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14377415
玛丽安受困于一场没有爱和幸福的婚姻,终于忍无可忍,在巴黎的一个夜晚,她决定采取行动。经历了塞纳河畔的一个戏剧性时刻后,她将过去抛诸脑后,出发前往又被称为“世界的尽头”的布列塔尼海岸。在这里,她遇到了一群个性鲜明有趣、令人无法忘怀的当地人,从而认识到,对生活应有面目的追寻永远都不会太晚……
“改变你的人生永远不会太晚。这是乔治迷人的新书‘法国小酒馆’中的响亮信息。在这个时刻,女人们正在奋力聆听,这一衷心的故事提醒我们,女性赋权是一股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读者将带走的是布列塔尼浪漫的法国小镇迷人氛围以及希望来临时女性所拥有的自身潜力。”
——伍德伯里杂志
“乔治以优美的文字唤起了人们对布列塔尼的感情……此处不算剧透:小说有个大团圆的结局——同时也是令人欣慰的结局。”
——《华盛顿邮报》
“……乔治会一次又一次地品尝布列塔尼的美味佳肴 ——阿曼蛋糕;
带着苹果酒的扇贝,以当地炖鱼为食 ——拥抱‘塑造人们……而不是其他方式’的土地的真正味道。”
——《纽约时报书评》
“乔治这部引人入胜的小说充满了浪漫和多汁菜肴及令人眼花缭乱的景观。这部小说具有深刻的地方感和散文感,是对法国里维埃拉的一次令人满意的虚拟访问。在饮食、祈祷、爱的传统中讲述个人救赎的甜蜜和令人振奋的故事。”
——《柯克斯书评》
“乔治将读者包围在沿海城市的风景、声音和气味中,通过对布列塔尼生活的描述,提升了玛丽安的新体验。伊丽莎白·吉尔伯特和伊莎贝尔·阿连德的粉丝会喜欢这个有关新开端、第二次机会和自爱力量的勇敢故事。”
——《书单》
“引人入胜……妮娜·乔治撰写的爱情故事提醒人们:重新焕发青春会是什么样子。
——《旧金山书评》
“一次令人陶醉和催人奋进的阅读体验。”
——《独立报》
“虚构故事爱好者的真正宝藏。”
——《家政》
玛丽安·梅斯曼恩渴望逃离她的无爱婚姻。在一次前往巴黎的旅途中,她投塞纳河自尽,却被路过的人救了起来。在医院治疗期间,她看到一幅描绘一个美丽的海港小镇的绘画,决定踏上*后的冒险征程。
刚至布列塔尼,她便与一群经常聚集在一家名为“阿尔莫尔”的滨海小酒馆中的人交上了朋友,他们个性鲜明,趣味横生。在美食、音乐和欢笑中,玛丽安发现了一个全新的自我——激情四射,无忧无虑,充满力量。直到她的过去向她发出召唤……
1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个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她第一次能够决定自己的生命历程。
玛丽安决定去死。在此时此地,在这灰暗的一天结束的时候,沉入塞纳河的河底。在她巴黎之旅的途中。夜空中不见一颗星星,微茫的雾霭中,埃菲尔铁塔只是个朦胧的影子。巴黎发出咆哮之声,摩托车和汽车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地铁列车隆隆地穿行在城市腹腔的深处。
水真凉啊,平滑如黑色的丝绸。塞纳河将把她放置在宁静的自由之床上,载着她流向大海。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扑簌簌地落下来,一串串的,咸津津的。玛丽安且笑且哭,亦喜亦悲。她从未感到如此轻松,如此自由,如此快乐。“我说了算,”她低声说,“这次我说了算。”
她脱下鞋子,这是她十五年前买的——鞋底已不得已换了很多次。她是偷偷买下的,付了正价的钱,一点折扣都没打。东窗事发时,洛塔尔劈头盖脸地责怪了她一顿,然后给了她一条裙子,好与它们搭配着穿。这条裙子是直接从工厂买来的,由于织造上的瑕疵而在价钱上打了折扣。裙子的灰色底子上布有灰色的花朵。她今天也把它穿在身上。
今天日是她的末日。当她还很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时,时间仿佛是无穷无尽的。一本等待书写的书——当她还是个小姑娘时,她就是这样看待自己未来的生活的。现在她年届六旬,而书页依旧空白如初。无穷无尽的时间已然成为过往,就如一个绵延漫长的白天。
