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纯质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3954864
革命者的浪漫主义情怀与对现实困境的追索
作为一篇人生重要片段的回忆录,亚历山大·柏克曼运用了大量的记忆闪回,在有限的篇幅里将自己对革命的热情、对人民的同情、对人性的追索淋漓尽致的加以展现。对于这“人类心灵之记录”,巴金的翻译*限度了保存了作者本人沉郁而坚定的情感,将一颗肮脏环境里的纯净心灵完整的展现在读者眼前,充满着革命者的浪漫主义情怀与对现实困境的追索。
以深邃的语言抒发对革命的热情与对人性的思索
该书的译者巴金先生不仅是一位举世闻名的作家,而且还是新文学史上重要的翻译家,他的有些译本已成经典译本,深受读者喜爱。亚历山大·柏克曼作为伟大的革命者,在语言的运用上饱含着高昂的革命热情与沉痛的人性思索,文笔沉重深刻。巴金在翻译时,遵循了原著深邃的意蕴,又饱含自己对革命时代的理解与沉思,文色和语言切中人性,发人深省。
丰富内容,精彩汇编
内附巴金藏《狱中记》英文版书影、巴金留存的《狱中记》校样、《狱中记》中译本广告等图片的精美插页。
1892年7月6日,年轻的革命青年亚历山大·柏克曼满怀对和姆司德罢工工人的深切同情与指引革命火种的满腔热情,远赴美国匹兹堡刺杀颠倒社会正义、压榨困苦人民的“邪恶资本家”——卡内基公司的统治者亨利·福利克。然而单枪匹马的亚历山大*终刺杀失败,被关押在惩役所里。在面对残酷、险恶的牢狱生活时,亚历山大从没有一刻放弃自己的革命信仰,在肉体的衰败中不断实现着美好人性的蜕变与坚守,顽强的与腐朽的资本主义世界坚强抗争,直至自由与解放降临的*后一刻。对于这本书,巴金曾赞扬:“十四年的监狱生活都不能改变他的信仰,却反而使他写出叫远在英国的老加本特也惊叹赞扬的‘人类心灵之记录’了。”
001 序
003 篇 觉醒及其结果
005 和姆司德的召唤
032 战场
040 匹兹堡的精神
048 行动
053 逼供
065 监牢
091 审判
097 第二篇 惩役所
099 绝望的思想
126 求生的意志
135 一线光亮
142 工场
154 给爱玛的信
158 迫害
168 《牢狱的花》
177 性的渴望
190 独房
203 记忆的客人
216 地牢里生长的爱的花
232 “我们被人忘记一天天腐烂下去”
246 枯树的花
255 一个孩子的心的饥渴
263 第三篇 习艺惩戒所
265 习艺惩戒所
275 附录
281 译后记
篇 觉醒及其结果
和姆司德的召唤
一
那一天的事情还清清楚楚地刻印在我的脑里。那是一八九二年七月六日。我和朋友费加两人静静地坐在我们的小小住家的后房里,爱玛突然走了进来。她平日惯有的急速而有力的脚步这时候听来是异乎寻常地坚决。我掉头去望她,她眼里的奇特的光辉和她脸上的兴奋的颜色使我大吃一惊。
“你们读过没有?”她挥舞着一份半打开的报纸,大声叫起来。
“什么事情?”
