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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与六便士》
◆ 作家榜经典文库《月亮与六便士》:享誉全网的现象级畅销书!4大奖项销量桂冠!村上春树读了两遍,强烈推荐!
◆ 出版90多年来,本书以62种文字风靡美国、英国、德国、意大利、法国、加拿大等110个国家,总销量突破6000万册!
◆ 水沫诗歌奖、波比文化小说奖得主徐淳刚,译自英国Vintage Books出版社1999定版,特有7000字精彩导读,为您解析毛姆传奇人生。
◆ 流畅、好读、精准的诗意译文,美轮美奂的全彩插图,完美呈现出毛姆刻薄犀利却又情意绵绵的文学特色,引爆千万读者口碑推荐效应!
◆ “人世漫长得转瞬即逝,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你一生真正的抉择只有一次,你应该被梦想照亮,还是被金钱照亮?”
◆ 我曾经以为自己不合群,幸好看了《人间失格》!
◆ 写给孤独又单纯的灵魂,火遍全日本的情感小说!热卖1200万册,看哭硬汉!
◆ 2019全新中译本《人间失格》震撼上市!诗人译者田原荣获“日本H氏大奖”!
◆ 破纪录!日本两大至高文学奖项芥川奖、直木奖3位得主,亲笔推荐田原译本。
◆ 新纪录!北岛主编的著名文学杂志《今天》,将全文刊载作家榜版《人间失格》。
◆ “ 能读到太宰治的田原版中译本的中国读者,真让人羡慕啊。读完中毒还是陶醉?这取决于你。”——中岛京子(日本著名作家,第143届直木奖得主)
◆ “羞耻心比孤独更难以忍受。但不必言说。因为《人间失格》就是你的代言人。”——平野启一郎(日本著名作家,第120届芥川奖得主)
◆ “为了阅读田原翻译的太宰治,我会努力学习中文。很羡慕能读到《人间失格》田原译本的中国读者。”——阿部公彦(日本知名学者、东京大学教授)
◆ 深度导读,揭秘太宰治一生爱恨情仇;完整年谱,带您了解太宰治的成长细节。
◆ 20幅原创漫画插画,还原人间失格经典场景;全新情感长图,再现太宰治情感世界。
◆ 作家榜设计团队,操刀全新装帧;内文双封面,值得珍藏;护眼环保纸,柔软轻盈。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银行家查尔斯,人到中年,事业有成,为了追求内心隐秘的绘画梦想,突然抛妻别子,弃家出走。他深知:人的每一种身份都是一种自我绑架,唯有失去是通向自由之途。
在异国他乡,他贫病交加,对梦想却愈发坚定执着。他说:我必须画画,就像溺水的人必须挣扎。
在经历种种离奇遭遇后,他来到南太平洋的一座孤岛,同当地一位姑娘结婚生子,成功创作出一系列惊世杰作。就在此时,他被绝症和双目失明击倒,临死之前,他做出了让所有人震惊的决定……
人世漫长得转瞬即逝,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查尔斯就是那个终其一生在追逐星辰的人。
从小到大,我始终摆脱不了孤独和伤感,我始终渴望爱与被爱,却始终事与愿违,深渊般的迷惘和绝望,渐渐将我吞噬,我一次又一次伤害了我爱和爱我的人,我自暴、自弃、自虐,直至丧失了做人的资格……我是叶藏,这是我的真实故事。
愿这些苦痛挣扎,成为你的良药,去爱这世间万物。
译后记273
序曲001
第一手记007
第二手记022
第三手记069
后记132
附录一:太宰治情感图136
附录二:太宰治年谱139
译后记:温柔与纯粹的生死劫164
一个十岁就失去父母的孤儿,一个身材矮小得总被同学欺凌的结巴,一个从童年起就轻度抑郁的社交恐惧症患者,会有什么样的生活?
如果是毛姆,他会过上一种灿烂的生活。
他做过助产士,做过间谍,做过演员,做过救护车司机;他做过丈夫,做过情人,拒绝过女人的求婚,他的求婚也被另一个女人拒绝,他的后半生住在一座仙境般的别墅里。这座名叫毛雷斯克的别墅是世上最伟大的传奇,因为这座别墅里的人加起来就是一部欧美文学史。
他在大地上度过了整整91岁,享受着一个伟大的作家所能得到的一切舒适与自由。他以漫长的一生证明他的偶像王尔德的一句话是对的:爱自己,是一生浪漫的开始。
跟王尔德一样,他爱女人更爱男人,跟王尔德不一样,他没有身败名裂,而是巧妙地度过了完美的一生,这不是天才的幸运与不幸,而是天真与智慧的分野。
除了王尔德,他算得上是全英国最大的毒舌了,他的毒舌让丘吉尔惊恐不已,丘吉尔央求他:“我们俩订个约吧,如果你答应不取笑我,我也保证不取笑你。”
他嘲笑人生像海市一样虚无,但他接纳爱情的繁花嘉树,他雇一个美国勤务兵杰拉德照顾自己,结果这一场爱情让他操碎了心:杰拉德打架了,他去保释,杰拉德醉酒了,他去解劝,杰拉德要钱挥霍,他从不拒绝。杰拉德死了,他像失去整个世界一样伤心。
他年轻时声称写作是为了点燃泰晤士的大火,晚年他几乎获得了整个欧洲的一切殊荣。但他说,作家应该从写作的乐趣中,从郁积在他心头的思想的发泄中取得写作的酬报;对于作品成功或失败,受到称誉或诋毁,都应该淡然处之。他一生崇尚自由,崇尚人的自然的天性。我相信这是他写作《月亮与六便士》的秘密与初心。
……
《温柔与纯粹的生死劫》
经典名作破茧时
编译完太宰治年谱,我才知道《人间失格》的写作地点不只是太宰治的家,而是先后辗转多地写完了这部中篇。1948年3月7日,太宰治在筑摩书房社长古田晁的精心安排下,独自南下踏上了写作之旅,前往静冈县温泉圣地的热海市,在下榻的起云阁别馆专心创作《人间失格》,并在此写完第二手记。
