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5465016
白 雪 皇 后
一、魔镜
精彩的故事马上就要开始了!当看到故事结尾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更多。这个故事里有一个很坏很坏的妖怪,可以说他就是一个魔鬼!有一天,他造了一面魔镜,魔镜能让所有美好的和漂亮的东西在镜子里消失,而无用的和丑陋的东西会变得更明显,也更丑陋。最美丽的风景在镜子里看起来像水煮的菠菜,最善良的人变得非常可怕,他们的面孔将被扭曲得无法辨认,鼻子和嘴上会长满雀斑。
当任何一个人有了一个善良的想法,镜子里就会出现一种龇牙咧嘴的笑脸,魔鬼为自己的发明而洋洋得意。他有一所培养妖怪的学校,他的学生四处宣布说他创造了奇迹——人们终于可以在镜子里看到世界和人的真面目了。他们带着这面镜子到处乱跑,最后,每一个村庄和每一个人都在这个镜子里扭曲了。后来他们还飞到天堂去嘲讽天使们,他们飞得越高,镜子就笑得越厉害,他们几乎都抓不住这面镜子了。他们飞得越高,镜子抖得越厉害。突然,镜子滑出了他们的手,落到了地上,摔成了成千上万块碎片。现在,这面镜子给人们带来了更多的不幸,因为有些碎片几乎比麦粒还小,它们一旦飞入人们的眼睛就会粘在里面,这些人看任何东西都会是错误的或者只能看到事物坏的一面。由于每一块小碎片都保持了大镜子所拥有的魔力,有的碎片甚至进入了人的心脏里,这颗心会变成一块冷冷的冰。这真是太可怕了!有的人把大块的碎片做成窗户玻璃,但透过这些玻璃看一个朋友却是一件糟糕的事。有的碎片被做成了眼镜,当人们戴上这些眼镜去坚持正义和公平时,事情被弄得一团糟。看到这些事情,魔鬼觉得肚子痒痒的,他把肚子都笑疼了,因为他是一个邪恶的魔鬼!
现在,还有一些小玻璃碎片仍然在空中飘荡——不信?那你就仔细地听听吧!
二、男孩和女孩
在拥挤的大城镇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一个小花园的,所以那些有小花园的人都会觉得相当满足。在这个城镇里,有两位贫穷的孩子拥有一块比花盆稍大点的花园,他们并不是兄妹,却像亲兄妹一样亲。他们两家住的阁楼刚好是对门,屋顶是连在一起的,排水管刚好在两家之间的一扇小窗户边;只要跨过水管就可以从一家的窗户来到另一家的窗户。
这两个孩子的父母都有一个大的木箱,他们在木箱里种植厨房需要的香菜、或者是一小簇玫瑰丛。这两个箱子的玫瑰,都长得非常茂盛。现在,他们的父母想到了要把木箱移到水管的那边,这样玫瑰花可以从一扇窗户生长到另一扇窗户,看起来就像两道玫瑰花栅栏。豌豆苗悬挂在木箱的上方,玫瑰花的嫩枝绕着窗户向着对方生长,看上去就像花和枝叶筑成的凯旋门。因为这两个箱子非常高,这两个孩子知道他们爬不上去。不过,在木箱后的屋顶上、在鲜艳的玫瑰丛下,他们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愉快地玩耍,他们的父母也非常高兴。可是到了冬季,这种快乐的时光就结束了,因为小窗户常常是整个给冻住。于是,他们就把25分的硬币放在火炉上烤,烤暖后将它贴在结了霜的窗户上,这样窗户上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圆圆的孔。在每个圆孔的后面会闪烁着一只美丽的大眼睛,这就是小男孩和小女孩的眼睛,男孩的名字叫凯,女孩的名字叫格达。夏天的时候,他们跨过一个篱笆就可以聚在一起了;冬天的时候他们只能在楼梯间走来走去,等待着冰雪的融化。
“那些白蜜蜂正在成群地飞出蜂巢。”老祖母说。
“他们有蜂王了吗?”小男孩问。因为他知道在蜜蜂当中有一只蜂王。
“是的,他们有一只蜂王了。”祖母答道,“它总是在蜜蜂最密集的地方飞舞,它是它们当中最大的,它常常在半夜飞过镇上的街道,飞进每家的窗户里,然后它们用一种奇怪的方式聚集在一起,看起来像花朵一样。”
“对,我看过那种东西!”两个孩子叫了起来,现在他们知道这是真的。
“白雪皇后会到这儿来吗?”小女孩问道。
“她来就来吧,我才不怕呢!”小男孩说道,“我会把她放在热的炉子上,她就会融化了。”
但老祖母抚摸着他的头发,讲起了别的故事。
晚上,小凯脱了外套,爬到窗边的椅子上,从那小孔看出去。窗外飘着雪花,一片、一片,最大的那片落在种花的木箱边缘。由于其他的雪花一直堆积在这片大雪花上,这片雪花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穿着薄纱的少女。她美丽、精巧,晶莹剔透,还有生命呢!她的眼睛闪烁着,就像两颗明亮的星星,看不到安宁和平静。她朝着窗户点头并用手示意着。小男孩吓坏了,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似乎一只大鸟从外面突然飞到窗户前。
不久,霜化了,雪融了。春天来了!太阳出来了!绿绿的嫩芽长出来了,燕子做窝了,窗户打开了,孩子们又坐在屋顶上他们的花园里。
这个夏天,玫瑰花开得多漂亮呀!小女孩学过的一首赞美诗里提到过玫瑰。谈到玫瑰她想到了她自己的玫瑰,她唱这首赞美诗给小男孩听,小男孩也在唱:
山谷里生长着鲜艳的玫瑰花,
我们小圣人知道去哪儿找她。
他们握着对方的手,亲吻着玫瑰花,看着上帝明亮的阳光,对它说,好像小圣人就在那儿。那是多么愉快的夏日呀!在清香的玫瑰丛中这些花多么美丽,他们似乎永不会凋谢!