“和姆司德。罢工工人挨了枪。‘品克顿’杀死了妇人和小孩。”她带了焦急而断续的调子说话。她的话语就像是
一只受伤的野兽的号叫,她那音乐般的声音里掺杂了一种严肃的苦涩味,这是由绝望的痛楚而起的。我从她的手里拿过报纸来。我读着关于这次激烈的斗争(和姆司德的罢工潮,或者说得更正确一点,是全体工人的开除事件)的如火如荼的记载,我的激动不停地增加着。报纸上详细地揭发了卡内基公司破坏钢铁工人联合会的阴谋。为了这个目的,公司就选了素来异常仇视劳工的福利克做总理。他一面故意和联合会继续着友好的交涉,一面却暗地里作战争的准备:譬如修理和姆司德炼钢厂,筑起一道板墙,上面架着铁丝网,中间留着射击时用的枪洞;又雇了一队“品克顿”匪徒。他在黑夜里偷偷把这群人运进了和姆司德。后可怕的屠杀就发生了。
我把报纸递给费加。爱玛望着我。我们默默地坐着,每个人都沉溺在自己的思索里。我们只偶尔交谈了一两句话,或者一瞥探寻的,含有深意的眼光。
二
火车里又热又闷。空气中充满着烟草的臭味,变得很难堪了。我旁边几个打牌的乘客的吵闹的谈话更引起了我的气恼。我便掉过身子去看窗外。一股香气迎面扑来,这里面满含着新割草秣的香味,使我的头脑清醒起来而且又有精神了。绿的树木和黄的田畴远远地旋转着,转得近了,更近了,于是一下就跑了过去,不见了,接着又是另一些旋转着的田和树。田野在清晨的阳光中看起来很年轻又很动人。然而我的思想却依旧在和姆司德上面打转。
大战爆发了。自有历史以来美国工人从没有打过这样一个有意义的胜仗。和姆司德的工人居然用武器逼着那三百个“品克顿”侵入者投降,十分屈辱地投降,在他们那方面这是一个何等可耻的败仗 !……
钢铁工人并不是发动战争的人。他们顺从地过着劳动和受苦的生活。从他们的血肉中生长出来这巨大的钢铁工业,所谓大卡内基公司就是靠着他们的血养肥的。然而他们依旧安心忍耐地等待着公司来实践增加工资分给花红的约束。但是忽然晴天起了一个霹雳,打击来了,公司减少了他们的工资。……公司知道工人们决不肯承认这个条例,却故意提出来向钢铁工人联合会挑战,一面就进行战争的准备,打算用铁蹄来踏碎工人的团体……
钢铁工人联合会提议把新的工资标准来仔细考量一下,却被公司轻蔑地拒绝了:没有考量的余地,工人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工会必须消灭。卡内基公司特别选出那残忍的亨利·福利克来实行这个计划。
永久的屈服是不可能的。和姆司德的人竖起了叛逆的旗帜。于是福利克下手了。战争继续着。愤怒扫荡了全国。全美国的人都攻击卡内基公司的残暴手段,而福利克的暴行更为一般人所咒骂。
我再不能够抱着冷漠的态度了。是时候急迫了。他们觉醒了。然而他们只是盲目地反抗着……我应该给他们指出那条完全解放的道路。
我的日子里充满了焦虑。“劳工们,醒来,”这激励的呼声会点起他们心中的火焰,鼓舞他们做出崇高的行为……我的计划遇到了许多阻碍,使我非常生气。每一步都有意想不到的困难来妨碍我。我写了传单,到处设法找一个人把它翻译成浅显的英文,也不成功。我的朋友劝阻我说,散布激烈的传单会有危险。我烦躁地和他辩驳着。然而无论怎样说都没有用。那宝贵的时机就这样地浪费了,而新的困难又在前面拦着路。我激昂地跑到一家一家的印刷店去哀求。没有一家店铺敢印这张传单。时间飞驰过去了。突然就来了“品克顿”屠杀的消息。这使得全世界震惊了。
话语的时期过去了。全美国的工人响应着和姆司德人的挑战。钢铁工人勇敢地起来自卫:“品克顿”的凶手被驱逐出城了。然而财神的牺牲者的血在莫嫩加赫拉河岸上高声叫着。它叫得很响亮。这是人民的叫声。呀,人民!那伟大的,神秘的,然而又是如此真实,如此亲近的人民……
