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2781492
本书是海明威年轻时代上一本“斗牛专书”——《死在午后》的延续和深化,是我们深入体会海明威人生哲学和终身追求、零距离感受海明威独特魅力的上佳读本。
书中收录多幅珍贵历史影像,生动再现了海明威笔下的斗牛艺术。
斗牛是海明威终生酷爱的运动,西班牙是他魂牵梦绕的热情国度。1959年他再度前往西班牙,回国后应《生活》杂志约稿所投去的稿子经过编辑的合理删节,保留下精华部分,于是时隔近三十年、继《死在午后》之后便有了这第二本“斗牛专书”《危险的夏天》。
这是一个精力充沛、已届花甲之年的男子汉所写的一部有关生死的书。这个男子汉有理由担心自己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于是他重返他激情燃烧的青年时代曾生活过的西班牙,重新体验那能使人生出“不朽之感”的斗牛艺术,终于为我们留下了一部感悟人生、参透生死的记录。
引言
詹姆斯·艾·米切纳
这是一位精力充沛的六十岁男子写的一部有关生死的书。这位男子有理由担心自己即将去世。这也是他重返年轻时代那些英勇日子的一篇热情洋溢的叙述。那时候,他曾经在西班牙各斗牛场里体验生活。
一九五二年夏天,《生活》杂志东京办事处派了一名信使带着一个令人陶醉的信息到朝鲜前线去。零星的战斗正在山区进行着。信使在山区潜行了一程子后,终于在一个前哨阵地找到了我。当时我正跟着一小队海军陆战队待在那儿。
“《生活》杂志正忙于一项大计划,”他用搞阴谋的那种低声对我说。“我们这就要用整整一期来刊载一篇稿子。是什么使这一尝试如此大胆呢,它是小说。”
“是谁写的?”
“欧内斯特?海明威。”
这个姓名在那个洞穴般的掩体里如此有力、如此形象化地爆炸开来,以致我顿时给吸引住了。我一向钦佩海明威,认为他是我们最优秀的作家,而且肯定是解放了英语语句及简明扼要的词汇的人。在我到世界各地漫游时,我经常遇见一些外国作家。他们总特意走过来向我保证说,尽管他们自认为和海明威一样出色,他们却不想模仿他。他们有自己的写作风格,对它很满意。我开始感到纳闷,他们为什么从来不说,“我可不想写得像福克纳……”——或是菲茨杰拉德、沃尔夫、萨特或加缪福克纳(William Faulkner,1897—1962): 美国小说家,美国“南方文学”流派的代表人物;菲茨杰拉德(Francis Scott Fitzgerald,1896—1940): 美国本世纪二十年代文艺复兴代表作家;沃尔夫(Thomas C.Wolfe,1900—1938): 美国小说家;萨特(JeanPaul Sartre,1905—1980): 法国作家,存在主义代表人物;加缪(Albert Camus,1913—1960): 法国小说家、戏剧家。。他们不想要模仿的是海明威。这使我疑心,这正是他们这伙人在做的事。
如果在我遇见《生活》杂志那个信使的前一天你问我,我会说,“我非常钦佩海明威。他给了我们大家一种新的挑战。但是,当然啰,我并不要像他那样写作。”
那个信使继续说道:“《生活》杂志既然在这个实验上花了这么多精力,就经不起再冒险了。”
“在海明威身上吗?你们怎么会受到损失呢?”
“您显然没有留神注意着记分牌。评论家们扼杀了他最近拿出来的那部作品。”
“《过河入林》吗?那部书不太受人欢迎。不过你总不能谴责一位艺术家,就因为一部……”
“问题并不在这儿。他们不仅猛烈抨击那部小说——这是可悲的——而且对他的合理性,他进一步发表任何作品的权利,表示怀疑。”
“这我不能相信。”
“您难道没有读到那篇恶毒地讽刺他和他小说的文章吗?这伤害了他。”
“我待在这儿,所以没有看到。不过除非一个人本来很好……除非读者对他的作品非常熟悉,能领会那些玩笑,要不然你就无法嘲笑一个人。你总不会浪费时间去嘲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可不是嘲弄。那是突然去刺颈静脉。”
“海明威大概叫他们全都见鬼去。”
“也许,不过他深深地受到了伤害。《生活》杂志很痛苦地认识到,那些攻击对他接下去发表的不论什么作品都投下了阴影。”那个人停住,细细察看我们掩体前面的战场,然后说到了关键问题上:“我们已经把大量的东西——金钱、声誉——全投在这个一次性的问题上了。”
“干吗来找我呢?”