古田晁安排太宰治去热海写作有两种用意,一是远离闹区,躲人耳目和骚扰,希望太宰治能在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创作出不朽的作品;二则热海离太宰治的情人太田静子的家不远,便于见面。此时太田静子为太宰治生下女儿太田治子不足四个月。相关文献和回忆录记载,太宰治在热海写作期间,并未频繁跟太田静子见面,原因是三个月后跟他一起投水自杀的另一个情人山崎富荣把他盯得很紧,还时常来热海与太宰治团聚。
太宰治四月初返回位于东京西郊三鹰市的家中继续写作,分别在25日登门拜访作家丰岛与志雄,26日去本乡(东京大学附近)造访筑摩书房社后,在山崎富荣的陪同下,又于4月29日至5月12日,前往埼玉县大宫市(现在的埼玉市)大门町三丁目小野泽清澄的家闭关写作,在小野泽家二楼八张榻榻米大的和式房间写完了《人间失格》。
来小野泽的家写作还有一个目的,据说是为了太宰治看病方便,小野泽的家离太宰治看病的“宇治医院”徒步只需五分钟。这家医院是古田晁妻子的姐夫开的,自然也是古田晁介绍的。小野泽清澄是一位在大宫市经营天妇罗“天清”餐馆的老板,是古田晁的长野县同乡,也是挚友。不言而喻,来大宫写作同样是古田晁的安排。
最初诞生《人间失格》的起云阁,始建于太宰治10岁时的1919年,在变成旅馆之前,一直是作为热海地区的三大别墅而闻名。1947年,也就是太宰治来写作的前一年,由别墅改为旅馆对外营业,至今仍是热海具有代表性的温泉旅馆,馆内设有和式、中式庭园和欧式建筑,三面环海,环境优美。
据说起云阁每年都有很多名流俊士前来住宿,尤其是文人墨客,山本有三、志贺直哉、谷崎润一郎、舟桥圣一、武田淳等这些在日本文学史上赫赫有名的文豪级作家,都长期在此居住并留下过代表作。这一点对太宰治而言,是不是也具有一定的吸引力,不得而知。
《人间失格》分三次发表于当时文学界颇具影响力的综合月刊文学杂志《展望》。第一部分发表于太宰治生前的6月号,剩下的章节以连载的形式发表于太宰治死后的7月号和8月号。《展望》杂志由筑摩书房出版社创刊于1946年,到1951年停刊共出版了69期。1964年复刊,到1978年彻底停刊又出版了167期。主编是作家和批评家臼井吉见。除《人间失格》外,《展望》杂志还发表过太宰治的《冬日烟花》(1946年6月号)和《维庸之妻》(1947年3月号)等。这家杂志不仅推出过不少文学新人,也是活跃于当时文坛的大冈升平、中野重治、宫本百合子等作家和批评家发表作品的重要园地。
“弱者”的代言人
太宰治在短短的一生中,创作了博大精深庞杂的作品群,涉猎小说、随笔、剧本、批评、传记等体裁。
其实,他的黄金写作时间算起来不足十年,近十年中,除去酗酒、与情人约会、看病住院、失眠补觉等,他真正用在写作上的时间或许更短。《人间失格》堪称经典中的经典,与描写没落上流阶层的《斜阳》形成阴阳两极,都具有对抗时间、空间和时代的力量,包括他更具有经典性的短篇系列。但就个人兴趣来说,我更倾向于看重《人间失格》独特的小说结构和无懈可击的普遍性。
《斜阳》的经典性毋庸置疑,也是太宰治生前唯一一本畅销书,出版后很快被改编成电影、广播剧和歌舞剧,而且这篇小说还在当时的日本社会掀起了“斜阳族”现象。虽然如此,可一想到《斜阳》是参照太田静子的日记写成,就总觉得这一点是它美中不足的瑕疵。这样认为并不是被数十年后太宰治的非婚生女儿、作家太田治子在书中披露的信息所左右——《斜阳》里的不少情节直接引用了她母亲太田静子的日记原文。跟《人间失格》相比,《斜阳》有明显的时代印痕。
《人间失格》在形式上属于日本的私小说门类,本质上其实是作者在自身真实生命经验基础之上虚构的、震撼人心的悲催命运的交响曲,也是一部太宰治自己的精神自传,或是他为日本人描绘的自画像。社会的黑暗,内心的丑恶与阴暗,世间的无情,活着的虚无,青春的迷惘,人的伪善与虚情假意,无耻与狡诈,堕落与颓废,孤独与绝望,自暴自弃,无理想无追求无目标,酗酒贪色,怯弱与恐惧等等,虽然小说通篇都是在表现人与社会消极和黑暗的一面,实际上是作者摘掉了每个人或多或少戴着的虚伪面具,让一个纯粹无垢、敏感温柔而又带有强烈反叛精神的灵魂,赤裸而透明地呈现在这个肮脏的人世间。
小说中的主人公大庭叶藏被刻画得活灵活现,他栩栩如生的形象超越时间、时代、人种、文化和宗教的樊篱,不仅不会因年代的久远变得陈旧与过时,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年代的久远变得愈加生动与逼真,仿佛就是这么一位与世界和世俗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他在不安稳的社会和充满伪善的人世间到处碰壁,最终变成了废人。这个看似缺乏积极向上,以自我毁灭的方式挑战公序良俗,抑或说近乎病态畸形的故事,实际上带有强烈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在消极与颓废的背后,太宰治以敏锐的洞察力和独特的写作手法,塑造了人性的自我革命,定格了人在世间短暂逗留的永恒形象,力图通过自己的笔墨为伤痕累累的灵魂涂上永不褪色的悲剧色彩,在绝望中毁灭希望,在颓废中凸显人性。
太宰治用自己的视线和思想,甚或说用自己的生命,为读者勾勒出一幅弱者在世间的生存百态画卷,这是一场与众不同的文学飨宴,通过对负面形象细腻传神、纤毫毕现的刻画,让读者感受和窥见世界的真面目和人性深处的真实镜像。某种意义上,《人间失格》是弱者的代言人。
《人间失格》出版后,褒贬不一的评价持续了很长时间。但近二三十年来,诋毁的声音渐渐消失,肯定的文章和研究的学术文论日渐增加。值得一提的是,一些批判和质疑《人间失格》的文章,剖析文学性和细读文本的不多,大多数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此说三道四。文本决定一切,也是绝对的,时间证明了这些批评家的短见和观点的苍白无力。
