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0219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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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为无名者立传
001袁跟弟
012张忠心
020高秋妹
028余鹏飞
036周彩凤
044曹亚平
052谭惠英
060杨敏安
068彭娇娇
076姜维民
084江秀凤
092张永福
101戴秀蓉
109曾雪梅
117刘新中
126何秀花
134李兆徳
142蒋晓芸
150宗建国
158许志芳
167马朝阳
透过口述史观察小人物
记者:你近期在写一组文字,叫《浮生》。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任晓雯:这是我在《南方周末》开的专栏。我现在还在《南方周末》写,“腾讯大家”上有,《南方都市报》也发过一些,《读库》也登了一些,《小说月报》和《山花》也登过,散见各类文学报刊。
记者:《浮生》特别有趣,它篇幅很短小,但能在2000字里讲述一个人一生的故事。句句都是细节,很密实。
任晓雯:当几十篇《浮生》放在一起的时候,你会注意到,这些人的年龄上有错落,经历上有错落,不可能写十个人都到农村去插队。慢慢会发现,这些人遍布在历史的各个点上,隐隐约约在他们背后有更大的东西。但是如果把它们拆开来,又觉得每个人的命运都写透了。我会结成一个集子。
记者:你在网络上说欢迎有人跟你联系,讲述他的故事。真有人跟你联系吗?
任晓雯:微博上有人跟我联系,我同学、我爸爸妈妈的朋友也会跟我联系。我发现身边的人可写的挺多的,七大姑八大姨,每个人都有很多好写的。要注意的是我写了不能让他们看到,我把她们写得那么有挫败感,她们会很愤怒。因为每个人都希望洗过脸以后,化妆好了出来见人,但文学是要把你本质的东西拿出来。
记者:你查阅的口述史是自己做的访谈还是买的书?
任晓雯:买的书。我去查资料,发现有些口述史没有什么人关注,做了以后放在那里,豆瓣上少于十人评价,基本上没人看。我买回来看,它比较粗糙,就是把对方说的话记下来,没有一个社会学的总结,也没有一个历史的总结。我就在这个基础上加一个文学的总结。比如《上海职业妇女口述史》等,我找的都是很偏门的。如果你找个大家的口述史来写,他肯定要告状。上海有一个蛮有名的唱沪剧的人的侄女,透过我妈妈找到我,要叫我写她。我说这种有名的人我不敢写,她不满意来跟我打官司怎么办?所以我去透过口述史观察小人物,写的时候换个名字,我不侵犯任何人的隐私。人的生活都有伤心的、不想让人知道的一面,我之所以不写散文写小说也是这个关系。比如我剖析人性,写到至亲的时候,就不忍心指名道姓把他们人性的幽暗、生活的挫败血淋淋地剖出来。因为我对他们是有爱的。所以我虚构一些人,把生活里的东西拆散开来,重新拼成一个个人,又将他们发配到不同的故事里面去。
任晓雯:写被时代碾压而过的一代人 2015-11-22 10:42:42 来源:云南信息报
彭娇娇不语。逾数日,宣布说:“我要到新西兰念书。那里教育好,治安好,汇率好,学费便宜,签证容易,不考雅思,不歧视中国人,保不准还能移民呢。”一气念完,将印了蓝天碧海的宣传单片,甩在父母面前。
张爱娣乜斜了眼道:“不要听风就是雨,中介想赚你钞票,一泡屎都讲得花好稻好。”
“现在中国文凭不值铜钿了,大学生多得潽出来。我面试这么久,实习都找不到,出国是唯一的翻身机会。有能力不帮,对得起我吗。”
彭健强道:“帮,帮。”
张爱娣推他一记,“我们刚买断工龄,手头捂了点钞票,她就挖空心思算计。”
彭健强道:“娇娇当年高考时拉肚子,没发挥好,你也有责任的,”拿出一元硬币,“问问老天爷吧,正面留学,反面不留。”双指一拨,硬币旋成银色球体,渐而减速,耗尽惯力而倒。彭娇娇拍手道:“正面正面。”
