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221144829
“明天你要干吗?有约会?”罗树说:“得盯个人。”“杀人犯?黑社会分子?”“都不是。”“那是谁?”“是个警察。”
个案子
章 黑暗交易 7
他走进去就惊呆了,中枪的正是与毒贩程科会面的北苑分局禁毒大队副大队长廖诚。
第二章 双重猎杀 27
杀死两名警官的手枪经过改造,凶手刻意伪装,逃跑路线似乎也规划得很细致。
第三章 匿名巨款 49
罗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张卡里有370万元的存款!这不是正常的警察存款金额。
第四章 正义的恶魔 72
我必须阻止这个为了正义而成为恶魔的男人,但是钻心的疼痛让罗树眩晕。
第二个案子
第五章 死亡拼图 87
凶手将死者沿关节肢解,没有缺少的身体部分,奇怪的是……尸体被摆成这个样子。
第六章 暗中黑手 114
这个家伙有些秘密想告诉你,只是在告诉你之前就被杀了。
第七章 意外之外 142
三个被害人在我们眼里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然而他们都被杀了。
第八章 罪与罚 162
“你希望他们得到什么样的惩罚?”“以命抵命!”
第三个案子
第九章 完美罪证 178
连犯罪嫌疑人都已经掌握了,但就是感觉别扭。
第十章 谜样家庭 190
他们至少还没有掌握实质的证据,况且他们根本不可能掌握证据。
第十一章 撕裂的真相 203
他好像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尽管仍然有些模糊,然而这是破案的突破口所在。
第十二章 爱入骨血 215
这个世界上可怕的不是恨,而是爱。
第四个案子
第十三章 校园阴影 223
他并不怀疑凶手,他也不怀疑证据,他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被漏掉一样。
第十四章 无声欺凌 240
找到案件真相,这些混混学生,以后有办法治他们。
第十五章 隐秘的伟大 257
我想,我们终于触碰到了整个案件悲伤的地方了。
第五个案子
第十六章 死亡陷阱 268
人心是这个世界无法掌控和没有规律的东西。
第十七章 往事纠葛 279
你大哥已经死了,是你选择了做英雄!
第十八章 深陷泥潭 291
现在罗树是大学城分局眼里的杀人嫌犯,有证据显示他是杀人凶手。
第十九章 他一直都在 307
罗警官,你也来体会一下失去重要的人的感受吧!
后记 318
原来他一直带着一种类似悲悯的无奈感在做事。
“明天你要干吗?有约会?”
罗树说:“得盯个人。”
“杀人犯?黑社会分子?”
“都不是。”
“那是谁?”
“是个警察。”
罗树拎着一袋零食从便利店出来,他拉开黑色奥迪Q7的车门躬身坐了进去,将纸袋放在副驾驶。刚要发动汽车的时候,却看到前面的小巷里走出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年轻男子,戴着衣服上大大的兜帽,里面还有一顶黑色棒球帽,走到路口正准备过马路。
罗树重新推开车门走下车,摸了摸身上的手铐和警官证,确认齐全之后朝那个年轻男子走过去。
正值下班时期,等着过马路的人比较多。人行横道上的红灯变成了绿色会动的小人,马路边的人群逐渐移动起来。罗树只好加快了脚步,就在兜帽男子准备迈开步子的一瞬间,他上步别在对方的两腿之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放倒在地,然后迅速地掏出手铐将其铐住,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引得过路人群纷纷侧目。
兜帽男脸贴在地面上使劲挣扎着,“你谁啊,你干吗?!”
罗树确认手铐已经铐紧后,把警官证亮给他看:“白马分局,罗树。”
对方立刻就老实了,他听说过这个刑警,是个“什么都爱插一手”的家伙。原本身为侦办抢劫、杀人一类刑事案件的警察,却偏偏对毒品贩子、黑社会帮派分子感兴趣,在辖区内到处孤身扫荡,毫不留情面,这让地盘的“负责人”很不好做,有的时候还会引起和负责管控的警方的冲突。
“我……我有编号!”兜帽男压低声音急道。
“有编号”的意思就是他是禁毒部门的线人。每个禁毒警察在培养线人的时候都会给他们在公安系统内部进行编号,以便查阅并保障他们的合法身份,所以这种说法由此而来。
罗树没有理会他的话,径直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拎着手铐就往自己的车那边拖,对方踉踉跄跄地走到Q7的车头位置,被罗树摁在车前盖上。
“趴好。”罗树说。他对这个家伙进行了搜身,除了上衣口袋还有裤子,包括屁股上的口袋也没放过,一共搜出了一小包白色粉末和两包碎冰装物体。
“这是什么?”罗树提着那几包东西伸到兜帽男眼前。
“这……”
“讲话!”
“货……”
看来这家伙和其他“零售商”一样,也会从一些黑社会成员或者走私贩手上弄到少量毒品,然后在自己地盘上的场子里卖。这些场子主要就是KTV、夜总会或者酒吧,他们把毒品放进这些地方散货,全部都是零售。但眼前这家伙罗树没有见过,大概是新来的。
罗树哼了一声:“今天散了多少?”
“罗警官,今天的还没开始呢!”
“从巷子出来之前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啊!”