“我们想以可能的最好的形式发表这篇故事。”
“我能做点儿什么呢?我又不认识海明威。”
“您尊敬他吗?”
“他是我崇拜的偶像之一。”
“这正是编辑们所希望的。”他注视着我,过了一会儿说道:“他们想请您看一下校样……自行作出决定……并没有来自我们方面的任何压力。如果您看了后喜欢,给我们一份声明,我们可以在全国范围内用来宣传。”
“起什么作用呢?”
“好消灭逗留在人们心里、使人忘不了那些恶毒书评的想法。在人们的头脑里去打消认为这位老人的写作生涯可能已经完结了的种种疑虑。”
“告诉我实话。你们有没有请过比我更为知名的其他作家呢?他们有没有拒绝?”
“我实在不知道。我只知道编辑们认为,您对待战争和人类作用的态度使您很合适。还有,他们认为读者会听的。”
“这件事海明威知道吗?”
“要是他知道我们认为需要人帮助,他会感到受了伤害。等他看到副本后,他就会知道了。”
这项决定很容易,不需要多加思索。我肯定地告诉那位信使,我愿意读一读这份文稿,希望它很不错。而且如果它确实不错,我会毫不踌躇地大胆这么说。因为一个像我当时那样,刚步入写作生涯的作家,难得有机会称颂一位大师。
“务必保护好这个,”信使说。“这是纽约以外唯一的一份稿子。倘使您决定发表一篇文章,请尽快交给我们。”他把那包相当容易受损的稿件放到我手里,点点头,又告诫我不要把它随便放在别人可能会发现的地方,然后便离开,赶去搭乘飞往东京的飞机了。
接下去的时间是神秘迷人的。在南朝鲜山区边远的地方,海军陆战队一所小屋光线暗淡的房犄角里,我拆开了那包文稿,开始阅读老渔翁和大鱼搏斗的那篇灵感四溢的写作。老渔翁拼命把那几条决心想要夺走他的大鱼的鲨鱼撵走。从海明威开场的那一番话,通过那几个平静的高潮,到风琴乐声般的结局,我给吸引住了,可是外面的军用烟火使我眼花缭乱,所以读完以后,我没敢立刻写我的报告。
我知道海明威是一位巫师,在书里采纳了巴尔扎克所有高超的技巧,福楼拜、托尔斯泰和狄更斯觉得有用的各种艺术手法,因此他的作品往往似乎比实际好。我爱读他的作品,不过在《过河入林》中,他表明了他也会陈腐、平庸。倘若他再那样,那么我可不想使自己陷入困境。
但是在我独个儿坐在那个墙犄角那儿,校样给推得离开我很远,仿佛我希望摆脱掉它们的魔法时,有一点变得异常清楚,我正面对着一部杰作。没有别的词可以用来形容它。《老人与海》是有天赋的作家往往能够创作出的一个那种光辉灿烂的奇迹。(我后来才知道,海明威是在八星期内一气呵成的,而且没有怎样修改。)在我沉思着它的完美的形式与风格时,我发觉自己拿它跟我十分尊重的其他那些宝石般的中篇小说进行比较: 伊迪丝?沃顿的《伊坦?弗洛美》、约瑟夫?康拉德的《青春》、亨利?詹姆斯的《阿斯彭文稿》和福克纳的《熊》伊迪丝?沃顿(Edith Wharton,1862—1937): 美国女作家;约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1857—1924): 英国小说家;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1843—1916): 美国小说家、评论家,晚年入英国籍。《伊坦?弗洛美》、《青春》、《阿斯彭文稿》和《熊》都是他们各自有代表性的著名中篇小说。
等我把海明威的故事在它的同类中安放好适当的位置后,我把校样藏到铺盖卷下面,走到外面朝鲜的黑夜中去,心里因为跟伟大作品的紧密接触而激动不已。在我小心翼翼地走过那片崎岖的山地时,我拿定主意,不管比我精明的评论家对海明威先前的失误说过些什么,我总得炫耀一下我的意见: 《老人与海》是一部杰作,让谨慎小心见鬼去吧!
