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21704341丛书名: 无
★西藏,不仅是心灵的故乡,更是一种信仰。本文作者常年行走于西藏无人之境,从珠峰北坡、东坡到喜马拉雅山脉腹地,从6000多米的绒布冰川到边境线上的墨脱……作者以独特的生命体验及精美大气的照片,全景式展现了西藏人迹罕至地区的大美。
★《西藏,永远之远》是一部珍贵的西藏行记。陈业伟70余次进藏,足迹遍布西藏的每个角落——在加乌拉垭口,独自度过春节,守候拍摄美丽的珠峰星轨;在绒布冰川,追寻一个世纪前的伟大登山家乔治·L.马洛里的脚步,在与前人相同的拍摄位置,记录冰川的今昔变化……
★作者曾为多家媒体采访报道。2018年中央电视台随作者进入喀喇昆仑山脉采访拍摄,同年7月人物专访:《摄影师陈业伟:如果拍得不够好,那是离山不够近》在《文化十分》频道播出。
★处女座《因为山在那里》甫一出版,即引起强烈反响。版权输出至意大利、台湾等国家与地区。
★《西藏,永远之远》与全新经典珍藏版《因为山在那里》组套上市,设计精美,值得收藏
唯有西藏,值得一生朝圣。
著名摄影师16年70余次进藏,常年行走于无人之境,多次挣扎在生死边缘。
从高耸的雪山、洁白的冰川到茫茫冰原和喜马拉雅的绿色,从古老的寺庙到淳朴善良的藏民。以珍贵的照片和文字,展现了西藏的广袤自然与人情之美,记述无数人心中的精神家园与梦想之地。
自序 一个永远的梦想
1. 喜马拉雅 群山回响
01. 漫行珠峰北坡和东坡的时光– 004
02. 穿越喜马拉雅腹地– 028
03. 献给南迦巴瓦的哈达– 050
2. 冰川博物馆 洁白的乐章
04. 致敬1921 年的乔治·L. 马洛里– 074
05. 那些曾经的无名冰川– 100
3. 永远的阿里 一直在西藏以西
06. 别想着还有多少路,只管低头走– 128
07. 此时此刻,远古的回声– 152
4. 唯有羌塘 遥远的北方空地
08. 错、错、错,一错再错– 176
09.422 平方公里的茫茫冰原– 210
5 西藏的绿 雪域高原的诗意
10. 喜马拉雅的绿色– 236
11. 边境线上的杜鹃与莲花– 266
自序 一个永远的梦想
“心里总有个梦想,像英雄一样走过这个世界。”
傍晚,隆冬的普莫雍错湖,冰冻不止三尺。我独自一人站在湖中央,放眼望去,寂寥无人。脚底下,湛蓝的冰层中包裹着一串串漂亮的冰泡,湖水撞击着厚厚的冰面,发出闷雷般的声音。这声音与冰爪踩在冰面上如同碎玻璃般清脆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虽然明知道厚厚的冰面不会破裂,但依然禁不住毛骨悚然。我支上三脚架,安装好相机,镜头距离冰面只有50 厘米左右,这样的角度最适合利用相机的俯仰动作拍摄。寒风凛冽,手指有些僵硬,我几次调整镜头,都找不到焦平面。眼看着太阳投射的地平线阴影越过自己,只得放弃技术动作调整,用最简单而快捷的方式进行拍摄。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来到这里。这个位于山南的高山湖泊宛如我的后花园,每次在拉萨停留,总是忍不住驱车来此漫无目的地转转。这是2005 年我第一次到西藏后第一个到达的大湖,之后在前往阿里冈仁波齐转山途中,我确定了自己一生的目标,从此,繁华的上海陆家嘴少了一位忙碌的金融行业的打工者,而通向远方的道路上多了一个逐梦人。
想必很多热爱西藏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一旦踏上西藏的土地,就心神安定;一旦远离,就会牵肠挂肚。无数次,我从各个地方辗转返回西藏,这一片广袤、荒芜的高原就像大地之母,在我身心疲惫的时候抚慰我的内心,燃起我创作的激情,给予我热爱生活的力量。我的很多重大的人生决定,都是在这里规划并完成的。对我来说,西藏更像是我内心的故乡和精神的家园。
