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71101794
《人间烟火皆是诗》为“王立群品读经典诗词”系列的第3本,前两本《赏词如风》《赏词如月》均精选唐、五代、宋的经典词作展开赏析,此本书则将赏析的内容放在了宋诗上,甄选宋代有代表性的诗歌35首,从宋诗的世俗性、哲理性、趣味性、文化性等几个角度展开品鉴,并与大家耳熟能详的唐诗进行对比,凸显宋诗生活化、大众化、理趣化的特点。全书体例与套书一致,均为诗词原文 鉴赏散文 美辞玉屑,其中美辞玉屑栏目为相关诗词链接、诗人生平轶事等。全书配有宋人花鸟图插画及彩色插图,图文并茂。
欧阳修 戏答元珍
王安石 乌江亭
王安石 明妃曲(其一)
王安石 元日
王安石 泊船瓜洲
王安石 梅花
王安石 北陂杏花
苏 轼 和子由渑池怀旧
苏 轼 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
苏 轼 海棠
苏 轼 题西林壁
苏 轼 惠崇春江晓景(二首)
苏 轼 赠刘景文
苏 轼 和董传留别
黄庭坚 寄黄几复
黄庭坚 雨中登岳阳楼望君山(二首)
黄庭坚 登快阁
李清照 夏日绝句
陆 游 游山西村
陆 游 临安春雨初霁
陆 游 书愤
陆 游 沈园(二首)
范成大 四时田园杂兴(“夏日田园杂兴十二绝”其七)
范成大 州桥
范成大 双庙
杨万里 小池
杨万里 初入淮河四绝句(选三)
朱 熹 春日
朱 熹 观书有感(二首)
林 升 题临安邸
文天祥 过零丁洋
后记
南宋初年有一个叫史尧弼的文人,说过这样的话:“惟吾宋二百余年,文物之盛跨绝百代,……又非汉唐之所可几及矣。”(《策问》)这里的“文物”,指的是文士、文章。比史尧弼稍晚一点的陆游也说:“宋兴,诸儒相望,有出汉唐之上者。殆建炎、绍兴间,承丧乱之余,学术文辞,犹不愧前辈。”(《吕居仁集序》)他们两个人讲的是从北宋初年到南宋初年的情形。南宋理学大师朱熹则说 :“国朝文明之盛,前世莫及。”(《楚辞后语》卷六《服胡麻赋》)朱子编纂《楚辞后语》的时候,已是南宋末期,因此,朱熹所言基本覆盖两宋时段。
说这些话的都是宋人,他们所感所言是不是自吹自擂、言过其实?显然不是。近代的两位国学大师王国维、陈寅恪也都说过类似的话。王国维说:“宋代学术,方面最多,进步亦最著,……故天水一朝,人智之活动与文化之多面,前之汉唐,后之元明,皆所不逮也。”(《宋代之金石学》)陈寅恪说的流传更广:“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而造极于赵宋之世。”(《邓广铭〈宋史职官志考证〉序》)王国维、陈寅恪二人生于南宋覆亡六百年之后,当他们重新审视宋代文化成就的时候,在长时段的历史视野中,自然也把元、明、清置于一起加以比较,也就是说,两宋文化是中国古代文化的*。
这是共识、定论,对此没有多少人持相左的意见。是不是由此前提可以如此推理,作为宋代文化之一的宋诗,也达到了中国诗歌发展的*呢?令人吃惊的是,对此则聚讼不已。
鲁迅说:“我以为一切好诗,到唐已被做完,此后倘非能翻出如来掌心之‘齐天大圣’,大可不必动手。”(《致杨霁云》)鲁迅此言虽是对他人称誉自己诗歌的谦辞,但也基本代表了他内心深处对中国诗歌发展的潜在认识,“一切好诗,到唐已被做完”的论断,也经常被后人引用。言外之意,宋诗不好,不如唐诗。
宋诗果真如此不堪吗?