说来使我很窘,关于自己实际所做的报导,我没有留下什么记录。我的评价在全国各地刊登在整版的广告上。我大概说了,像我这样的作家多么高兴,因为那位第一流的作家重新取得了那个称号。凡是读了我的评价的人都不会怀疑,这是一部值得立刻一读的书。
《生活》杂志好歹热忱地采用了我那篇文章,付了稿酬给我,不过我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们驻东京的记者把那份绝密的校样——纽约以外唯一的一份——交给我时,《生活》杂志正在美国和欧洲各地另行分发了六百份给制造民意的人,每一份都是绝密的、独一无二的。当刊载海明威中篇小说的那一期《生活》杂志于一九五二年九月的第一周出版时,《老人与海》已经在国际上成了轰动一时的作品。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精心安排过的一次最精明的促销行动,结果使那一期的杂志立刻销售了五百三十一万八千六百五十份,那部书的销售量迅速向上升起,成为畅销书中的第一部,还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奖金。
海明威以一个令人惊异的第九回合一击指棒球中最后一局的一击。这里借指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赢回了冠军称号。
这次大胆的出版冒险所取得的成功,还有一个令人意外的后果。《生活》杂志对它的“妙计”十分得意,因此编辑们决定第二次再试试运气。当他们寻找一个可以写另一篇紧凑的、一次可以刊登完的作品时,他们想起了当他们的海明威需要一篇促进文章时不顾一切承担起风险的那人。
另一位使者,这一次是从纽约来的,带着许多出版社高级职员的标志,好像是在东京找到我,提出一个令人动心的提议:“《老人》使我们取得了如此没有先例的成功,因此我们想再回到源头上去。我们认为这一次撰稿的人应该是您。”
“世上并没有许多海明威。”
“您可以按您自己的标准写。您理解战斗中的军人。您内心里有什么现成的故事吗?”
我一向总设法直率地回答这种问题。我爱好写作。我爱好文字和人的情感纠缠在一起时的那种旋转运动。当然,我有许多计划,大部分经过仔细察看后都毫无价值,不过有两三个却似乎具有真正的持久力。
“我在朝鲜上空做过一些作战飞行……”
“在您这岁数吗?”
“还在地面上做过不少巡逻工作。我见过某些重大的概况。”
“如同什么?”
“如同一个民主国家没有宣战就进行战争,这是很危险的。如同把青年人送去打仗,老年人待在国内,挣上一大笔钱,用不着缴纳大笔战争税款,或是蒙受什么损失,这在道义上是错误的。武断地征召一些人去作战,又允许另一些同样合格的人自由自在的待在国内,这尤其是错误的。”
“您的故事要鼓吹这种议论吗?”
“我并不鼓吹什么。”
“写出来。我想我们可能有点儿值得一读的东西。”
我被一股罕有的热忱驱使着,又被步欧内斯特?海明威后尘的前景激动着,把所有其他的工作全都放开。一九五三年七月六日,《生活》杂志刊登了它的第二篇一期载完的中篇小说《德高梨的桥》。这是在《老人与海》取得巨大成功不到一年以后。和先前一样,编辑们请了另一位作家来鉴定他们刊载的作品的合理性,以保护他们自己。这一次他们挑选了赫尔曼?沃克赫尔曼?沃克(Herman Wouk,1915—): 美国小说家。来说些赞扬的话,虽然我记不起我为海明威写了些什么,我却记得很清楚沃克为我说了些什么。“他的两眼看到了荣耀。”这一次,这句话成了推销的套语,不过我有一位朋友为《纽约先驱论坛报》写了一篇书评,措辞较为谨慎: 这是,一篇预告性的宣传文章这么说,“特意为《生活》杂志写的第一部重要小说。”