“你好想清楚!”罗树声音压得很低。
兜帽男有些着急,说:“真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罗树把他拽起身来,两人面对面,兜帽男比罗树矮了半个头,长得也颇为稚嫩,估计没多大。
“叫什么名字?”
对方低头不太情愿地回答:“邱声。”
“没带身份证?”
“带了。”邱声努了努下巴,“在外套里面。”
罗树从他的外套内袋里掏出身份证。
“你归哪个警官?”罗树看着他的身份证问。
“廖诚,廖警官。”
罗树知道这个警官,是北苑分局禁毒大队有名的铁腕缉毒警,卧底侦查、以身试毒、徒手抓捕持枪毒贩,所有危险的事他都做过,他对毒品有着狼一样的嗅觉,而且行事非常凶狠。
但这里是白马分局的地盘,按道理如果是廖诚的意思但没有打声招呼那就是属于越界行为。廖诚是老资格的警察,按道理不会傻到不打一声招呼就在别人的地盘上安排线人散货搞情报,更何况现在又是省厅安排的专项行动开展的时间,他的行动很可能打乱省厅的部署。
“他叫你来的?”
邱声默不作声。
“这里不是他的辖区,他作为缉毒警不会这么冲动。”
邱声低声道:“可能有……有案子嘛……”
“你知不知道近有专项行动,按道理今天所有有编号的‘零售商’全都该撤下去,你怎么还在外面?”
“我……我不知道啊!”邱声嚷嚷着,“廖警官只是说让我备好货,这两天在这一片看看动静,没有说其他的。”
“这么说你在这一带很吃得开?”
邱声苦笑一声:“没有没有,我哪有这么厉害。”
“电话留给我。”
“电话?”
“总之能联系到你的,你也不想只领一份线人费吧?”
邱声有些不知所措,他问:“我可以……我可以同时给两个警官卖命?”
“不是给我们卖命,是给你自己卖命。”罗树说,“你在我的辖区混,我有权抓你,也有权放过你,你觉得呢?”
邱声默默地低下头,也许是在权衡。大概三分钟后他抬头道:“那我手机号你记一下……”
罗树记下了他的手机号,解开了手铐。
邱声发现自己的手被松开了,赶紧甩甩手腕。
罗树说:“走吧。”
邱声有一种重获自由的感觉,点点头就要走。罗树突然一下拉住他的胳膊,他吓得回过头,罗树伸手指指他的口袋:“货全都留下。”
对方赶紧把剩下的两包货丢在罗树的引擎盖上,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罗树,直到罗树轻轻点头,这才敢转身离开。
罗树回到车上后低头看了看时间,赶紧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赶到湾南大学刚好七点,罗树把车停在了校园外的一处露天停车场,湾南大学是不允许校外车辆进出的,即便是警察的车。
罗树买的是一辆三手奥迪Q7,东拼西凑花了四十多万,之所以花了大价钱买这辆车,是因为能够在跟踪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不会引起对方怀疑,毕竟警察可没有这么好的便衣警车用来执行任务。罗树可能是驾驶私家车执行任务的刑警,抓人的时候遇到过几次嫌疑人驾车拒捕,把这辆三手Q7撞得惨不忍睹,现在车身上也遍布刮痕,修车铺的工作人员一直以为他没有驾照。
他走进湾南大学的校园,来到设计系教学楼,楼里到处都是冷气。罗树有一种从闷热的空气中挣脱的感觉。他轻车熟路地坐电梯到了三楼,楼层里很安静,偶尔擦身而过一两个匆匆行走的学生,罗树左转到一间教室,教室的门上写着“室内设计专业”。
推开门,空荡荡的教室里,一个坐在桌上玩手机的姑娘在铁青色桌椅中很是醒目。她戴着耳机,两只手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操纵着,玩得很投入,两条纤细的腿随着旋律小幅轻荡,亚麻色长发撇到一侧,露出白皙的脖颈上一个隐隐的图案。罗树皱了皱眉。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进来,白雪抬起头,看到教室门口站着的人,眼睛一亮,抓起包跳下桌子:“怎么才来,就剩我一个人了!”
“临时任务耽误点时间,走吧,还有个室友呢?”
“哦,她啊,”白雪转转眼珠,“她被叫去电视台了。只能下次采访你了。”说完她把包挂在罗树肩上,自己往前走去。
“这……”罗树拽住差点从肩膀上滑落的包。他一个大男人,挎着个明显是姑娘家的背包……
“我饿得没力气了,你就为人民服务一次吧,”白雪转头冲他笑笑,“大不了下次我请你吃饭,公仆!”
“那改下次?”罗树试探道。他想继续接查邱声那条线,刚才直觉这小子还有问题。
白雪突然转身顿住,罗树赶紧刹住脚,还好身体稳住了,没有撞在一起,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就一个拳头了。突然隔那么近,白雪仰着头都能感受到罗树呼出的温热气息。她脸一红,往后一退,稳稳站住,严肃道:“我要告诉你,那你肯定不来了,饿的这半小时里,我身体健康值都下降了,你必须补偿我。”
罗树沉默两秒,从大衣兜里拿出一袋奥利奥递过去。
“就这么打发我啊?”