凯和格达正在看有很多野兽和鸟的图画书,正在这时,教堂塔顶上的钟敲了五下,凯说:“啊!有东西刺到了我的心脏,也刺进了我的眼睛。”
小女孩靠在他的脖子上,他眨了眨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想它又不在了。”他说,然而,这个东西还在。它正是那些玻璃碎片中的一片。我们记得很清楚的那块魔镜的碎片,它能使大的和善良的东西在镜子里变得很小、很卑鄙,这种卑鄙和恶毒被极大地暴露出来,每个瑕疵都暴露无遗。可怜的小凯的心脏也正好遭到一块碎片的袭击,而他的心很快就会变成一块冰。
“你为什么笑?”他对格达说,“我没事,你那样子看起来很丑。”他突然惊叫起来,“那枝玫瑰被虫蚀了,这枝也长得很弯曲,不管怎么说,它们是丑陋的玫瑰,就像装它们的木箱一样丑陋。”
然后他用脚踢那木箱,还把那两朵花扯了下来。
“凯,你在干什么?”小女孩叫道。
注意到她的恐慌时,他又扯掉了一朵玫瑰,然后又跳进自家的窗户,离开了可爱的小格达。
当她后来拿来图画书时,他说这个只适合需要人抱的婴儿看;当祖母给他们讲故事时,他总是打岔。有时候,他会来到祖母的背后,戴上眼镜,模仿她说话。他学得惟妙惟肖,大家都笑他。不久他就可以模仿街上每一个人说话和走路的样子了,他们所有独特的和丑陋的地方,凯都能模仿。人们说:“那男孩一定非常非常聪明。”但其实是他眼睛里的玻璃碎片和扎在他心里的玻璃碎片在作怪。他甚至开始嘲讽小格达,他的游戏变得和以前的大不一样,一个下雪天,他拿着一个亮闪闪的大玻璃瓶跑了出来,他举起大衣的蓝色下摆,让雪花落在上面。
“现在看着这瓶子,格达,”他说,“每一片雪花都被放大了,看起来像一朵美丽的花,也像有十个角的星星,看起来漂亮极了。”
“瞧,这是多么聪明的事,”凯说,“这比真的花有趣多了,多干净啊!——他们开始融化前是相当正常的。”
不久,凯戴着厚厚的手套,背着雪橇出去了。他朝格达喊道:“我得去大广场了,其他男孩都在那玩呢。”说完他就不见了。
在大广场上,男孩子里最大胆的常常将他的雪橇和村里人的马车系在一起,与马车一起滑个痛快。他们正玩得高兴时,来了一辆大雪橇。雪橇全是白色的,里面坐着一个用粗糙白皮毛包裹着的人,还戴着一顶粗糙的帽子。这雪橇绕着广场跑了两圈,凯将自己的小雪橇与它系在一起,并和它一起滑了起来。雪橇越跑越快,一直跑到了第二条街道。驾驶雪橇的人回头,朝凯友好地点点头,似乎他们互相认识。每次凯想松开他自己的雪橇时,这陌生人又点头了,凯只好不动。这样他们驶出了城门。然后雪开始下得大起来了,小男孩连一个巴掌之外的东西都看不见了,但他仍然往前开。他把缰绳放开,想脱离大雪橇,但还是不行。因为他的雪橇已经紧紧地系在大雪橇上,他们像风一样往前疾驶。然后他大声喊叫,但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叫声。雪下得太大了,雪橇也在飞驶,并时不时地颠簸一下,他们似乎在飞越障碍和壕沟。小男孩已经吓坏了,他想祷告,可是除了九九乘法表以外,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雪花变得越来越大片,最后看起来像巨大的白色的家禽。突然他们蹦到了一边,大雪橇戛然停了下来,驾驶雪橇的人站了起来,原来是个女的,高挑、苗条、白得发光,那些皮毛和帽子都是冰做的,她是白雪皇后!
“我们驾驶得不错!”她说,“但你为什么冷得发抖?快躲到我的皮毛里来!”她把他放在她的座位旁边,并用皮子包住了他。可是,他觉得他好像掉到了冰窟窿里。
“你还觉得冷吗?”她亲吻着他的额头问道。天啊,那比冰还冷,直穿透他的心脏,他的心脏其实有一半已经是冰块。他觉得他快要死了,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很正常了,他并未意识到他已经变得全身冰冷。
“我的雪橇!不要忘了我的雪橇。”
这是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他的雪橇与其中一只白鸡紧紧地拴在了一起。那只白鸡把他的雪橇背在背上,在他的身后飞翔。白雪皇后又亲吻了小凯,这下子他忘记了小格达、老祖母和家里的一切!
“现在我不会再亲你了,”她说,“如果你要的话,我会把你亲死。”
凯看着她,她真是太美了!他无法想象出比她更聪明或更漂亮的面孔。当她坐在窗边朝他点头的时候,她已经不像以前是个冰做的人了。在他的眼里,她是完美的,他丝毫不觉得害怕。他告诉她,他心算可以算到小数点,他知道国家的面积和人口数。她总是笑着,他感到似乎自己懂得的还不够多,他看着广阔的天空。她和他一起飞向高空的乌云,雷声轰响,风似乎在吟唱着古老的歌谣。他们飞过树林、湖泊、陆地和海洋。在他们的下面,狂风在呼啸,狼在嗥叫,冰雪发出噼啪的断裂声;在他们的上面,盘旋着叫喳喳的黑乌鸦,但在所有物体的上面是一轮皎洁的明月。凯晚上看着漫长的冬天一天天过去,白天他睡在白雪皇后的脚边。
三、会变魔法的女人
凯不回来对于小格达不是太不公平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没人知道,没人知道他的任何消息。男孩子们只是说他们看见凯把自己的雪橇拴到了一个大雪橇上,而这个大雪橇在街上驶着,驶出了城门。没人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人们为他伤心,尤其是小格达,她没日没夜地哭泣和悲伤。后来有人说,他死了,他已在城外的河里淹死了。天啊,那是多么黑暗的、漫长的冬日呀!
但春天带着暖暖的阳光来了。
“凯死了,离开了我们。”小格达说。
“我不相信。”阳光说。
“凯死了,离开了我们。”她对燕子说。
“我们不相信。”燕子答道,最后连小格达都不相信她自己了。
“我要穿上我的新红鞋,”有天早上她说,“那是凯从未见过的鞋,我要走到河边去找他!”
天还很早,她亲吻了还在熟睡的老祖母,穿上她的红鞋子,独自悄悄地走出城门,朝河边走去。
“你真的把我的小伙伴从我的身边带走了吗?如果你能把他还给我,我愿把我的红鞋送给你。”
她似乎觉得波浪在向她奇怪地点头,她把红鞋子脱下来将它们扔进了河里。这是她所有物品中她最喜爱的一件,但它们却落在了离岸不远的地方,波浪将它们送还给她,送到了岸上。河水似乎不愿意拿走她最心爱的东西,因为小凯并不在河里。但她却认为,是因为她扔得不够远,所以她爬上了一艘停泊在芦苇丛中的小船,来到了船的另一头,从那儿把鞋子扔到水里。然而,这艘船并未拴牢,在扔鞋的时候,小船离开了岸边,她注意到了这点,赶紧往回赶,但在她未赶到船的另一头的时候,小船已离岸将近一米远,并漂流得越来越快。
小格达害怕得哭了起来,但除了麻雀听到了她的哭声外,没有其他人听到。然而麻雀无法把她带到岸上。它们沿着岸边飞着,唱着歌似乎要安慰她。“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小船顺着小溪漂着。小格达静静地坐着,脚上只穿着袜子,她的小红鞋在她身后的河上漂浮,却无法上到船上,因为小船漂得太快了!
