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9816535

1.凡一平自觉摒弃了传统“沉重、拖沓”的写作方式,擅长运用简练、造型突出、可视性强的语言,既保持了描写对象在时间上的连续性和空间上的完整性,又使文本呈现出一种动态美。
2.《蝉声唱》不仅为读者带来非同一般的视觉享受,也传达出了作者的潜在话语。小说中的对白通俗凝练,不仅伴有人物传神的表情与动作,还穿插着对心理情感的描写。让读者感同身受地“看到”人物内心彼时彼刻的“画面”,但这是构造文字的“画面”而非银幕的“画面”。
《蝉声唱》以罗光灯、蓝必旺两人戏剧性的命运为线索,讲述了上岭村男人在变化莫测的命运前的不同态度。作品人物形象鲜明,语言凝练,情节看似荒诞,实则潜隐命运无常和恒常的道理。
此书荣获第九届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获奖作品!
这是一部传奇之作。三十多年前,两名男婴产房被抱错,一个生活在富裕的精英家庭,一个在普通家庭中浑噩度日。三十多年后真相被发现,转瞬间,两人身份互换,遭遇权力、欲望、情义的考验。然而,调换了身份,却无法调换命运。
一、血 001
二、爸妈 007
三、权 012
四、欲 017
五、债 022
六、朋友 032
七、狗 040
八、虫 046
九、墓 051
十、同学 060
十一、转行 076
十二、钢琴 082
十三、剧本 092
十四、樊贞秀 114
十五、地 122
十六、药 130
十七、剧组 150
十八、隐私 160
十九、高利贷 164
二十、弟弟 172
二十一、溺 176
二十二、葬礼 181
二十三、求婚 188
二十四、雪 194
后记:献给上岭村男人的一曲悲歌,或一杯甜酒 197
十四、樊贞秀
那个迷住蓝必旺的姑娘,有着一双勾人的大眼睛和一张樱桃似的嘴。她留着不长的头发,恰到好处地不让人误以为是男子,而显现着女孩子的温润和精气神。她穿着也不鲜艳,是冷色调的一件灰羽绒服,延长到了膝盖,这使得她在花花绿绿的女子中,显得与众不同。她个子也不高,但也不显矮。这里的女孩子个子普遍都不高,又不喜欢或不方便穿高跟鞋,她们仿佛约定俗成,站在一起基本平等,像是同一个时间栽种的同一树种。即使是这样,她也显得很特别。那是因为她不好动,几乎是文静地站着,在来往穿梭的人群中,像是一个忧郁的女孩。她对别人也会露出笑容,但看上去是强迫出来的,像挤牙膏一样,挤到最后越来越少,也更吃力。
她是在蓝必旺表弟的婚宴上,被蓝必旺发现的。
蓝必旺和父母去参加表弟的婚礼,就在本村。表弟是舅舅的孩子,今年二十八岁,在农村这个年纪娶亲,算是比较大了。当然他的两个表哥——假表哥和亲表哥,年纪更大,三十四岁了也还没有成亲。这两个表哥对表弟的婚姻影响比较大。受前面假表哥恶劣品行的影响,没有姑娘愿意嫁给表弟。自从假表哥走后亲表哥来了,形势莫名其妙发生了变化。三个月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的一门亲事,居然成了。这亲表哥是谁呀?留学美国,斯斯文文,因为错抱的原因,医院赔了一百万,实际到手是两百万。虽然这钱财不会分到舅舅家,而且据说已所剩无几,但是富亲戚好表哥的名声是传出去了。因此表弟的成功婚姻,有亲表哥蓝必旺的催化作用,像使玉米茁壮成长并且丰收的化肥一样。蓝必旺便是那化肥。
父亲精心打造的柜子,数天前已送去表弟家。因此今天蓝必旺一家可以说是空着手来的,不用再随礼。父亲蓝保温没有邀请余师傅一同去参加婚宴,也是出于不想让懂礼的余师傅破费的考虑。母亲韦幼香煮好了饭菜给余师傅,才出门。
新娘是外村人,蓝必旺是第一次见。毫无疑问那个红衣红裤的女人就是。她没有让蓝必旺产生任何错觉和感觉。倒是站在她身边的姑娘,穿着灰色羽绒服、大眼睛短头发、强颜欢笑的伴娘,让蓝必旺觉得特别抢眼。她就像是为他而出现的,他也仿佛是为她而来。事实上蓝必旺一出现,两人的眼睛就对上了。他们的目光像两条溪流交汇在一起,只有他们自己觉察到心潮的澎湃。
蓝必旺听到有人唤她贞秀。
蓝必旺借给表弟和表弟妹敬酒的机会,接近贞秀。他反复地去敬酒,把百忙中的表弟和表弟妹弄得极不耐烦,最后把他推给了贞秀。
贞秀端着本来给新娘随时使用的酒壶,举向新郎的表哥。她礼貌而冷静,边倒酒边说:“又不是你结婚,你为什么比结婚的人喝得还多?”
