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25121726
◎无厘头的故事情节,啰嗦的人物对话,哈谢克用他独有的漫画式手法,向读者展现了*次世界大战的残忍与捷克民族为了抵抗腐败的政府而做出的努力。
◎小说没有正面的战争描写,没有生与死的爱恋,没有热血沸腾的精忠报国,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友情,有的,只是一个大兵游走于战线后方的荒诞经历。
◎曾被译为50多种文字;曾先后多次被改编成电影、电视剧、话剧、动画片等;在世界各地都拥有广泛的读者,享有世界声誉。
《好兵帅克》原名《好兵帅克在*次世界大战中的遭遇》,是哈谢克以自己在奥匈帝国军队服役时的经历为素材,运用卓绝的漫画式手法,准确、深刻地剖析了奥匈帝国的政府、军队、法院、警察机构、医院及教会的腐败、无能的丑态。
“伟大的时代召唤着伟大的人物,于是有了平凡的无名英雄出现。通过对他们的性格进行分析就会发现,他们虽没有拿破仑的历史魅力,却也足以使亚历山大的光辉黯然失色。”以主人公帅克为首,小说中所有人物都是“愚蠢”的,每一个情节都超级爆笑。贩狗、坐牢、被关进疯人院、当战俘——完成嗜酒如命的随军神父的荒唐要求;为满足卢卡什上尉的愿望,不惜偷上校的狗;被“遗忘”在火车站,用手里的钱请人喝酒;为追上大部队,一路步行,却走反了方向;成为通信兵后,在寻找驻扎地时迷路;看到敌军洗澡,一时好奇穿上敌方军衣,成为俘虏,被送到军事法庭……*匪夷所思的是在《动物世界》杂志社当编辑,捏造了一批根本不存在的动物。
哈谢克以其经典的“黑色幽默”,不光让你笑,还让你在笑完之后陷入深思。
卷首语
第一卷 在后方
第一章 帅克预测世界大战
第二章 帅克在警察署
第三章 帅克面对法医
第四章 帅克被赶出疯人院
第五章 帅克在萨尔莫瓦大街的警察署里
第六章 帅克又回家了
第七章 帅克入伍
第八章 帅克在赫拉吕尼的军医院里
第九章 帅克在拘留所里
第十章 帅克当了随军神父的勤务兵
第十一章 帅克陪随军神父做战地弥撒
第十二章 一场有关宗教的闲扯
第十三章 帅克要去举行终傅礼
第十四章 帅克当了卢卡什上尉的勤务兵
《好兵帅克》是当今*伟大的经典著作之一。假如捷克斯洛伐克只产生了哈谢克这么一位作家,他对人类就做了不朽的贡献。
——法国作家、《里维》作者 布洛克
在西方文学中,捷克的文学作品《好兵帅克》庶几近之。把“阿Q”同“帅克”比之,在混乱的局面里,帅克至少在军队里有个托身之地,而阿Q则了无寄身之所。
——美国著名记者、《西行漫记》作者 埃德加·斯诺
帅克用自己的表面上的听话顺从,做了一个与多数人类相反的面对事件的选择,帅克没有与任何对立的力量作战,但是胜利者是帅克。
——中国先锋派作家、《牛鬼蛇神》作者 马原
卷首语
伟大的时代就会有伟大的人物出现。一些谦卑的、默默无闻的英雄,既无拿破仑的英名,也没有他那样的丰功伟绩。可是把他们的品德拿来分析一下,就连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的荣光也显得黯然失色。现如今,您要是走在布拉格的大街上,您可能会遇到一位衣衫褴褛的士兵,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在这个伟大的新时代里有着怎样的伟大和了不起。他谦卑地走着自己的路,谁也不去打搅;同样地,他也不被记者所烦扰,要求会面或发表高见什么的。如果您要问他叫什么,他就会非常简朴而谦恭地回答说:“我是帅克。”
原来这一声不吭、毫无架子、衣着寒碜的士兵,正是我们的老相识好兵帅克。早在奥匈帝国统治时期,帅克的骁勇和刚直在捷克王国的全体子民中那是家喻户晓、有口皆碑的,就是进入共和国时代,他的名望依然。
我很喜欢这位好兵帅克。我相信,当我把他在世界大战中的种种遭遇讲述一番,诸君一定会同情并喜欢上这位谦卑、默默无闻的英雄的。因为他决不像赫罗斯特拉托斯那个笨蛋,仅仅为了能使自己的劣迹登在报上,或写进教科书里,就纵火焚烧了以弗所城的女神庙。
仅此一点足矣。
作者
第一卷 在后方
第一章 帅克预测世界大战
“他们就这样杀了我们的斐迪南。”女佣人告诉帅克先生。几年前,当军医审查委员会鉴定帅克为白痴后,他就被退伍还乡,在家以贩狗谋生,替奇丑无比的杂种狗伪造正宗血统之类的证明书。
除了干这档子买卖外,帅克还患着风湿病。这时,他正用风湿油搓着他的膝盖。
“哪个斐迪南呀,米勒太太?”帅克一面继续搓着他的膝盖,一面问。
“我认得两个斐迪南。一个是给杂货店老板普鲁什当用人的,有一次他喝错了东西,将一瓶生发油喝了下去;另一个就是斐迪南·柯柯什卡,他是一个捡狗屎的。这两个随便哪个被杀掉,我看都没什么可惜的。”
“可是,老爷啊,死的是斐迪南大公呀。就是住在科诺皮什捷的那个,又胖又虔诚的那个呀。”
“我的天哪!”帅克尖叫了一声,“这太妙了。那个大公的事故是在哪儿发生的?”