“先吃这个垫点儿。”
“太贴心了!我都想嫁给你啦!”白雪脸色瞬间变暖,撕开包装袋,冲罗树歪头眨眨眼。
罗树清咳一声,上下打量白雪,视线顿在她的脖间,“你近混黑社会了吗?”
“什么?”白雪一头雾水,用手摸摸被他盯得发烫的脖子,突然反应过来,急道,“欸,你怎么这么老古板啊,我这是艺术文身。我自己设计的图案呢!”
罗树摇摇头,女孩子家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艺术文身,他大步走下楼。
白雪和罗树是一年前认识的。
走出灰色大楼,罗树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想起初识白雪的时候,罗树在追查一起大学生贩卖冰毒的案子,恰好那个毒贩子是白雪的大学同学。罗树在他们上课的时候直接冲进教室,掏出警官证,旋即就把正在上课的嫌疑人拽倒在地,迅速上了手铐带走。这事在湾南大学传了个遍,所有人都知道有警察在教室里抓人,不过传言的版本各有出入。
等罗树再来学校进行后期取证的时候,白雪主动找到他,想为那个被抓的同学求情。
“为什么?”罗树问。
白雪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罗树看:“这是他妈妈,患了脑血栓和小脑萎缩躺在医院。他父母离异,家庭条件不好,我们组织了募捐,但是远远不够。”
照片里形容枯槁的女人戴着呼吸机,身上插着输液管,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眼眶凹陷得吓人。
“他贩毒是为了他妈妈,没有人生来就是罪犯。”
“不管什么理由,犯了罪就应当被法律制裁,量刑多少不是我们警察说了算,至于他贩毒获得的钱全部没收也是应该的。”
“那就是没得谈咯?”白雪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我可以把这个情况反映给局里,法院也会酌情考虑他的家庭情况量刑。”罗树如实跟白雪说。
之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局里本着人道主义的关怀组织了一次捐款,法院和检察院也组织了小规模的捐款,索性帮助那个贩毒的大学生渡过了难关。
白雪约罗树见面感谢他:“你这人还不错。”
“我人这么好不如做个朋友。”他开玩笑道。
结果第二天,白雪就跑来白马分局找罗树,她拎着一袋水果,说是替同学感谢大家的捐助。第二周又跑来,这次带了家乡的特产,一来二往,几乎白马分局的人都知道她了。罗树问她怎么总往分局跑。她厚脸皮地说,看了很多关于刑警的漫画,来看看真人制服帅哥。罗树也拿她没办法。
“近没案子是吗?”白雪大口嚼着一块年糕问。
他们两人在银座的负一层吃炒年糕,这里有不少店面颇具特色,尤其是他俩吃的这家韩国炒年糕店,店长是韩国人,所以味道正宗,因此也吸引了很多的年轻男女。
罗树收回目光:“刚结束了一起跟踪狂连续杀人的案件,这几天难得休息。”说完罗树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豆腐。
“那太好了,明天我去你家做饭。”
“什么?”罗树愣住了。
“做饭啊,去你家,你答应过的。”白雪自然而然地说道。
“什么时候?”罗树自信自己的记忆不会有错。
“刚才啊,我说了请你吃饭,你同意了。”
“请我吃饭和去我家做饭是一码事吗?”
“去你家请你吃我做的饭。”白雪笑嘻嘻地看着罗树。
“明天不方便……”罗树喝了一口饮料。
“后天呢?”
“……”
“哦,你家里藏了人!”白雪大声道。
罗树差点呛了一嗓子,白雪总是让他没辙:“行吧,后天。”
“明天你要干吗?有约会?”
罗树说:“得盯个人。”
“杀人犯?黑社会分子?”
“都不是。”
“那是谁?”