曾经,大概有10 年的时间,我一直跋涉于海拔8 000 米之上的各大雪山之间,连绵起伏的喜马拉雅山脉和喀喇昆仑山脉是我拍摄的主角。作为高山摄影师,每当我拍摄时,眼前必然是绝美的风景,这给了我难以言喻的幸福。无数次站在无比熟悉的雪山之巅,面对着这个星球上最壮丽的美景,不停地按下快门,在那一刻,一路走来的所有艰辛都会被抛掷脑后。然而,当完成了14 座海拔8 000 米以上的雪山拍摄计划后,我一度对未来充满了迷茫。雪山虽然雄伟壮观,但同时也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或许是年纪渐长,我渴望拍摄有温度的照片,渴望与拍摄对象之间建立情感的联结。山还是那座山,然而我更希望赋予冰冷的雪山以温度,让照片更有生命力,让眼前的世界更有温情。
在拍摄完最后一座8 000 米雪山希夏邦马峰后,我情不自禁又踏上了前往珠峰的道路,在经常落脚的扎西宗村,一个人静静地待了几天。上午,我和当地的牧民赶羊上山,和牧羊犬一起玩耍;下午,和他们一起喝着酥油茶,晒太阳,聊天。尽管语言不通,无法深入交流,然而彼此间的那种亲切感觉,让我恍惚觉得我前世一定也生活在这片雪域高原上。
长年在西藏拍摄的过程中,我曾经无数次遭遇困难和危险,得到了众多藏族同胞的帮助。一次中秋节在藏区拍照时,我的越野车深陷海拔5 400 米的无人区沼泽地里。我和向导兼朋友牧民边巴,数次自救后,车子反而越陷越深。深夜的气温极低,我和边巴面临失温的危险,只好用卫星电话向边防武警求教。边防武警到达后,一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于是建议我们先跟随他们返回县城派出所,第二天再派救援人员帮我们将车拖出。武警的车子里面无法容下我和边巴两人及我的摄影器材。边巴知道摄影器材是我的命根子,坚持自己走回附近的
查布村,将空间让给我的摄影器材。
第二天,武警们找了一辆挖掘机,终于将深陷泥潭里的越野车拖了出来。谢过武警后,我赶紧驱车到几十公里外的查布村看望边巴。这一次,边巴既没有像往常那样躺在门口废弃的车厢里晒太阳,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听到汽车声,就敏捷地从低矮的土房里钻出来迎接我,而是躺在床上朝我不好意思地苦笑。卷起他的裤管,只见他的两个膝盖已经肿得通红。那一刻,我流下了泪水,不停地暗骂自己。要知道,在平均寿命只有68 岁的藏区,53 岁的边巴已算得上是迟暮老人。然而却为了我,独自在寒冷的夜里,跋涉了四五个小时才到家。
在藏区,许许多多如边巴一样淳朴善良的人令我感动,他们比我更深切地热爱着这一片气势磅礴的土地。在扎西宗村,我找到了自己新的梦想,就是用自己手中的相机,记录这个时代的西藏,记录它的山山水水和令人尊敬的高原同胞。
常年的艰苦生活,让我学会了坚韧与忍耐。摄影没有终点,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实现自己的终极梦想,但可以肯定,只要脚步不停,距离梦想一定会越来越近。拍摄有着时代印记的西藏,就是我永远的梦想。
想必很多热爱西藏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一旦踏上西藏的土地,就心神安定;一旦远离,就会牵肠挂肚。无数次,我从各个地方辗转返回西藏,这一片广袤、荒芜的高原就像大地之母,在我身心疲惫的时候抚慰我的内心,燃起我创作的激情,给予我热爱生活的力量。我的很多重大的人生决定,都是在这里规划并完成的。对我来说,西藏更像是我内心的故乡和精神的家园。——陈业伟
别想着还有多少路,只管低头走
曾经,我在尼泊尔加德满都街头的书店里看到过一张神山冈仁波齐的照片。从照片的拍摄角度来看,应该是拍摄于神山内圈转山途中的山头上:神山仿佛一座巍然耸立的金字塔,周围宛如八瓣莲花的群峰呈完美的弧形拱卫着神山,终年积雪的峰顶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2006 年,我第一次前往冈仁波齐,在转山途中也曾偶见阳光照在山顶,虽然转瞬即逝,但那耀眼夺目的情景令人难忘。