她把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身旁的长椅上,然后,想了一想,又把它们放在了地上。她不想把长椅弄脏——一个漂亮女人的短裙上也许会沾上污点,结果面红耳赤地不知所措。她试图把结婚戒指摘下来,但没有成功,于是她把手指放进嘴里使劲地嘬着,终于使它脱落下来。手指上原来戴戒指的地方留下了一圈白色。
在与新桥(Pont
Neuf)相连的街道的对面,一个无家可归的男人正睡在一条长椅上。他穿着件条纹上衣,背朝着玛丽安,这让她心怀感激。
她把戒指放在鞋子旁。一定有人会发现它,靠典当它的收益过上几天。他们可以买一条长棍面包、一瓶茴香酒、几根意大利腊肠:只此一次,吃点新鲜东西,而不是从垃圾桶里淘来的食物。也许还可以买份报纸来取暖。
“再也不用吃过期食物了。”她说。洛塔尔经常在每周的报纸插页上的特价商品旁边打钩,就像别人在想看的电视节目旁打钩一样,周六——《谁想成为百万富翁?》、周日——《真探》。对洛塔尔来说则是:周一——天使乐牌即食甜点过了其最佳食用期限。他们吃的是他标记过的东西。
玛丽安闭上眼睛。洛塔尔·梅斯曼恩,他的朋友都叫他“乐透”,是一名炮兵中士,手底下有几个大头兵。他和玛丽安居住的房子位于德国策勒(Celle)的一条死胡同里,靠着道路掉头处的那一侧有道格钩栅栏。
洛塔尔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年轻。他热爱自己的工作,热爱他的汽车,热爱电视。他会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木咖啡桌上放着他的餐盘,左手拿着遥控器,右手拿着叉子,音量调得很高,仿佛这是炮兵军官的标配。
“够了,洛塔尔。”玛丽安小声说。她用手捂住了嘴。会不会有人无意间听到了她的话?
她解开外套的扣子。也许它能给别人提供温暖,即使她经常修补衬里,使它变成了一件全无章法的五颜六色的百衲衬里。洛塔尔在去波恩和柏林出差时,总是会带回旅馆里的小瓶洗发液和针线包。针线包里有黑色、白色和红色的线。
谁需要红线?玛丽安想,一面开始折叠那件浅棕色外套,她将衣边对着衣边,就像她过去折叠洛塔尔的手帕和熨烫过的毛巾那样。她成年后一次红衣服也没穿过。“妓女的颜色。”她母亲曾鄙夷地说。玛丽安十一岁时母亲曾打过她一巴掌,因为她回家时戴着条从某处拾来的红围巾。它闻起来有花朵的芳香。
那天傍晚稍早时,在蒙马特高地,玛丽安看见一个女人蹲在阴沟上。她的裙子撩到了腿上,脚上穿着双红鞋。当那个女人站起来的时候,玛丽安看到她充血的眼睛周围的妆容完全花了。“不过是个喝醉了的婊子。”旅行团中的一个人评论说。当玛丽安想要走向那女人时,洛塔尔拦住了她:“别让大家笑话你,安妮。”
洛塔尔不让她去帮助那个女人,继而将她拖进了餐馆,旅行团组织者为他们在那里预订了一张桌子。玛丽安扭过头去看那女人,直到法国导游摇着头说:“Je connais la chanson——老掉牙的故事,但她只能责怪她自己。”洛塔尔点点头,而玛丽安则想象着她本人蹲在阴沟里。一段时间以来,她想逃跑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但那件事是最后一根稻草——现在她正站在这里。
她甚至在前菜还未端上来的时候就离开了,因为她再也不能忍受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了。洛塔尔完全没有察觉:在过去的十二个小时里,他一直沉醉于同一位来自伯道夫的快乐寡妇进行套路完全相同的对话中。无论洛塔尔说些什么,那女人都不停地尖叫道:“那太神奇了!”她的红色胸罩透过白色上衣露了出来。
玛丽安甚至没有嫉妒,只是一味地厌倦。多年来,许多女人都曾折服于洛塔尔的魅力。玛丽安离开餐馆,漫无目的地越走越远,直到她发现自己站在新桥的中央。
洛塔尔,将一切归咎于它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事情并非那么直截了当。
“你只能怪自己,安妮。”玛丽安小声说。
她回想起四十一年前她在五月举行的婚礼。她的父亲拄着拐杖,眼看着她一连几个小时徒劳地等着自己的丈夫前来邀请她跳舞。“你很有韧性,我的女儿。”他的声音颇不自然,因癌症而虚弱不堪。她穿着单薄的白裙站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她不想让这一切变成一场梦,如果她小题大做,一切就会戛然而止。
