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21203134
看90后作家的创作,能读出一些不同的感觉特征和“时代”特征,反映到作品中,便也有了如庞羽这样写作的追求、语言特色及与前人有所区别的“小时代”内容。
庞羽的短篇小说显现出了很强的创作潜质——对生活观察的细致敏锐,文学表达的灵动准确,还有就是较为开阔的视野,以及看待事物的向上、认真的心态,对人物心理的把握也有一定掌控能力,这也许就是文学才情的一些可贵表征。
总序: ……………………………………………. 袁 鹰 1
序:庞羽小说集序 ………………………………….. 施战军 1
佛罗伦萨的狗 …………………………………….. 1
操 场 …………………………………………… 17
福禄寿 …………………………………………. 29
左脚应该先离开 …………………………………. 42
怪圈 ……………………………………………. 57
我是梦露 ………………………………………. 74
我们驰骋的悲伤 …………………………………. 89
喜相逢 ……………………………………….. 105
橘的粉 ……………………………………….. 118
到马路对面去 …………………………………. 132
树 洞 ……………………………………….. 146 大S同学的秘密生活 ……………………………… 163
真草千字文 ……………………………………. 178
亲爱的雪塔 ……………………………………. 200
步入风尘 …………………………………………… 221
一 念 ………………………………………….. 233
甬 道 ………………………………………….. 246
庞羽小说集序
施战军
收入这个集子的小说,最早的是 2013年发表的《怪圈》,那时候庞羽 20 岁。乡村背景上,少年三子在麦田狂奔的收尾,喻示着一个潜能强大的文学身心长出了按捺不住的手脚和性情:发现奇迹的兴奋、百口莫辩的困窘以及人际交流的失控,使一种源自天真而于常规碰壁的特异的精神境地,摇晃在读者眼前。自我行为上张牙舞爪的猴子,其实就是沉默的大象的化身。读过这个小说的人会不会联想到塞林格的《麦田的守望者》?
庞羽的这个麦田,是实的,底子上是在为日子谋生存的乡间,突现飞碟模样的怪圈, 是少年对一种确凿异象的指认、对超离之境的向往,但周遭的来自地面的人声人迹让他
恍惚晕眩。与塞林格式的城市人文执念比较,确实是两种路向。所以你想到了《麦田的守望者》也无妨。这也许就是作家初心的标志——自我个体的虚实,不一定来自似是而非的传统,但一定跟大地上的传统有关,而且又决不拘泥于传统事物所给定的形态。
遇水而伸展藤蔓枝条的生长性想象,让庞羽在故乡的基底上发达着文学脚力,继而不断展开随经历而自然产生的方位挪移、随经验而蓬勃飞行的视野扩容。她像一个力大无穷的仙子, 向人性和社会深不见底的湖中,扔进了叫作小说的铁船,不管这条船驶向何方,一个越来越大的“圈”已经形成,带着周边浪波高低不同的涟漪,袭向水岸临界处。
《大 S 同学的秘密生活》《我们驰骋的悲伤》《左脚应该先离开》《佛罗伦萨的狗》《我是梦露》《操场》……各有各的曲线, 渺茫的题旨、切近的人间,劳作的境遇、精神的受阻,童年的创伤、空洞的疗救,展不开的眉头、止不住的探看,文气十足的忧伤、凌厉有加的自视……
就这样,“90 后”作家显山露水之际,庞羽的代表性已经得到了公论。她在获得第四届“紫金·人民文学之星”的时候, 评委们对她的独特性给予了很高的评价:驾驭复杂故事得心应手,对微妙情绪和心理有足够自信的掌控和营构能力。
不言而喻,这些最年轻的一代作家,不久以后会成长为创作中坚力量,这个过程从时间上看是迅速的,而从具体的刻度上却是马虎不得的,作品经得起数次检阅才可视为优秀,而这数次检阅的过程是严苛而缓慢的。
庞羽的这一段落记述在这第一本小说集之中。我们看,离我们时间上最近的一篇是 2017 年初发表的《步入风尘》,和最早的一篇《怪圈》之间,看似无关,却仿佛有奇妙的呼应。时间只有四年,故事却像走过万水千山般大异其趣。乡村麦田怪圈的发现者三子,和《步入风尘》家族中的老三林佳月之间, 隔着几十个小说的距离,也许不存在一丝一毫的联系,却可以隐约现出一种越来越陷入式看取社会现实的困局。
从疯跑的贫家少年到失措的官家小姐,敞开的是人性与俗世命运的纷杂不定,缩小的是曾经的天地神妙风土人情。境遇更实了,由外星留痕到了出国难题这里;境地更真了,从麦田的孤独疯跑转到了公共浴池的热腾搓背之中。可是,总觉得这个在题材上太像社会新闻框架的小说,屋顶没有了天窗。也就是说,对文学来说,单纯脱尘之大,杂乱蒙俗之小,从来都是彼此相生相克于小说中的。保持对境界的清醒认知,保持现实性和格局感两者对接相融的意识,才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处理方法。这大概是下一步需要考虑的关键事体了。
偶然的阅读感受是可以不作数的,庞羽的悟性和综合素养比父辈们当年(那一代包括庞羽的父亲在内的被称为“新生代” 的作家们曾经活跃到有些“放肆”的阶段,正是庞羽的童年时期。当然,过了几年,“新生代”们就再也不那么“死犟”地将逆反当成个性的伟绩了)只强不弱,接下来的作品注定会给我们带来更多读解的可能性。
佛罗伦萨的狗
要怎样才能去佛罗伦萨?