《人间失格》出版七十余年以来,单是新潮社的一本文库版就累计销售了670多万册,加上其他出版社的版本和收录在各种选集里的贩卖总数,据说超过1200万册。这是《人间失格》创下的文学销量奇迹。九十年代末,《人间失格》的初稿被发现,写满了157页稿纸,修改的痕迹密密麻麻,清晰可见。
在日本战后文坛,《人间失格》与夏目漱石的《心》是持久常销最受欢迎的两部小说。已故武藏大学教授鸟居邦朗曾在他的着作里称“太宰治是昭和文学不灭的金字塔”,体现了他的文学远见。同样在西方,《人间失格》也被视为是英语、西班牙语、法语、德语等语种里的经典翻译文学作品。
NoLongerHuman(唐纳德·金译)是《人间失格》的英文版书名。翻译成汉语则为《不再是人》。由于日语同属于汉字文化圈,汉字在日语的三种表记文字中扮演最为重要的角色,才能便利地用拿来主义原封不动地移植到汉语中。中日两种语言中尽管都在使用着“人间”这一词汇,但现代日语中的“人间”一词,要比在汉语里承载的意思宽泛和具体得多。“人间”在日语中,除了指单数的个人和复数的人类、人们、人人、人群等之外,还包含有人品、为人、人格、品质、人物这些所指,另外还有人居住的世界、人世间等。日语中由“人间”组合的词汇数不胜数,如“人间科学”“人间国宝”“人间像”“人间味”“人间本位”“人间疏外”等等。
无赖派作为日本战后率先流行起来的一个文学流派,由坂口安吾、太宰治而兴起,也是由他们俩一手主导。二战之后,在对日本整体近代文学批判的基础上,出于反叛传统文学的汉文学和和歌为目的,强调文学中通俗性的重要性,试图通过复活江户时代的谄媚巴结、诙谐幽默、滑稽搞笑等通俗趣味,最初由作家、批评家林房雄提出了“新通俗派”这一概念。几位作品风格接近的作家被称为“新通俗派”,后来此命名衍生为“无赖派”。太宰治和坂口安吾是这一流派的中心存在。除此之外,还有织田作之助、石川淳、檀一雄(后来获得直木奖的檀一雄公开否认过自己是“无赖派”)等。
“无赖派”虽然在当时引起过广泛关注,在社会上也产生过一定的轰动效应,但就整体上的日本战后文学来看,仍没有跻身于文学的中心位置,而是边缘化的存在。在今天的日本文坛,“无赖派”作家中,除太宰治、坂口安吾之外,几乎无人问津。究其原因,无外乎是他们的观念过时和作品中的时代局限性。换言之,是太宰治的几部小说延续了这一概念的生命。
悲观主义情绪几乎贯穿了太宰治文学的全部。编译太宰治年谱时我发现,他的悲观主义思想似乎是与生俱来,其形成的原因是否跟他自幼由保姆和姨妈带大,缺乏母爱有关,以及在少年时代是否因为几位姐姐哥哥和父亲相继去世所致,是值得思考和不容忽视的因素。
太宰治的思想情感发生骤变是中学时代,他开始发表作品也始于这一时期。作为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本应以功课和学习为主,但太宰治却热衷于参与校内马克思主义者组织的运动。从他20岁第一次服用安眠药自杀,为自己是大地主的家庭出身而苦恼这一理由来看,他当时深受马克思主义和无产阶级思想影响,因这种影响而形成的精神洁癖一直伴随到他最后一次自杀。
从太宰治的随笔和其他文章里不难发现,对于女性和弱者,他是内心拥有至高无上温柔感的人。《人间失格》的故事结构并不复杂,但作品彰显的意义却有不可估量的深度和广度。小说由“序曲”“第一手记”“第二手记”“第三手记”“后记”构成,简短的序曲和后记前呼后应、意味深长。
小说中的登场人物依次为:大庭叶藏、竹一、堀木正雄、常子、静子、茂子、老板娘、良子、比目鱼和“我”。主人公叶藏是一位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病人,他用自己的病身与病入膏肓的世俗和社会对峙,最终他败下阵来。小说中时而出现的“我”,则以客观理性的视点介入,增强了作品的现实感和真实性。温柔软弱的叶藏扮演着颠倒的人生,家庭的富裕是导致他丧失大志,跌入深渊的主要根源。叶藏强烈的自卑感,精神上的软弱,对人的恐惧,以及对世界的厌恶等等,使他遭受罪感与耻感的双面夹击。对他而言,人世间不存在幸福与不幸。一次次寻求自杀,于他可能是唯一的解脱方式吧。
《人间失格》是一面照出幽灵的镜子,每个活在世上的人都会从它照出自己要么模糊、要么变形的面孔和影子。另一面,它又如同一部警世醒言,提醒世界,请不要忽略和遗忘,甚至歧视弱者的存在。正如小说中引用的《鲁拜集》所写:
我们都是被无奈播下的情欲之种
无法摆脱善与恶、罪与罚的宿命
我们只是无奈地彷徨与惊慌
因为神没赐给我们粉碎它们的力量和意志
写完《人间失格》一个月后,1948年6月13日晚,在美国统治下的东京西郊,太宰治来到他生命中最后一位情人山崎富荣的住处,两个人为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分别写下遗书后,衣着整齐地穿着木屐来到附近的一条小河玉川上水岸边,先是把脱下的木屐并列整齐地摆在一起,然后用山崎的和服腰带把两个人绑在一起投水自杀,为39岁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从山崎留下的遗书来看,再推想一下太宰治刚刚在《朝日新闻》和几家杂志上连载小说的状况,突然的自杀存在很多费解之处。况且,他在大宫写完《人间失格》后,曾对小野泽明言,希望不久后还能来他家写作。
我个人推测,太宰治的最后一次自杀,并没有完全做好离开这个世界的心理准备,在他的文学野心正遍地开花的节骨眼上,很有可能是他情人的自杀愿望,唤起了太宰治进入冬眠期的自杀情结。在女性面前,太宰治应该是有求必应的人,无法拒绝是因为他内心拥有至高无上的温柔。我对这样的推想没有一点自信,因为人是单纯多变而又令人费解的动物。
