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尔顿达芙 那殊

◆ 浪漫无业艺术家×不解风情女学霸，谱写超甜蜜的浪漫恋曲

 

对陈珂冬而言，做学问就像身处一幢安静的玻璃房子里，必须隔绝一切情感、纷扰和诱惑。一次偶遇让她认识了画家黎松，从此，她的玻璃房子有了一条裂缝。黎松让珂冬平静无趣的生活变得五彩斑斓，珂冬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热爱的研究方向。她有了共同奋斗的团队伙伴，在UAGM大赛上屡创佳绩。珂冬因黎松开始渐渐走出自己的玻璃小房子，黎松也因珂冬解开了内心多年的心结。

那殊忙中偷闲，偶尔幻想；属文自乐，顺便娱人。已发表长篇小说《弥尔顿达芙》《青木年华之谭书玉》。

第一章 即兴曲

【读者评论】

Chapter1  即兴曲这个位于北欧边陲城市的机场面积不大，珂冬背着大背包等在候机室外头，一眼便瞅见了大厅中央这架掉了漆的三角钢琴。钢琴款式有些老了，白色琴键微微泛黄，制音踏板松松垮垮的。“看，当地人多有情调，机场也放一台钢琴。”学长高迟啧啧道。马上有同行的小学妹问：“谁都可以弹吗？”高迟挠了挠耳朵：“当然啦，否则它摆在这里做什么？”珂冬忽然转头问：“还有多久登机？”“我们来得早，大概还要等两个小时吧。”高迟说。珂冬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轻轻地落在钢琴上，很快又移开了。“这一次比赛我们成绩不错，亚洲高校能拿到这个名次的不会超过三个。”高迟坐在行李袋上，神采飞扬，“多亏了你们珂冬学姐，要不是她在最后一项实验里力挽狂澜，我们就要败给济州大的实验队了。”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珂冬：“欸，你别老板着脸啊，说几句话鼓舞鼓舞咱们的这群小接班人。”珂冬转过头，认真地说：“这一次主要是运气。有90％的可能初级反应没有办法在规定时间内发生反应，但我正巧碰到了剩下的10％。”高迟以掌捂脸，无力地转过头去：“珂冬，回国以后，还是我代替你上台发表获奖感言吧。”珂冬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的，谢谢。”高迟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一旁的小学弟小学妹嘻嘻嘻地笑开了。珂冬有些困惑，她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严川去哪了？”高迟忽然道，“刚刚还在。”大家都摇头。珂冬心不在焉地环视了下四周，那架钢琴依然静静地立在原地。她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挠，想弹一弹那架钢琴，很想很想，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到琴凳上。十五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时间每溜走一点，她心里就难受一分。高迟带着学弟学妹进了安检，边走边抱怨：“严川去哪里浪了？”珂冬落在了队伍最后。她一咬牙，退出了安检的队伍。二十年来，她从未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但在这个异域的小机场里，她涌出一股莫名的冲动。她不顾高迟的惊呼，从队伍里跑了出来，奔回了大厅。坐上琴凳时，她心跳得厉害，感觉四周有无数目光定格在了她身上。不等忐忑逼她退缩，她很快敲响了第一个音符。是Le Festin，很欢快的音乐。旁边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小朋友停了下来，拍着手唱出了歌词。她的脸有些发烫，指尖跃动得更快了。一个小间奏后，她弹起了另一首苏格兰民歌。两首曲子无缝衔接，仿佛本就是一个乐章。她觉得莫名开心。她身边的人都不知道，陈珂冬的手除了拿试管，也可以弹钢琴。在这个异国的机场，没有人认识自己，弹错了也无妨，出糗了也无碍——她这一辈子大概没有几次这样恣意放纵的时刻了。 忽然，她的手边多了一只手。那手保养得很好，肤质细腻，骨节匀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那只手跟着她的音符，在高音区敲下了一串协奏。她心底惊讶，新加入的音符与她原有的音符贴合得不可思议。两串音符你追我赶，很快，新的音符开始引领她的音符。不知不觉间，珂冬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旁边这位意外加入的演奏者引导着开始了第三首曲子的弹奏。音符响了一半，她恍然发现，这是肖邦的《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却又和原本的曲子不一样。她索性不去想教科书上的乐谱，凭着乐感把自己的节奏完全交给了这个陌生的同伴。不得不承认，身边这位是个相当有才华的编曲师，也是个完美的钢琴演奏者。她还没有亲眼见过谁的手速和手指跨度能像他一样。四手联弹的音符吸引了机场里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有人开始拿起手机记录眼前的画面。