“是个警察。”
章 黑暗交易
他走进去就惊呆了,中枪的正是与毒贩程科会面的北苑分局禁毒大队副大队长廖诚。
白马区的银座购物中心,古朴典雅的咖啡馆里放着轻快的钢琴曲,罗树坐在靠后方的藤木椅子上,他点了一杯美式。
估计是咖啡豆放的时间太长,磨出来的香味略陈,他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又要了一杯清水。一边装作悠闲的样子一边死死盯着前面,隔着一人高的观叶植物,一个穿蓝色西装的背影独自坐在窗户边,看起来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目光。
那个人拥有十几年的警察工作经验,比罗树还要老资格,两个人曾经打过照面,罗树不敢掉以轻心。这个老警察叫程科,三年前辞去了工作,原因是他在侦办一起集资诈骗案件的时候采取了过分的施压手段,导致嫌疑人心脏病突发,万幸的是保住了命。但是这件事被媒体曝光,市局要求严惩不贷,程科压力太大所以干脆辞职。据他本人说现在在和朋友做生意,看起来比做警察的时候潇洒得多。
罗树是一个月前盯上他的。
那时候罗树和同事在调查辖区内的一起涉黑案件,被调查的组织叫新三合会,其实是打着香港三合会的旗号做自己的生意。从收取保护费、暴力拆迁、恐吓、贩毒、组织卖淫到控制地下钱庄都有所涉及,而且在警方盯上他们之前大有扩大产业的趋势。
然而有意思的是,新三合会没等警方收网自己突然一下就土崩瓦解了,一批骨干和负责人跑到了别的组织做干部,基层成员没有实力只好流窜出来做自己的事,要么改邪归正,要么继续以恐吓和打架为生。
警方一下子失去了侦查的目标,只好把目光放到新三合会负责人归顺的组织上去,市局挂牌督办,要求尽快打掉它。
但罗树直觉新三合会的变故不是那么简单,所以安排了手下的几个线人到原新三合会的骨干身边套情报,努力了三个月终于获知了一个人,就是这个人做了中介,把原新三合会的负责人连带一批骨干全部挖到另一个涉黑组织。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罗树确认了中介人的身份就是程科。
“中介人”其实不是很常见,因为它相当于一份兼职。然而做中介的绝非等闲之辈,此类人往往需要有比较高的威望或则声名,再不然就是人脉很广,他们只负责说合并从中捞取一些利润,但是绝不参与到两个组织之间的直接利益纠纷中,所以就算警方要对某个涉黑组织采取行动他也不会被牵扯进去。程科就是这种人,作为曾经的警察,他对这些控制着黑色产业的家伙了如指掌,再加上自己积累下来的人脉,在帮派中很吃得开,不少地方的负责人都和他关系不错,所以他来做中介人非常合适。
除了吃得开之外他也有自己的生意。表面上他跟别人合伙投资饭店和KTV,但这些利润明显不如暗地里的产业来得多。程科的地下买卖鲜有人知,罗树也是在盯梢的时候才发现的,但他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程科参与其中。程科非常狡猾,底子也干净,他表面上的生意很正常,看不出任何毛病。
没想到程科不仅不收手,还当了新三合会的中介人,这事如果捅到上面,势必会引起警方内部的轩然大波,以前的警察居然参与黑势力,干扰警方办案,不敢想象这事被媒体曝光后会产生何等后果——负面影响和过度解读,丑闻一定会被夸大其词,大肆抹黑警察,这对警察队伍是极为不利的。罗树正是基于这个考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而是选择了暗中调查。
今天程科到商业中心喝咖啡,想必就是要谈生意。罗树提早获悉了程科的动向,所以早早在这里盯住他。
现在是上午十点零二分,因为是周末,玻璃窗外有很多逛街的年轻人,他们衣着光鲜新潮,成群结伴地在外面聊天散步。
从程科坐下开始,罗树便关注着咖啡店里走进来的每一个人,不知道哪一个会坐到程科对面。
这时,有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打了发蜡的男子推开门,三十多岁的样子,腋下夹着公文包,神色倒也算自然,但他的出现立刻引起罗树的警觉,周末带着公文包到咖啡馆工作未免奇怪了一些。
男子走进店里四下环顾了一番,随后拿出手机来,罗树赶紧把目光转向坐在里面的程科,果然,程科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瞧了一眼就放在耳朵旁边,一边说话一边朝门口望过去,罗树谨慎地埋低头,假装看桌上的时尚杂志,那棵绿色植物不高不低正好挡住程科一半的视线。罗树偷偷瞥向门口,夹公文包的男子不出所料地朝程科走了过去。
遗憾的是,罗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两个人应该比较熟悉,公文包男人点了喝的之后脸上就一直堆着笑。他和程科相谈甚欢,完全看不出任何猫腻,以罗树多年的办案经验,两个人肯定不是在谈“生意”上的事。
十多分钟后,男子正了正神色,放下杯子,飞快地扫了眼四周,然后把公文包拿到桌面上,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递给程科,程科没有急着接,而是缓缓喝了口咖啡,等他放下了咖啡杯才伸手接过袋子。
或许是下一批进货单,罗树猜测。程科看得很认真,他从里面拿出一沓不太厚A4大小的纸,远远看去,上面应该是表格。
罗树招呼服务员,又点了一杯柠檬水,顺便让服务员送几本杂志。
文件连同那个透明的袋子都被程科收起来了,罗树这才注意到他也背了一个单肩包,文件被放在了里面。
那个拿公文包的人端起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嘴里的咖啡还没咽下去就匆匆站起身离开。罗树推测这人不过是个小角色,只负责跟程科送进货单子,一旦任务完成就撤,以免被警察抓住。
程科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上,看起来也许在等下一个来见他的人。
罗树的柠檬水被端了上来,服务员还端来一块起司蛋糕,说是店内新品,免费品尝的,他微微颔首说了声“谢谢”,蛋糕和杂志放到面前,罗树的眼神还是留意着前方。
“不客气。”服务员点头离开。
“好吃吗?”有人突然自顾自地坐在了旁边,罗树一惊,镇定地抬眼看去。
眼前的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干净整洁,浑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透出坚毅和干练。
罗树太意外了。
此人是市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侦查二处副处长林飞,侦查系硕士,是个年轻有为的检察官。他四年前在白马区检察院公诉部门做事的时候因为负责命案,所以和罗树接触较多,两人一来二去也慢慢熟悉了。
这人也是个和罗树一样的“异类”。
林飞当初在公诉部门使用“特殊方法”,让一个警方死活问不出口供的重案犯把自己所做的事全部交代清楚,终成功审查起诉。市检反渎局局长欣赏他的行事作风而招他至麾下,专门侦查所有渎职的国家公务员。在反渎局里,他的直接上司告诉他要怀疑每一个人,所以他上任的个案子就是把自己的这个上司查办了,因为对方牵涉到一起土地纠纷案中,涉嫌伪造公家文件。
此事在公检内部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其他单位的公务员们都视林飞为一个奇葩“病毒”,但这个格格不入的“病毒”没有在意周围人眼光,每天追查渎职犯罪就像狼在追踪落单的羊一般,一旦发现就死死咬住,这点像极了罗树。但不同的是,他几乎不会来这种地方,他很少有私人的休闲生活,在这儿看到他罗树略感意外。
“一个人喝咖啡?”