“他们是在萨拉热窝干掉他的。老爷啊,您知道吗,还用的是左轮手枪呢。当时他正带着大公夫人坐着小轿车兜风呢。”
“你瞧,多神气呀!米勒太太,坐的还是小轿车呀!当然哪,也只有像他那样的阔老爷才坐得上啊。可他没料到,坐一下小轿车兜兜风就呜呼哀哉命归黄泉了。而且还是在萨拉热窝哩,这不是波斯尼亚的省会吗,米勒太太!那大概就是土耳其人干的了。原来我们就不该把他们的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抢过来。你瞧,结果怎么着,米勒太太,那位大公果然就上了西天!他大概受了好半天罪才死去的吧?”
“大公当场就中弹身亡。您知道,不应该说那些左轮手枪。前不久我们老家努斯列也有一位先生找来一把左轮手枪寻开心。结果全家人都挨了枪子儿,连跑到四楼去看谁在放枪的门房,也给打死了。”
“有一种左轮枪,米勒太太,你就是疯狂地使劲扣动扳机它也不冒火,这类玩意儿还真不少哩。可是用来干大公的那支准比我说的那种要强得多;而且我还敢跟你打赌,米勒太太,干这档子事的人,那天他的穿着还格外讲究。明摆着的,向一位大公开枪这事有多难啊,他决不是一位偷猎者朝守林人放个冷枪那么容易。问题是你先得想法子凑近他,像他那样的显贵,你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想挨近他?你得戴上一顶大礼帽,否则还没等你下手,你就得先被警察带走。”
“你说他们有一帮子,老爷?”
“那就对啦,米勒太太,”帅克说,这时正搓完他的膝盖,“打个比方,要是你想干掉一个大公或皇帝老儿什么的,你肯定得找些人商量合计。常言道,人多智大嘛。这个人出个主意,那个人再献个妙计,就像我们的国歌唱的,功德就圆满了,事业马到成功。要紧的是你得在那位大人的车子开过来的那一刹那瞅准他。就好比,你还记得当年用那么一把锉刀捅死了我们可怜的伊丽莎白皇后的鲁谢尼先生吗?他当时还和她一起散步哩。真是人心隔肚皮!自这件事发生后,再也没有哪位皇后敢随便出来散步了。摊上这号事的大人物还有的是,一个个都会轮到的。你等着瞧吧,米勒太太,沙皇和他的皇后也会有这一天的。也许——但愿上帝保佑别这样,也许有一天我们的皇帝老儿也在劫难逃,既然他们已经拿他的叔叔开了刀。这位皇帝老儿的仇人可不少,比起斐迪南来还要多。正像前不久有位仁兄在酒馆里说得那样,早晚有一天那些当皇帝的一个个都得被干掉,就是国家的军事部门也救不了他们的命。由于这位仁兄付不出酒钱,于是老板就叫来警察将他抓走了。他给了老板一耳光,又打了警察两巴掌。之后他们就将他装上囚车押走了,想给他一点厉害尝尝。哎,米勒太太,现如今的新鲜事儿多着啦。这回对奥地利来说又是一大损失喽。想当年,在我服役的那个队伍里,有一个步兵就开枪打死了一个连长。他拿着一杆上了膛的步枪,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的那些人叫他别在这里闲逛,可他就要在那儿逛来逛去,还说必须要与连长谈话。连长一出来,二话没说就宣布他不得离开营房一步。这位步兵端起枪,砰的一声就朝连长的胸膛开了一枪,子弹从连长的后背穿了出来,还把办公室弄得乱七八糟,墨水瓶被打翻了,墨水在那些公文上肆意流淌。”
“那个当兵的后来怎么样啦?”没过多久,当帅克穿上外衣后,米勒太太问道。
“拿了根裤带上吊啦。”帅克边刷着大礼帽边回答,“而那根裤带还不是自己的,还是从看守那儿借来的,因他谎称自己的裤子总朝下掉。你说他还用得着等别人来毙他吗?要知道,米勒太太,谁碰上这种事儿谁的人头就得落地。再说说那位看守,他也倒了霉,丢了饭碗不说,还判了六个月的徒刑,不过他没等服刑期满就逃到瑞士去了。现在在某个教会里传经诵道。现如今,世上的老实人是越来越少喽,米勒太太。我觉得斐迪南大公在萨拉热窝错看了枪杀他的那个人。他准是把他看成了某位绅士,无疑是位正派的人,对自己还满嘴的甜言蜜语,歌功颂德。结果正是这位绅士把他干掉了。这人朝他身上开了一枪或是几枪?”