河的两岸风景非常秀丽,有美丽的花、古老的树、牛羊在山坡上吃草,却没有一个人。
“也许河水将把我带到小凯的身边。”格达想。
这样想之后,她的情绪好多了,她站了起来,注视着绿色的、迷人的两岸风景。几个小时后,她来到了一个樱桃园。樱桃园里有一座小房子,它的窗户是蓝、红颜色相间,屋顶是用茅草做的,还站着两个木雕的士兵,双臂伸向经过的船只和人们。
格达朝他们喊叫,因为她认为他们是活人,他们当然不会答应。格达离他们比较近了,河水正在把小船推向岸边。
格达更大声地喊叫,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位很老、很老、拄着拐杖的妇人,她戴着一顶很大的太阳帽,上面画满了美丽的花朵。
“你这可怜的孩子!”老妇人说,“你是如何来到这波涛滚滚的河上,漂流到这个世界来的?”
老妇人走进水里,用她的拐杖钩住了小船,把它拉到岸边并把小格达抱出了小船。格达又回到了陆地,尽管她有点害怕这位陌生的老妇人,她还是非常高兴。
“过来告诉我你是谁?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老妇人说。格达把一切都告诉了她,老妇人摇着头说:“哎!哎!”当格达把一切都说完之后,她问老妇人是否见过小凯,老妇人说他没有来过,但以后也许会来。格达不应该悲哀,而应该赏赏花、尝尝樱桃,它们比任何图画书都好,而且每一样都有一个故事。老妇人牵着格达的手,将她领进小屋子并锁上了门。
窗户都非常高,玻璃有红的、蓝的、黄的,白日的光照着玻璃,发出五彩缤纷的色彩。桌上放着上等的樱桃,格达吃到不想吃为止。在格达吃樱桃的时候,老妇人用一把金梳子帮她梳头,黄色的美丽的小环珠系在她的发辫上,发辫绕着她友善的小脸蛋,使她看起来像朵盛开的玫瑰。
“我一生渴望着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小宝贝!”老妇人说,“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们应该相依为命了。”
在老妇人替她梳头的时候,格达越来越记不起小凯了,因为这个女人会魔法,但她不是邪恶巫婆。她只是为了取乐才施了一点小小的魔法来留住小格达。因此,她走进花园,用她的拐杖指着盛开的玫瑰,那些美丽的花朵全都陷进了地底下,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哪去了。老妇人怕小女孩看到玫瑰后会想起自己家里的玫瑰,会记起小凯后逃跑。
格达被带到了花园里。这里多么香、多么可爱呀!每种可想象到的花都在盛开,每种季节的花都有。没有一本图画书有这么可爱,这么漂亮。格达高兴得又蹦又跳,一直玩到太阳落到高高的樱桃树的后面才回屋。她被安置到一张可爱的床上,装有蓝色紫罗兰,红丝绸面的枕头,她在那睡着了,梦到了非常壮观的场面,好像一个女皇正在举行她的婚典。
每天,她沐着温暖的阳光来到花园里看花,她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格达认识每一种花,尽管花园里的花应有尽有,她总觉得缺少某一种,但缺哪一种,她不知道。有一天她坐在那看着老妇人画满花儿的帽子,其中最美丽那一朵就是玫瑰。老妇人在让其他玫瑰消失的时候忘记了她帽子上的这一朵。这正应了那句老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什么,这里没有玫瑰?”格达哭了起来。
她走到花园中找啊,找啊,却一朵也没找到。她坐下来哭泣,她的眼泪刚好滴在了埋葬玫瑰的地方,当热泪湿润了泥土,玫瑰花蹿了出来,花儿如同凋谢前一样盛开,格达拥抱它,亲吻它,想起了她家里美丽的玫瑰花,也想起了小凯。“天啊,我怎么在这儿待着呢?”小女孩说,“我本来是要寻找小凯的!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她问玫瑰,“你认为他死了吗?”
“他没有死。”玫瑰答道,“我们住在地下,所有死人都在那儿,但小凯不在。”
“谢谢!”小格达说。然后她走到其他的花旁,看着花心问道,“你知道小凯在哪儿吗?”
但每一朵站立在阳光下的花都在想着自己的故事或童话,格达听了很多、很多,但没有一朵花知道一点凯的消息。
卷丹红百合花说了什么?“你听过鼓的咚咚声吗?只有两个音,总是‘咚咚’的响。听听妇女们的哀歌,听听牧师的祈祷。印度寡妇披着红色的长袍站在葬礼台上,火焰围绕着她和她死去的丈夫升了起来,但印度妇女想的是人群里活着的人,这个人的眼睛发出的光比火焰还要热,他炽热的目光已烧进了她的心灵,比火焰还要强烈得多,而火焰将很快把她的身体烧成灰。心灵的火焰会不会在葬礼的火焰中熄灭呢?”
“我一点都不明白!”小格达说。
“这是我的故事。”百合花说。
牵牛花说了什么呢?“在细长的路那头,隐隐约约可见一栋骑士般的古堡,茂密的常青藤盘绕着破碎的红墙生长着,一片片的叶子一直长到了阳台,阳台上站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她弯腰倚着栏杆看着下面的路,枝头上的玫瑰没有一朵有她那么漂亮;轻风送过来的苹果花都没有她如此轻盈,她那典雅的绸裙在沙沙作响!他还没有来吗?”