罗树拿起桌上那杯凉透了的咖啡,喝了一口:“趁着今天没案子抓紧享受一下正常生活。”
林飞撇撇嘴:“真好。”
“执行公务?”
“没,出来休息一下。”
“近忙什么?”罗树有意无意地寒暄。
“很大的事……”林飞叹口气,他点了一杯拿铁,“你记得田建民吗?”
“田建民?”罗树在脑中思索这个名字,随后点头,“一个月前在处置一起醉酒闹事的案件时,因为采取的措施不当,开枪打死当事人的警察。”
田建民是北苑分局下辖的丹东路派出所治安警,罗树只听说过但并不认识他。一个月前的半夜两三点钟,有几个人醉酒闹事,打架斗殴,田建民带着辅警前往处置,结果对方非但不听劝阻,反而持械冲击警察,田建民被迫开枪自卫,击中其中一人,后这个人不治身亡。罗树是看新闻才知道这件事的,当时的新闻报道称,北苑分局已经对涉事民警停职调查,并向被害人致歉。
“他有罪吗?”
“这个不好说,我们还在查,要知道渎职侵权一类的罪名非常难界定,尤其是这种在执法过程中出现不当行为的案子。不过我们基本认为他在处置纠纷的时候开枪是一种执法过当,按道理已经涉嫌滥用职权罪了。”
罗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事情出来以后,田建民立刻被停职调查。”林飞说,“他所在的北苑分局没有帮他说一句话,反倒是时间站出来向媒体承认他的错误,真可笑。”
“警队作为一个整体必须考虑到组织的形象问题。”
“你作为警察,有没有想过他的处置也许是正确的?”
罗树点头:“我有考虑过,没记错的话他比我做警察的资历更老,应该不会冲动。”
“如果他的处置是正当的,那北苑分局在媒体面前的道歉行为就很尴尬了。”林飞玩笑似的说,接过服务员端过来的拿铁轻轻地喝了一口。
“可你们还是立案了,不是吗?”
“没错。”
罗树趁着林飞低头喝咖啡的空隙瞟了一眼程科,发现他的对面又坐了一个人,罗树看清这个人的长相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大感意外。
这人罗树认识,正是安排邱声做线人的廖诚。而他的线人邱声昨天才被罗树盘查过,收缴了零售的货。
廖诚和程科都是北苑分局的,这两个人认识也不奇怪,然而廖诚是禁毒大队的缉毒警,而程科现在做的正是毒品生意……罗树脑子不禁有点乱,但他越发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程科的生意做得太过火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林飞放下咖啡杯,“田建民已经对组织内部起了对抗的心。在开始的时候,他的言语流露出对原单位的反感,后面演变成了对整个警队的反感,到了现在,已经上升到了对警队的敌意,导致我们对他的审讯和取证非常困难。”
“对警队的敌意……”罗树喃喃地品味这个说法。
“田建民认为自己并没有执法过当的行为,当时的环境下他不得不开枪。”林飞继续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外部条件所采取的紧急措施,因此他对北苑分局时间的处理态度感到非常伤心和失望,并终演变成了愤怒。”
罗树的目光再次落在程科和廖诚的身上。这两个人依旧在谈话,廖诚的神色看起来似乎有些凝重,像是在讨论严肃的事,遗憾的是看不到程科的表情。
“所以你们准备怎么做?”罗树收回目光问,“现场勘查的条件支持他的辩解吗?”
“耗着,现在北苑分局和市局都在等我们的消息,但是市检给我们的要求是必须在媒体失去兴趣之后出结果,以避免国家司法体制受到冲击。虽然我们只是一个普通城市的普通案件,但经过网上发酵以后肯定会引发更大的影响。”
“这么说,你们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田建民确实执法过当?”