蓝必旺拿着牛眼大的杯子,接酒。酒满杯了,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不再倒酒的贞秀,说:“你也不是新娘,为什么我觉得你更像新娘呢?”
贞秀说:“你喝酒呀,继续喝。”
蓝必旺喝酒。结果发现,他喝的是水。
蓝必旺满意地笑了。
贞秀也笑。笑得很自然,完全不是逼出来的。
山村的婚宴很热闹,到了最后就剩下闹了。留下来的都是酒中豪杰和撒泼的人。划拳猜码、吵架论理声不绝于耳,像昼夜机声隆隆的建筑工地。
蓝必旺和贞秀趁乱离开了现场。
他们盲目地在村里走。说是盲目,其实是有意识地选择没人的地方走。蓝必旺起先是带着贞秀走往南山的那条路。但到了上山的路口,贞秀不走了,或者说调转了方向。
蓝必旺跟着贞秀走。“你知道不?那南山上有一个怪人。”他说。
贞秀回头说:“你见过他了?”
蓝必旺说:“我每天跑步上南山,都见到他。”
“怎么怪法?”
“其实也不是怪,是特别。特别有意思。他每天都对一排坟墓点名,坟墓里是他的战友。他和他的战友每天军训,风雨无阻。”
贞秀说:“你觉得这有意思吗?”
“我觉得这个老头可敬,也可爱。”
“真的吗?”
“真的。”
贞秀停下步子,“你说的这个怪老头,是我阿爸!”她说,然后大踏步往前走。
蓝必旺惊呆得像无意中撞上太岁,不知好歹。他缓过神后,急忙追上去。
“那你是姓樊啰?”蓝必旺问贞秀。
“废话!”
“我叫蓝必旺!”蓝必旺说,他想起还没介绍自己。
“我以前见过你。”樊贞秀说。
“是吗?什么时候?”
“你被人打的那天。”
蓝必旺的脸忽然难看,像伤疤被揭了一样。
“你刚来上岭的那天,我也看见你了。”樊贞秀说。
蓝必旺说:“哦,那是去年,三月二十三号。”他跟着她又走了三五步,“那我怎么不见你呢?”
“我在人群里,”樊贞秀说,“你哭哭啼啼的,给亲生父母下跪,还顾得上看别人?”
“那倒也是。”蓝必旺说,然后笑嘻嘻的。他明白提到南山的怪老头,是一件好事情。想不到他竟然是眼前樊贞秀的父亲。
这时他们来到了河边。冬天的季节,河水已经退到竹林以下,并且变清。清澈、平静的河面,又像锦缎。
“你为什么要用蓝必旺这臭不可闻的名字?”樊贞秀突然说。
蓝必旺迟疑一下,说:“我现在觉得挺吉利的。”
“钢琴造得怎么样了?”
蓝必旺吃惊,“你知道我在造钢琴?”