我们还不能肯定他们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们约定了米切纳先生写一部重要小说,米切纳先生照办了,还是这部小说完成以后,恰巧竟然是一部重要小说。而且,我们甚至也不能肯定它是否是一部重要小说……虽然我的作品的销售远不能和海明威的销售量相比,不过第二次尝试却相当有收益,这促使编辑们去寻找第三个和第四个后继人,认为这可以成为每年搞一次的常规。我相信他们计划使这一套书持续下去: 由我赞扬海明威的作品,然后写出我自己的作品,再由沃克赞扬我的,然后写出他的,然后由称赞沃克的人写成第四篇。啊呀,沃克在他希望参赛的作品里并没有什么意义深远的内容,因此《生活》杂志想到和海明威名声几乎相仿的一位英国作家,但是他的中篇小说灾难性地失败了,于是第四期放弃了刊载。《生活》杂志的一次登完一部中篇小说的创新计划,用享有声誉的海明威造成了轰动。那项计划对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则是相当可以接受的,而且倘若作品不是在灵感的支配下,简洁、紧凑,那么就会是一场大失败。这种试验终止了。
第一章
再回到西班牙去是很不寻常的。我始终没有指望获准再回到那个国家去。除了我的祖国外,没有任何其他国家比这一个更叫我热爱了。再说,只要有我在那儿的哪位朋友还被关在监狱里,我也不会重返那儿。但是一九五三年春天,我在古巴跟一些曾经在西班牙内战中站在敌对两方作战的好朋友们谈起我们到非洲去在途中要在西班牙停留一下,他们一致认为我可以光荣地回到西班牙去,只要我不声明撤销我写过的任何文章,并且绝口不谈政治的话。申请签证并没有问题。美国观光者已经不需要签证了。
到一九五三年,我的朋友没有一个还遭到监禁。我拟定计划,先带妻子玛丽到潘普洛纳去度集市日,然后出发到马德里去,看看普拉多博物馆,随后倘若我们还逍遥自在,就到巴伦西亚去,看看在那儿举行的斗牛,然后再上船到非洲去。我知道玛丽决不会遭到什么事,因为她一生中从没有到过西班牙,而且认识的都是一些最最高雅的人士。无疑,万一她碰上什么麻烦,他们会赶忙来搭救她。
我们很快穿过巴黎,驱车迅速经由夏尔特尔、卢瓦尔河流域和波尔多郊外,去到比亚里茨。有好几个人作好准备,在那儿等候着,加入我们一块儿越过国境。我们吃喝全都很好,定了一个时刻在昂代海滨我们住的旅馆里会合,大家一起去到国境上。我们有一位朋友持有一封当时西班牙驻伦敦的大使米格尔?普里莫?德里维拉公爵的信。据信,万一我碰上麻烦,那封信可以创造奇迹。这使我不很明确地颇为欣慰。因为海明威在《丧钟为谁而鸣》中明确支持西班牙民主政府,反对法西斯势力,佛朗哥政府上台后禁止他入境,所以他对于自己能否获准再回西班牙去一直心存疑惧,想不到1953年即可成行。1959年他再次回到那个国家去看斗牛,随后写出了这部《危险的夏天》。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本书是他1932年出版的《死在午后》的续篇。夏尔特尔(Chartres): 法国巴黎西南方的一座城市。波尔多(Bordeaux): 法国西南部的一处海港城市。比亚里茨(Biarritz): 法国西南部的一座城市。
我们抵达昂代时,天气阴沉,正在下雨。那天上午也是阴沉多云,由于云层很厚,又有薄雾,我们无法看到西班牙的大山。我们的朋友并没有在约定的地点露面。我估摸着他们可能还要一小时,随后又给了他们半小时。最终,我们出发到国境上去。
在检查站,天气也很阴沉。我拿着四份护照进去交给警察。那个警官对我的护照细看了半天,没有抬起头来。这种情况在西班牙是习以为常的,不过从来不会是令人放心的。
“你跟那个作家海明威是亲戚?”他问,仍旧没有抬起头来。
“是本家,”我回答。
他看遍了护照的各页,然后又细细看了看我的照片。
“你是海明威吗?”