“你是指凯吗?”小格达问。
“我仅仅在讲述我自己的故事——我的梦。”牵牛花回答说。
雪莲花说什么了?“在树与树之间有一块长木板用绳子系着,这就是秋千。两个漂亮的小姑娘,穿着雪白的衣服,帽子上系着长长的绿色丝带,她们正在那儿荡秋千。比她们大一些的哥哥站在秋千上,用秋千上的绳子绕着他的手臂,他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碟子,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陶土制的烟斗,他正在吹泡泡。秋千荡了起来,五彩的泡泡也飘了起来,最后一个泡泡仍然挂在烟嘴上,随风飘了起来。秋千继续荡着,小黑狗用后腿站立起来,想要站到秋千上去。秋千继续荡着,狗掉了下来,叫着,生气了,泡泡破了。一块秋千板和一个破灭的泡泡——这就是我的歌。”
小格达说:“你的故事可能很动听,但你却说得如此悲伤,而且你并没有提到小凯。”
风信子说了什么?“有漂亮的三姐妹,她们透明又精致。大姐穿红裙子,二姐穿蓝裙子,三姐穿白裙子。在皎洁的月光下,在平静的湖边,她们手拉手在跳舞。她们并不是精灵而是活生生的人。那边真香,真甜!姑娘们消失在树林里,香甜味变得很怪异。三副棺材,从湖对面的树林深处滑了出来,这漂亮的三姐妹就躺在里边,萤火虫在她们周围飞着,就像一盏盏飞行的灯。跳舞的姑娘们是睡着了?还是死了?花香说她们死了,晚钟已敲响了她们的丧钟。”
“你让我感到悲伤,”小格达说。“你发出的气味这么奇怪,使我不得不想起死去的姑娘们。天啊!是不是小凯已经死了?玫瑰到地下去过,他们说他没死。”
“丁零!丁零!”风信子摇着铃铛。“我们并不是为小凯摇铃,——我们不认识他。我们仅仅是在唱我们的歌,我们知道的唯一一首歌。”
格达来到金凤花旁边,它在绿色的叶子中是如此的耀眼。
“你是一个明亮的小太阳,”格达说,“如果你知道的话,告诉我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我的同伴。”
金凤花仍然闪着光并看着格达。金凤花会唱什么歌呢?那并不是关于凯的。“初春的一天,阳光暖暖地照在一个小院里。太阳光照射在隔壁的白墙上,第一朵迎春花就开在旁边,在明亮的太阳光下,它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老祖母坐在户外,还有她的小孙女。因为她们一个可怜的、能干的女佣刚赶回家作短期休假了。小孙女亲吻着祖母,在这祝福的亲吻里有金子,心灵有金子,嘴唇有金子,南风有金子,晨曦有金子。看,这就是我的小故事。”金凤花说。
“我可怜的老祖母!”格达哀叹,“是的,她一定在找我并为我担忧,就像她为小凯担忧一样。不过我会很快带着凯回家。问花儿是没有用的,她们只知道自己的歌,并不能告诉我任何消息。”然后她把上衣扎在身上,这样能跑得快一点。当她跳过长寿花的时候,花儿抓住了她的腿,她停下来,看着长长的黄色的花儿问:“也许你知道小凯的情况?”
她弯下腰来看着花儿,它说什么来着?“我看得到我自己!我看得到我自己!”长寿花说,“啊!啊!我闻起来怎么样?在小房间的一扇墙上站着一位跳舞的小姑娘,她有时单脚站立,有时双脚站立,她似乎在招待全世界,但实际上是眼睛的幻觉。她从茶壶里往一个什么东西上倒水,原来是她的外套背心。‘干净是个好东西,’她说。她的白上衣挂在挂钩上,已经放在茶壶里洗过了,并放在屋顶上晾干了。她继续冲洗着,并把橘黄色的手帕围系在脖子上,这样她的连衣裙看起来更白了。伸出你的脚趾!看看她是如何似乎站立在花茎上的。我看得到我自己!我看得到我自己!”
“我并不在乎这个事情,”格达说,“它并不能告诉我什么。”
她跑到了花园的尽头,门是锁着的。她使劲推着生锈的锁,锁散开了,门也打开了。小格达光着脚冲到了自由的世界,她回头看了三次,没人追她。最后她终于跑不动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当她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夏天已经过去,现在已是深秋了,这点在美丽的花园里是意识不到的,因为那里永远阳光明媚,每个季节都有花儿开放。
“天啊!我多么虚度光阴啊!”小格达说,“秋天已经到了,我不能再休息了。”
她站起来继续赶路。她的小腿多么酸痛。周围一片荒凉和冷漠,长长的柳树叶已发黄,其中脱落的叶子像水一样,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只有黑刺李树结着果实,但黑刺李果是酸的,酸得牙齿都会掉。天啊!自由的世界看起来是多么的灰暗和令人沮丧。
四、王子和公主
格达不得不再次休息,这时在雪的那边,格达坐的地方的对面跳过来一只大乌鸦。这只乌鸦早就停在那,注视着她。它点着头说:“嘎!嘎!你好!你好!”它只能发出这些声音,但让人感到它对小姑娘还是蛮友好的。它问她独自一人在这自由世界要到什么地方去。“独自”这个词格达最理解了,用在此时再恰当不过了。她将自己的故事和经历全都告诉了乌鸦,也问了它有没有见过凯。
乌鸦沉重地点点头说:“那可能是!那可能是!”
“什么,你这样认为吗?”小姑娘叫了起来,她吻着乌鸦,差不多把它压死了。
“轻点,轻点!”乌鸦说,“我想我知道,我相信他可能是小凯,但他肯定已经忘记你了,他和公主在一起。”
“他和一位公主住在一起吗?”格达问。
“是的,听着,”乌鸦说,“但让我说你的语言实在是太难了。如果你懂乌鸦的语言,我可以告诉你更多。”
“不,我从未学过,”格达说,“不过我祖母懂这种语言,也会说。但愿我学过。”
“没关系,”乌鸦说,“我会尽量多说的。”
乌鸦把它知道的都说了。
“在我们居住的国家,有一位公主,她非常非常聪明,但她通读了世界上所有的报纸后却全忘了,她真的很聪明。后来她就位了,坐在王位上的感觉并不如我们一般想象的那样,坐在王位上时开始唱一首歌,这首歌是这样的:‘我现在为什么不能结婚?’你看,这里面有名堂。”乌鸦说,“她想结婚,但希望找一个能回答并与她交谈的丈夫,而不是那种站在那看起来英俊的丈夫,这样太乏味。她召集了所有有名望的女士,当她们听到她的想法后都非常高兴。‘我们喜欢这个主意。’她们说,‘那天我们考虑过同样的问题。’你要肯定我告诉你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乌鸦补充道,“我有一个温柔的爱人,她在城堡里是自由走动的,她什么都告诉我。”
他的爱人当然是只乌鸦,乌鸦总是找乌鸦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告示马上印出来了,有心形图案框着,还有公主名字的缩写。告示上说所有漂亮的年轻男子都可以到城堡去和公主说话,然后回家去等消息,公主将选择最好的那一位做丈夫。”乌鸦说,“是的,是的。你可以相信我,正如我真的坐在这里一样。年轻男子蜂拥而至,一大群人你来我往,但第一天和第二天都没有人成功。他们在皇宫外都能说会道,一旦踏进宫殿的门,看到穿着银靴子的卫兵,走上宫殿的台阶,看到穿镶金制服的用人和灯火通明的大厅,他们都迷惑了。当他们站在王位前,面对公主时,除了重复公主的最后一句话外他们什么都不会谈。好像服了安眠药,睡着了一样,直到走出皇宫才会说话。在那等候的人排成了长队,从城门排到了宫殿的门,我亲自去看过了。”乌鸦说,“他们又饿又渴,但在宫殿里却连一杯温水都得不到。聪明点的人自带了面包和黄油,但他们不愿与别人分享,他们想,‘让他看起来很饿的样子,这样公主就不会选中他了。’”
“那凯,小凯呢?”格达问,“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在他们当中吗?”