在心里我看见自己回到那小小的大学城里,在那一群从圣彼得堡回来过暑假的大学生中间。我们身上仿佛笼罩着一种奇异的、含糊的、我们所称为“虚无主义”的光辉。奔驰的火车、和姆司德、我在美国度过的五年的生活,这一切都变成一阵烟雾,很模糊,就像隔了几个世纪一般。我如今又坐在优秀的知识分子中间,尊敬地倾听着他们热烈地讨论那些还不很了解的崇高题目,时时嚷出来“巴扎洛夫”“黑格尔”“自由”“车尔尼雪夫斯基”“到民间去”一类的常用字眼。到民间去 ! 到那美丽、朴实的人民中间去,那人民,不管他们受过许多世纪的残暴的苦痛,到如今还依旧是如此地崇高!在热烈争辩的意见和艰深晦涩的语句中这些字眼却像喇叭一般在我的耳边宏亮地回响。人民!我知道一点希腊的神话,因此时常把人民想象为背负世界的巨人亚特拉斯,他把地球放在他的两肩上,背弯曲着,脸上表现着说不出的痛苦,眼睛里露出来绝望的苦恼。和沉默的、可怜的、求助的表情。呵!我真愿意帮助这绝望的受罪的巨人来减轻他的重负!道路是艰难的,又没有确定的手段,然而在大学生的热辩里这些字句却很清晰的响亮着:到民间去,做人民中间的一分子,分享他们的欢乐和愁苦,这样你就有机会感化他们。不错,解决的方法就在这里 ! 然而从阿德沙来的红发的米霞怎么说呢:“到民间去,自然是很好,但是勇敢的实行的人,拉黑麦托夫一类的人,却以个人的反抗行为来——”
“票子,票子!”一只沉重的手压在我的肩上。我努力定了定神,才明白我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面。那几个打牌的乘客愤慨地说着气话。查票员用敏捷的手腕把桌板取下来挟在腋下安静地走开了。一些人大声笑起来。打牌的乘客们起初还在吵闹,后来受了别的乘客的责骂也就安静下来。火车里暂时变得静寂了。……
火车头的叫声突然把我惊醒了。我的个念头便是去摸我的皮包,阿利根尼的同志们的住址就放在这里面,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在打瞌睡的时候也努力记着它。现在皮包不见了!起初的一会儿我简直惊骇得不知所措。倘使皮包失去了,又怎么办呢?忽然我的脚挨到了一件柔软的东西。我把它拾起来,看见里面的东西丝毫未失,才如释重负地放了心。这里面有的不过是一些宝贵的住址、一张报纸上剪下来的福利克的小照,和一张一元美金的钞票。虽然就只
有这微小的数目,但并不因此减少我找回皮包时的高兴。这一块钱可以使我在旅馆里开一个房间过一夜,在第二天早晨我便去找诺尔德或包尔。他们会给我找个地方住一两天。“我在那边不会久住的,”我想着,不觉暗暗微笑了。
我们逼近华盛顿、哥伦比亚郡了。火车要在那里停六个钟头。我咒骂这种耽搁,我怕这时候在匹兹堡或和姆司德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趁着公众的感情正被卡内基公司的凶残和福利克的暴行激动起来的时候,我应该赶快来施下那有效的一击,一分钟时间也不能耽搁。
然而我一走出火车就看见一幅美丽的图画展现在我的眼前,这时候我的激动也被这幅画驱散了。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一个深红色的圆球不住地把一股金流倾注在国会议事厅上面。那个圆顶壮伟地抬起它的骄傲的头,高出在那大理石和石头的大楼上面。阳光就像一个生物,它颤动着,带了激情地战抖着去吻上面的尖顶,用夺目的光辉盖住它,然后松松地抱住这高耸的巨人,慢慢儿落在它的肩头上。琥珀色的光浪用温柔的爱抚包围着它的各方面,然后向左向右,向
远处,向低处冲去,掠过路旁的树木,又在枝叶间嬉戏,后就散落在宽广的马路上,不停地伸展着,愈来愈明亮,愈来愈广阔。于是那圆顶的巨人,那庄严的树木,那宽广的马路都因这新生的欢乐而战抖了,全自然界都幸福地吐出了一口气,更亲密地接近着这金色的生命之给与者。
这时候我才明白(大概以前就从不曾明白过)生存的绝大的快乐,稀有的幸福。然而片刻之间景象就变更了。在我的眼前出现了莫嫩加赫拉河。水面上有一些满载着武装人们的船只。我听见一声枪响,一个孩子倒在跳板上,血从他的额上流出来,子弹孔在他的深红色的脸庞上黑黑地张开。哭号声在我的耳里响着。我看见男子们向着河边跑去,女人们跪倒在死者的身边。
这可怕的幻景给我唤醒了从前就深印在我的想象中的一件同样的事情。这是一个虚无主义者的处刑。虚无主义者,他们的宝贵的血不知道已经流了多少!他们里面不知道有几千几万的人塞满了俄罗斯的受苦的道路!我觉得他们和我非常接近,而且在精神上可以说是一家人一般,那些青年男女是我青年时代所崇拜的偶像,他们自愿地抛弃了富裕的家庭和高贵的地位,“到民间去,”做人民中间的一份子:纵然因此会被他们的亲人所鄙弃,而且连作为他们的伟大牺牲之对象的愚昧的人民有时也会来嘲笑他们,迫害他们,但他们并不发出一声怨言。