林飞含蓄地笑了一下:“目前是这样认为,但还没证据。”
“听起来像有罪推定。”
“不会。”
罗树对反渎局的工作不是太了解,也没什么想法,眼下他想知道的就是程科和廖诚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但廖诚在禁毒系统是出名的铁腕,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对毒品是打心底的深恶痛绝,程科想拉他下水未免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你有些心不在焉。”林飞笑着看罗树。
罗树愣了一下,旋即苦笑一声:“没什么。”
这时候,廖诚和程科同时离开了座位,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咖啡厅。罗树隔着店内的落地玻璃窗往外看,看到他们俩朝自动扶梯走过去,看来是要离开银座。
“这案子真的是焦头烂额。”林飞摇着头说。
罗树心里开始着急了。他今天要紧跟程科,看看他都跟哪些人接触,现在已经接触了两个人,想必还会有其他人,如果幸运的话可能还会看到他制毒的厂子,但是眼下检察官和他一起喝咖啡,自己也不好意思突然脱身,告知实情也不太方便,思来想去还是只能等下次的机会了。
之后两人扯了一些近两年来警察的工作环境和工资待遇上的问题,差不多过去二十分钟,林飞的咖啡见底了,罗树的也早已喝完。
“我得走了,中午还有个卷宗等着我做。”林飞站起来说,“喝杯咖啡精神多了。”
罗树没有起身,他想再坐一会儿。
“慢走。”
林飞微微颔首就转身离开了。
罗树手机震了下,是微信,白雪发的:“明天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我在超市买好了。”句末是一个灿然露齿大笑的表情。
罗树拨了电话过去,白雪接通了,那头闹嚷嚷的。罗树听见她正在跟人说:“我要个大的蒸锅,对对,就这种不锈钢的。”
“你在超市?”
“对啊,备货。”白雪说,“看我为了明天一顿饭多用心。”
“发个位置,我来接你。”罗树说。
下了高架桥再过一条隧道就进入市区了,这一带和湾南大学所在的大学城有很大的区别,因为距离比较远,坐地铁需要四十多分钟,所以白雪很少自己过来。
“不是在盯人吗,怎么突然有空了?”白雪拎着两大袋东西从超市走出来。
“盯完了,看你在买东西,我就顺便接一趟。”
“真是中国好闺密。”
“谢谢夸奖。”
“到你的辖区了。”白雪环顾四周的建筑和景观,旁边就是银座,她转头看向罗树,“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送你回学校,我还得去趟单位。”
“饭总得吃吧,我可不能让人民警察为了送我一趟饿着肚子上岗,就去银座吧。”白雪拍了拍罗树的肩膀。
罗树只好答应,但已经过了停车场,他左转上了风雨街,前面有个人行天桥,过了天桥前面还有一个露天停车场。
“下雨了。”白雪看着窗外。
罗树抬起眼皮朝上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下来的,细碎的雨滴在风中摇曳,路上有些人撑起了伞,骑车的人披上了颜色不一的雨衣,没伞的人则一路行色匆匆。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间显示的是六十五秒,红色的数字在不断减少,横向的人行道出现了一群人,成群结队地在斑马线上走着。
“你看那个……”白雪指指前面,罗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居然还有个电话亭,好可爱。”
那的确是个电话亭,全身被涂成了红色,就像伦敦街头的那种,看起来很有英伦风味。
“那不是单纯的装饰品,它真的可以用。”罗树给白雪解释。
“还真有人进去了。”
罗树看到确实有个人走了进去并且关上了门。
红灯还有二十几秒,罗树放下手刹,准备起步。
“怎么还有人排着队用电话亭啊?”白雪说,“不是都有手机了嘛?好奇怪。”
罗树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看到有个穿黑色长风衣的人靠近了电话亭,那人还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突然,对方拉开了门,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罗树看不清,但他看到电话亭里面的人如同中枪一般痛苦地倒在里面,胸口晕染开一片暗红。
是枪!那人掏出来的是枪,他在射杀另一个人!
罗树等不了眼前停留在七秒的红灯了,他看到十字路口中央似乎没什么车,索性一脚油门顶上去,发动机提速的声音伴随着Q7笨重的身体一下窜到路中央。
白雪吓得嚷嚷:“你干吗啊你!”
“抓好扶手!”
他的车快速插进正常行驶的车流中,这些车躲闪不及赶紧刹车,十字路口顿时响起一连串刺耳尖锐的轮胎摩擦声。
罗树顾不上这么多了,他快速地转动方向盘躲避横在眼前的车子,直奔那个红色的电话亭,然而那个黑风衣的男人非常迅捷,转眼间已经消失不见。罗树在路边刹了车,甩开安全带跳下车跑到电话亭旁,隔着透明玻璃,能看到里面躺着的男人蓝色羊毛衫上全是血。
他转头对白雪喊道:“报警,我马上回来!”