“等等,等等!我们正要谈到他。就在第三天,来了一位小人儿,既没有马车也没有马,高高兴兴地走上了城堡。他的眼睛和你的一样明亮,他有一头漂亮的长头发,但衣衫褴褛。”
“那是凯!”格达兴奋地叫了起来,“天啊,我找到他了!”她拍着手。
“他背上背着一个小背包。”乌鸦观察到了。
“那一定是他的雪橇,”格达说,“因为他是带着雪橇离开的。”
“那有可能是,”乌鸦说,“因为我没靠近看。但我的爱人告诉我,当他走进宫殿的大门看到穿银靴的卫兵,走上宫殿的台阶看到穿金制服的仆人,他一点没觉得难堪,他点着头跟他们说,‘站在楼梯上是很乏味的工作——我宁愿走进去。’大厅里灯火通明,大臣和总督光着脚在里面走动,托着金色的器皿,任何人都会变得庄严肃穆,他的靴子吱吱嘎嘎地响。但他一点也不尴尬。”
“那一定是凯!”格达叫了起来,“他穿着新靴子,我在祖母的房里听到吱吱嘎嘎的声音。”
“是的,那些靴子确实吱吱嘎嘎地响。”乌鸦肯定地说。
“他勇敢地朝公主走去。公主正坐在一颗大如转盘的珍珠上面,所有有名望的妇女带着她们的仆人,仆人又带着自己的仆人,所有的骑士带着他们的随从,随从又带着自己的随从,每人都有一个小听差,在大厅里围了一圈,离门越近的人越自豪。那些总是穿着拖鞋,几乎没人看得起的小听差们,骄傲地站在门口的过道上!”
“那一定是很可怕的!”小格达结结巴巴地问,“凯被公主选中了吗?”
“如果我不是一只乌鸦,尽管我已经定婚,我自己就会娶她了。他们说他说话说得和我说乌鸦语言一样好,是我爱人告诉我的。他很快乐也很随和,他不是来求婚的,只是来听公主智慧的教诲,他同意公主的观点,公主也同意他的观点。”
“是的,那肯定是凯!”格达说,“他很聪明,可以心算到小数点。你能带我去城堡吗?”
“说得容易,”乌鸦答道,“我们如何去完成这件事呢?我要和我的爱人谈谈,她也许可以给我们建议,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像你这样一个小女孩是不会得到批准进入的。”
“我会得到批准的,”格达说,“当凯听到我在这的消息,他会马上出来带我进去。”
“在楼梯那边等我。”乌鸦说。它一转头飞走了。
当乌鸦返回来时,天已经很晚了。
“少见!少见!”乌鸦说,“我代表我的爱人向你致以亲切的问候。这是一小条面包,她从厨房拿出来的。那儿有很多面包,你一定饿了。你根本不可能进入宫殿,因为你光着脚,穿银靴子的卫兵和穿金制服的仆人不会让你进去的。但不要哭,你要有勇气。我的爱人知道一条通向卧室的后通道,她知道到哪儿弄钥匙。”
他们走进花园,走进林阴大道,那儿树叶一片片往下落。当大厅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后,乌鸦将格达带到了一个半开着的后门。
格达的心情是多么渴望又多么害怕!好像她正在做什么坏事似的,实际上她只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小凯。是的,一定是他。她想到了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和长长的头发,她幻想着她看到了他的笑容还和从前他俩坐在玫瑰花丛中的一样。他看到她,听到为了他她跑了多远的路,知道当他没有回家时,家里的人有多伤心,一定很感动。天啊!这是多么让人又惊又喜的事!
现在他们来到了通道里,在一个小橱柜上挂着一盏小灯,在通道中央站着温柔的乌鸦,她的头四处转动并看着格达,格达照祖母教她的那样行屈膝礼。
“我的爱人在我面前一直说你好,我的小妇人,”温柔的乌鸦说,“你的经历太感人了。拿着灯,我给你领路。我们走小道,这样就不会遇到人了。”
“我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当某种东西冲击她时,格达说。好像是墙上的影子;好像是腿很细,有飞行鬃毛的马群,载着猎人、女士和先生们。
“这些只是梦,”温柔的乌鸦说,“他们只是执行主人打猎的想法。这样更好,在你的梦里,你可以把他们看得更清楚,但我希望,当你来到高贵的皇上前,你应有感激之情。”
“这点我们可以保证。”在树林中观察的乌鸦说。
现在他们来到了第一厅,这个厅挂着玫瑰色的缎子,墙上还有人造鲜花,梦就从这掠过,但他们移动得太快,格达无法看到高贵公子和妇人。每一个大厅都比前一个大厅漂亮。是的,任何人都会眼花缭乱的。现在他们来到了卧室。卧室的天花板就像一棵巨大的棕榈树,有用玻璃做的树叶,非常昂贵的玻璃,在屋子的中央有两张床,它们都悬挂在一根很粗的金色的梁上面,床的形状都是百合花。一张是白色的,公主躺在上面,另一张是红色的,格达就要到这张床上找凯。她将一片红色的叶子拨到一边,然后看见了一个棕色的脖子。是凯!她大声叫着凯的名字,并将灯举到他旁边。骑马的梦又冲进了屋子,他醒了一转头——不是小凯。
王子只是脖子像凯,但他很年轻也很英俊。公主眨着眼,在百合花里问是谁。小格达哭了,告诉公主她的经历以及两只乌鸦为她所做的一切。
“你这可怜的孩子!”王子和公主说。
他们赞扬了两只乌鸦,而且他们一点都不生气,但这样的事今后不能再做了。不管怎么说它们应该得到奖赏。
“你们是要飞出去的自由呢?”公主问道,“还是做宫廷的乌鸦?宫廷的乌鸦有权享用厨房里剩余的食品。”
这两只乌鸦给王子和公主行了谢礼,并请求留在宫中,考虑到年纪已大,它们说:“像我们这样年长的人,能老有所养是很好的事情。”
王子从他的床上走下来,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格达睡下。格达把手交叉放着想,“多好的人,多好的乌鸦啊!”她闭上眼,静静地睡了。那些梦又飞回来了,看起来他们抬着一架小雪橇,凯正坐在上面点头。但这一切仅仅是个梦,因此,她一醒来这个梦就消失了。
第二天她从头到脚都穿上了丝绸和天鹅绒的衣服,他们让她留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但她只要一辆小马车、一双小靴子,这样她可以驾车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凯。
她得到的不仅是靴子,还有皮手套,并且打扮得很漂亮,当她准备出发时,一辆纯金做的马车来到了门前,王子和公主的盾形纹章在这上面犹如星星一样闪闪发光,马夫、仆人、护驾卫士都来了,护驾卫士戴着金色的头冠骑在马上。王子和公主亲自扶她上了马车,并祝她好运。树林乌鸦已经结婚,送了她三英里远,它一直坐在格达身旁。另一只乌鸦站在门边,拍着翅膀,它不跟他们去,因为它自从在宫廷里有了位置,吃得太多而导致头疼。马车里摆着甜饼干,座位上还有姜汁饼干和水果。
“再见,再见!”王子和公主哭着,小格达哭了,乌鸦哭了。他们走了三英里,乌鸦告别了,这是最沉重的告别。乌鸦飞到一棵树上,拍打着黑色的翅膀,直到看不到马车为止,那辆马车闪着和太阳一样的光。
五、女 盗 贼
他们穿过了茂密的森林,马车像火炬一样使盗贼的眼睛感到眩惑,使他们无法忍受。
“那是金子!那是金子!”盗贼们叫道,冲上来,抓住了马,杀死了仆人、马夫和护驾卫兵,然后把小格达拉出了马车。
“她很丰满!也很漂亮!她是用果仁喂大的!”老女盗贼说。她的胡子又长又硬,粗粗的眉毛挂在眼睛上。“她就像一只宠物羊一样可爱,我要好好品尝!”