如果说每个人一生中一定有一段异常迷茫的时光,那么2006 年便是我的迷茫时光。2000 年,我到上海开始了所谓都市白领的工作,上班,出差,出差,上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很多人会这样愉快地度过一生,我却时常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在我眼里,每天朝九晚五的漫长生活,刻板而乏味。后来我无意中看了黑泽明的电影《生之欲》,其中有句话深深打动了我:“他只是在生活中漂过,实际上他几乎不算活着。”于是我开始找寻一些属于自己的生活意义。我喜欢摄影,2002 年春天,我与来自全国各地的驴友网上相约在成都集合,徒步拍摄四姑娘山北麓的毕棚沟。在毕棚沟我人生中第一次在海拔3 000 多米的野外露营,高原反应使我几乎一夜未睡。第二天掀开帐篷,一夜之间,头一晚还是初春的肃杀,现已是北国风光一般的白雪皑皑。沿着积雪的小溪上溯,抬头望去,隐隐约约的雪山猛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么近,似乎触手可及。从小在南方长大的我,见此情景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雪山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走进我的内心。从小沉默寡言的我,其实有着一颗不羁的心,毕棚沟点燃了我用镜头探索自然界的欲望。一年之后我第一次进藏,又一年之后我毅然辞职,然而对于何去何从,我内心迷茫而又矛盾,对未来忐忑不安。
前往冈仁波齐转山,纯属心血来潮。没想到这一时决定,却影响了我的后半生。那一次,我与几位在拉萨结识的朋友拼车由拉萨出发,一路西行,过普兰县城,最后到达冈仁波齐,入住山脚下塔钦村里的一家小旅馆。众所周知,冈仁波齐海拔6 638 米,虽为冈底斯山脉的第二高峰,却是印度教、藏传佛教、耆那教和雍仲本教信众心目中的神山。尽管各教派信仰不同,所信奉的神灵也不一样,但他们全部认为冈仁波齐是“世界的中心”,是藏族文化和南亚文化的源泉。
冈仁波齐转山路线分为外线和内线两条,外线是以冈仁波齐为核心的大环山线路,内线则是以冈仁波齐南侧的因揭陀山为核心的小环山线路。外线全程大概是57 公里,若是身强体壮的人可一天走完,而如我这样的普通人,大概需要两天,老弱病残者需要更长时间,而磕长头转山者则大概需要20多天。内线从塔钦出发,途经色龙寺,然后一路爬升到冈仁波齐南坡,翻越十三金塔垭口后从因揭陀山东侧再返回色龙寺。路程虽短很多,但是因揭陀山垭口终年冰雪覆盖,没有登山装备翻越比较危险,并且在藏传佛教中有转过十三圈外线后才能转内线的传统,所以转内线的人非常少。
由于是第一次高海拔徒步,我听从旅馆老板的建议,尽量减少在高海拔停留的时间。我中午出发,这样六七个小时后就可以到达第一天的宿营地—止热寺。从塔钦出发,因为已是中午,沿途所遇的转山的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藏族人。寂静得有些荒凉的山路上,可以看到大片的云在天空上移动,有时候会投下幽暗的阴影。我有些心急,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等到攀上第一个小垭口,已经气喘吁吁了。几位坐在垭口休息的藏族老人见状连忙招呼我过去,又是递水,又是递干粮,俨然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同伴。闲聊中,老人们告诉我,他们已经离开家乡大半年了,一路长头叩拜到拉萨参拜大昭寺,然后又叩拜至冈仁波齐转山。这让初次了解这一切的我非常震惊。望着老人们不以为苦的笑容,我很想为他们拍照,又担心像在拉萨时一样被拒绝。犹豫再三,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我的心愿,没想到几位老人非常配合,他们手转藏经筒,望着我的镜头,脸上露出淳朴善良的微笑。这虽然只是小事,却让我深深感动,成为我转山路上难以忘怀的温暖记忆。