如果放在平时，珂冬一定会难为情地停下来，可现在她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周遭的一切，她要集中精力才能跟上这位搭档的手速和即兴编曲的思维跳度。她全身紧绷，却也全身心享受。最后一段华彩结束的时候，周围响起了掌声。珂冬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这才有工夫转头去看她的搭档。一看，她不由得惊讶。她的搭档居然很年轻，她很难将如此丰富的演奏经验与眼前这张年轻的脸联系在一起，还是一张漂亮的亚裔面孔。她忽然紧张起来，一句简单的“hey”都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对方却笑了，伸出右手道：“你好。”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她更紧张了，中文在唇舌间打结，竟然还不如英文来得顺溜。“大学生？”他看着她背包上的校徽问。她点了点头。“学音乐的？”他又问。她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学化学的。你呢？做编曲的吗？”对方笑得眯起了眼：“不，我是画画的。”机场广播在催促前往中国的航班的旅客入安检，珂冬忙不迭地抓起背包。她跑了两步又回头，发现那个人依然坐在钢琴前，摘下牛仔帽笑了笑，绅士地向她告别示意。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珂冬对他招了招手，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最后一秒，珂冬冲进了候机的队伍。高迟骂骂咧咧地数落起来：“怎么回事？临时憋不住尿了？还去了这么久！误机了怎么办？”珂冬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任他数落。“还有你，严川！”高迟发现训木头实在很没有成就感，于是转过头来换了个人骂，“你又是怎么回事？是撩妹去了还是被妹给撩了？”“我去听曲子了。”严川缓缓道。珂冬一愣。高迟也忘了数落：“就是刚刚的钢琴曲是吧？我也听到了，有旅客在机场大厅的那架钢琴上演奏了吧。果然西方人就是比较浪漫，我们马上就要回到社会主义的伟大怀抱了，怎么有些惆怅呢……”珂冬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高迟说的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严川看了她一眼，问：“你学过钢琴？”高迟摆了摆手：“你问她？她这样一个以直博为目标的学霸除了待在图书馆就是实验室，哪里会有情趣学钢琴？”珂冬摇了摇头：“没人教过我。”她说的是实话。高迟哈哈大笑。“我就说吧！”他转头又开始教育珂冬，“你老这个样子不行的，还是要抽出时间感受生活，听听音乐，谈谈恋爱……”严川扯了扯嘴角：“你这马上就要读博的人了，成果还不如大四的学妹，丢人不丢人，还好意思说？”高迟马上闭了嘴。过了一会儿，高迟还是没忍住，对珂冬严肃地说：“真的，在实验室待久了的女孩子会嫁不出去的，尤其是你这样内向且情商不高的……”珂冬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正要回答，就听身后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性格内向情商不高的女孩子会嫁出去的，因为有人乐意追。”一句话听得几人都愣在了原地，珂冬尤为震惊。她一回头，就见那个刚刚和自己同坐在一张琴凳上的年轻人正笑着看向他们。他戴着一顶棕色的小牛仔帽，一身开司米外衫扎了一半在宽松的牛仔裤里。他单肩背着个帆布包，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看上去像午后三点钟的太阳，温和又懒散。高迟讪讪地笑了几声：“也对，没准就有人眼神不好。”严川扶额，一把架着高迟的脖子往登机口走。“你够了啊。”他转头看向那个年轻人，“你说得没错，确实有人愿意追。我们化院的姑娘一向自产自销。”他话里带了几分警告的味道。年轻人笑了笑，没有说话。登机口已开放，队伍往前挪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珂冬还愣在原地，冷不丁撞到了人。她转过头想道歉，发现撞到的是那个年轻人。她才觉察出，他的个子很高，她连他的肩膀也没到。“谢谢。”她低声说。谢谢他帮她说话，虽然高迟只是善意的调侃。他眯起眼笑了：“不客气。”珂冬忍不住也笑了。似乎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天生自带阳光，他笑的时候，旁人也情不自禁嘴角上扬。登机的时候，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那个年轻人并没有随她一起。他不知何时走出了队伍，站在人群外对她打着手势。她明白了：他们不是同一趟航班，他来她身边只为了说上一句话。蓦地，她的心暖了起来。飞机起飞，她嚼着口香糖戴上了眼罩。二十三个小时后，她又会变回那个刻板木讷的陈珂冬。那个深受导师青睐的，一丝不苟的，向着成为女博士奋斗的陈珂冬。