当然,也存在太宰治在人生最灿烂的时刻,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结束了自己生命的这种可能性。
于日本
——罗曼罗兰(法国著名作家)
读《月亮与六便士》就像一头撞上高耸的冰山,令平庸的生活彻底解体。
——伍尔夫(英国著名作家)
这段时间我又重读了一遍《毛姆全集》。
——村上春树(日本著名作家)
我承认自己是毛姆作品的爱好者。
——张爱玲(当代著名作家)
无关乎有钱没钱,天上那轮永远免费的月亮,就是诗和远方。月亮和六便士伴随我们一生,是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
——高晓松(当代著名音乐人)
在塔希提岛,我想起了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一个问题摆在那里,当一个人拥有了六便士,他是想要另外一个六便士,还是想要仰望一下月亮呢?
——杨澜(著名主持人)
《月亮和六便士》探讨了人生很核心的一个命题,也是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会面临的问题:你怎么和你的自我发现,自我期许,自我愿望相处。
——蔡崇达(新锐作家)
这是本我喜爱的小说,小说里主人公的人生态度是:如果得到自我的代价是失去全世界,那么我不介意把指甲缝里的这个“全世界”给剔掉。
——刘瑜(当代著名学者)
没有想到可以写得那么好,故事编得那么圆,使我忽然之间回到我们刚开始阅读文学作品的年代。
——王安忆(当代著名作家)
我为什么要从头看他呢?因为他很会讲故事,我就看他的故事,我看他写的人,就像我在英国接触到的所有的英国人,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董桥(当代著名作家)
能读到太宰治的田原版中译本的中国读者,真让人羡慕啊。读完中毒还是陶醉?这取决于你。
——中岛京子(日本著名作家,第143届直木奖得主)
为了阅读田原翻译的太宰治,我会努力学习中文。很羡慕能读到《人间失格》田原译本的中国读者。
——阿部公彦(日本东京大学教授)
这一阵子我把朗读太宰治作品的录音下载到了iPod上,时常在旅途中拿出来听。
——村上春树(日本著名作家)
倘若举办一场文学奥林匹克运动会,各国要挑选一名代表选手的话,日本的代表,或许不是夏目漱石,不是谷崎润一郎,也不是三岛由纪夫,而是太宰治。
——井上靖(日本著名作家、诗人)
羞耻心比孤独更难以忍受。但不必言说。因为这本书就是你的代言人。
——平野启一郎(日本著名作家,第120届芥川奖得主)
从我首次读《人间失格》,已经过了四十多个年头。我母亲在她年轻的时候也读过这部小说。我现在试着重读,印象大不一样。主人公出身富裕家庭,头脑聪明且模样俊美,却从心底对自己感到羞耻。现在这个时代,或许会被说:“有自卑感可不是好事情,快去治病吧。”但自卑感真的不好吗?如果是能够敏锐地观察人类和人类社会的人的话,对身为人类的自己感到羞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主人公实际上是自己内心世界的王者。万一这一点被局外人知晓,主人公就会被拖入竞争激烈的社会中,遭到猛烈地抨击。为了摆脱这种状况,他对外继续扮演小丑。弱者总是容易被忽略。我认为这是艺术家在独裁和竞争社会中保护自己的有效方式。
——多和田叶子(日本著名作家,第108届芥川奖得主)
认识到自身罪孽深重的人,才会对爱有深刻认识,亲切待人。
——太宰治(本书作者)
无论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是肯定他还是否定他,太宰的作品总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太宰笔下生动的描绘都会直逼读者的灵魂,让人无法逃脱。
——奥野健男(日本著名文艺评论家)
想要在人的世界里好好地活下去那种不能实现的焦虑,以及想要认认真真活着的渴望才是他的本质。
——齐藤孝(日本明治大学教授)
太宰文学作为昭和文学不灭的金字塔地位正变得越来越稳固。
——鸟居邦朗(日本著名评论家)
读完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激动不能自已,绕室疾走犹不能平歇那巨大灵魂迎头痛击的绝望与至福感。
——骆以军(著名小说家)
一口气读完《人间失格》,如深水漫身,不愧是日本情感小说桂冠。赞叹诗人田原的传神译文,拿起来就放不下,爱书人必备必藏。
——吴怀尧(作家榜经典文库出品人)
人生如梦,让我们枕着月亮
一百多年前,奥斯卡·王尔德写下这样的话:“我不想谋生。我想生活。”这简直可以拿来概括《月亮与六便士》这部小说。
一位家庭美满、事业成功的证券经纪人,一夜之间突然抛弃一切,远走他乡,从伦敦去了巴黎,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后来人们才知道,他是去那里画画。他在巴黎穷困潦倒,吃尽苦头,他勾引朋友的妻子,导致她自杀,这些都磨炼了他的意志。他对家人、朋友和一心爱他的情人都非常残忍冷酷,对世俗的一切表现得冷嘲热讽、傲慢不屑,但他对艺术有着一种本能的、无法抗拒的追求。最终,他厌倦了文明世界,来到南太平洋中的一座美丽岛屿,娶妻生子,与世隔绝,终于创作出了改写现代艺术史的不朽之作。但在得了绝症之后,他叮嘱自己的土著妻子一把火烧了他画在房子四壁上的壁画,一件杰作就这样化为乌有……
