郋园读书志(中国历代书目题跋丛书)

      《郋园读书志》十六卷，乃叶德辉读书之叙录及藏书之题跋。前十一卷及第十六卷为叶氏所撰藏书题跋，这些书是其自藏及子侄辈所藏。其他四卷是其为自藏清人诗文集所撰写的提要。这些诗文集均见于陈文述、舒位《乾嘉诗坛点将录》，提要是为辑刊《乾嘉诗坛点将录诗徵》而撰写的。这些题跋和提要多能发前人蕴奥，兼具鉴赏家之藏书志和考据家读书志之长，可为藏书者标识藏书门径，为读书者指示治学法门。本次整理以一九二八年上海澹园活字排印本为底本，并编制书名、撰者索引。

      叶德辉（一八六四——一九二七），字奂彬、奂份，号直山，又号郋园。湖南湘潭人，祖籍江苏吴县洞庭东山。光绪十八年（一八九二）进士，而不乐仕进。精研经义、文字、舆地、词章之学，旁及星命、医术、堪舆，又以目录、版本、校雠之学最足名家。著述甚富，除《郋园读书志》外，尚有《书林清话》、《观古堂藏书目》、《游艺卮言》、《经学通诰》、《六书古微》、《说文籀文考证》等数十种著作。
      杨洪升，文学博士。南开大学文学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古典文献学研究。著有《缪荃孙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发表学术论文四十余篇。
      杜泽逊，文学博士，山东大学文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当代文献学家。主要撰著有《四库存目标注》、《文献学概要》、《微湖山堂丛稿》。

点校说明
郋园读书志序
卷一经部
卷二经部
卷三史部
卷四史部
卷五子部
卷六子部
卷七集部  楚辞  别集
卷八集部  别集
卷九集部  别集
卷十集部  别集
卷十一集部  别集
卷十二集部  别集
卷十三集部  别集
卷十四集部  别集
卷十五集部  别集
郋园读书志后序
郋园读书志跋
书名作者综合索引
卷十六集部  总集