“报上是这么说的,老爷,大公成了个筛子。子弹像倾盆大雨似的一下子射光了。”
“活干得真麻利,米勒太太,干净利落。如果让我去干这档子事情,那我得去买支白朗宁。这种手枪看上去像个玩具,可是只需两分钟,就可以打死二十个大公,不管他是瘦的还是胖的。不过,咱们得关起门来说句老实话,米勒太太,胖的还是比瘦的好打些。人们都还没忘记当年葡萄牙人是怎样枪杀自己的国王的,那家伙就是个胖子。哪有骨瘦如柴的国王呢?好啦,我现在要去‘杯杯满’酒馆啦。要是有人来取那只留了定金的短毛歪腿的矮狗,你就告诉他,我已经把它放在我乡下的养狗场里啦,前不久,我刚替它剪齐了耳朵,得等它长好了才能领回去,否则会伤风的。你离开的时候就把钥匙交给那位女看门人吧!”
“杯杯满”酒馆就只有一位顾客,他就是做密探的便衣警察布雷特施奈德。老板巴里维茨正洗着各种玻璃杯盘。布雷特施奈德想方设法要和他扯点正经事,可就是谈不起来。
巴里维茨是远近闻名的粗人,脏话连篇,什么屁呀屎的张口就来。可他却满腹经纶,像个读书人。常奉劝天下众生都去读一读雨果的一本书里的最后一章,也就是拿破仑的一位老近卫军在滑铁卢战役中给英国佬的最后答复的那一段。
“今年这夏天蛮不错的啦。”这是布雷特施奈德郑重谈话的前奏。
“不错个屁。”巴里维茨回答说,并将杯盘放进橱柜里。
“他们在萨拉热窝可给我们干了桩好事啊。”布雷特施奈德感到有门了地接上一句。
“在哪个萨拉热窝呀?”巴里维茨反问了一句,“是在那个努赛尔酒店?那儿可每天都有人干架的,众所周知那个努赛尔。”
“是波斯尼亚的那个萨拉热窝,老板先生。他们枪杀了斐迪南大公。您对此有何看法?”
“我向来不过问这类鸟事。谁想让我议论这种事,就让他来吻一吻我的屁股吧!”巴里维茨先生一边谨慎回答,一边点上他的烟斗,“现如今,谁要是跟他妈的这类事情搅和在一起,那谁不就是去找死吗?我是个买卖人,顾客进门要喝杯啤酒,那我就去给他倒一杯。什么萨拉热窝,什么政治,或者死了个什么大公呀,跟我们有他妈屁的相干,谁要是瞧自己有他妈的多能耐,去管这类鸟事,我看这多半没好果子吃,就等着去庞格拉茨监狱了。”
布雷特施奈德没再说下去,他四下望了望空无一人的酒馆,很感失望和扫兴。
“这里曾经是挂过一张皇上的像的,”过了一会他又找起话茬儿来,“就是如今您挂镜子的地方。”
“嗯,说对啦,”巴里维茨回答说,“从前就是挂在那儿的,可苍蝇总在画像上拉一摊摊的屎,我只得将它挪到房顶与天花板之间的顶间处,那儿最保险。这您是知道的,说不定哪天遇上个爱扯闲话的,兴许就大祸临门。我他妈的犯得着吗?”
“萨拉热窝那边肯定糟透了,老板先生。”
对这类奸诈、单刀直入的提问,巴里维茨先生回答起来更是格外谨慎小心:“嗯,在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的气候向来都热得要命。记得我在那边服役时,都得往我们长官的头上搁冰块的。”
“您在哪个团服役来的,老板先生?”