我把身子稍许立正,说道,“A sus ordenes,”这句西班牙语的意思是: 不但听候你的命令,还听候你的差遣。我曾经在许多不同的情况下看到和听见人家说这句话;我希望自己说得很恰当,而且音调也正确。
不管怎样,他站起身来,伸出手,说道,“我读过所有你的书,非常喜欢。我来盖个章,再看看在海关那儿能否给你帮点忙。”
这就是我们如何回到西班牙的;情况看来好得简直不像是真的。在比达索瓦河比达索瓦河(Bidasoa): 西班牙纳瓦拉省的一条河流,是西班牙和法国的分界线。沿河的三处检查站,每次我们给民警拦住,我都料想我们会给扣留下或者给打发回到边境上去。可是每一次,民警仔细而彬彬有礼地检查了我们的护照后,总欣然地一摆手,叫我们往前驶去。我们一行人是一对美国夫妇、一个来自威尼托威尼托(Veneto): 意大利东北部的一个区。的欢快的意大利人季安佛朗科?伊凡奇契,以及乌迪内乌迪内(Udine): 意大利东北部的一处城市。来的一名意大利司机;他准备到潘普洛纳的桑福尔米内斯去。季安佛朗科是先前跟着隆美尔隆美尔(Erwin Rommel,1891—1944): 纳粹德国元帅,因与暗杀希特勒的密谋有联系,被迫服毒自杀。作战的一名骑兵军官,在古巴工作期间曾经是和我们住在一块儿的一位亲密的老朋友。他把那辆汽车开到勒阿弗尔勒阿弗尔(Le Havre): 法国北部塞纳河口的海港。去和我们会合。司机阿达莫本来雄心勃勃,想成为一个殡仪和丧葬承办人。按实在说,这一点他做到了。要是你有朝一日在乌迪内逝世,那么他就是承办你丧事的人。谁也不曾问过他,他站在西班牙内战的哪一方作战。为了使我自己在那第一次旅程中心地安宁,我有时希望他是站在双方。等我和他渐渐熟悉起来,觉察到他像达?芬奇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1452—1519): 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和工程师。一样多才多艺后,我相信那是完全有可能的。他可以为了自己的信念站在一方作战,又为了他的国家或者为了乌迪内这座城市站在另一方作战;倘使有一个第三方的话,他总可以为他的上帝,为兰西亚公司或是为殡仪事业作战,因为他对上述三者全都同等深深地专心致志。
要是你想要欢欢喜喜地上路旅行——我就是想这样——那么就跟愉快的意大利人一块儿上路。我们正和两个出色的意大利人在一次非常愉快的、兴趣盎然的兰西亚攀登行动中从苍翠的比达索瓦河谷向上,好些栗树就长在大路旁边。在我们攀缘而上时,那片薄雾渐渐散去,因此我知道过了维拉特隘口,天气就会变得晴朗,我们那时就会蜿蜒着向下,驶进纳瓦拉纳瓦拉(Navarra): 西班牙北部的一个省。的高原。
这篇记载原想是要写斗牛的,不过当时我对斗牛并不十分感兴趣,只不过想让玛丽和季安佛朗科见识一下。玛丽在马诺莱特上次到墨西哥演出时,曾经看见过他斗牛。那是一个刮风的日子,他斗了两头最恶劣的牛,可是玛丽喜欢的却是斗牛的全过程。那其实很低劣,我因此知道,如果她连那样一场也喜欢,那么她会喜欢斗牛的。人家说要是你可以一年不去看斗牛,那么你就可以永远不去看。这话并不真实,不过它里面却有点儿实情。除了看墨西哥的斗牛,我有十四年都没有看了。这一时期有不少时候我就像坐牢那样,只不过我是给禁闭在斗牛场之外,而不是在里面。
我曾经读到过,可以信赖的朋友们也告诉过我,在马诺莱特雄踞斗牛场的那些岁月里,以及在随后的一段时期内,斗牛中出现的一些弊端。为了保护为主的剑杀手,牛角的尖端被锯掉,然后再削尖、锉光,使它们看起来就像真正的牛角。可是它们的尖端很嫩,就像剪指甲会剪到下面的嫩肉一样。倘使可以使牛把角撞在场边围墙的木板上,那么它们就会感到如此疼痛,以致牛对于用角去撞击任何别的东西都会十分小心。撞上当时用来给马匹作铁甲的那种和铁一般沉重的帆布覆盖物,也会产生同样的效果。