我在傍晚时分到达止热寺。建在崖壁上的止热寺正对着冈仁波齐的北壁,门前有专门为转山人搭建的帐篷,简易铁架床一张挨着一张,狭窄而局促的空间里摆了近20 张。我挑选了收费20 元、不提供被子的床位。打开背包正要掏出睡袋铺好,就见一位上了年纪的藏族大妈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见我就双手捂住膝盖,表情痛苦。在藏区,经常会遇到藏民要药,我猜想大妈一定是走得膝盖疼痛,于是从背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云南白药和口服止疼药,连说带比画地分别说明使用方法。大妈感谢而去。不一会儿,又一位阿佳(藏族对已婚妇女的称呼)走了进来,她脸色有些黑紫,冲着我手捂胸口连连皱眉,我们比画了半天,我总算明白了她心口疼,估计是高海拔缺氧所致。这让我很为难,心脏不舒服可不比膝盖疼痛,我不敢轻易给她药吃。阿佳捂着胸口失望地退出帐篷。看着她的背影,我有些于心不忍,连忙又叫住她,找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预防高原反应的阿司匹林肠溶片,这对扩张血管还是很有帮助的。阿佳惊喜万分,双掌合十连连感谢。送走阿佳,我背起相机包,准备出发拍摄冈仁波齐的日落。没想到,刚出帐篷,就见阿佳匆匆走了过来,我心里一沉,心想不会是药出问题了吧。结果阿佳却示意我跟着她走,看她焦急的神情,我估计一定是她的亲人也有人生病了。阿佳带我走进不远处的一顶帐篷,只见之前曾经来要药的老妇人也在,一见我就双掌合十,帐篷中央坐着一位中年喇嘛,看他着装,应该是一位活佛。活佛会说一些简单的普通话,坐在他两侧的四位随从却不怎么会。活佛告诉我,他们来自羌塘草原湖盆地区的革吉县,现在头疼欲裂。看他们的样子,我判断他们的头疼应该也是高海拔徒步的结果。虽然革吉县平均海拔4 800 米,但地处草原,空气含氧量远比冈仁波齐高,况且长距离徒步也会带来高原反应。我回帐篷取了芬必得送给活佛一行人。一番折腾,错过了拍摄冈仁波齐日落。
第二天早起拍摄日出,因为天色阴沉,云层低厚,所以我偷懒没有带上三脚架。没想到,当走到河谷时,阳光突然从云层中倾泻而出,照在冈仁波齐的峰顶,皑皑积雪闪耀出奇异的光芒。我手忙脚乱,连忙就近找了一块岩石,将相机放在上面拍了几张,然后就在我准备找更好的拍摄角度时,阳光如同来时一样突然逝去。我傻呆呆地站了几分钟,懊悔不已。返回帐篷后,发现活佛等人早已不见踪影。我就着热水,饱饱地吃了顿早饭,因为57 公里的转山路,到止热寺这个休息点只完成了22 公里,行程不到一半,而且从止热寺开始便是整个冈仁波齐转山路途中最辛苦的一段,要爬高700 多米,翻越海拔5 630 米的卓玛拉山口。
从止热寺出发,一路上大部分是乱石堆,山路在乱石堆之间迂回攀升。起初,我还有精力为自己何去何从感到烦恼,但越往上走,越受高海拔的影响,尽管步履缓慢,我仍然开始头重脚轻,呼吸急促,不得不爬一会儿喘一口长气。途经海拔5 330 米的天葬台(又被称作“死亡之地”)时,满山坡上都散落着衣服、鞋子和袜子,经过天长日久的日晒雨淋,大多有沧桑的岁月痕迹。每一位转山者都会在这里留下一件生活用品,寓意告别病痛和罪恶,开始新的人生。
渐近正午时,气温越来越高,暴晒之下,我口渴得厉害,只能靠不停地喝水稍微缓解一下。还没到山口,水壶里的水已所剩无几,不敢一口气喝光,只能不时地用嘴唇抿一下。三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卓玛拉山口。山口挂满了经幡。山口另一侧的下方,有一个美丽的小湖托吉错,像一块白玉,在正午耀眼的阳光下,闪烁着绚丽的银光。我嗓子干得冒烟,再也忍不住,正准备喝下最后一口水,这时忽听有人呼唤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前一天找我要药的阿佳。她端着一碗甜茶迎过来,我大喜过望,来不及说声谢谢,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待把茶碗还给阿佳时,才看见不远处来自革吉县的活佛在朝我招手,我跟着阿佳走过去,发现活佛和随从们正在煮茶休息。与昨天相比,活佛明显精神了很多。我在活佛身边坐下。从卓玛拉山口可以看到冈仁波齐的东面,山体层层叠叠,让人叹为观止,四壁非常对称的山体上隐约可分辨出佛教标志性的“卍”字。忽然,活佛问起我为何转山,我一时无语。坐在卓玛拉山口,眼望经幡飘动,耳听呼呼声响,万千念头涌起,却又瞬间如潮水退去。活佛没有再问,我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向众人道谢告辞。阿佳连忙把我的水壶装满了水。活佛圆睁双目看着我,喃喃说道:“别想着还有多少路,只管低头走。”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一言之德,受益终身,活佛是无数给予我帮助的陌生人的代表。往后的岁月中,我不在乎吃了多少苦,只有一个目标:向前,不停步。我坚信,人生的路如同转山的路,即使人生中最不堪的努力,也是每一步都算数的。
