“May I?”
“如此香的咖啡在前,我怎能不赏脸?”她笑着接过勺子,轻轻地吹了吹热气。这是他开的咖啡馆,咖啡也是他亲手调的,味道还不错。他走到CD架子上找了一张CD播放,空气中瞬间铺满了鸟语花香,和大自然空灵的音色。他径自走到一架白色钢琴前坐下,打开琴盖,修长纤细的十指下流淌出轻快抒情的音乐。CD的大自然的音色和着他的钢琴声,心灵刹那间愉悦到了极点。
他回头,朝她微笑,示意她过来。她从未见过他流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他嘴角勾起的那抹微笑满是华丽,不得不叹,他的样貌十分华丽。她入了迷般,站起,摇曳着火红火红的CHANEL连身裙向他走来。
她洁白的脖子上戴着一串小花瓣形状的碎火钻,莹润剔透的碎钻随着角度的变换折射出粉黄的火度。大波浪的黑黑长发随意地搭在胸前,如此的搭配使得她娇滴滴的娃娃脸显出了别样的风情,变成了一个妩媚的小女人。
一切都按西方礼仪进行,她坐到了他旁边,伸出左手与他合奏了一曲。他身上透着好闻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她看向他,领口的几颗纽扣散开着,露出性感的锁骨。他的笑意越发暧昧,对上他的眼睛,才发现那是一双泛着深沉翠绿的爱尔兰眼睛。难怪他的样貌如此精致,原来是融合了中西方的优点。
琴声突然中断,猝不及防地,她就被他按倒在琴台上狠狠地吻住,琴键发出了不协调的刺耳声音。
他霸道地覆盖在她身上,火红的肩膀缎带被撤掉,他就如一团火,一寸一寸地燃烧着她,灼痛了她。他就是欺负她根本就是个未经人事的孩子,他在挑衅她,等着看好戏。她挥舞着双手不停地反抗,却被他用一只手死死压住。他的吻吻在她耳旁,他邪魅地笑了:“怎么,怕了?”
她一怔,犹豫了。那双闪着绿光的眼似笑非笑,不得不叹,他长得比她好看多了。只发愣的一瞬,他已开始攻城略地,撕破了她火红的晚装。
不,不,这个游戏不应该这样,应该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急得大哭。Easun被这哭声吓得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谁抢了你洋娃娃了?哭成这样。”一被他放开,她连忙用碎开的裙子遮住身体,一双修长的腿仍搭在琴身上,说不出的诱惑。
他一把拉过她,把她摔在宽大的沙发上,随后从一旁的衣橱里取出一件衬衣扔给她:“快换上。”她瞪眼让他转过身,他冷笑着看着她,不为所动。她无法,唯有转过身迅速地套上衬衣。
“还挺合适的嘛,”他走近她身旁,“也很性感。”
随着他的眼神,见他往她洁白的大腿上看去,她慌得不知所措。他伸手去拉她,她拼命反抗。他一下就火了,抄起剪刀,大刀阔斧地往她头上剪去。
“你干什么?”她心疼地抓起地上一把把长长的鬈发,满眼心痛。
“你不知道你这样子有多挑逗人吗?!”他火得不行,狠狠地盯着她。
见他重提刚才的事,她一下子就不作声了。
他把她按在椅子上,慢慢地帮她修剪,不多会儿,她一头奔放的卷发就成了披肩的半长发,清爽得如同个高中生。她乖巧柔顺的外表下是颗叛逆的心,一看向镜中的自己,嘴巴噘得老高。镜子里的他,满眼的温柔与怜惜,哪还有刚才要吃人的凶狠目光。想起刚才,她的脸就红了,其实她对他是不讨厌的,甚至还有一点儿喜欢,但她不能确定,是不是爱。
想起他性感的唇形、洁白的锁骨,她转过了头,他的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她偶然窥见的温柔也是虚幻的,没有发生过的。
见她一脸疑惑,他冷笑:“放心,你现在的样子比男孩子头还要丑,有什么事就说吧。”
她无所谓地翻了翻白眼,说道:“不是我要来找你,实在是你的那些女人太麻烦。我不是你的谁,所以请你转告各位美女,不要老来找我麻烦,还有请你把掌握的证据告诉我。”