樊贞秀说:“全世界都晓得你在造钢琴。”
“我的确想把钢琴卖到全世界去。”
“我会弹一点点。”
“是吗?”蓝必旺看着樊贞秀,“想不想上我家看看?”
樊贞秀跟着蓝必旺,来到了蓝家。
余师傅正在对组装完毕的钢琴进行试音和调律。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娴熟轻快地跳动,像雨天河畔里自由游翔的小鱼。用了小半年心血制造的钢琴,它显得淳朴而高贵,正发出悦耳和亮丽的声音。
蓝必旺和樊贞秀站在余师傅的身后,甜蜜地听着。蓝必旺闻到一缕清香,像来自崭新的钢琴,又像来自年轻的樊贞秀,总之混合在一起的一致的味道,像行云流水和优美的琴声,沁入他的肺腑。
蓝必旺冲动地说:“我想把这台钢琴送给你。”
樊贞秀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疯?”
蓝必旺说:“你说你会弹琴。”
樊贞秀说:“我说我会一点点。”
“所以有了钢琴,你就会弹得更熟练,更好。”
“这是你造的第一台钢琴,我不要。”樊贞秀说。
“正因为是第一台钢琴,才有意义。”
“等你造出第二台,我让学校来买。”樊贞秀说。
“学校?”
樊贞秀说:“我是上岭小学的老师呀。学校没几个老师,就我和校长。校长是我叔叔。”她说完情不自禁地笑了。
蓝必旺说:“好吧。等第二台造出来,我卖给学校,只收一块钱。”
樊贞秀说:“我走啦。”
送走樊贞秀,蓝必旺回到余师傅身边。耳聪目明的余师傅看了看情深意浓的蓝必旺,说:“那姑娘要比你冷静和理智许多。”
蓝必旺说:“想不到上岭村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姑娘。”
余师傅说:“就像上岭村竟然可以造出精美的钢琴一样。”
蓝必旺惊喜交加,“真的吗?余师傅!”
“完美。没有瑕疵。”
蓝必旺扑到了钢琴上。他的脸贴着琴盖,手温柔地伸张,去抚摸琴身让他快慰的颜色、质地和部件,像亲热一个性感女人的肌肤和器官。
“你要不要试一试,弹一曲?”余师傅说。
蓝必旺想了想,说:“我不配,也不行。这台钢琴的第一首曲子,我要请您的儿子来弹。他是伟大的钢琴家。”
余师傅说:“我儿子在世界到处演出。我已经两年多没见到他了。”
蓝必旺转身望着余师傅,顺势跪下。他抓住余师傅下垂的两只手,说:“师傅,你回上海,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余师傅说:“我回去干什么。这里空气、食品比上海要好许多倍。”
蓝必旺说:“我下一步就要忙于注册商标和筹建工厂的事了,就没办法尽心照顾师傅您了,请多包涵。”
余师傅说:“我比你爸妈身体还好,本来就不需要你照顾。”
正说着,蓝保温和韦幼香回来了。蓝保温被韦幼香扶着,踉踉跄跄地走进家门。醉醺醺的他还是发现了完整、洁净发亮的钢琴。他推开妻子,扑到钢琴上,一顿狂摸拍打。
蓝必旺扭住父亲,被余师傅阻止。
“让他弄吧。这也是他的作品。”余师傅说。
胡乱中,父亲蓝保温掀开了琴盖。黑白分明的琴键,像整齐规矩的禾垄,诱惑勾引他的眼睛和双手。只见蓝保温的手臂高高举起,又重重地落下。这位农民和木匠的双掌拍在琴盘上,再拍,持续不断地拍。钢琴发出强大的轰鸣,像打开了闸门的大坝水流奔腾的那一刻。
父亲亲自创作并演奏的曲子,被钢琴传播,响亮在上岭村傍晚的天空。
儿子、妻子、余师傅,还有归巢途中的鸟、猪圈里的猪,都成为他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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