单以数量而论,楚辞、汉赋、元曲数量皆远不及宋诗,此不必细说,而世人则常将唐诗、宋诗相提并论。据《全唐诗》《全唐诗外编》《全唐诗补编》等统计,唐代诗人数量约三千左右,现存的唐诗一共有五万五千多首。据《全宋诗》《全宋诗辑补》的统计,作者超万人,诗歌数量超过二十七万首,数量差不多是唐诗的五倍。清代的厉鹗说:“宋承五季衰敝后,大兴文教,雅道克振。其诗与唐在合离间,而诗人之盛,视唐且过之。”(厉鹗《宋诗纪事·序》)厉鹗仅言诗人之多远超唐代,实际上,诗作数量方面更是甩了唐人不知几条街。至于被后人视为一代之文学的宋词,作者也不过一千四百余人,数量两万余首(据唐圭璋《全宋词》、孔凡礼《全宋词补辑》),数量不及宋诗十一。
当然,数量不等于质量,但所谓类似“孤篇压倒全唐”“一句顶一万句”“一首顶一万首”的论断也未免过于夸张。宋代诗人的数量、宋代诗歌的数量至少可以说明,宋诗之繁盛远盛于前面的唐诗,也远盛于同时代的宋词。王国维的经典论断,着意于变,意在突出一个时期出现的新的文学样式,为其宋元戏曲研究开路而已。
说到底,尽管宋词被王国维视为宋代文学之代表,但真正能够代表宋代文化精神的,还是宋诗。宋人生唐后,开辟虽难,但正是因为唐诗耀眼光芒的存在,宋人才努力开拓,竭力突围,使宋诗实现了真正的繁荣。唐诗宋诗,无所谓孰高孰低、谁优谁劣,在中国诗歌史上,可谓双峰并矗,各领风骚。至于世人多尊唐而黜宋的根本原因,不外束宋诗于高阁,人云亦云而已。清人吴之振对此现象看得透透的,他说:“宋人之诗,变化于唐,而出其所自得,皮毛落尽,精神独存。不知者或以为‘腐’,后人无识,倦于讲求,喜其说之省事,而地位高也,则群奉‘腐’之一字,以废全宋之诗。故今之黜宋者,皆未见宋诗者也。”(《宋诗钞》吴之振序)
因此,我个人认为,在没有全面阅读、仔细体会宋诗的前提下,妄言宋诗不好、断言宋诗不如唐诗等,都是不客观的。这也正是我在解读了部分宋词后,又想分享一些宋诗的根本原因。
唐诗好,宋诗也不差;唐诗美,宋诗也很漂亮。宋人“变唐人之所已能,而发唐人之所未尽”(缪越《论宋诗》)。唐诗没有讲的,宋诗给讲了;唐诗没有说透的,宋诗说尽了。从诗歌发展的历史来说,宋诗的出现与繁荣,是对唐诗的全面继承、全面开拓,因此说,宋诗、唐诗,至少并驾齐驱,若论发展,甚或过之。当然,宋诗中不乏失败的作品,唐诗中也难免平庸之作。不能拿宋诗中的普通文字与唐诗中的上乘作品进行比较,反之亦然。
王昭君在中国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她原名王嫱,字昭君,以字行,多称为王昭君,后为避司马昭讳,改“昭”为同义字“明”,故又称明妃。
据《后汉书·南匈奴传》记载,王昭君原来只是汉宫的一个宫女。公元前 54 年,匈奴呼韩邪单于在内斗中失利,南迁,并与西汉和好,他三次来到西汉都城长安,向汉元帝请求和亲。王昭君听说后,自请和亲,到匈奴后,受封为“宁胡阏氏(yānzhī)”。后来,呼韩邪单于在西汉王朝的大力支持下,控制了匈奴全境,汉匈和好达半个世纪。
当然,汉匈和好是多种因素作用的结果,但是王昭君应当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王昭君和西施、貂蝉、杨玉环并称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但是她是唯一一位出塞和亲的女子,因此中国古代咏颂昭君的诗词极多。在众多歌咏王昭君的诗词中,王安石的《明妃曲》可谓独树一帜。
《明妃曲》共两首,我们讲第一首。
先看前四句,“明妃初出汉宫时,泪湿春风鬓脚垂。低徊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
首句的“明妃初出汉宫时”,写昭君首现汉廷。由于昭君自愿到塞外和亲,汉元帝在大殿召见出塞和亲的五个宫女时第一次见到昭君。这次召见是为和亲辞行的,故称“初出汉宫”。
次句的“泪湿春风鬓脚垂”,写昭君的悲伤。尽管昭君是自愿出塞和亲,但是原因却是入宫数年,无法得见元帝,而且此行要远离故土,永无归日,想来不觉流下了热泪。“春风”指昭君青春、靓丽的面庞。