“我可记不住这类屁大的事儿,我一向对这类鸟事就不感兴趣,而且也从不打听过问,”巴里维茨先生回答说,“多管闲事就多惹是非。”
这位便衣警察布雷特施奈德就再也不吭声了,他阴沉不快的表情直到帅克的到来才变得好转起来。帅克一跨进酒馆门槛,就要了一杯黑啤酒说道:“维也纳今天也披了黑纱了。”
布雷特施奈德的两眼立即放射出希望的光芒,简短地接上一句:“科诺皮什捷也有十幅黑纱披挂在国旗两旁。”
“嗐,该挂十二幅。”帅克足足地喝了一大口说。
“您为什么认定要挂十二幅呢?”布雷特施奈德问道。
“好记呗!一打嘛,也好算钱。成批成打地买肯定要比零买便宜多了。”帅克回答说。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帅克用自己的一声叹息才将它打破:“唉,怎么就真的翘了辫子,归了西天啦。眼看就要当上皇帝老儿怎么就一命呜呼了呢。想当年,在我服役的那当儿,也有那么一个将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嘿,死得是那样地从容不迫。当时大伙一心想帮他一把,想重新把他扶上马背,可一看,已断了气,死得干脆利落。他原来也是准备升为大帅什么的,却魂断在那次的军事演习中。这些个演习啥时候都不会有好结果的。听说在萨拉热窝也是有这么一种演习。记得有一次,我还赶上了那种军事演习,你猜怎么啦,他们竟然看出我的军服上少了二十颗扣子,于是便将我送入单人禁闭室,关了我十四天,而开头两天我简直就像个重残军人一样动弹不得,因为他们把我的手脚捆绑在一起,让我不停地翻筋斗。不过话说回来,军队就是军队,就得讲个纪律规矩,否则,一个个都吊儿郎当、我行我素,成何体统呢!我们的马科维茨上尉就经常训诫我们说:‘军纪就得对你们这帮浑蛋天天讲,月月谈,否则你们就会像一群只会爬树的猴子。而军队则要将你们变成人,你们这群笨蛋猪猡。’这话有什么错?您不妨设想一下,要是在公园里,比方说就在布拉格的卡尔拉克街心公园里的每一棵树上都蹲着一个不遵守军纪的大兵,那成什么样子啦!唉,我最怕的就是这点。”
“在萨拉热窝的那档子事情是塞尔维亚人干的吧。”布雷特施奈德把话题又扯了回来。
“这您可就错了,”帅克回答说,“这是土耳人干的,是为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这两个省才干的。”
于是,帅克就奥地利当局对巴尔干半岛的外交政策发表了一通宏论:“土耳其人一九一二年败在了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和希腊的手里;他们想让奥地利出来帮个忙,可事与愿违,那他们就来枪杀斐迪南。”
“你喜欢土耳其人吗?”帅克转过头来问酒馆老板巴里维茨,“你喜欢那群信奉多神教的狗吗?你不喜欢他们,对吗?”
“顾客就是顾客,”巴里维茨说,“即便他是土耳其人。对于我们这些做买卖的人来说,政治是他妈的扯淡,没那闲工夫理会它。你们付了酒钱就坐下来喝酒,你们爱扯什么淡就去扯好啦,不关我的事。这是我的规矩。管他干掉我们斐迪南大公的是他妈的塞尔维亚人还是土耳其人,是天主教徒还是回教徒,是无政府主义者还是少捷克党人,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样。”
“那好,老板先生,”布雷特施奈德开始来劲了,他感到有门了,有希望能从这两人中抓住一点话柄,“可是您不得不承认这档子事情对奥地利是个很大的损失呀。”
帅克替老板回答说:“损失倒是个损失,这无法否认,而且是个惊人可怕的损失。他斐迪南可不是随便哪个二百五都能代替得了的,可他似乎应该再胖点就好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布雷特施奈德更来劲了。