她抽出一把刀,刀闪着寒光。
“哎哟!”同时老女人尖叫起来,她女儿在她背上调皮地、不怀好意地咬了她的耳朵。“你这丑陋的小家伙!”老女人尖叫着,没有时间来杀格达了。
“她应该和我玩!”小女盗贼说,“她应该把她的皮手套,连衣裙给我,和我睡一张床。”
说着她又咬了老女人一口,老女人跳了起来,马上回头,盗贼们笑着说:
“看她怎么和她的牛仔跳舞。”
“我要到马车里面去。”小女盗贼说。
她已被宠坏了,固执得很,什么都得按她的意愿办。她和格达坐在马车里,驶过树干和石头,驶进了树林深处。小女盗贼和格达一般高矮,但臂膀比格达的宽,比格达健壮。她的皮肤是褐色的,眼睛是黑色的,看起来很忧虑。她紧紧地抱着小格达的腰说:
“只要我不生你的气,他们休想杀你。我想你是个公主吧?”
“不。”格达答道。她把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小女盗贼,也说了自己很喜欢小凯。
小女盗贼严肃地看着她,微微点着头说:
“就算我生你的气,我也不能让他们杀你,我要亲自杀了你。”
然后,她擦干了格达的眼泪,戴起了那对又软、又暖、又漂亮的皮手套。
马车停住了,他们来到了盗贼窝的大厅。这里从上到下都是裂缝,老鹰和乌鸦从那些大裂缝里飞了出来,巨大的公狗——每只都像可以吃一个人一样——跳得很高,但不叫,因为盗贼们不允许它们叫。
大厅里烟雾缭绕,地上升着一堆火,烟沿着屋顶飘着,它要找个出口出去。一口大锅正在滚着,架子上烤着野兔。
“你今晚要和我,还有我的小动物一起睡觉。”小女盗贼说。
她们吃了些东西后来到了一个角落,稻草和毯子已经铺好了,在头顶部栖息着上百只鸽子,好像都睡着了,这两个女孩来的时候,它们动了一下。
“这都是我的。”小女盗贼说。她迅速抓住了离她最近的那一只,提着它的双腿,使它倒吊着,双翅扑棱扑棱地扇着。“杀了它!”她叫着并当着格达的面打这只鸽子。“树林的恶棍坐在那儿。”她指着墙上一个大洞前钉着的木条继续说,“那些就是树林恶棍,那两个如果锁不好会马上飞出来。这是我以前的心肝宝贝‘帕’。”她揪着一头驯鹿的角把它拉了出来,它被紧紧地系着,脖子上套着一个铮亮的铜环。“我们有责任把它看紧,要不它会跑掉的。我每天晚上都用一把锋利的刀给它的脖子搔痒,它害怕得很。”
小女盗贼从墙上的刀里抽出一把,架在驯鹿的脖子上,这只可怜的生灵踢着腿,她大笑起来,把格达拉到了床上。“你睡觉时也把刀放在身边吗?”格达看着刀害怕地问道。
“我总是和刀睡在一起。”小女盗贼回答,“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把你告诉我的小凯的事再说一遍,你为什么要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格达把故事又从头说了一遍。低声谈论着他们,其他的鸽子都睡觉了,只有树林的鸽子还在笼子里。小女盗贼用一只手搂着格达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刀,就这样睡觉。但格达一点都睡不着,她不知道她会活着还是会死。
盗贼们围着火坐了一圈,又唱歌又喝酒,老女盗贼在周围走动。这种情景让一个小女孩看到是很可怕的。
树林的鸽子说:“咕咕!咕咕!我们见过小凯。一只白色的鸡正拿着他的雪橇,他正坐在白雪皇后的马车里,我们在我们的窝里时看见他们的马车驶过树林,皇后朝我们年轻的鸽子吹冷气,除了我们两个以外,其余的都死了。咕咕!咕咕!”
“你说什么?”格达问,“白雪皇后到什么地方去旅行?你知道这件事吗?”
“她有可能到拉普兰去旅行,那儿总有冰和雪。问问系在那儿的驯鹿吧!”
“那边有冰和雪,非常壮观和美丽。”驯鹿说,“人们在那可以自由地在闪闪发光的平原上奔跑,那是白雪皇后的夏宫,她的最大宫殿建在北极,在一个叫斯比兹伯根的岛上。”
“天啊,凯,小凯!”格达叫道。
“你必须躺着不动,要不我的刀就要插进你的身体了。”小女盗贼大声说。
早上格达把树林鸽子说的话告诉了小女盗贼,小女盗贼看起来很认真地点着头说:
“这都是一样的,这都是一样的!”
“你知道拉普兰在什么地方吗?”她问驯鹿。
“谁能比我知道得更清楚?”驯鹿眨着眼回答,“我生在那儿,长在那儿,我在雪地里奔跑。”
“听着!”小女盗贼对格达说,“你知道我们的人都走了,只剩我妈妈在这儿,接近中午的时候,她会喝一大瓶酒,然后睡一小会儿,那时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
她从床上跳了起来,搂着妈妈的脖子,扯着她的胡子叫道:
“早上好,我亲爱的老山羊保姆。”她妈妈刮着她的鼻子,把她的鼻子都刮红了,但这一切都源自真诚的爱。
当妈妈喝完了那瓶酒,去睡觉时,小女盗贼来到驯鹿面前说:
“我很想再拿刀给你的脖子搔几次痒,这样很好玩,我会给你松绑,让你出去,这样你可以跑去拉普兰。但你必须好好使用你的腿,将这个小姑娘带到白雪皇后的宫殿去,她的伙伴在那儿。你已经听到了她告诉我的故事,她说得很大声,你一直在听。”
驯鹿高兴得跳了起来,小女盗贼把小格达放到驯鹿的背上,按照事先计划好的,将她系紧在驯鹿的背上,还给了她一个小坐垫。
“这是你的皮手套,”她说,“天气越来越冷了。但我要你的皮手套,因为它太漂亮了。当然你也不会冻着,这是我妈妈的大手套,可以长到你的肘子。现在你的手如同我那丑陋的母亲的手一样了。”
格达高兴得哭了。
“你别哭,我可受不了眼泪。”小女盗贼说,“你应该看起来高兴才对。这儿有两条面包和一只火腿给你,你不会饿着了。”
这些东西都捆在了驯鹿的背上。小女盗贼打开门,把所有的大狗哄了进来,用刀砍断了缰绳对驯鹿说:“跑吧,照顾好这位小姑娘。”
格达伸出戴上了大皮手套的手对小女盗贼说:“再见了!”