第三、四两句“低徊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写昭君的美丽超群。“低徊顾影”写昭君第一次登上汉廷大殿的神态,羞涩、矜持又饱含深悲巨痛,内心的复杂无法一一自述。这是从昭君个人的角度来写昭君之美。汉元帝第一次看到“丰容靓饰,光明汉宫”的昭君,心猿意马,魂不守舍,难以控制自己的喜悦、爱慕之情,“尚得君王不自持”是从汉元帝的角度来写昭君之美。
一个青年女子,在即将永别家乡、远嫁塞外之时,不管她是否自愿,对家乡的留恋是不可避免的。试想一下,如果昭君在汉宫能得到元帝的宠幸,她会自愿报名和亲吗?她会远赴塞外吗?在某种程度上讲,昭君是被迫离国远行的。但是,即使在满脸忧愁的情况下,汉元帝一见昭君,也立即被其美貌、风韵深深吸引,几乎不能自控。这种写法的高明在于它通过汉元帝的过度反应将昭君之美写了出来。我们不能不佩服王安石作为诗、词、文俱长的大家,用衬托手法,一开篇就将昭君的绝色之美写到了极致。
接下来四句再写昭君之美。“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未曾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未曾有”引用了《西京杂记》中的一个故事。
《西京杂记》是小说一类的笔记,可信度不高,但影响力巨大。
据此书所载,元帝后宫嫔妃、宫女众多,元帝无力一一亲见,于是让宫中画师为嫔妃、宫女画像,再按画图召幸。当时,宫中嫔妃、宫女纷纷向画师行贿,多者十万,少者五万。只有昭君不愿行此污秽之事,于是画师将其画得丑陋,失去面圣的机缘。后来,匈奴单于入朝,寻求美人为阏氏。元帝便按照画像选派昭君等五人出行,此五人在元帝眼中均非貌美可人者。等到离宫之日,元帝召见昭君等五人,才发现昭君之美冠于后宫,而且善于言谈,举止娴雅,心中大悔。但名单已定,为了取信于匈奴,不能更改。送走昭君后,元帝严查此案,众多画师都被斩杀,抄家所得资产达巨万。被查处的画师,有工于人像者,有工于布色者,有工于飞禽走兽者,其中有一位叫毛延寿的画师,画人技艺最高,穷形尽相,惟妙惟肖。
后人在《西京杂记》的故事的基础之上再加引申,将毛延寿单独拎出来,说毛延寿有意将昭君画丑,毛延寿遂成昭君出塞的元凶。这一说法流传极广,但王安石一反常说,他认为昭君的绝色之美,是任何画师都画不出来的,毛延寿是被冤杀的。
此论一出,语惊四座。文坛宿将、新秀如梅尧臣、欧阳修、司马光、刘敞等人皆有和作。欧阳修还曾说过:“吾《庐山高》今人莫能为,唯李太白能之。《明妃曲》后篇,太白不能为,唯杜子美能之。至于前篇,则子美亦不能为,唯我能之也。”认为《明妃曲》第一首是连杜甫也不能写出的佳作,恐怕只有我欧阳修能写出类似的作品了,颇为自得。但是,无论何人所作,都无法企及王安石此作,原因无他,王安石为推陈出新,他作则为狗尾续貂。
以上八句,是本诗的前段,写昭君“去时”;以下八句,是本诗的后段,写昭君“去后”。
“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这两句是说,昭君出塞时,已知此生不可能再回故国。因此,到了异域,她仍身着汉服,直到穿尽带去的全部汉服。“可怜着尽汉宫衣”一句的分量极重,它表达的不仅是昭君对故国的思念,更是对汉族文明的尊重和向往。
中国古代讲华夷之辨,华夷之辨最看重的是文化,而非血统。服饰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左传》讲“南冠”,写楚人戴南方人的帽子,不忘故国。《论语》讲“左衽”,讲华夏灭亡,穿着夷人衣服。“可怜着尽汉宫衣”写昭君虽身在胡地仍然身穿汉服,仍然坚守华夏文化。“一去心知更不归”表明昭君“着尽汉宫衣”并非要归国,更不是争宠于汉元帝,而是一心向汉。所以,她“寄声欲问塞南事,只有年年鸿雁飞”,只有年复一年的鸿雁,可以万里传书,捎来“塞南”家乡的消息。
至此,这首诗已写尽昭君的悲剧。结尾再叙家人规劝,更令人悲中生悲。家人劝什么呢?