“答应我,你要幸福。”父亲向她提出要求,而玛丽安答应了。当时她十九岁。她父亲在婚礼举行的两天后离开了人世。
那个承诺被证明是一个弥天大谎。
玛丽安抖了抖折好的上衣,把它丢到地上,用脚使劲地去踩。“我受够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当她最后一次踩在外套上时,她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但她的兴奋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捡起外套,把它放在长椅的扶手上。
只能怪她自己。
她再没什么可脱的了。她没有任何珠宝,甚至帽子。除了那只破旧的手提包,她一无所有,手提包中装着一本巴黎旅行指南、几小包盐和糖、一只发夹、她的身份证和零钱包。她把包放在鞋子和戒指旁边。然后她开始爬上栏杆。
她先是以腹部为支撑,把另一条腿往上抬,但她差点滑了下来。她的心怦怦作响,脉搏跳得飞快,粗粝的砂岩擦伤了她的膝盖。她的脚趾找到了一条裂缝,然后她让自己使劲向上。她成功了。她坐下来,让双脚垂在防护墙的另一边。
现在她只需纵身一跃,让自己掉下去。她不可能把这事搞砸的。
玛丽安想到了位于昂弗勒(Honfleur)附近的塞纳河河口,她的尸体在漂过水闸和河岸后,就会从那里流入大海。她想象着波浪在她周围旋转,仿佛她在随着只有她和大海才能听到的曲调跳舞。昂弗勒,埃里克·萨蒂出生的地方。她热爱他的音乐;她热爱各种各样的音乐。音乐就像她闭着眼睛看的电影,而萨蒂的音乐使她想起了大海,尽管她从未去过海边。
“我爱你,埃里克,我爱你。”她低声说。除了洛塔尔,她从来没有对别的男人说过这种话。他上次告诉她他爱她是什么时候?他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吗?
玛丽安等待着恐惧来袭,但它并没有来。
死亡不是免费的。它的代价是生命。
我的命值多少钱?
一文不值。
这对魔鬼来说是个坏买卖。他只能怪他自己。
她双手紧紧地撑在石制的防护矮墙上,向前滑去。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在垃圾堆里发现的一盆兰花,不禁犹豫了一下。她花了半年时间照顾它,给它唱歌,但现在她将永远看不到它开花了。随后,她两手一推,跳了下去。
她的一跳变成了坠落,而坠落迫使她的手臂举过了头顶。当她跌落在风中时,她想到了人寿保险,想到它不会为自杀的人做出赔付。亏损十二万四千五百六十三欧元。洛塔尔会发疯的。
毕竟是笔好买卖。
带着这个念头,她撞入冰冷的塞纳河中,因放弃而生出一丝快感,不过,随着她的沉没,她灰色的花裙裹住了她的头部,这时,快感变成了深深的羞耻感。她拼命地想把裙摆拉下来,免得别人看见她赤裸的双腿。但随后她放弃了,伸开双臂,张大嘴巴,让肺部灌满了河水。
2
死亡好似随波逐流。玛丽安头向后仰去。这真是太棒了。幸福并没有停止,你可以把它吞入口中。她把它咽了下去。
瞧,爸爸。我可是说话算话的。
她看到一朵兰花,一朵盛开的紫色花朵,一切都如音乐。当一个阴影向她俯下身来时,她认出了那是死神。它起初看上去就像她自己的脸,是一个长大了的女孩的脸——一个有着明亮眼睛和棕色头发的女孩。
死神的嘴很温暖。然后它的胡子扎到了她,它的嘴唇不停地压在她的唇上。玛丽安尝到了洋葱汤、红酒、香烟和肉桂的味道。死神在吸食她,它在舔她,它饿了。她挣扎着想摆脱束缚。
两只有力的手放在她的胸前。她虚弱无力地想将那些冰冷的手指推开,它们正在一点一点地剖开她的胸膛。一个吻,冷气渗进了她的喉咙。玛丽安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吐出了又黑又脏的河水。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当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的时候,疼痛像把利剑一样刺痛着她,把她的肺撕成了碎片。怎么这么吵?一切都太吵了!