驯鹿使劲地跑,跑过了树干和石头,穿过了大森林,跑过沼泽和大平原。狼嗥叫着,老鹰呱呱叫着,“嘘!嘘!”驯鹿跑得飞快,天空好像是燃烧的火。
“那些是北方的光。”驯鹿说,“看它是如何发光的!”它跑得更快了,没日没夜地跑。
面包吃完了,火腿也吃完了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拉普兰。
六、拉普兰妇女和芬兰妇女
他们停在了一个小茅屋前。它非常破败,屋顶几乎已倾斜到了地面,门口也非常矮,全家人都要肚皮贴着地面才能爬进爬出。除了一位拉普兰老妇女外,家里没有别的人,她正在一盏鲸油灯上煮鱼,驯鹿给她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要先讲它自己的故事,因为对驯鹿来说,它自己的故事比较重要。格达已被冻得全身无力,不能说话。
“天啊,你这可怜的东西。”拉普兰妇女说,“你要跑的路还长着呢!你还得走一百多英里进入芬马克,白雪皇后就在那儿,待在乡下,每晚点着孟加拉灯。我会在干鱼上写几个字,我没有纸,你可以把它当做给芬兰妇女的信,她的信息比我的多。”
格达暖和起来后,又吃了些食品,拉普兰妇女在一条干鳕鱼上写了几个字,告诉她要保管好,又将她捆在了驯鹿身上。驯鹿跳起来跑走了。闪电!闪电!它高高地奔跑在空中。整个晚上,北方最漂亮的蓝光在燃烧。
然后他们来到了芬马克,敲响了芬兰妇女的烟囱,因为她家连门都没有。
烟囱里非常热,这个妇女出来时几乎是光着身子的。她很瘦小也很脏。她立即把小格达的裙子脱了下来,皮手套、靴子也脱了下来。要不然的话,那里面会让她热得受不了。她把一块冰放在驯鹿的头上,开始看干鳕鱼上的信。她看了三遍,就熟记在心了,然后她把干鳕鱼猛地扔进锅里,她从不浪费任何吃的东西。
驯鹿先讲述了自己的经历,然后讲了小格达的。芬兰妇女眨着聪明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你很聪明,”驯鹿说,“我知道你可以用一根麻绳把世界上所有的风捆在一起。如果水手解开一个结,他得到好风;如果他解开第二个结,风就刮得厉害起来,当他解开第三个、第四个结,大风暴就来了,可以把森林掀翻。你能给小姑娘一点风,让她拥有12个男人的力量去战胜白雪皇后,好吗?”
“12个男人的力量!”芬兰妇女重复道,“那会有用处的。”
她走到一个书架前,拿出一块卷起来的皮毛,把它打开,在这上面写有美丽的文字。芬兰妇女念着,直到汗水从她的额头流下来。
驯鹿又一次为小格达求她帮忙,而小格达带着哀求的目光,眼里充满了眼泪,看着这芬兰妇女,她也开始眨着自己的眼睛,把驯鹿拉到一个角落,在把冰块放在它的额头上时,她对驯鹿耳语了一番。
“小凯一定在白雪皇后那儿,他发现那里的一切都很适合他,并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眼睛里有一块玻璃碎片,心里也有一块碎片。这些碎片都必须拿出来,否则他将无法再次恢复人性。白雪皇后的势力将控制着他。”
“难道你不可以给小格达某种东西使她获得战胜所有这一切的力量吗?”
“我能给她的力量不会超过她自己本身拥有的力量。你难道没看到这力量有多大吗?难道你没看到人和动物是怎样心甘情愿为她服务的?她光着脚,却走遍了全世界,什么事儿也没有。她不应该从我们这得到什么力量。她是一个可爱的,天真无邪的在格达吃樱桃的时候,老妇人用一把金梳子帮她梳头,黄色的美丽的小环珠系在她的发辫上,发辫绕着她友善的小脸蛋,使她看起来像朵盛开的玫瑰。“再见,再见!”王子和公主哭着,小格达哭了,乌鸦哭了。他们走了三英里,乌鸦告别了,这是最沉重的告别。孩子,这一点就足够了。如果她自己不能说服白雪皇后把小凯身上的玻璃拿出来的话,我们是帮不上忙的。离这两公里的地方,就是白雪皇后的花园边境了。你可以把小姑娘带到那边,把她放在雪地里长着红莓果的灌木丛旁。不要站在那儿说话,动作要快,马上回到这儿来!”