这就是《月亮与六便士》的整个故事。这部小说的主题,往往被理解为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正像书名“月亮与六便士”,月亮代表高高在上的理想,六便士(约等于人民币六毛钱)深陷在泥里,象征世俗的生活。但是,通读这部小说,既没有出现月亮,也没有六便士,小说的名字完全是信手拈来。
一九一五年,毛姆的长篇小说《人性的枷锁》发表,八月十二日,英国《泰晤士报文学增刊》刊发了一篇书评,称这部小说的主人公菲利普·凯里和许多年轻人一样,“为天上的月亮神魂颠倒,对脚下的六便士视而不见”。毛姆喜欢这个说法,所以才有了一九一九年出版的《月亮与六便士》这一书名。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艺术与生活的冲突,自然与社会的反差,正是这样的主题,使这部小说一出版就在欧美引起了轰动,成为当时的畅销书。
但是,这部小说本身的内容远远比这些明显的主题要丰富得多。人生阅历深广的毛姆,不过是借创作了《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这一现代绘画杰作的高更,塑造了一位个性迥异的现代派画家,他不断战胜内心的欲望和生活的艰辛,去摸索,去创作,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不仅是艺术的感召,生活的呼唤,原始的回归,更有一种莫名其妙、难以说清的精神诉求,可以让一个人不惜任何代价,铤而走险,他的激情驱使他像朝圣者一样艰难跋涉,不远万里,去寻找心中的圣地。
可以说,理想与现实、崇高与卑贱、神圣与凡俗,在这部小说中并非二元对立,主人公斯特里克兰既带有现实生活的粗鄙与肉欲,也有着无人能及的超凡的意志和精神追求。拥有外科医生资质的毛姆手持他的手术刀,大胆地剖析人性,但他的文笔辛辣而又温情,虽处处嘲讽,却并未对世俗生活大加鞭挞。在这部小说(第四十四章)中,毛姆写道:“生活不过是一场混乱,充满了种种的荒谬和污秽,只能引人发笑,未免乐极生悲。”这真有莎士比亚的智慧。作为已有二十年丰富写作经验、红极一时的剧作家,他的小说有着谈笑人生、挥洒自如的戏剧特征,而非一意孤行的现代派小说,今天读来,依然显得洋洋洒洒,从容不迫。
人生经验的绮谈,伦敦、巴黎、马赛、南太平洋的风土人情与离奇见闻,诸多男男女女的悲欢离合,都使得《月亮与六便士》更像一部包罗万象的世情小说。这有很大一部分来自毛姆的个人经验。
一八七四年,毛姆在巴黎出生,父亲是律师,当时在英国驻法使馆工作。不到十岁,父母就先后去世。一八九二年初,毛姆去德国海德堡大学学习了一年。同年他返回英国,在伦敦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当了六个星期的见习生,随后进伦敦圣托马斯医学院学医。长达五年的习医生涯,让他了解到社会各个阶层的人物和他们的生活状况,这在《月亮与六便士》中也有很多体现,尤其描写了好几位医生。
一八九七年,毛姆发表第一部长篇小说《兰贝斯的丽莎》。一九一五年发表长篇小说《人性的枷锁》。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毛姆赴法国参加战地急救队,不久进入英国情报部门,在日内瓦收集敌情;后又出使俄国,劝阻俄国退出战争,与临时政府首脑克伦斯基有过接触。一九一六年底,毛姆自旧金山出发,经夏威夷、萨摩亚、斐济、汤加、新西兰,最终抵达现代派绘画大师高更曾隐居的法属塔希提岛。这次长达半年的南太平洋之旅,尤其高更的生平和故事,让毛姆感慨颇多,于是就有了这部仅三个月完成的长篇小说。
《月亮与六便士》描写了诸多的人物,一边是为理想而倾其所有、孜孜不倦的斯特里克兰、亚伯拉罕医生、布吕诺船长,一边是爱慕虚荣的斯特里克兰夫人、库特拉斯夫人、卡迈克尔医生,还有热心诚实的斯特洛夫、背叛爱情的布兰奇、贪图小利却义薄云天的尼克尔斯船长、乐善好施的蒂阿瑞、能说会道的库特拉斯、淳朴善良的阿塔……小说采用第一人称来写,夹叙夹议,娓娓道来,对自我也有很多反省,对人生感悟良多。如此纷繁的故事,全凭“我”来穿针引线,可以说“我”是这部小说的又一主角。
从《月亮与六便士》中可以看出,“我”对斯特里克兰这一人物并不十分熟悉,对于他的过去一知半解,他为什么要画画也不很清楚,至于他去世前在塔希提岛上的多年生活,更是道听途说。
作为一名作家,“我”带着年轻人的热情踏入文学圈,羞涩内敛,绝无世故,但渐渐地世事洞明以后,也变得人情练达,对人性、人生有了更多的感悟……而这正是一个真实的、不断成长的“我”。这是小说的又一主题。不过,“我”的见闻总是片段性的,“我”所知道的事情也不确定真伪,只是拿来述说、探讨。
“我”是谁?我们深陷于错综复杂的凡俗之中,对于别人和他们的生活无从知晓,只是凭着臆想,做出可能的判断。一切仿佛都是真实的,一切又都极不可靠。正是在这一点上,“我”也成为这部小说中另一个重要的形象。和模糊不清的斯特里克兰一样,“我”是一个孤独的叙述者,一个可能的存在。这是一种现代性的孤独与隔膜,它出现在自一八五七年问世的《恶之花》以来的诗歌、小说、绘画、戏剧、电影等一切艺术形式之中,只是在这部小说中显得较为温和,这个“我”不是那么离经叛道。
如同斯特里克兰不等于高更,“我”也不等于毛姆,但这里面也有很多作家个人的感悟。《月亮与六便士》问世于一九一九年,时年毛姆四十五岁。这个年代,正是现代派小说风起云涌的时代。这一年,卡夫卡写出了《致父亲的信》,《在流放地》出版;普鲁斯特躺在病床上写作《追忆似水年华》的第一部;乔伊斯早已完成了《尤利西斯》,杰作无人能识。这些小说运用前所未有的现代派技巧,不但揭示了现代社会的空洞本质,也对人性进行了异常深刻的反思。而毛姆,正像他在这部小说中说的,依然采用“老套”的写法。但很显然,他虽然保守,却很明智,他并不在意表面花里胡哨的技巧。