因为神山之于我,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所以我一直想完成一张属于自己的神山照片。然而自2006 年第一次转山之后,先后有四次前往阿里,却一直未了心愿。尤其是2014 年,差点倒在转山途中,至今想起,都不知是何原因。2014年是我第二次前往冈仁波齐转山。距离2006 年第一次转山,已经过去八年。在这八年里,我马不停蹄地奔波于喜马拉雅和喀喇昆仑山脉南北,完成了14 座8000 米以上雪山的拍摄计划,心境已与2006 年大不相同,颇有沧桑巨变之感。这一次,我本准备好好拍摄神山,然而没想到差点倒在转山途中。
那次同行的几位朋友中,浙江的求卫平中途有事,留下他的越野车和司机小肖,从林芝飞回了浙江。我和女友盈盈、影友超哥,还有小肖由拉萨出发,沿着喜马拉雅山脉东麓行进,经康马、亚东、岗巴、定结、定日、聂拉木、萨嘎、仲巴,到达普兰县东北部的霍尔乡。霍尔乡位于日喀则与阿里的分界点马攸木拉山口附近,它的东面就是圣湖玛旁雍错。玛旁雍错海拔4 588 米,素有“世界江河之母”的美誉,是其东面的马泉河、北面的狮泉河、西面的象泉河、南面的孔雀河这四水之源。而这四条以天国之中的马、狮、象、孔雀四种神物命名的河流,分别是著名的雅鲁藏布江、印度河、萨特累季河和恒河的源头,所以自古以来,玛旁雍错与冈仁波齐并称为“神山圣湖”,同为印度教、藏传佛教、耆那教和雍仲本教信众心目中的圣地。
2006 年,转山结束后,在玛旁雍错,我曾经看见过印度教徒组团前来转湖洗浴。对生活在海拔较低地区的印度人来说,前来朝拜神山圣湖,每一步都可能是生死考验。他们首先必须翻越位于中国、尼泊尔、印度三国交界处的强拉山口进入普兰县城。强拉山口海拔5 200 米,距离普兰县城约30 公里,自古以来是印度信徒朝圣的必经之路。这里路险人稀,条件极为恶劣。此外,在转山途中,随时都可能发生高原反应,甚至更大的生命危险。在那次转山途中,当我从卓玛拉山口沿陡坡下到坡底的帐篷休息点喝茶休息时,突然从帐篷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老板边帮我把杯子里的水续满,边说对面帐篷的印度人正把死去的同伴尸体送去火化,然后把骨灰带回印度。“每年都有二十几个印度人死在转山路上。”茶馆老板轻描淡写地告诉我。朝圣路上的人们面对死亡的从容,令人慨叹。
由霍尔乡出发,沿途可见玛旁雍错和拉昂错。拉昂错紧紧依靠在圣湖玛旁雍错旁边,玛旁雍错的形状宛如太阳,拉昂错则如美丽的月牙,两湖之间就是进出普兰县的必经之路。在藏民心目中,玛旁雍错排在纳木错和羊卓雍错之前,为西藏三大圣湖之首,而面积为269 平方公里的拉昂错则是一座“鬼湖”,湖岸几乎寸草不生。站在玛旁雍错湖边,可以看到北面的冈仁波齐与南面的纳木那尼峰雪山岿然耸立。纳木那尼峰海拔7 694 米,是喜马拉雅山脉西段位于中国境内的最高峰,也是普兰沟北口的山脊线,位于中尼两国边境附近,常年白雪皑皑,景色尤为壮美。我们沿湖岸漫步,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纳木那尼峰雄伟的身影。成群的水鸟栖息在湿地上,突然如一片片白色流云般飞起,阳光下,洁白的翅膀闪耀着金色的光芒。那一刻雄伟与柔美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由于身体原因,在到达转山的起点塔钦后,超哥决定和小肖前往100 公里外的普兰县城休整,相约两天后来接我和我的女友盈盈。
2014 年的塔钦已经由原来的小村庄变成了小镇模样,塔钦河谷中间的转山道路虽然还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但加宽了许多,足够汽车通行。记得当时看到这一切,我还颇为不满,觉得大煞风景。谁能料想,几个小时后,正是这条可以通汽车的路间接救了自己一命。