“我这是什么意思?”帅克甚为满意地回答道,“我的意思是,他要是长得再胖一些的话,那他肯定会在这档子事之前中风而死的,当他还住在科诺皮什捷城堡时就不停地追赶到他领地里去拾柴火、采蘑菇的老大娘们。他要是长得再胖一些的话,不是就不死得这样丢人现眼的嘛。我认为,他好歹也是我们皇帝老儿的叔叔呀,他们就是把他给毙了。报纸整版整版不谈别的,专谈此事,唉,总之是够丢人的了!早些年,在我们老家布杰约维采的集贸市场上,为了一点小事争吵起来,他们就拿刀捅死了一个叫普谢季斯拉夫·卢德维克的牲口贩子。这个卢德维克有个儿子叫博胡斯拉夫,这样一来,这儿子就没地方贩卖生猪了,人人都在说:‘他就是那个被捅死的人的儿子,没准也会是个无赖。’末了,这儿子无路可走,只好从克鲁姆洛瓦桥上纵身跳下伏尔塔瓦河。这一来,人们还不得不下水去打捞他,为了使他苏醒,不得不在他的肚子上狠狠地挤压。大夫还得给他注射一种什么药水,可最终还是死在了大夫的怀里。”
“阁下的比喻未免有点离奇古怪了,”布雷特施奈德意味深长地说,“您先头说的是斐迪南,而后又扯出个什么牲口贩子来。”
“我可没那意思,”帅克为自己申辩道,“上帝为我作证,我可从来不想把谁比作谁,老板先生是知道我的,不是吗?我只是替大公的那位寡妇深表同情与担心。现在她该咋办?留下孤儿一群,科诺皮什捷领地没有了主人。再去嫁一个什么新的大公?又会是什么下场呢,当她和他再次去萨拉热窝,那她还不得再次守寡?许多年前,在赫卢博卡附近的兹利维地方有个护林人,名字有点怪怪的,叫个什么平俅儿。他被一群偷猎者打死了,留下一个寡妇和两个孩子。一年后她又嫁给了一个叫佩皮克·夏沃洛维茨的护林人,一群偷猎者又把她的老公给枪杀了。寡妇又第三次嫁人,还是嫁给了一个护林人,可她这次说了:‘事不过三,逢三遇吉。要是这次再倒霉,那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哪知道,一群偷猎者又把她的新老公给弄死了。她跟那前后几个护林人总共生了六个孩子。有一天,她直奔赫卢博卡地区爵爷府的公事房去抱怨,说她跟这些护林人遭尽了苦难。于是他们就给她推荐了从拉日茨堡来的一个叫什么雅列什的捕鱼人。你们猜怎么着,这个老公在捕鱼时被淹死在鱼池里了。她跟他又有了两个孩子。之后她又嫁给了一位来自沃德尼亚的阉猪佬,而这个屠夫在一天夜里用斧头将她劈了,随后去官府自首。当皮塞克法庭准备将他吊起来上刑时,他一口就咬下了神父的鼻子,并且说他没什么可忏悔的,同时还对皇帝老儿说了些脏话。”
“那您知道他讲了皇上些什么喽?”布雷特施奈德以一种满怀希望的声音追问道。
“那我可不能对您说,谁都不敢重讲一遍。听说那话说得是既难听又可怕至极,以致一名法官听了当场就给吓疯了,至今还把他关在隔离室里,怕他把此事给抖搂出来。这可不像那些酒鬼喝醉了对皇帝老儿骂骂咧咧的话。”
“那酒鬼们又是怎么辱骂皇上的呢?”布雷特施奈德追问道。
“哎呀,行行好,先生们,转个话题吧!”巴里维茨老板说,“你们是知道的,我是不喜欢胡扯这些淡的。闲扯,胡扯,最后烦恼就找上了你。”
“您问酒鬼们倒是怎么个辱骂皇上的?”帅克重复一遍后说,“那是骂什么的都有,那简直是五花八门。您不妨试试,您先把自己给灌醉,然后当奥地利国歌一旦奏起,那您肯定就开始数落起皇帝老儿来了。哪怕就只有一半是真的,那也够皇帝老儿丢一辈子脸了。不过这老头子说真的还没到该死的地步,但也够他受的了。您瞧瞧这几档子事,皇子鲁多尔夫早年夭折,死因不明;皇后伊丽莎白让人用锉刀给捅死了;弟弟扬·奥尔特生死未卜,音讯全无;一个当上墨西哥皇帝的哥哥也被人家处死在一个碉堡的墙跟前;现在人家又把他的长辈皇叔打成了筛子。真得有一副铁石心肠、钢铸的神经才能承受得住。要是碰上一个酒鬼酒疯发作,冲着皇上大骂开来,他可怎么受得了啊!