张爱娣绷了脸,走去电话赵黑皮。赵黑皮说:“你女儿比你有见识,出去镀层金回来,不要太长面子哦。你这当娘的,等了享福吧。”张爱娣笑了,“哪有这么好。”
彭娇娇拖着父母,走访数间中介,拿回一堆资料。张爱娣半夜起来,嗒嗒按弄计算器。“爱娣,做啥?”“我困不着。单位不要我们了,国家不管我们了,一点防身的养老铜钿,还要散出去。”“妈,你就当是做投资,等我回国,翻倍赚钱还你。”
张爱娣渐渐定心,逢人便道:“新西兰是发达国家,文凭全球公认的。”忙乱停当,到了日子。全家起早,叫一辆出租车。三十二寸的牛津布拉杆箱,支棱着后备厢盖。彭健强和司机左推右塞。张爱娣击拍厢盖道:“一个女小囡,跑那么远做啥,也没个人照应。”
一路塞到浦东机场。三人浃了热汗,办完值机托运。彭娇娇冲进入关口。张爱娣喊道:“登机牌没丢吧。”“没。”“护照呢。”“没。”“都给我看看。”“啊呀烦死了。”彭娇娇掏出来,转身一扬,见父母肩靠了肩,倾在铁栏杆上。父亲的涤纶衬衫领尖,一个外翻,一个内缩。母亲忘摘袖套,头发跟刨花似的,灰灰白白堆了一脑袋。她心软了,近前捏捏母亲的手,“对不起,再见。”张爱娣回捏她,“啰里八唆,别搞迟到了,飞机票万把块钱呢。”
彭健强买了二手电脑,学会拨号上网,每日拨个十几回。张爱娣问:“娇娇来信了吗。”“没。”她凑到屏幕前,一睃,嚷道:“明明来信了,做啥骗我。”
彭娇娇的邮件,寥寥一二百字,抱怨新西兰像个大农村,“到处是矮房子,商店少得要命,卖的东西又贵,下午四点统统关门。天一黑路上就没人了。待在宿舍也没劲,电视机只有四五个频道。”
张爱娣读罢,老花眼镜一掼,“我说别留学的,没人听我。白眼狼,败家精,捧不起的刘阿斗,只会白白里烧钞票。”骂过一晌,逼了彭健强回信:“娇娇,你妈说,留学不是请客吃饭,还望你勤奋学习,艰苦朴素,回来赚大钱。很想你,爸。”
彭娇娇不再抱怨,邮件也少了,个把月一封,写得仿佛学业报告书,“新西兰功课多,别再打国际长途了,有事上网写信。”她出了语言学校,入读怀卡多大学,专攻旅游管理。
一次春节回家,说及新西兰汇率大涨,学费也涨。张爱娣扔了筷子,拍腿跌足,“不停给你寄钱,还哭穷。有本事自己赚啊,外国不是遍地黄金吗。”彭娇娇也扔了筷子,拽上羽绒服出门。彭健强追赶不及,满地捡了筷子,赪红脸道:“不回来呢,你拼命想她,回来呢,又吵相骂,”揩掉筷尖灰尘,捘着老伴肩膀道,“好了好了,别落眼泪水了。”
彭娇娇提前回校,自此假期再不探亲。彭健强去信道:“你妈脾气躁,自己也后悔。她年纪大了,有高血压,还痛风,你原谅她吧。”彭娇娇只说:“我对她没意见,忙打工呢,毕业就回来。”
逾两年,学成。彭健强夫妇到机场,等了一上午,遥见一褐发姑娘,腮肉一抖抖地过来,“爸,妈。”张爱娣略发怔,探手掐她一把,“吃发酵粉了吗,胖得眼睛都寻不着。”彭娇娇甩开她的手。两厢无话,彭健强接过行李箱,走起来。
他们下馆子庆祝。彭娇娇面前堆了菜,却不动筷,“在减肥,不想吃。”张爱娣面色渐晦,“都是为你点的,一盘肉十八块钱,你当人民币是橘子皮吗。现在形势变了,海归不好混了,你有本事发大财呀。去个垃圾国家留学,剥削掉我们二十五万三千六百多块钱。我背也缩了,爬楼梯喘气,还要出去做老妈子,帮你还债。”彭健强道:“赵黑皮的儿子不是进外企了吗,工资万把块呢。”“人家读的美国名校,学的计算机。她呢,旅游管理算个屁专业,出来当导游吗。”“娇娇在外头吃了好几年苦,不容易的,至少英语学好了。来,娇娇,讲个英语给你妈听。讲啊,哈啰,耗欧达油。”
彭娇娇道:“我写过借据的,本金利息都还你们,不会赖掉。”张爱娣眼乌珠往斜兜里一睨,正欲说回去,彭健强道:“咦,那桌有个外国人,娇娇过去讲两句。”彭娇娇哼道:“你当是猢狲出把戏啊。”彭健强道:“你面皮忒薄了,以后到社会上,最要紧的是做人活络。”挥挥筷子,朝外国人嘿一声。彭娇娇砰然站起,膝盖窝将椅子朝后顶开。走出几步,回来抓双肩包。包带子钩着椅背,连抓两下不得。她甩手哭了起来。
写于2016年12月23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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