见她话里含了醋意,他赤裸裸地向她挑逗:“怎么,你希望是我的谁?那也是,那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趾高气扬地告诉各位美女,我是你的谁,其他人请别插手。”见他抓住了自己话里的把柄,她恨不得上前掐死他。他一把抱过了她,暧昧地笑了起来,“不过……”
“不过什么?”她满脸好奇,也忘了挣扎。
“做了我的谁,你就得陪我……”他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手背。
“你!”她狠狠地拧他胳膊。
“哈哈!”他大笑起来,他就喜欢逗她生气。
灯突然黑了,两人陷入了黑暗里。
“灯可能烧了,我去看看。”他说。她紧紧拉住了他,不让他走,在这偏僻陌生的地方,她的第六感来了,这里不对劲。
屋外传来呼呼的风声,变天了,初夏的天,一下雨就很凉,更何况在郊外的湖边。她越想就越觉得冷和害怕。这时,钢琴无声地响了,那是一首激昂的曲调,但高音部分流露出的全是诡异的音符。
“谁?”陶瓷忍不住叫了起来,黑暗里,她撞到了台角,肚子生痛,手碰到了台面上的一样东西,趁着闪电,拿起一看,“啊”的一声叫连忙甩开,仿佛那是一条毒蛇。“啪嚓”两声清脆的响声传来,那是她丢出的青花瓷杯的声音,在黑夜里清脆得无比诡异。尽管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她感觉得到,他的脸色肯定是很不好看的。他低吼:“谁在搞鬼?”
一个惊雷炸响,紫电映亮了地上,两人都看清了那只绘了白底青花粉彩团蝠图案、碎成两半的瓷杯,和茶艺师小美装了毒药的那只一模一样。
屋内很黑,但两人都感觉到了多出了一个“人”。那“人”不说话,静静地站在一角,陶瓷连连后退,触不及防,身体碰到了一具冰冷的东西。她吓了一跳,“哐当”一声响,一面镜子打破在地,竟是面唐朝菱形海葵花铜镜。镜身上布满了暗红的斑驳铁锈,犹如凝结的血,扑面而来一股腥味。
这一声响打破了梦靥一般的气氛,屋内异常的安静开始涌动出狂躁动荡。分裂错开的镜面泛出清幽的蓝光,一团模糊的白映在镜里。
“上面有……有什么?”陶瓷拉了拉他衣袖。
话音刚落,白影突然坠地,惹得她惊叫连连。她转身没跑出多远,却被撞得全身都痛,睁大眼一看,竟站着一个人。是个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真丝睡衣,V字领开得极低,露出饱满的胸部,雪白的胸口处还有一朵梅花文身,娇艳的红衬着雪白的肌肤说不出的香艳。
因为光线太暗了,陶瓷依稀看见她的脖子处有一抹深深的、暗红的勒痕,陶瓷尚来不及反应,倒是Easun发话了。
“你怎么来了?”见是曹娅妮,Easun又变回了冷漠,“我说过,我们玩完了,请回。”
雷雨闷闷地下了起来,曹娅妮由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她的身影慢慢模糊,陶瓷离她近些,看得分明,她的嘴一张一合,尽管没有声音,但陶瓷看懂了她的唇形:不得好死。后面好像还有四个字,是什么?她看不真切。
浓重的阴影慢慢淹没了曹娅妮的脚、她的腰、她的胸部、她的锁骨,直到看不见她的脸。她像是飘着走远的。陶瓷睁大了眼,回想着她一边面朝大家而去,一面动嘴形:不得好死。她一走,灯闪了闪就亮了。
见他脸色难看,陶瓷心里也不平静:“都怪你,招惹这么多女人。看来今晚我在这儿,也是打搅了你的好事了。”说着就要走。
他仍站着一动不动,她心里骇到了极点,方才吓得不轻,这里让她很不舒服,她一定要走。脚无意踢到了那团物什,低头一看,原来只是一幅画。她一时好奇心大起,捡起了画轴将它展开铺在桌面上。
他走过来看,满脸不信:“这不是家传的那幅画?”他小心地在画卷上摩挲,手慢慢滑向画底,那里钳有数枚印章,其中一枚陶瓷也认定,正是唐棠词家祖上的印鉴,已有近百年了,像是从清末就流传下来的画。
“哎,这是你家的东西,干吗满脸疑惑的?”