音乐在哪里?那个女孩在哪里?幸福在哪里?她把它吐掉了吗?
玛丽安瘫倒在坚硬的地上。死神在她的脸上打了一下。她一面凝望着两只像天空一样湛蓝的眼睛,一面咳嗽着,竭力想喘上气来。她无力地抬起手臂,软软地给了死神一巴掌。
死神不停地跟她说话——在把她拽着坐起来的同时,连珠炮似的问了她一连串的问题。玛丽安又打了它一巴掌。它立即予以回击,但这次没有那么生猛。不,实际上它是在抚摸她的脸颊。
她用手捂住脸。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怎么会?”她的声音含混而沙哑。
真冷啊,还有这闹哄哄的声音!玛丽安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因为抓着湿草而变成了绿色。新桥离这里只有几码远。她躺在右岸的一顶帐篷旁边,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巴黎的嘈杂声。她并没有死。不。她死了。她的胃疼,她的肺也疼。到处都疼,连头发都疼,它们湿漉漉、沉甸甸地垂在她的肩头。她的心,她的头,她的灵魂,她的肚子,她的脸颊——无一处不疼痛。
“没死?”她语无伦次地说,感到一阵绝望。
那个穿条纹上衣的人笑了,但随后他的笑容隐在了愤怒的乌云之后。他指着那条河,用手指敲了敲额头,又指了指他的光脚。
“为什么?”她想冲他尖叫,但她的声音瓦解成了嘶哑的耳语,“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把胳膊举过头顶,做了个潜水的姿势,然后指指玛丽安、塞纳河和他自己。他耸了耸肩,好像在说,我还能怎么办?
“我有……一个理由,很多理由!你没有权力偷走我的死亡。你是上帝吗?不,你不可能是,否则我就死了!”
那人的眼睛在浓黑的眉毛下盯着她,好像听明白了。他把湿衣服从头上脱下,将其拧干。
他的目光落在玛丽安左胸的胎记上,它暴露无遗,因为她裙子上的扣子都解开了。他惊讶地扬起了眉毛。惊慌失措的她用一只手去拉衣服。她终其一生都在隐藏那块丑陋的胎记——一种罕见的色素失调症,状如熊熊烈焰——藏在扣得紧紧的上衣和高高的领口下。她只在晚上去游泳,那时就没人能看见她了。她母亲称那块胎记为“女巫的标记”,洛塔尔则称之为“魔鬼的玩意儿”。他从不碰它,当他们亲热时,他总是闭着眼睛。
然后她注意到自己赤裸的双腿。她拼命地把湿淋淋的裙边往下扯,同时把扣子扣好,遮住胸部。她打掉那个男人想来扶她的手,站了起来。她把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弄平。她的头发有咸水的味道。她踉踉跄跄地向岸墙走去。太矮了。矮到她没法让自己跳下去。她会摔伤,但不会摔死。
“夫人!”那人用坚定的声音恳求道,并再次向她伸出手来。她又一次拒绝了他的手,闭上眼睛,疯狂地朝他的脸和手臂挥打着,但她的拳头都落了空。于是她用脚去踢,但他用不着后退就避开了她的踢打。旁观者肯定以为他们是正在上演一出悲喜剧的情侣。
“我的!”她一边踢一边大叫,“我的死亡是我的,不是别人的。你没有权力从我这里偷走它!”