要是今天开起仗来,我一定心甘情愿替皇上效力,就是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帅克大大喝了一口,接着又说:“您认为皇上会忍气吞声撇下这事不管吗?那您就太不了解他了。您记住我这句话,同土耳其人开战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哼!你们竟敢杀了我的叔叔,好哇,那我就先给你一嘴巴子。仗是一定要打喽。塞尔维亚和俄国在这场战争中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不知谁要挨一顿好打。”
当帅克如此这般地预卜未来的时候,他的神态着实壮观动人。他满脸纯真,笑得像一轮明月,焕发着热忱。对他来说,一切事情是那样的清楚、明白。
“可能是这样,”帅克继续描绘着奥地利的前景,“要是我们同土耳其开起火来,德国人就会来进攻咱们,因为德国人同土耳其人是绑在一起的,他们都是些下流胚子。但咱们也可以跟法国联合呀,他们从一八七一年起就看德国不顺眼。等着看热闹吧。仗那是要打的,更多的我就不说了。”
布雷特施奈德站起身来庄重地宣称:“更多的您也甭说了,您跟我到过道那儿去一下,该我给您说点什么了。”
帅克随便衣警察来到过道,发生了一件微妙的事:刚才还是他邻座酒客的人,现在却掏出秘密警察的双头鹰证章来给他看,并宣称要逮捕他,并立即送往警察署。帅克竭力解释,准是哪件事上使这位先生产生了误会,而他是个全然无罪的人呀,连一句可能得罪、伤害别人的话都不曾说过呀。
而布雷特施奈德却对他说,实际上他已经犯了好几桩刑事罪,叛国罪就是其中之一。
随后两人又返回酒馆。帅克对巴里维茨先说:
“我喝了五杯啤酒、吃了一个夹了根香肠的月牙面包。现在得再给我来一杯李子酒,喝了我就得走啦,因为我被捕了。”
布雷特施奈德掏出双头鹰证章给巴里维茨先生看,对他望了一阵子之后问道:
“您结婚了吗?”
“我结婚了。”
“要是您不在店里这段时间,您老婆可以来照顾这生意吗?”
“可以。”
“那好,一切都弄妥了,老板先生,”布雷特施奈德愉快地说,“那您就把自己的老婆叫到这里来吧,把生意交给她,我晚上就来拿您。”
“您一点都不用担心,”帅克安慰他说,“我也只不过为了一桩叛国罪才被抓到那边去的。”
“可是我又为哪桩呢?”巴里维茨先生抱怨道,“我是多么的谨小慎微啊!”
布雷特施奈德微微笑了笑,很是得意地说:
“为您曾经说苍蝇在皇帝画像上拉满了屎!我要您把对皇上的种种该死的想法统统从脑子里挖出来。”
于是帅克带着他那满脸一副愉悦、亲切的神情,跟着便衣警察离开了“杯杯满”酒馆。 当他们走上大街时,帅克便问了一句:
“我是否该在人行道上爬着走?”
“为什么?”
“我想我既然被捕了,那我就无权在人行道上挺着腰杆大踏步地往前行啦。”
当他们一跨入警察署的大门,帅克就说:
“真是不知不觉就溜达至此了。您经常去‘杯杯满’酒馆吗?”
当他们将帅克带进传讯室的当儿,巴里维茨老板正在“杯杯满”酒馆向自己那哭哭啼啼的老婆交代生意,并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安慰她说:
“你也别哭,你也别啼啦!我就不信他们为那张苍蝇拉满了屎的皇帝画像能把我怎么样!”
就这样,好兵帅克以他自己那十分可爱而又极其动人的方式预测了此后的世界大战。他对未来有着那么卓越的远见,这点定将引起历史学家们的极大兴趣。如果说往后局势的发展与他在“杯杯满”酒馆发表的高见有些背道而驰的话,那我们必须考虑到,帅克不曾受过系统的外交知识的训练。
第二章 帅克在警察署
萨拉热窝的刺杀事件使得警察署里挤满了无数的倒霉鬼,他们一个个地被带进来,而在传讯室里坐着的老巡官却以一种十分和善的口气说道:
“这个斐迪南实在是把你们弄得好不合算喽!”