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家人从“万里”之外传书昭君:好好生活,不要想家。你没看见吗?汉地长门宫里幽禁着的陈阿娇,当年威风八面、春风得意,一朝君王异心,永闭长门。帝王无情,深宫寂寞,哪比得上你在“毡城”的日子呢?人生如果不得意,在南在北都一样。如果单于对你好,就好好待在胡地吧不要想着回归。
在严守夷夏之大防的宋代,王安石写出这样的诗句,如石破天惊,震惊文坛。后来范冲对宋高宗论及《明妃曲》,态度激烈,痛斥不已,直言王安石“坏天下人心术”,“非禽兽而何”(李壁《王荆公诗注》卷六)。
书写王昭君,本为诗歌旧题,文人们纷纷借此来言说阐发一己之见。清代方东树曾言:“此等题各人有寄托,借题立论而已。如太白只言乏黄金,乃自叹也。公此诗言失意不在近君,近君而不为国士之知,犹泥途也。六一则言天下至妙,非悠悠者能知,以自喻其怀,非俗众可知。”(《昭昧詹言》卷十二)方东树推举李白、王安石、欧阳修三人,言其寄托,但未作高低评定。欧阳修之作乃和王安石《明妃曲》,不再赘论,我们不妨看看李白的《王昭君》,比较一下其间差异。
李白写有两首《王昭君》,一首是五言,一首是杂言。我们选读杂言体的那一首。
汉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
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
汉月还从东海出,明妃西嫁无来日。
燕支长寒雪作花,蛾眉憔悴没胡沙。
生乏黄金枉图画,死留青冢使人嗟。
李白这首诗说,汉家的明月照着明妃王昭君,昭君一旦踏上玉关路,从此远在天涯,永无归日。明月依旧会从东海升起,明妃却再无回归之时,只能拿燕支山的雪花当作汉地的鲜花,美丽的玉人最终只能憔悴而死,永埋胡地黄沙。生前没有黄金,让画师白白画了一幅像,死后留下的青冢,让后人无限嗟叹。
李白是唐代最负盛名的大诗人,对于昭君的书写,却仍未摆脱思妇哀怨的旧调。对比一下王安石的《明妃曲》,我们只能说后者的确是历代咏叹王昭君诗词中最有见解的名作。王安石《明妃曲》胜在何处?胜在见解非凡。
《明妃曲》是一首翻案诗歌,为画师毛延寿翻案,未画出明妃之美,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无法画得其真;《明妃曲》是一篇讨伐檄文,美人离去的根本当在不能识人的帝王;《明妃曲》是一笔出新之调,一改哀怨悲痛之情,宫苑深深,无须思乡。
当然,王安石的《明妃曲》并非无聊文人玩的笔墨游戏,也非闭门造车之作,而是有着现实的影子,有着一己的无奈。大宋王朝边患严重,战乱不止,朝中的投降派有很多,王安石于嘉祐四年(1059)上书宋仁宗,万余言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直言大宋内忧外患的局面,提出变法图强的主张。但是,拳拳忠心,再三陈辞,皆无果而终,王安石心中亦有波澜。国政问题重重,抱负无法施展,希望渺茫尚存,凡此种种,交织于胸,联想至不被宠幸、离汉而去仍念念不忘故国的王昭君,王安石遂借一代奇女子成一代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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