毛姆说,“我已经是老古董了,我会像克雷布一样继续写对仗押韵的道德故事”。但这并不影响《月亮与六便士》的伟大。现代派文学手法总免不了非理性的极端、冷酷、歇斯底里,而毛姆不是,他是一位绅士,他娓娓道来,他在享受生活,也在享受小说。在这部作品中,你会看到他处处对一些东西津津乐道,一提到某人、某物,总会荡开一笔,看似离题万里,实则有内在的联系。
而且,在小说中,他不说自己是写实还是虚构,总说自己对真实的事情所知甚少,往往借他人之口来叙述故事、塑造人物,甚至讲完了说也许不值得相信。今天看来,这是一种最为真实的虚构。总之,这是一种极为高超的小说技巧,不局限于传统的经典人物、线性叙述,或者现代派的意识流、荒诞、夸张变形,而是将写作当作一场平常而又奇异的旅行。旅行往往有目的,但也需要懂得享受落花流水、走走停停的意外之美,所以这部小说主题深刻,但外表非常放松,如同与你聊天。在这一点上,毛姆的小说技巧不但和卡夫卡、普鲁斯特媲美,更以其亲切的笔触,温情和智慧,能够抚慰更多备受折磨的心灵。
正是凭借这种温情而多变的笔调,毛姆在这部小说中不仅探讨了理想与现实、艺术与生活、社会与自我,也探索了人类的感情。这是小说的又一主题,或者说主题的根本基础。
小说第十五章中,毛姆借大哲人帕斯卡之口说:“感情自有其理,理性难以知晓。”斯特里克兰全然不顾自己的妻子儿女,抛弃他们独自去巴黎画画,他对亲人朋友极其冷酷,却对艺术怀着莫名其妙的、异常深刻的感情。艺术是永远的感性,帕斯卡的原话其实也是在强调人的与理性相对的感性。而斯特里克兰正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这种天然的感性突然被唤醒,所以义无反顾地抛弃一切,去进行艺术的创作。在人类的感情中有亲情有爱情,有爱也有欲望,毛姆着重分析了主人公的情欲和爱情观。小说第四十一章中,当布兰奇因斯特里克兰不爱她而绝望自杀后,“我”批评斯特里克兰过于残忍,斯特里克兰说:
我不需要爱情。我没有时间恋爱。这是人性的弱点。我是个男人,有时候我需要女人。当我的欲望满足了,我就会去忙别的事情。真是讨厌,我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它囚禁着我的精神;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不受欲望支配,自由自在地去工作。因为女人除了爱情什么也不懂,所以她们把爱情看得非常重要,简直荒谬。她们还想说服我们,让我们相信这就是生活的全部。实际上,这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我只知道欲望。这是正常的、健康的。爱情是一种病。
可见,爱是一种矛盾的存在,它有时能够激发人的艺术感性、创作本能,有时又是欲望的牢笼。
爱是港湾,也是枷锁;爱是欲望,也是灵魂寻求的另一种更高的爱或自由的表象。爱是暂时的解脱,但灵魂似乎要去寻求另一种更大的、难以捉摸的解脱……正是这样,毛姆强调了感情在艺术创作中或者一个人心里的重要作用。尤其通过对爱情的分析,使得人物的内心世界更为丰满。而在这部小说中,关于爱情的格言也俯拾即是,它们道出了爱的虚幻与真实,同时也嘲讽了大多数男人和女人的爱情观。
可以说,毛姆对人类感情的分析,既不是以往的道德审判,也不是现代派的非理性表达,而是一种富有启示性的价值分析。这种分析既切近生活,又富有艺术的敏锐洞察力。这样一来,人物才更加真实,多个主题才更加鲜明。而从“我”的表现来看,毛姆对自己笔下的人物深感怜悯,深表同情,这同样是一种人类感情的坚守;这种细腻、温暖、智慧、丝丝入扣的感情,也许只有中国的小说大师沈从文可以与之相比。
然而,当我们明白了,理想与现实、艺术与生活、社会与自我、感情与理智的冲突是小说的四大主题,这还远远不够,《月亮与六便士》这部杰出的小说其实有着更为深层的精神追问。在小说中,毛姆专注于对斯特里克兰这一人物身上的“精神性”的挖掘,他将斯特里克兰比作希腊神话中的萨梯、马西亚斯,从而揭示了一种更为原始的人类激情和创造本能。这种激情和本能不局限于艺术创作。这种激情在初期阶段,只是身不由己的情欲,而当它有了更深层次的需求,就转变成人类的创造本能。这是一种对真实生活的绝对追求,既是对自然的追求,也是对美、对真理的追求。这正是尼采从希腊文明中所揭示过的狄奥尼索斯精神,一种舞蹈在万物之上的伟大的人类激情。
正是因为有了精神的深层需求,斯特里克兰才会不断地推翻自己的生活经验,从伦敦到巴黎,从马赛到塔希提,始终疯狂寻找,最终在塔希提创作出伟大的作品。在小说的结尾,双目失明、即将死去的斯特里克兰嘱咐妻子烧掉他画在墙壁上的巨作,那是他在得知自己得了麻风病活不了多久之后,倾毕生之力的绝笔之作。他对尘世的理解,对精神世界的不懈探索,全部都在这幅画里。
要真正理解斯特里克兰这个人物,他的精神追求以及他最终的命运,就需要对小说的“作料”有所了解。斯特里克兰在生命终结之前创作的这幅画的原型,是一八九七年高更在塔希提岛创作的巨作:《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3475px×9375px,现藏波士顿美术馆)。斯特里克兰的人物原型是后印象派巨匠之一的高更。