当他们把帅克关进二楼的一间牢房时,帅克发现已经有六个人待在那儿了。五个围桌而坐,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却坐在屋角的一块草垫上,像是有意避开大伙。于是帅克就开始一个个地询问他们被捕的原因来。
围桌而坐的五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对他说:
“都为那萨拉热窝的事”“都为那个斐迪南”“都为那大公被刺的事”“为那个斐迪南”“就为那个大公在萨拉热窝被干掉的事”。
那第六位,就是那个不理睬其他五位的人回答说,他之所以不愿同他们打交道,就是怕惹来麻烦。他之所以被关进来,纯粹是由于企图对霍利茨的一位老板行凶抢劫罢了。
于是帅克就跟围桌而坐的那簇叛逆分子坐到一起。他们又把怎样被弄到这儿来的经过翻来覆去地讲了十来遍。
除一人外,其余的均是在饭铺、酒店或咖啡馆这类地方被抓来的。那个例外的是一位异常肥胖的先生,戴着副眼镜,两眼噙满泪水。他是在自己家里被捕的,因为在萨拉热窝刺杀事件爆发的前两天,他正在“布莱伊什卡”酒馆与两名塞尔维亚的理工科大学生喝酒,之后被暗探布里克斯窥见他们在链条街的“蒙玛特”夜总会喝得酩酊大醉。这一次的酒钱也是他付的,这一点他在审讯记录上已签字供认了。
他对在警察署预审时所提的所有问题都重复地哭诉说:
“我开了一家文具店。”
那么他所得到的回答也同样是千篇一律的:
“这也不能成为宽恕您的理由。”
那位在酒馆里被捕的小个子先生是位史学教授,当时他正在给酒馆老板讲述各种暗杀的历史。抓他时,他正好要用一句话来为每桩暗杀案的心理分析下结论,“暗杀的思想简单得就像‘哥伦布能将一个鸡蛋竖立起来’一样。”
“同样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庞格拉茨监狱时常在恭候着您。”一个暗探在听了他的高见后作了这么一句补充。
这第三位叛逆分子嘛,还是个霍特科维奇卡地区的“菩萨心肠”慈善会的会长。在发生刺杀事件的当天,“菩萨心肠”慈善会正好在举行一场隆重的花园音乐会。这时宪兵大队长来了,要求驱散听众,说是奥地利有丧事,“菩萨心肠”会长好言请求:
“是否请允许稍等片刻,让他们把《嘿,斯拉夫弟兄们!》这首歌曲演奏完毕!”
现如今,这位会长垂头丧气地坐在这儿哭诉道:
“八月份我们就要选举新的理事会了,到时候我不在家就有可能落选。我都当了十届会长了。我怎能受得了这般奇耻大辱啊!”
被亡故的斐迪南莫名其妙地折腾倒霉的第四位被捕者,可说是一位品德高尚、完美无瑕的厚道人。两天来他都守口如瓶,避而不谈,只字不提斐迪南这三个字,可是当夜晚来临,他去咖啡馆玩扑克牌的时候,他用王牌红桃“7”干掉了红桃皇后“K”,嘴上还说了一句:
“我用红桃‘7’干掉了你,就像在萨拉热窝一样。”
那第五位,他承认自己说了一句“大公在萨拉热窝遭刺”就被抓到这儿来的,至今他都还怒发冲冠,气得胡须直翘,整个头发都直立起来了,脑袋就像关在牲畜栏里的哈巴狗。
这人在他被捕的饭铺里一句话都不曾说过,连刊登有关斐迪南事件的报纸也没读过。他一个人独自坐在一张饭桌的边上,后来来了一个不知何许人的人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很快地问他:
“您看报了吗?”
“没看。”
“您知道这事件吗?”
“不知道。”
“您知道它的来龙去脉吗?”
“不知道,我不关心这类事。”
“您必然会对此感兴趣的。”
“我就不知道,我为啥必然会对此感兴趣呢?我只管抽我的雪茄,喝上几盅,吃我的晚饭,而我是不看报的,报上谎话连篇,我一看就生气。”
“您连萨拉热窝的刺杀案都不感兴趣?”
“我对任何刺杀案都没兴趣,管它是发生在布拉格、在维也纳、在萨拉热窝或是在伦敦。对这些事感兴趣,那就离衙门、法庭和警察署不远了。如果说在某时某地有某个人被杀——他活该,谁让他那个草包不留意当心,让人家给干掉了呢!”
这就是他在这场对话中说的最后一段话。自此,每隔五分钟他就扯着嗓子嚷一遍:
“我无罪,我无罪呀!”