“这幅画在十多年前就不见了,我家里人也找了许久。而且这间咖啡屋也只是我近些天买来的,并非一直都是我家产业。”他的笑容暧昧得很,让她满腹疑问。
她顺着他的讲解看向画,画里是一位手执拂尘的女道士,满头的乌发披散,脸上脂粉未施,却更显清丽,面如满月春花,顶多二十来岁的年纪,但从她神秘的眼神里却窥测不到她真实的年龄,让人感觉很怪异,反正绝不止二十来岁。
女道士的嘴角微微掀起,那笑意说不出的古怪。一只手负在身后,宽大的道袍、袖子和拂尘随风飘扬。脚下的袍角隐隐显出一个人头,只有一个模糊的、极小的身影,那是一张无比美艳的小脸,尽管发髻歪斜,却难掩她的艳丽姿容。美人的脖子处套了闪着冷光的锁链。
女道士的身后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整幅画的比例说不出的融洽,融入了外洋的油画手法。山峦的地平偏高,看似不合比例,但融入了画里却出奇的柔和,使得女道士身姿绰约,浑身像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画上题跋:巧抓花鬼。
“怎么这么巧?”陶瓷抚摸着画中人,那只花鬼尽管被抓,却仍美艳媚惑,可想而知曾危害了多少人。
花鬼,她的新作不就是《花鬼》嘛!她家是经营古玩的,所以她懂分辨古物真假,这是如假包换的明代的真品,归为宗教、道家画作一类。
“这是开了光的,上面有道堂的印鉴,放置家中可以辟邪镇宅。”
“没错,家人曾提过,确是镇宅的宝物。只是为何遗失,就不得其解了。”Easun回答。
一个闪电劈开,女道士的脸凸现眼前,她诡异的笑容、咧开的嘴流出了一抹血。
“啊!”陶瓷吓得缩回了手,画受力掉地。
“你怎么了?”他扶住她,她把看到的说了。
Easun笑着安慰她:“你是刚才吓着了出现了幻觉。”
她靠在他胸膛,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平静下来:“我总觉得那画邪得很。”见他不置可否,只玩味地看着她,眼神渐渐迷离,抵在他心窝的手被他滚热的身体灼到了,她连忙离开他,“我走了,省得再有美人来,打扰了你的良宵。”
见他暧昧地看着她,暗绿的眼闪出一丝戏谑,她恨不得咬自己舌头,这种时候她怎能再说如此暧昧的话来刺激他,万一,他要自己赔他一个良宵……
Easun看着她细致的脸部变化,觉得有趣极了。
“你笑什么!”陶瓷被他看穿,浑身不自在。
“你倒没有打扰我的良宵,”说着,他一把把她按倒在阔落柔软的沙发里,“我现在不是美人在怀了吗,只不过……”
“不过什么?”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上当,自己又被他牵着走了。
“不过你倒是破坏了某人的良夜。”见他笑得坏,她仍是不明所以。
“这家咖啡屋原本是上官信之的。”说着,他头看向了窗外,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微不可察地笑了。
她大急,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他牢牢压住,她弓起脚想踢他,再次被他制止住了。她的衬衣太过宽大,领口滑落至肩,头发散在肩上,楚楚可怜。
正在这时,大门开了,几个警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陶瓷大窘,连忙推开他,他倒是很有风度地站起来,还顺了顺起皱的衣服。
衣冠禽兽!她在心里骂道,他根本就是听到了有人走过来,故意表演给大家看的。她羞红了脸,站起来,只见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衬衣往下看去,该死的Easun,弄坏了她的裙子,害她光着双腿。人群里闪出一个人,她抬眼一看,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信之也在?!
难怪,他说她破坏了信之的良宵,信之才是她的男朋友啊!她一时僵住,不知该如何开口。信之只微微一怔,连忙上来,握住了她的手:“夜里凉,别冷着了。”说完,他就把外套脱了盖在她身上。
警察咳了一下,说道:“本来是要找唐先生的,既然陶小姐也在,也就顺道一起到局里坐坐吧。”
“什么?”陶瓷一脸的不可置信。信之握着她的手,低声说:“唐先生的前女友曹娅妮死了。”
“不可能,她刚刚还来过。”
一屋子警察冷笑着看她,她疑惑地看向信之,满脸恐惧。
信之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曹娅妮真的死了,上吊而死的。”
曹娅妮脖子上那暗红的瘀痕突现眼前,惊吓之下,她身子一软,倒在信之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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