高更早年在海轮上工作,后来又到法国海军中服务,二十三岁当上了股票经纪人,收入丰厚,还娶了一位漂亮的丹麦姑娘为妻。他的正业虽是如此,但早在一八七三年就开始画画,并收藏印象派画家作品。一八八二年股市大崩盘,在自己绘画天赋的召唤之下,三十五岁的高更毅然辞去了股票经纪人的工作,专心致力于绘画,三十八岁时与家庭基本断绝了关系,长期过着孤独的生活。一八九一年至一八九三年,以及一八九五年至一九〇一年,高更曾两度前往塔希提岛,长期居住并进行创作。这些都和斯特里克兰多少相似。但与小说中的斯特里克兰不同的是,高更没有得麻风病,也没有失明,更没有完全断绝与世俗世界的联系,他始终在与妻子通信,抱怨缺钱以及生活的艰难,特别是,他不断将在塔希提创作完成的作品运回巴黎,挂进画廊出售,虽然很不理想。
一八九七年,高更的生活贫困潦倒,又患上了严重的疾病,当他最爱的小女儿艾琳因肺炎死亡的消息传来,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服毒自杀,想彻底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自杀未遂。这次事件后,他带着沉积已久的激情,创作了巨幅油画《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对此,高更曾说:“我希望能在临死之前完成一幅巨作。在整整一个月内,我几乎不分昼夜地以我前所未有的热情从事创作。我完全不用模特儿,在粗糙的麻袋布上直接作画,以至于看来十分粗糙,笔触相当草率,恐怕会被认为是未完成的作品。确实,我自己也无法十分明确地断定。可是我认为这幅画比我以前的任何作品都要优秀。今后也许再也画不出比它更好的或同样好的作品了。我在死之前把我全部精力都倾注在这幅作品中了。在恶劣的环境中,以痛苦的热情和清晰的幻觉来描绘,因此画面看起来毫无急躁的迹象,反而洋溢着生气。没有模特儿,没有画技,没有一般所谓的绘画规则。”
这幅画是高更的巅峰之作,正因为最具代表性,毛姆才借用它来安排斯特里克兰的最终命运。这幅画对高更意义非凡,高更说,“这里有多少我在种种可怕的环境中所体验过的悲伤之情”。它不但是感情的集中体现,也是精神的最高表达。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这幅现代绘画杰作,打破了以往的构图规则,从任何一点看起仿佛都带给你无尽的想象和记忆。从立意来看,这幅作品展现了人生的三部曲、时间的流逝和人类的精神信仰。画面最右端,地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象征生命的诞生;中间一个正在伸手采摘果子的青年,代表生命的成长和成熟,也隐喻亚当摘取智慧果,人类得以发展;画面最左端,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的老人,代表生命的死亡和终结。这些人物和画面上其他的男男女女,以种种不同的方式,诉说着生命的欢乐与痛苦,以及时间的流逝。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代表幸福美满的爱情和生活;远处一个低头沉思的女人,象征着孤独,或者人类自我的反省。画面最右边的狗是尘世生活的象征,最左边的白鸽是死后灵魂的象征。背景中的再生与复活女神象征生命的轮回和人类的精神信仰。画面中间仰头摘果子的青年最为醒目,将整幅画分割成左右两半,象征着人类智慧的泉源,精神的生生不息。
这幅作品整体以大自然为背景,没有远景,人物、植物、动物处处填满,给人一种局促、紧张、呼之欲出的强烈感觉,一种无可抗拒的生命力,从而凸显了原始野性的回归及生命意义。将近四米的恢宏长卷,以绿色和黄色为主色调,色彩单纯,构图开放,意义复杂,极为神秘。对文明社会厌倦了的高更,带着对自我生命的深彻领悟,从精神层面去寻找心中的终极乐园。他既承受着个人不幸的惨痛打击,也带着文明人无法摆脱的迷茫和绝望,从而把种种复杂的感情凝聚在巨大的画布上。
这幅作品在远离文明世界的塔希提创作,将人类的原始记忆、宗教信仰和凡俗生活进行了完整的提炼和浓缩。这种追问,既是一种来自精神的伟大哲思,也是人类情感记忆的凝结,最终生命通过艺术得以升华,从而达到最高的精神涅槃。
而在《月亮与六便士》这部小说中,毛姆并没有很具体地去描摹这幅作品,因为毕竟是小说,但我们知道,他所指的就是这件巨作。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这是最终极的精神追问。这幅画如此深邃而又震撼,而在小说中,它完成了主人公的精神性追问,最后被付之一炬,暗示着什么?当人类的精神性抵达了它自身,它便超越了自我与他人、肉体与灵魂,它就在它自身中守护住它自身并且为了这个自身而存在,不再需要任何物质性的东西,哪怕是所谓的艺术杰作。这正是艺术创作的心声:当你完成了最伟大的作品,它便离你而去,因为艺术的最高诉求并非任何实体,而是那遥不可及的精神的涅槃。付之一炬正是涅槃的象征。和高更相比,斯特里克兰的死和他的杰作的毁灭更显得撼动人心,这正是小说的高明与真实之处。
毛姆曾说:“作为一个小说家,我回到年代悠远的新石器时代,仿效在山洞里围火讲故事的人。”他的小说表面看来确实非常朴素,并不复杂,但这丝毫掩盖不住他那游刃有余的刀锋。毛姆的小说夹叙夹议,人物性格鲜明,对话幽默生动,尤其分析透彻见底。这篇导读引用了小说中的片段,不只是为了让陌生的读者先睹为快,更重要的是想让大家明白,注重分析是《月亮与六便士》最卓越的艺术特色。这是毛姆所独有的思想意识流,是现代文学的另一种高超表现。所有的人物和情感,在毛姆的手术刀下都变得异常清晰。正因为这种分析,理想与现实、艺术与生活、自我与社会、感情与理智、物质与精神,所有的冲突才显得异常真实,所有人生的临床问题才显得刻不容缓,亟待治疗。这是心灵的对话,关于人生的一切秘密。而毛姆正是这样一位精神医生,区别于普鲁斯特、卡夫卡、乔伊斯这样的精神病人。现代社会的绝症需要卡夫卡们以毒攻毒,也需要毛姆这样的医生带给病人一点安慰。