飞机落地后，珂冬打开手机。一条短信蹦了出来：冬冬，林伯伯的车已经等在机场了。到了给妈妈回个电话。出口人头攒动，珂冬张望了一圈，没有找到林伯。通道里拥挤得很，后头的人不满珂冬放缓脚步，急不可耐地找了个缝隙往前挤，撞得珂冬一个踉跄。“小心一点。”严川长臂一伸，把珂冬捞出了人流。“谢谢。”“高迟在和学校联系，校车会在东门接我们。”严川看着身旁女孩单薄的小身板和她手上的大挎包，“东西给我提吧。”珂冬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接机处，小学弟冲着他俩挥手：“珂冬学姐，严川学长，这里！”严川不由分说要将珂冬沉甸甸的挎包接过来。谁料珂冬无意间侧了个身，让他捞了个空。“学长，我家里人来接我了，我就不跟大部队回学校啦。”珂冬找到了接机人群里的林伯，转头对严川说。严川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行，回头见。别忘了庆功宴。”“好。”她冲他笑了笑，挥了挥手，很快转身淹没在了人群中。严川立在原地，目送珂冬离开。“你在这傻站着干什么呢？”高迟一掌拍向严川的后背，“校车来了，还不快走。”严川被这一掌拍得往前一倾：“行了行了，知道了。”他拖着行李往东门走，身边的高迟咋咋呼呼个没完：“珂冬呢？”“她先走了。”严川揉了揉眉心，“家里人来接她了。”“喔唷，真幸福啊……”幸福的陈珂冬正坐在私家车上打电话：“妈妈，我上车了。”她听着电话另一端母亲的嘱咐，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四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了雾园。珂冬在玄关换鞋的时候，闻到了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傅雅卿笑着走过来接过女儿的包：“快来吃饭，炖了你最喜欢的乳鸽汤。你爸还在忙，晚些时候回来。最近事情特别多，他特地推了个饭局回来给你接风。我们先吃，等他回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话音刚落，玄关处响起了开门声。傅雅卿笑了：“哟，回来了。”珂冬跳起来，趴在屏风边探出半个头，笑眼弯弯地看着父亲。“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谁呀？”陈礼祚放下公文包，松了松领带。傅雅卿挑眉：“先洗手，快过来吃饭。”“好好好。”陈礼祚心情很好，“耽误傅书记和陈小博士吃晚饭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礼祚坐下，侧头对女儿道：“比赛直播我看了，不错。”珂冬应道：“其实是运气。”傅雅卿舀了一盅乳鸽汤放在珂冬跟前：“想好硕士阶段走哪个研究方向了吗？想不想去你爸爸的实验室？或者跟着林老怎么样？他很欣赏你，老跟我说想收你做弟子。”“如果……”珂冬忽然问，“如果我不做当前的项目了呢？”傅雅卿一愣，笑了：“你自己决定就好。你有分寸，妈妈放心。”晚饭后，珂冬上楼，见陈礼祚站在书房门口对她挤眉弄眼：“冬冬，祝贺你们队获得银奖，这是礼物。嘘，别让你妈妈看见了。”一张小纸片塞进了珂冬手里。陈礼祚突然咳嗽几声，提高了音量：“这次表现不错，但不能松懈，要摒弃杂念，继续用严谨的态度做学术，知道了吗？”珂冬用力点头，声如洪钟：“知道了！”两人的音量正好能让楼下的傅雅卿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珂冬跑进卧室，关上门，一眼就瞅见书桌上摆着一个礼盒，礼盒里是一沓厚厚的精装文献。盒子里有张小卡片：戒骄戒躁，继续努力。端正有力的钢笔字，是傅雅卿的笔迹。珂冬呼出一口气，心里默默计算着啃完这些文献大概要花多少久。手里握着的小纸片硌到了她的掌心，她稍显失落的心情又好了一点。她看看门后，确定母亲还在楼下忙碌，这才做贼般地去看小纸片。那是一张画展的入场券，宣传海报上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深蓝星空，角落处是一只握着笔的手，仿佛整片星海都源自这只创世之手。星空是画，而画外的手是实拍照片。她不由得感叹，好漂亮的一只手呀。她莫名地想起了北欧机场里与她四手联弹的年轻人。那个人也有一双匀称美丽的手。她将入场券翻过来，背面没有装饰画，只有画展的信息，以及画展主人的名字：Dante。背面还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囡囡，本来想给你弄来一张Bruee的钢琴演奏会的门票，可惜晚了一步。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喜欢呀，怎么不喜欢？珂冬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不过瘾，又在地上蹦了蹦。“冬冬，你在楼上干什么？”楼下传来母亲的声音。珂冬连忙清了清嗓子，用平淡的音调回复道：“我在看文献。”她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书桌正对着落地窗。夜风拂起乳白色的轻纱，轻纱后头是漫天的璀璨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