点 校 说 明
晚清民初是我国目录版本学最为发达的时期之一。这一时期名家辈出，名作迭现。《郋园读书志》就是生活在这一时期的目录版本学家叶德辉所撰的一部名著。
叶德辉（一八六四——一九二七），字奐彬、奐份，号直山，又号郋园，湖南湘潭人。祖籍江苏吳县洞庭东山，其祖避太平天囯战乱，自吳迁湘，遂居长沙坡子街。德辉先世略有藏书，自幼朝夕讽诵，长入岳麓书院，学有根基。光绪十八年（一八九二）成进士後，观政天官而不乐仕进，坐拥资财，养亲居家，精研经义、文字、舆地、词章之学，旁及星命、医术、堪舆。叶德辉与当时学界往来甚密，出入于湘中名家长沙王先谦之门，以再传弟子自居。复往返于吳湘间，交目录版本学泰斗缪荃孙等，多受濡染。又与傅增湘、张元济有同年之谊，商榷问难，札笺往复。于是学益长而望日隆。叶德辉的思想守旧，曾公开反对戊戌变法。居乡为富不仁，武断乡曲，长期背负劣绅之名，终以此被戕，学者多惜之。叶德辉著述甚富，除《郋园读书志》外，尚有《书林清话》、《观古堂藏书目》、《游艺卮言》、《经学通诰》、《六书古微》、《说文籀文考证》等数十种著作。
叶德辉治学，守吳先正遗法，所研治诸门，以目录、版本、校雠之学最足名家。其所著《书林清话》一书，仿叶昌炽《语石》，类俞正燮《癸巳类稿》，述历代书籍镂刻源流、优劣及书林掌故綦详，于我国的古籍版本学颇有开创之功，尤为学人称道。盖叶氏极富收藏，凡经籍、书画、金石等，无不罗致，日积月累，寝饋既深，故能有此述造。此《郋园读书志》十六卷，乃其读书之叙录及藏书之题跋。
叶德辉尝言：‘凡读一书，必知作者意旨之所在。既知其意旨所在矣，如日久未之温习，则必依稀惝恍，日知而月忘。故余于所读之书，必于馀幅笔记数语，或论本书之得失，或辨两刻之異同，故能刻骨铭心。’此即《郋园读书志》所由来。《郋园读书志》由两部分组成，前十一卷及第十六卷为叶氏所撰藏书题跋，这些书是其自藏及子侄辈所藏。其他四卷是其为自藏清人诗文集所撰写的提要。这些诗文集均见于陈文述、舒位《乾嘉诗坛点将录》，提要是为辑刊《乾嘉诗坛点将录诗徵》而撰写的。这些题跋和提要多能发前人蕴奥，兼具鉴赏家之藏书志和考据家读书志之长，可为藏书者标识藏书门径，为读书者指示治学法门。
《郋园读书志》收书以明、清精刻本为主。这是学术发展、时代递演的必然，反映了叶氏发展的藏书观、善本观。叶德辉的从子叶启崟说：‘大伯父恒言各家藏书题跋、日记于宋元佳处已详尽靡遗，虽有收藏，无庸置论，惟明刊近刻他人所不措意者，宜亟为之表彰，此亦他日续修《四库全书》之蓝本也。’这使得《郋园读书志》成了一种专门讲究明清版本的书目。
叶德辉对版本的探讨，往往洞悉版本优劣異同及其源流。如其论《十三经注疏》，称《十三经注疏》自南宋刻附《释音》十行本後，其板片迄明犹存南京国子监，但经元明递修，讹谬不少。嘉靖中福建御史李元阳据以重刊。南监本缺《仪礼》，嘉靖五年陈凤梧刻之山东，以版送监，李元阳并据以重刊。万曆间北监重刻《十三经》，即据闽本重刻，行字与闽本同，惟字体已狭而长。崇祯间毛晉汲古阁又刻之，鲁鱼多误。清乾隆十二年武英殿广求善本翻雕，折中群言，考证尤密。嘉庆二十二年，阮元在江西巡抚任内重又刊之，并广校善本及石经，附有校勘记，世称‘南昌本’，人以善本目之。然阮氏自称所据之宋十行本，多元明间递修，校勘记又未尽从原刻单行本。《孝经》用明正德翻宋十行本；《仪礼》用宋严州刻单注本，北宋咸平、景德间刻单疏本；《尔雅》用明嘉靖中吳元恭刻单注本、北宋单疏本。单注單疏本各不同，文字差池不免凿枘。所论可谓至详。再如其论汪中《述学》，对《述学》的各种版本的刊刻源流和短长进行了彻底的探讨。此类论述在《郋园读书志》中随处可见。叶德辉能做到此点和他的学养密切相关。他藏书喜收储異本，如《唐文粹》藏有一部元刻、四部明刻，《述学》藏有五种版本，《书目答问》也先後藏有五部之多。在《读书敏求记》条中他曾说：‘书储副本，获益不少矣。’此乃心得之言。叶德辉长于校勘，江标称其‘校勘之学，今之思适也’，以顾广圻相称许。很多书的版本源流及优劣，他都是通过校勘得出结论。叶氏博览群书，擅长考订，每孜孜矻矻，反复论辨，这使他所论各书得出的结论均足令人信据。