虚无主义给我的初的印象很清晰地在我的脑里重现出来。那时我刚刚知道了中学第二年的考试已经及格。心里非常高兴,我急忙跑回家去,把这好消息告诉给母亲。我想,这一定会使她多么快乐!下星期就是我的十二岁的生日。然而她用不着给我什么礼物,我却有一件礼物送给她。我快活地叫道:“妈妈 !”但这时我突然听见她带怒地高声说话。我想,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母亲从没有这么大声地讲过话。我又注意到从走廊通到饭厅的门紧紧关闭着,和平常的习惯不同,我觉得大概有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惊惶地跑到门口。我听见母亲的声音:“拉山,我真替你害羞,你攻击你自己的弟弟,只因为他是一个虚无主义者,你并不比一个刽子手好。”她说到刽子手这字眼时,把声音特别放低,但我那注意倾听着的耳朵依旧听见了这个带着憎恨和惧怕说出来的可怕的名词。
我被恐怖压倒了。母亲的带怒的声音,富裕的舅父的意外的降临,还有那可怕的字眼“刽子手”——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轻手轻脚地走出了走廊,便跑到我自己的房间里。我骇得发颤,一进屋就倒卧在床上。“刽子手”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我呻吟地自问道。母亲对舅父说“你的弟弟”,那是她自己的年幼的兄弟,我喜欢的马克辛舅舅。呵,他出了什么事?我的激动的想象织出了一些可怕的幻景。那个巨人刽子手的伟大的身躯就站在这里,穿了一身的黑
衣服,他的右膀赤露着,衣袖直卷到肩头。手里高举着斧头。我看得见那利斧的光亮,它开始慢慢落下来,是这么慢,就像故意在折磨人一般,我的心也停止了跳动,我的热狂的眼睛着魔般地跟随着刽子手头上一对发亮的黑眼珠。突然间这一对凶恶的眼睛熔成了一个通红的大球;这个可怕的独眼巨人的身躯愈长愈高大,后来到处都是这巨人的身子了,我周围各方面都有他,于是一柄钢斧突然亮了一下,我看见他的大手举起了一个人头,是恰恰齐着颈项砍下来的,那上面
的一对眼睛还在闪烁,从嘴里、耳里、喉里喷出了暗红色的血。这个头在我看来很熟:那上面有着白净的宽额和富于表情的嘴,看起来是如此温和,如此忧郁。“呵,马克辛,马克辛!”我恐怖地叫了起来;接着一种对于刽子手的激情的憎恨又抓住了我,我便低下头向着那独眼的怪物冲过去。我和他愈隔愈近了,我再用力一冲,这一下正撞在他的身子的正中,他倒了,他向前倒,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我觉得他的可怕的重量压碎着我的手膀,我的胸部,我的头……!
“沙夏!沙兴加!亲爱的,什么事情?”我分辨出母亲的温柔的,亲切的声音远远地奇妙地响着,于是渐渐逼近,而且变得更可爱。我睁开眼睛,母亲正跪在床边,她那美丽的黑眼被泪水洗着。她激情地狂吻我的脸,我的手,不住地问道:
“亲爱的,什么事情?”
“妈妈,马克辛舅舅怎样了?”我一面问,一面紧紧地注视着她的脸。
她突然变了脸色,这使我的心因惧怕而变冷了。她的脸色白得可怕,额上现出了大滴的汗珠,她的两眼带着恐怖圆睁着。“妈妈 !”我叫着,就一下扑过去抱住她。她的嘴唇在动,我觉得她的暖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颊上;然而她不说一句话,就伤心地哭起来。
“谁——告诉——你?你——知道?”她呜咽地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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