白雪刚下车,不知所措地点点头,从包里掏出手机。
罗树拔出腰间的枪冲进左边狭长的小道,刚才那人是从这里逃走的。
罗树拿着枪躬身进入小巷。本来休息日是不允许配枪的,上一个任务他刚抓完人就回家了,没来得及还枪,想着今天接到白雪以后把枪一并还了,没想到碰到这种事,现在想想还算万幸。然而阴暗的天空中飘着雨,视线很不好,罗树不知道自己如果遭遇对方反抗是否适合开枪。
小巷不算长但是中间有分岔,罗树没有看到风衣男的影子,又不敢贸然地加速往前追,一旦对方在岔口偷袭就会很危险,所以他只好贴着墙往前走。走到个岔口时,他观察一下后,随即转身把枪口对准岔口里空空如也的小巷,里面只摆了几辆破旧自行车,他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这条胡同一共有三个岔口,每个岔口对应一条小巷,小巷是堵死的,然而一直到后都没有找到那个风衣男,其间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杀手消失不见了。
罗树再次回到出事的电话亭,路边除了自己紧急停下的Q7之外,还有两辆闪着灯光的警车,穿着反光背心的交警和穿着制服的派出所警察已抵达现场。他们围着白雪和两个目击证人在小雨中做着笔录,电话亭门口拉起了封锁带,显然他们已经通知了刑警。
罗树收起枪走过去,毕竟是白马分局的辖区,所以都是熟人。简单寒暄几句之后就被问了事情具体的发生经过,罗树如实告知自己所看到的和自己采取的行动。这几个警察听到他十字路口闯红灯的事都默不作声,大概是觉得太过火,派出所的所长直说太鲁莽。
罗树微微撇嘴予以回应,他转身掀起黄色的封锁带弯腰进了电话亭,他需要看看被杀的人什么情况。
他走进去就惊呆了,刚才着急追凶手,就在电话亭外扫了一眼,没看到中枪男子的脸,眼前中枪的正是与程科会面的北苑分局禁毒大队副大队长廖诚。
两辆便衣警车呼啸着穿过十字路口,在靠路边的时候紧急刹车,车未停稳车门已经被打开,穿着便服的刑警们干净利落地下了车,分别戴上了公安部统一印发的现场勘查的牌子。他们都是罗树在白马分局的同事,有一个还是他读省警校时候的学弟,叫李非。
“什么情况?”说话的是副大队长孙远斌。他看了看罗树和白雪,又看了看现场,开玩笑似的挑眉:“你跟的?”
罗树耸肩:“偶遇而已。”
孙远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一挥手道:“技术别等了,先进去。”
跟在便衣警车后面的是一辆车身印有“现场勘查”的警用依维柯,刑事技术科的技术警察拉开车门下来的时候带着一次性的手套和头套,手中拎着现场勘查箱快速进入现场。
“说说情况吧,罗警官!”孙远斌一脸的戏谑。他大概是没想到杀人案件的目击者居然是自己的同事。
罗树把自己见到的和采取的行动再次重复了一遍,白雪则被另外两名刑警询问。不同于派出所的警察,孙远斌对罗树的行动并未过多追究,他觉得作为刑警在没有伤及无辜的情况下不惜违反交通规则追击嫌疑人无可厚非,他更在意的是罗树为什么没有找到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他跑得很快,我怀疑他从这条路逃走了。”罗树指指刚刚跑进去的小巷,“但是里面有岔口,三条死胡同,死胡同里可以躲藏。”
“现在想必也已经逃走了。”孙远斌自顾自地说着,点了一根烟。
“死的是廖诚。”罗树说。
孙远斌一愣,不由得瞪大眼,烟差点从半张的嘴中掉下来。
“北苑分局禁毒队的那个?”
罗树点头。
孙远斌跨过封锁线朝电话亭大步走去,在电话亭外他顿住了。
“真的是他,马上通知市局。”他有气无力地说。
罗树心中不禁升起一个疑问,廖诚走进电话亭是要跟谁打电话呢?
因为是发生在大马路边上的凶杀案,围观的人很多,媒体更是蜂拥而至。市局、北苑和白马两个分局的领导坐着车匆匆赶过来,条指示就是在召开正式的新闻发布会之前不能泄露丝毫的案件信息,尤其是死者敏感的警察身份,随后下达了关于案件侦办的一系列指示,之后匆匆赶回局里部署专案组和新闻发布会的事。
罗树决定先把白雪送回学校再回局里。现在分局肯定一片混乱,北苑分局和市局的人都在,加上媒体紧追不舍,案件性质超乎以往的恶劣,如果警方信息公开不当就很容易造成谣言持续在网上发酵的“惨剧”,所以当前肯定以公布基本案情为主要的工作,侦查暂时不会开始。
“死的是个警察?”在回学校的路上,白雪问。
“是,不过不是我们分局的。”
“为什么会死?”
罗树觉得眉心抽疼:“很难说,可能是私人恩怨或者经济纠纷,但也可能是报复杀人。”
他从刚才就有了猜测,脑子不断闪现咖啡厅中程科的身影,以及神情凝重的廖诚,这个毒贩子和廖诚之间的瓜葛是不是导致廖诚被杀的原因?而射杀廖诚的又是不是程科或者程科雇的人?
但是现在贸然接触程科肯定是一无所获,对方太狡猾了,如果不掌握他参与贩毒的事实,就没有让他配合警方调查的筹码。
“明天又不能去你家了。”白雪有些失望,“我好想看看你家到底什么样……”
“你到底是去做饭还是家访的?”