在深入探讨的基础上，《郋园读书志》论诸家版刻多有卓识。如锡山华氏活字本明时即已风行海内，至晚清民初尤为人珍若宋元，叶氏则认为其所据底本有极善者亦有极劣者，世人耳食，不加分辨。这是符合实际的。又如其称明嘉、万以後刻书大都不明来历，汲古阁刻本多删改等等，均切中要害。
《郋园读书志》论前人学术源流极为得力。如其《檀园集》条论明代诗歌递变，认为刘基丁元末造，遭时不偶，发为歌诗，挹郁忧伤，奇气抑塞，其後遭遇圣明，发扬为大块噫气，渢渢乎为开国元音，开有明三百年之风气。其後高启、杨基、张羽、徐贲接起吳中，和平温丽，皆承平《雅》、《颂》之声。论有明一代之诗，其时可追初唐，此四人者亦可拟于四傑。其时又有袁凯、贝琼，高唱和声。永、宣以後，作者朋兴，然日趋柔靡，实导源于三杨台阁之体。成、弘间李东阳崛起茶陵，宏奖群英，力追正始，风流文采，为一代正宗。其时国运休明，故茶陵一派应时而生。至嘉靖间，李、何七子，倡言复古，其才适足笼罩一世，声气可奔走万夫。其接轨者，为王、李五子、七子。其後公安、竟陵趁正声衰歇之际僭据诗坛，哀思、焦杀之音弥天盈地。崇祯时嘉定四先生与钱谦益为诗友，欲接茶陵之统。其时明统奄奄一息，斯文欲绝，所幸流风馀韵犹存。殆明社既屋，吳梅村乃以胜国耆英为兴国领袖。凡此种种，所论均甚惬当。馀如其《经义杂记》条所论清代经学凡有三变等，也颇具卓识。
叶氏论各书得失，多有特见。如其论《书目答问》‘分古子、古史两类尤为提纲挈要，截断众流’，‘集部于汪洋大海中存历朝名大家有传本者，其北宋之西崑，南宋之江湖，但有精华，无不采择。至于明初之台阁，晚季之公安、竟陵，则概在摒弃之列，又前後七子之声调去短取长，皆有别白，阅者据此购书求学，不至于误入歧途也’云云，颇得要领。至于其叙录清诗，考作者小传，论派别源流，品评得失，亦非今人所为清诗提要、叙录者所可比拟。这些均非一般仅津津于鉴赏者所能为之，亦足见叶氏学殖之深厚。
《郋园读书志》还记载了不少书林掌故。如其记善化张姓官山东时得刘文清、马国翰二家藏书最多，这使後人得以瞭解刘、马二家藏书的流向。其称《天禄琳琅书目》经部中宋版书多有以《通志堂经解》本赝充者，可见当时市肆间常有此等惑人之事。事实上，今天这种情況仍然存在，掌典藏者均宜知之。
叶德辉撰写题跋，时发《四库全书总目》、《天禄琳琅书目》及诸藏书家书目之误，高言笃论，多切中要害。当然，不可否认《郋园读书志》也有一些武断之论，如叶氏定所藏《韦苏州集》为北宋泥活字本，恐难令人信服。他定己所得马国翰藏本《盐铁论》为江阴涂桢弘治间刻本，称张古馀（敦仁）、顾涧蘋（广圻）、缪艺风（荃孙）诸人皆误识别本为涂本，乃至张元济亦从其说，《四部丛刊》即据观古堂藏本影印。其实，叶氏所藏为正德、嘉靖间刻本，傅增湘为此当日几与叶氏抵掌相争，後傅氏收得缪荃孙所藏真涂桢本，即撰跋发其覆，见《藏园群书题记》。盖目录版本之学，审定至难，古今书目皆不能免误，读者在利用此书时当辨别之。其他如以鲍士恭为知不足斋为谬，似不知鲍廷博与鲍士恭为父子，亦是一失。
《郋园读书志》在叶氏生前已编定成帙，但直至其卒後方由其子侄辈于一九二八年以活字排印于上海澹园。《书林清话》自问世後屡经翻印，而此书已久乏传本。今整理该书即以此排印本为底本。叶德辉在《志》中说，活字印书易致误，以此书证之，甚确。书中误字，凡校出者皆附校勘记于每条之後。古人引文为简省往往删节原文，为文气通畅而时有改字，故其与原书文字每略有出入，叶氏亦不免此习。本书在使用引号时酌情从宽处理。原书细目在各卷卷首，为便于读者检阅，这次整理归併为总目弁于书前，并编撰了四角号码索引附于书後。本书由杨洪升点校，杜泽逊审定，错误或失当之处，敬请读者批评指正。

杨洪升
二〇〇八年元月郋园读书志目录郋园读书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