芬兰妇女把小格达放在驯鹿背上,驯鹿立即飞奔起来。
“啊,我还没穿靴子!我还没戴手套!”格达叫着。
她马上感觉到,天气是如此的冷,寒风刺骨。但驯鹿却不敢停下来,它一直跑到了长着红莓果的灌木丛旁。它把格达放下,亲了她的嘴,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下了它的脸颊。然后它飞速地往回跑去。可怜的格达光着脚,手上没有手套,站在芬马克的冰天雪地之中。
她尽可能快地往前跑着,这时遇到了一大片雪花,这些雪花不是从天上落下来的,因为它们非常亮,闪着北方的光。雪花沿着地面跑着,离她越近,就变得越大。格达仍然记得以前当她从暖暖的玻璃窗往外看的时候,雪花是多么的大朵和美丽。但在这儿,雪花非常大也非常可怕,因为它们是活的。它们是白雪皇后的先驱,形状也非常强大。有的像丑陋的大豪猪;有的像蛇绞缠在一起的结,每条蛇的头在往外伸;其余的像小笨熊,所有的毛都竖立着。它们都是活着的雪花,白得耀眼。
小格达开始祈祷。天气冷极了,她能看到自己呼出的气体,像烟一样从她嘴里冒出来。她呼出的气体越变越厚,变成了一些小天使,只要一碰到地面就长大。他们都戴着头盔,手持长矛和盾,人数正在不断增加。当格达结束祈祷时,她周围已聚集了一个军团的人马。这些人正在用长矛和可怕的雪花战斗,他们把大片的雪花打得七零八落,小格达又鼓足了勇气继续赶路。天使们抚摸着她的手和脚,这样她就不觉得这么冷了,加紧赶往白雪皇后的宫殿。
七、白雪皇后的城堡和最后发生的事情
宫殿的墙是用不断堆积的雪做的,窗和墙就是用寒风做的。有一百多个大厅,都是由风雪吹到一起的。它们当中最大的长度约有好几英里,有强烈的北方的光照耀着,多么壮观,多么空荡,既寒冷刺骨,又通明透亮。这里从来没有过欢乐,甚至连雷电做伴奏、小熊用后掌走来走去这种舞会也没开过。年轻的狐狸女士小小的咖啡聚会也没举行过。白雪皇后的大厅是空荡荡的,宽阔的和冷冰冰的,北方的光是那么强烈,无论身处何处,都能看到它们。在这无边空荡的冰雪大厅中央有一个结冰的湖,湖面的冰已裂成了百余块。每一小块看起来都与其余的很像,这构成了一件空灵的艺术品。当白雪皇后在家时,她就坐在湖的中央,并说她是坐在理性的镜子上,这面镜子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也是最好的。
小凯冷得发紫,真的,几乎都发黑了,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因为女王已经把他的寒冷吻走了。他的心如同冰块。他四处抓来一些平滑光面的冰块,想尽一切办法把它们拼在一起,他要用这些冰块做点什么出来,就像我们用小木块来拼图案一样,我们把这称为中国七巧板拼图。凯现在在拼图,真的,拼出了很有艺术性的图案。这就是理性的、冰凉的游戏。在他的眼里,这些图案都是非常重要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贴在他眼里的玻璃碎片。他拼出来的图案是一个字,但他永远也拼不出他想要的“永恒”这两个字。
白雪皇后说:“如果你能拼出这个字,你就可以主宰你自己,我要把整个世界都赐予你,还送你一双新的溜冰鞋。”
但他拼不出来。
“现在我要赶到温暖的地方了。”白雪皇后说,“我要去看看黑洞。”那就是火山,它们叫艾特娜和维苏维斯。“我要把它们弄成白色,这是很有必要的,我要把黑白弄颠倒。”
白雪皇后飞走了。凯独自坐在冰冷的、宽敞的大厅里看着那些冰块拼图,他在沉思。你可以听到他身体里发出断裂声,因为他想得太多了。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人想到他可能已经被冻死了。
正在这时,小格达穿过大门来到宽敞的大厅,刺骨的寒风折磨着她,但她不断地祈祷,风小下来了,似乎睡着了。
她看着凯,扑向他,拥抱他,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喊叫着:
“凯,亲爱的小东西,我终于找到你了!”
但他仍呆呆地坐着,毫无反应。小格达流出了热泪,热泪落在了他的胸前,浸进了他的胸膛,融化了冰块,毁灭了他心中的玻璃碎片。他看着她,她唱道:
玫瑰花开,玫瑰花谢,
基督的孩子总有一天要见面。
然后,凯哭了起来,他哭哇哭哇,把眼里的玻璃碎片哭了出来。现在他认出了格达,高兴地叫了起来:
“格达,亲爱的格达,你到哪里去了?我又到哪里去了?”他看看周围,“这里真冷、真大、真空!”
他紧紧抱着格达,她笑了,流出了喜悦的眼泪。这情景太感人了,就连周围的冰块也高兴地跳起舞来。当它们跳累了,休息时,它们组成了白雪皇后要求凯拼出的单词。皇后承诺,只要凯能拼出这个词,她将会给他整个世界、自由,还有一双新的溜冰鞋。
格达亲吻着他的脸颊,脸颊变得红润;亲吻他的眼睛,眼睛变得和格达的一样明亮;亲吻他的手和脚,手脚变得温暖如常。
白雪皇后也许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格达和凯牵着手,漫步在冰雪的宫殿里,他们谈到老祖母,谈到屋顶上的玫瑰花。他们走到哪里,风就会停,太阳就出来了。当他们来到长着红莓果的灌木丛时,驯鹿在那儿等着,它带了另一头年轻的驯鹿来,这头鹿可以给孩子们提供热奶,可以来亲吻他们的嘴唇。它们先把凯和格达带到了芬兰妇女家,在那间小屋里他们全身暖和起来,芬兰妇女告诉了他们回家的路。然后他们到了拉普兰妇女的家,她为他们缝制了新衣裳,又为他们备好了雪橇。
驯鹿和它年轻的伙伴在他俩左右跳跃,一直把他俩护送到边境。在那儿初春的嫩芽已经冒了出来,他俩与那两只驯鹿和拉普兰妇女告别。“再见!”大家说。第一批出窝的小鸟在吱吱地叫,树林里到处都是绿绿的嫩芽,在树林外边有一匹漂亮的马。格达认识它,它就是拉金马车的马。一位年轻的姑娘骑在马上,头上戴着一顶闪亮的红帽子,腰上别着两把枪。她就是那位小女盗贼,因为在家待够了,想去北方走走。如果北方不适合她,就到别的地区去。她立刻认出了格达,格达也认出了她。这真是一次愉快的会面。
“你是到处游逛的好伙伴!”她对小凯说,“我很想知道你是否值得那位姑娘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格达拍拍她的脸问了王子和公主的近况。
“他们到国外去了。”小女盗贼说。
“那乌鸦呢?”格达说。
“问什么,乌鸦已经死了。”她回答,“温顺的那只已经成了寡妇;腿上系着一段黑毛线到处走动。她非常悲哀地抱怨着。但这一切仅仅是传说。现在告诉我你过得怎么样,你是怎样找到他的。”
格达和凯述说了他们的故事。
小女盗贼牵着他们的手说,如果她经过他们镇的话,一定去拜访他们,然后她就骑着马走向广阔的世界里了。格达和凯手拉着手,走哇走,走进了美丽的春天。一片碧绿,一片花海。教堂的钟声敲响了,他们认出了高高的塔尖和镇子。这就是他们居住的小镇。他们来到老祖母的门前,走上楼梯,走进房间,房间里一切依旧。大钟仍在“嘀嗒、嘀嗒”走着。但当他们穿过房间的时候,他们明白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大人。屋顶的玫瑰正在窗前开放,小孩子的小椅子还在那儿。凯和格达坐在各自的椅子上,手握着手。他们已经忘记了在白雪皇后的宫殿中寒冷的、空荡的壮观,那就像一场噩梦。老祖母坐在上帝明媚的阳光下,她大声读着《圣经》。凯和格达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他们突然一下都明白了那首旧童谣的意思。
玫瑰花开,玫瑰花谢,
基督的孩子总有一天要见面。
他们两个长大了。
夏天到了,暖暖的、让人愉快的夏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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