随着牛角长度的缩短,牛也失去了距离的意识,剑杀手被牛角抵着的危险也比从前小多了。一头牛学会了在养牛场上日常的争执和吵闹中,以及有时也为了和其他牛的严重搏斗中,使用它的角。一年又一年,它对自己的角越来越有意识,使用得越来越熟练。因此,某些星级斗牛士的经纪人(他们每一个都掌握有一大批次要的斗牛士)总设法使饲养牛的人培养出我们所谓的半公牛或是中等公牛,也就是一头尽可能刚满三岁的牛,这样它还不太知道如何熟练地使用它的两角。为了使它四条腿不太强劲,从而无法跟着穆莱塔迅速复位,所以饮水的时候不应让它走得离开牧场太远。为了让它达到需要的重量,他们要求用谷物饲养它,使它看来像一头真正的公牛,重量也像一头真正的公牛,进场奔得很快,也像一头真正的公牛。可是实际上,它只是一头半公牛;这种惩罚使它软弱下去,变得容易控制。除非斗牛士耐心而温和地对待它,否则它到了最后总是没有能力对抗斗牛士的。
任何时候,它哪怕是用削短了的角猛地一戳,也会伤到你或是杀了你。许多人都曾经被削短了的牛角戳伤。不过一头牛角被削过了的牛斗起来,最终被杀死,至少要比一头牛角完完整整的牛安全上十倍。
一般观众看不出牛角被削过了,因为他或是她对动物的角毫无经验,看不出那种微微带点儿灰白色的磨锉过的痕迹。他们望望牛角的尖端,只看见精细、闪亮的一个黑点。他们并不知道那是通过用使用过的曲轴箱机油摩擦而造成的。这使削过的牛角具有一种比洗革皂使你磨损了的皮靴还亮的光泽,但是在一个老练的观察家看来,很容易觉察出,就如同一个珠宝商对钻石上的一个瑕疵那样;你从相当远的距离外就可以察觉到它。
马诺莱特时期和他以后的岁月里那些不讲道德的经纪人,往往也是这件事的创始人,再不然就是跟一些创始人,还跟某些饲养人有勾结。他们为自己的斗牛士确定的理想是,斗半公牛,于是许多饲养人集中精力大量饲养这种牛。他们为了速度,为了温驯和易于激怒,在繁殖时使那些牛身材不太大,然后他们用谷物饲养牛,使牛体重增加,给人一个硕大的印象。他们并用不着为牛角烦心。牛角可以修改,观众们见到了斗牛士斗这种牛的时候可以做出的奇迹——斗牛士倒退着搏斗,斗牛士睁大眼睛瞪视着观众,而不是瞪视着从他们腋窝下经过的牛;斗牛士跪在那头凶悍的牲口面前,把左胳膊肘儿搁在牛耳朵上,装着在打电话给它;斗牛士摸摸牛角,还把刀和穆莱塔扔开,一面像表演过火的演员那样盯视着观众,牛在它那方面仍旧病恹恹的,还在出血,仍旧陷入催眠状态——观众注视着斗牛场内的这种过程,以为自己正亲眼目睹斗牛的一个崭新的黄金时代了。
如果不讲道德的经纪人不得不从诚实的饲养人手里接受真正的、牛角没有削短的牛,那么在黑暗的通道里,以及在斗牛当天的中午牛给挑选出来关进斗牛场的石头围栏里以后,那几头牛总有可能会遭到什么事。所以,如果你看见一头牛两眼发亮,奔跑起来快得像头猫,四条腿在apartado的时候(也就是说经过拣选、把选中的牛关进围栏时)十分健壮,而这头牛后来走出来竟然后腿乏力,那么也许有人丢了一袋沉重的饲料压在它的腰背部。再不然,如果它像一头梦游的牛那样漂泊进斗牛场,那么斗牛士只好通过牛的迷茫恍惚设法去挑逗它,这一来,他斗的就是一头不感兴趣、忘了自己大角的作用的牛,也许这是有人用一根很大的马用注射器,装入巴比妥类药物催眠、镇静等用的药物。,给它注射了一针。
当然,他们有时候也不得不跟角没有削过的真正的牛搏斗。最优秀的斗牛士能够斗上一场,不过他们并不喜欢,因为那样太危险了。然而他们所有的人每年总干上若干次。
因此,为了多种理由,特别因为我生活中已经远离开了吸引大量观众的体育活动这一事实,我对斗牛已经失去了不少过去的兴趣。但是一代新的斗牛士成长起来,我急于想看看他们。我知道他们的父辈,他们有些人很出色,不过在他们有些人死了,另外有些人由于恐惧或是其他的原因而失败了后,我已经决定从此不再和一个斗牛士交朋友了,因为,当他们出于恐惧应付不了那头牛时,或者由于恐惧而束手无策时,我为他们,同时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忍受过太多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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