这句话他走到哪里就嚷到哪里,他刚跨进警察署的大门时就喊了这句话,到布拉格刑事法庭时嚷的还是这句,进了牢房仍旧少不了这句。
帅克在听完了他们讲述的有关颠覆国家的可怕故事后,觉得自己理应指出他们所处之情势是毫无希望可言了。
“咱们全都糟透了。”他开始这么宽慰他们。
“你们说你或者随便说咱们吧都不会倒霉的,这是不对的。国家要警察来干吗的?那还不是为惩治咱们这些嚼舌根的吗?时局危急到连大公都吃了枪子,像咱们这号人被警察抓了来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不就是要给斐迪南的丧事办得热热闹闹的。他们抓到这儿来的人越多不就越好吗?那我们这儿就不会闷得慌了,大家过得不就开心多啦。想当年,在我服役的那当儿,我们连队半数以上的人都被关了起来。不知有多少的无辜受到判处。这不光在军队,也在法院里。记得有一次,一名妇女被处决,说她掐死了刚出世的双胞胎。尽管她对天发誓,说她绝不可能掐死一对双胞胎,因为她只生了一个小女孩,还说这小女孩不曾受到任何痛苦就被她成功地掐死了。结果仍判她为双重谋杀罪。还有比如住在萨别赫利宋的一个无罪的吉普赛人,硬说他夜里闯进了一家杂货铺,抢走了圣诞之夜敬献给上帝的供品。他发誓说他只进去暖和了一会儿,可仍然于事无补。一旦落入法官的手里,你就等着倒霉吧。倒霉的事多着呢。尽管他们也认为这些人并非都是些流氓无赖。可是在今天,特别是在斐迪南被刺的这个节骨眼上,你又怎能分清好人与坏蛋呢?想当年,我在布杰约维采服役的那当儿,有人在操练场后面的树林里把连长长官的一条狗给打死了。连长知道这事后,立马叫全连紧急集合,让我们排好队报数,逢十者上前一步。我心里明白,我准会是那逢十的一个。于是我们排好队,立正站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连长在我们面前踱来踱去,大声地嚷道:
“你们这帮流氓、坏蛋、下贱胚、害虫、斑鬣狗、畜生,为了这条狗我恨不得把你们统统放到蒸笼里去蒸,下面条锅里去煮,在案板上剁成肉酱,毙了你们,或者把你们一个个揍得鼻青脸肿。你们给我放明白点,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每个人都去给我蹲他十四天的禁闭。’你们瞧瞧,那会儿还只是为了一条小狗,而现如今毕竟是为一位大公呀。当然要弄得恐怖可怕至极,好让丧事办得像个样子。”
“我无罪,我无罪呀!”那个头发倒竖起来的男人又嚷了一遍。
“耶稣他有罪吗?”帅克说,“他们不照样将他钉在十字架上了。无论何时何地都一样,谁会去管你有罪没罪。就像军队里常对我们说的,‘少废话,当你的差!’这才是尽善尽美的境界。”
帅克往草垫上一躺,心满意足地睡了。
这时他们又带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波斯尼亚人。他咬牙切齿地在牢房里来回转圈圈,每说一句话都会带上脏字“他妈的”。一直折磨着他的是,害怕待在警察署的这段时间里丢掉他的那个流动售货篓。
那另一个新来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巴里维茨老板,当他发现到自己的老主顾帅克后,便立即将他叫醒,然后用一种十分悲戚的声音叫喊了一声:
“我还是被弄到这儿来啦!”
帅克衷心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说:
“你来了我很高兴,打心眼里高兴。那位先生既然告诉你他会来接你的,我早就料到此人不会食言的,他是说话算数的。想到人们是如此认真守信,一丝不苟,那真是一件大好事。”
可是巴里维茨先生却不以为然,他说这样的认真守信屁都不值。同时他小声地问帅克,这些在押犯是不是小偷,与他们在一起是否会有损他这个生意人的名声。
帅克告诉他,除了那个企图用暴力抢劫霍利茨老板的人以外,其余的人跟他一样都是为了那个大公的事。
巴里维茨先生听后有点生气,他说,他可不是为了那个笨蛋大公,他是为了皇上的事才被带到这儿来的。这么一来,大伙来劲了,都想听听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兴致勃勃地讲起了苍蝇在皇帝画像上拉屎这件事。
“是那些畜生把皇帝的像给弄脏的,”他在结束自己不幸遭遇的故事时说,“结果把我关进了监狱。我绝饶不了那些苍蝇。”
最后他还以威吓的口气补上一句。
帅克又躺下睡了,但是没睡多久,就有人来带他去过堂。
于是,他沿着楼梯走到第三科。他正背着自己的十字架向各各他极点走去,丝毫没觉察到自己这是去殉难。
当帅克瞧见“走廊上严禁吐痰”的提示牌后,他就请求警察允许他到痰盂处去吐,随后胸怀坦荡、容光焕发地跨入传讯室,问候道:
“我恭祝大人们晚安,万事如意!”
代替回答他的是有人朝他的肋骨处捶了几下,把他推到一张桌子前,桌子后面坐着一位官老爷,摆出一副冷冰冰的官架子,样子凶得就像是刚从伦布罗索那本《论罪犯典型》书中跳出来似的。
他凶狠恶毒地扫了帅克一眼,然后说:
“别装傻相!”
“我无能为力,”帅克郑重其事地回答,“我在军队的那会儿,就因为我的神经不健全而削了我的军籍,并由一个专门委员会正式宣布我为白痴。我是官定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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