当时天色将晚,我和女友盈盈正一前一后前往海拔5 200 米的止热寺。在距离止热寺前的帐篷营地只有几百米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开始以为只是低血糖,赶紧补充了一块巧克力,没想到再迈步时,更猛烈的一波眩晕袭来,我差点跌倒在地,努力用登山杖强撑住身体,大口大口喘气,心脏几乎要蹦出来。一瞬间我怀疑是不是高海拔引发了脑出血,本想赶紧走到路边,结果腿脚发软,根本站立不稳。我只能慢慢坐在地上,努力往路边挪了几下,倚靠着背包躺在地上。这时身边几位转山的藏民赶紧过来关切地看着我,盈盈也从后面赶了上来。看到我这样,她吓了一跳,因为从来没有看到过我如此虚弱的样子,以至她说话都带了哭腔,慌慌张张地问要不要打电话报警求助。趁着眩晕退去,我迅速判断了一下,感觉除了眩晕和腿脚发软,身体与平时并无两样,于是我朝她摆了摆手,闭目躺了几分钟。这时太阳已经落下,气温骤降,我试图挣扎着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盈盈见状果断拨打110,很快一位辅警就赶到了。他建议我走到营地的警务室休息一会儿。我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动,话音未落,猛烈的眩晕再次袭来,胃里如翻江倒海一样恶心,我强忍着没吐出来。辅警见状火速跑回警务室,不一会儿带着警察赶来。警察看了我一眼,立刻说,你不能躺在这里,这里太危险。没等我反应,警察大手一挥,跟来的两个人就上前将我扶了起来。我浑身发软,两条腿如面条一般耷拉着,任由他们将我拖往营地,止不住的恶心喷涌而出,稀里哗啦吐了一路。待到塔钦卫生院的救护车赶到时,我已经面如死灰,浑身冷汗淋漓,三四位警察将我抬进越野救护车里。
躺在塔钦卫生院的病床上时,我依然感觉天旋地转,浑身软绵绵的,睁不开眼睛,女友向医生描述我病情的声音忽远忽近。我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躺在病床上。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盈盈告诉我身体检查一切正常,医生说应该不是高原反应,但也搞不清楚病因。我抬了抬胳膊,伸伸腿,虽然还是无力,但是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这场莫名其妙的病来如山倒,去如抽丝。在盈盈和超哥的坚持下,我在大家的陪伴下前往普兰县城休养。海拔3 600 米的普兰不仅是阿里的粮仓,而且风景优美。这里冬春两季常常大雪封山,但到了夏天,白雪皑皑,河谷里油菜花灿烂,秋天则秋色斑斓,古堡巍峨。我多次到达普兰,都未能有机会住上普兰迎宾馆(普兰迎宾馆是政府接待宾馆,有洗手间和暖气),没想到,这次生病反而住上了。
在普兰休整两天后,忍着强烈的眩晕感,我还是坚持按原计划走完了前往札达、古格等的行
程。在行程中,虽然身体逐渐恢复,开始只能扶墙行走,最后可以蹒跚独行,但眩晕感一直如潮水般涌来。回到上海,我先后前往多家医院就诊,看了耳科、神经科、骨科、中医科等不下十位专家的门诊,每位专家的说法都不一样。药吃了不少,但症状并没有好转多少,走起路来依旧感觉双脚如同踩棉花,躺下则天旋地转。直到几个月后这种状况才慢慢改善,至今眩晕感仍时常发生,只不过时间久了,渐渐习以为常。
写到这里,突然想到会不会是颈椎病作祟?虽然各种检查都排除了颈椎问题,但是长年累月出门,长时间开车,哪怕徒步也是低头看路,回家又整天在电脑前处理图片、写作,颈椎不出问题才怪。在周围很多人眼里,我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在这条行走的路上,那些困扰我的各种困境和失落,经常让我产生一种苦乐交集的伤感。一生的时光毕竟有限,我希望自己的人生丰盈饱满,而不仅仅是由生到死的一个过程。“跨越山河,风景常在极限之地”,这句偶然看到的话,有时候觉得这简直就是我人生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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