“夫人!”他又说了一遍,用双臂环抱住玛丽安。他紧紧地搂着她,直到她停止踢打,最终筋疲力尽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用粗糙如稻草的手指把她的头发从脸上撩开。他身上有股不眠之夜和塞纳河水的味道,还有搁置在洒满温暖阳光的木架上的苹果的味道。他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如此轻柔地摇晃过。玛丽安哭了起来。她躲在这个陌生人的怀抱里,在她为自己的生命和死亡而哭泣时,他一直抱着她,
“别哭,别哭。”男人把她推开一点,抬起她的下巴说,“跟我来。”
他拉着她走着。玛丽安感到异常虚弱,粗粝的石头将她的光脚硌得生疼。那人不肯放开她的手,把她拉上通往新桥的斜坡。
他们到达桥头时,陌生人前去驱赶两个正在检查两双鞋的流浪汉:玛丽安的浅口鞋和一双不相匹配的男靴。其中一个流浪汉把玛丽安的外套抓在胸前,另一个戴羊毛帽子的流浪汉在用嘴去咬玛丽安的结婚戒指时做了个鬼脸。两人中较高的一个拿出手机,块头较小的一个则把戒指递给了玛丽安。
现在玛丽安开始发抖。她浑身直打哆嗦,感到寒冷刺骨。她把戒指从流浪汉的手中打掉,并试图重新爬上栏杆,但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地跳上前去拦住了她。玛丽安在他们的眼里看到了怜悯,还有一丝对遭到指控的恐惧。
“把手拿开!”她喊道。没有一个人松手,她只好不情愿地让他们将自己带到长椅那里。那个高个子男人把自己的厚大衣披在她的肩膀上,另一个人抓了抓帽子,然后跪下来,用上衣的袖子擦干她的脚。
她的救命恩人正在打电话。另外两个无家可归的人坐在长椅上,将玛丽安夹在中间。她想去啃指甲时,他们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其中一个弯下腰,把她的结婚戒指放在她的手掌心中。
她盯着那暗金色的圆箍。她已经戴了它四十一年。在结婚四十周年纪念日那天,她才把它暂时性地取下来过一次。那天,她熨好了那条灰色花裙,还照着一本三个月前的杂志编了个发髻,杂志还是她从可回收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她擦了点香奈儿香水,它是来自同一份被丢弃的杂志附赠的小样。香水有股花香,她真希望自己有条红围巾。然后,她打开一瓶香槟,等着丈夫回家。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这是洛塔尔的第一个问题。
她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递给他一杯酒。“为我们,”她说,“为四十年的婚姻。”他已经喝了一小口,然后越过她,望向那张放着打开了的酒瓶的桌子,“那是瓶价格昂贵的香槟。真的吗?”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那你也没有理由乱花钱。你不能就这样花掉我的钱。”
那时她还没有哭。她从来不在洛塔尔面前哭,只在他看不见的浴室中哭。
他的钱?她倒是很想自己去挣钱。她曾经工作很努力,对着上帝起誓,她工作很努力。最近她在临终安养院当志愿者。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她母亲位于温德兰的农场里干活,然后跟在祖母身边做助产士,最后是做管家,她在那里真的挣到了一小份薪水,直到洛塔尔娶了她,并禁止她去照管别人的家,因为她必须照管他的家。
她是洛塔尔的清洁工、他的厨子、他的园丁和他的配偶。她看护自己的母亲,母亲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直到老太太在玛丽安四十二岁生日那天去世。在那之前,玛丽安几乎只在买东西时才会出门——步行,因为洛塔尔禁止她开车。她母亲有许多健康问题——她经常尿床——但她仍然每天都羞辱玛丽安,洛塔尔则越来越多地在兵营里消磨夜晚,或独自外出。他度假时会给妻子写明信片,并问老太婆好。
埃里克·萨蒂(Erik
Satie,1866—1925),法国先锋派作曲家和钢琴家。——译者注。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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