“不能做饭顺便家访吗?”白雪瞥了一眼罗树,浑身利落的刑警看起来像是个随意但有序的人,他的家应该也如他人这般。
“哎,我一套厨具都买好了。”白雪指指后座的大塑料袋。
罗树看向白雪,她漂亮的脸上露出了愁容。
“在外面吃不一样吗?”罗树问。
“不一样,”白雪顿了顿,“我上学这么久,一直吃食堂,好久没吃家乡菜了,这不正好你家里有厨房吗?相当于借我开个火解解馋。”
“等案子办完吧。”罗树心软了。白雪确实太瘦了,在外念书的姑娘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我们马上要开始作图,也得天天忙来忙去了。”白雪说,“十五天以后交图。”
“这案子十五天都难说能不能出结果。”
白雪无奈地叹了口气,下车的时候,她转头嘱咐罗树:“你一定要小心点,不许出事,你可答应了借我厨房的。”
罗树说:“放心。”
等到了局里的时候,新闻发布会刚开完,媒体记者们陆续离开白马分局的大院。罗树看到许多车停在分局外面的马路边上,这说明大批的刑警在此集结,由于案件特殊,省厅挂牌,市局直接负责此案,所以刑警支队的高手们开着便衣车辆或者私家车来这参加专案组,原本白马分局里的停车位就少,现在只好停在外面了。
白马区是洛海市的一个大区。白马公安分局定员七百人,下辖十六个街区的派出所,规模在洛海市局管理的其他分局中算是比较大的。
分局下设刑事侦查大队、经济犯罪侦查大队、治安管理大队、禁毒大队、国保大队、法制大队、警务督察大队、后勤处、财务处、刑事技术科、法医与毒物化验分析实验室和政工科。
罗树所属的刑侦大队负责十四种刑事案件的侦办,但是目前主要的业务还是有关杀人、抢劫、盗窃和打击黑社会性质组织。大队的办公室只有三个做内勤的女警官和罗树的学弟李非。罗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坐着,李非端着两杯刚冲泡好的咖啡来到他旁边,“我不会手冲啊,这是你上次给我那个挂耳。”
“谢谢。”罗树接过自己的杯子,杯子是白雪送给他的,一个深蓝色的马克杯,上面有个蝙蝠侠的标志。
“范大队去争取了,不过十有八九这案子落不到我们头上。”李非叹口气说。
“虽然我们有属地管辖权,但死的是北苑分局的一员大将,市局成立专案组的意思就是要指定管辖。”罗树说,“如果我们的任务是帮着排查那还算轻松。”
“咱们大队只抽调一部分人上案,师兄你去吗?”李非问。
罗树没有急着回答他,喝了几口咖啡后才说:“我还有其他的工作,暂时就算了。”
“有案子在办?”
“以前的了,事情不大,结束了再申请进组。”罗树撒了个谎。
“那我也只好等安排了。”李非垂头丧气。
李非是去年才从下面的派出所调上来的,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新手”。他在派出所的时候就听过罗树“猎罪师”的名号,孤身一人查案、抓人,单人破案率全警队,所以“猎罪师”三个字在基层叫得很响。而作为罗树的师弟,李非也是全队愿意把自己工作和罗树分享的人,罗树也愿意和他一起工作。
罗树并非不想与其他同事分享,只是所有人似乎都有意疏远他,这大概和他之前的经历有关,毕竟一个从省厅刑警总队“摔落”下来的精英警官并不能够引起足够的同情。
——这个家伙很危险。
——他迟早会消失。
这些背后的传言罗树早已习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一直在做的就是要证明自己是个活生生的警察。既然是警察就必须做警察应该做的事,面对暴力犯罪,不论对方是小贼还是黑社会分子甚至是手持武器的杀人犯都应该全力冲击,必须彰显警察的威慑力。罗树在总队的经历和处理问题的方式让他几乎孤立无援,大多数侦查、扫荡和抓捕都是他一人完成,似乎在外人眼里他的所有行为都不可告人,其实他并没有想要隐瞒什么,他只是懒得说。
他对案件的敏锐程度和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以及迅捷的行动力都是数一数二的,调职白马分局后的三年时间里,他创造了白马分局的凶杀案破案率和逮捕率。
那些企图在白马分局为非作歹的人看到局里来了这么个家伙,不禁有些吃不消,他就像专门为了猎杀罪恶而来,在面对任何坏人的时候都丝毫不留情面,如同凶狠的狼死死咬住对方的咽喉绝不松口,也正因如此,罗树多了一个外号:猎罪师。
现在队里的办公室之所以空无一人,罗树也大致了解了。范思明作为刑警大队大队长肯定要和两个副队一起负责专案组的组建工作,从专案组指挥本部的设立到人员配置再到人员抽调,一套流程下来要忙很久,其他的同事想必有些还在忙之前的案子,也有一些已经提前投入到了禁毒警察被杀案件的调查中去了,剩下的除了内勤就是李非和罗树这种刚刚办结完一起案件,目前处于“待业”状态的刑警,不过有几个“待业”刑警还没有来办公室,估计尚没有获悉这个案件。
这次的案子对刑警们来说有两点比较特殊的地方:其一,死的是同事,案子拿不下来,自己作为刑警的面子就会打折扣,直接体现在同线人之间的很多事情会变得不好谈,会被质问连自己同事都保护不好怎么保护他们;其二,如果能被上级抽调到专案组做核心侦查员,这意味着在刑侦系统中自己是被认可的“精英警官”,是受到重用的刑警,一旦案子破了就会有很大的升迁可能。
罗树虽然明白这些事,却从不愿意多想,他知道自己眼下需要有足够的证据抓到程科,这案子肯定跟他有关。以专案组的效率可能还需要很久才能跟出程科这条线,罗树在这一点上算是抢占了先机。
现在他需要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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