当我躺在椅子上时,我感觉到血管里有一条鱼在游动,时而游进心房,时而游进我毫无表情的面部。
陆医生扶好眼镜看着我。他的眼睛离我很遥远。
“没事,放松。和我谈谈你的问题吧。” 办公室的墙壁很白,白得让人窒息。这个月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肚子饿。就这么, 毫无羞耻地饿着。
记忆里最慌乱的饿是在 6 岁,奶奶去世的那年。老家四面环水,坟地在小岛上。那是 1999 年的冬天,洪水才过去一年。我们乘着小船到了奶奶的坟墓。船没有经过的地方浮着一层薄冰,苍白的日光反射在冰面上, 有一刻我感觉到了永生。
仪式从上午一直持续到晚上。没有人顾及我,只忙着他们自己的悲伤与麻木。饥饿感轰隆隆碾过我的身体。6 岁的我还是知道供饭是不能吃的,但是我满脑子里都是食物。
哥哥出现的时候,我坐在新坟边。地上是无边的荒草,地下是无尽的白骨。可是我很饿。哥哥蹲下来,看着我,我抬头望了他一眼,又有气无力地垂下眼皮,肚皮发出了不甘心的哀鸣。后来他给了我一根沾满泥土的花生藤,上面长着几颗花生。我瞬间把花生米吃光,再抬头时,只有哥哥远去的背影。
黑色夹克上有白色衬衣的领子,牛仔裤,腰间缠着孝带。寒风吹过,哥哥的头发飞扬,孝带也在不安分地鼓胀着。那形象存在我记忆里好多年。那时我还不懂死亡,不懂离别,可是刹那间我好像懂得了在人世间流浪的某种风。后来我用整个青春期思考那到底是什么,可是岁月依然沉默不语。
“医生,那到底是什么?”
我把目光扔给了陆医生,他眨巴着眼睛,闪躲过去了。
“这个答案其实没有问题那么简单。从医学上说,恐怕是某种荷尔蒙分泌。”陆医生还想继续说下去,我却闭上眼睛, 张开嘴巴。
哥哥是我姑妈的儿子,当时还在上初中。他家住在隔壁的镇上,有一个大院,院子里有一株硕大的雪松。哥哥不喜欢读书,就爱在雪松下面耍剑。亲戚们都认为他无可救药了,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每次去他家,我都扮演他的对手,耍剑,然后挑个合适的时间倒下。
姑妈有事,哥哥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我只记得那时候电视里在放陈小春的《鹿鼎记》,哥哥也不练剑了,就坐在电视机前面看。我看见韦小宝的影子在他黑色的眼珠里逐渐鲜活,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那天晚上,我背着妈妈在他的粥里多放了一条咸鱼块。
韦小宝的故事快要结束时,哥哥要走了。
那天,妈妈不在,我刚放学回来,哥哥坐在凳子上看着《鹿鼎记》最后一集。我把作业摊在书桌上,准备写作业。突然,电视的声音小了,哥哥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小西,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哥哥已经走到我身边了,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颊,朦胧间我闻到了他手上咸鱼的气味。于是我想起了妈妈腌咸鱼的场面,杀鱼抹盐风干,哪个步骤都不能少。腌咸鱼的时候,盐分要不多不少,煮咸鱼的时候,放点花椒就会别有一番滋味。我最喜欢看咸鱼被煮得滋滋冒油的样子了。可是我不喜欢哥哥现在这样,他的双手在我的脸颊上来回蹭着。
哥哥的脸越来越大,准确地说,他的脸越来越近。我惶恐不安,不知道接下去怎么办。当他的鼻子快要接近我的鼻子时, 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晴,可是又下起了冰雹一样。面前的哥哥眼睛里全是熠熠发光的冰雹。我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笑声至今还在我的耳畔回响。说实话,从那以后,我仿佛就对笑声过敏了,这种笑声不是微笑,不是哈哈大笑,就是一股气从胸腔带出来的那种笑。到现在我都怕。
“你有怕过的东西吗?”我转过头问陆医生。
陆医生仿佛知道我要问这个问题一样,不假思索地说:“ 每个人都有软肋,都有惧怕的东西。比如说我怕蛇,你怕蟑螂,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它平常得如同我们的头发。”
对于这个答案,其实我不怎么满意。我的目光又粘在了白色墙壁上。
后来我家搬走了,搬到离老家很远的地方。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我还是会碰到哥哥,他个头窜得越来越高,鼻子也变得笔挺,唇边长出了黑色的绒毛。可是见到他,我还是会想起他的笑声。浴室里水汽升腾的时候,阳光落在我手指尖的时候, 黑夜漫长我睡不着觉的时候,我总是想起那个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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