将近一百年前,毛姆创作了这部他所谓的“家庭读物”,但这部小说直到今天依然带给我们许多启示,关于艺术,关于生活,关于自我……这正是《月亮与六便士》的多重变奏,它的现代性,它的超时间性。
什么是生活?生活的意义是什么?这些没有人能真正告诉你,需要你自己满怀勇气,像小说主人公那样抛弃一切,用整个灵魂去探索。在这个以物质为上帝的时代,用浅薄的幸福、成功来量死你的世界,你该怎样过完你的人生?人生如梦,你是希望枕着月亮还是六便士?很多人渴望名声,追求利益,很多人希望名利双收;大多数人按部就班,过着平庸乏味的生活;也有一些人忽然如梦方醒,一骨碌爬起,去寻找真正有价值的生活。所以无论如何,这部警世的小说都值得一读。正像小说第五十章中所说:
做自己最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心平气和,怎么能叫作践自己?做一个有名的外科医生,一年赚一万英镑,娶一位漂亮的妻子,就是成功?我想,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
徐淳刚
我曾看过那个男人的三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应该是他幼年时代的吧,估计也就十岁前后。这个男孩被很多女人围着(不难想象出是他的亲姐妹,或是堂姐妹),他穿着粗条纹裤裙,站在庭园的水池边,头向左歪了大约三十度,露出难看的笑容。难看?即使反应迟钝的人(就是说对美与丑毫无感觉的人),也会以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出“这男孩儿真可爱啊”这种敷衍的客套话,也不至于让人觉得是虚情假意的恭维。从这男孩儿的笑脸上,也不是看不出人们常说的“可爱”之处。不过,若是对略微有点审美眼光和经验的人来说,只要瞅上一眼这张照片,说不定就会不怀好感地小声嘀咕“啊,这孩子真的讨人嫌”,甚至会像抖落身上的毛毛虫一样,随手将照片扔得远远的。
不知为何,照片上这个孩子的笑脸越看越令人生厌。那根本就称不上笑脸。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笑容,那紧握的双拳是最好的佐证。因为一般而言,人是不会一边握拳一边微笑的,除非是猴子,那是猴子的笑脸。脸上布满丑陋的皱纹。如此难看、奇怪无比、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的表情,谁见了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说:“这个满脸皱纹的孩子。”我从未见过表情这么怪异的孩子。
第二张照片上的脸,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一身学生打扮。虽分辨不出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总而言之,是一位相貌英俊的学生。但同样不可思议的是,从他身上一点儿也感觉不出活着的人味。他身着学生服,胸前的口袋里露出白手帕,双腿交叉坐在藤椅上,依旧面带微笑。但这次的表情已不是猴子满脸皱纹的笑容了,而是变成颇有技巧的微笑,可又与一般人的笑相去甚远。不知是该说他缺乏血的凝重,还是缺乏生命的活力,总之没有一点活着的充实感。不是像鸟一样,而是如鸟羽之轻,只是在一张白纸上,笑着。反正彻头彻尾给人一种做作感。说他装模作样,说他轻浮,说他娘们气,甚至说他时髦,都不足以表达对他的形容。仔细端详时,从这位英俊的学生身上,会让你感受到类似鬼怪故事的毛骨悚然。迄今为止,我还从未见过表情如此怪异的英俊青年。
第三张照片最为古怪,完全无法估测他的年龄。头发略显花白,那是在脏乱不堪的房间一隅(照片清楚地拍出室内墙壁有三处剥落),他的双手伸向小小的火盆取暖。这次他没有笑,面无表情。他坐着,双手伸向火盆,像自然死去了一样,照片上弥漫着不祥的气氛。奇怪的不只这些,由于照片把他的脸拍得很大,因此我得以仔细端详那张脸的面部轮廓。无论是额头、额头上的皱纹,还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和下颏,看起来都平常无奇。这张脸不只是毫无表情,更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印象。比如说,当我看完照片合上眼,这张脸就被我忘得一干二净了。虽然还记得房间内的墙壁、小火盆,但对于房间内主人公的印象,却烟消云散,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一张无法画成画的脸,甚至连漫画也画不成。睁开眼睛看过后,我甚至不会产生“啊,想起来了,原来长这模样啊”这样的愉悦感。用更极端的说法,即使睁开眼再看这张照片,也不会想起那张脸,只会变得愈发不愉快和焦虑,最终只好移开视线。
即使所谓的“死相”,也应该比这张照片更有表情、更让人印象深刻吧,也就是把马头安装在人身上的这种感觉吧。总之,这张照片会让看到的人莫名地毛骨悚然,心情变坏。迄今为止,我从未见过长相如此怪异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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