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盒装是否套装: 是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9623249
2.走进《红楼梦》《金瓶梅》的艺术世界,探寻古典小说的艺术之美;
周中明文集一:红楼梦的语言艺术 红楼梦的艺术创新
本书综合《红楼梦》各版本的长短优劣,从其语言艺术的整体美、风格美、哲理美、寓意美到生动性、准确性,从简洁美、绘画美、境界美到艺术独创性,以及对俗语和比喻的运用等方面,对《红楼梦》的语言艺术成就进行科学的探讨和总结,旨在拉近人们与“高不可及”的《红楼梦》之间的距离。
周中明文集二:金瓶梅艺术论 小说史话
本书把《金瓶梅》放在中国小说发展的历史长河中,力求全面地历史地认识和评价它的艺术成就和缺陷,以期提高我们对于《金瓶梅》的阅读、理解和艺术欣赏水平,并帮助我们了解整个中国小说艺术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了解它们之间前后继承与发展的辩证关系及其历史轨迹。
周中明文集三:中国的小说艺术 戏曲曲艺民歌寓言研究
本书对中国小说的题材加工、形象塑造、语言艺术和风格特色等方面,作了比较具体深入的探讨,以总结和阐述我国古典小说的艺术经验。既有微观上透彻、细致的分析,又有宏观上对历史发展规律的揭示。耐人思索,雅俗共赏,对于希望学习、研究中国小说艺术经验的文学研究者和爱好者来说,这是一本非常实用的参考书。
周中明文集四:桐城派研究 姚鼐研究
本书秉持“严格从历史事实出发,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摒弃任何主观成见”的宗旨,从详实、确凿的材料出发,对桐城派研究中的诸多问题作了详尽、细腻的剖析,提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和看法,评价颇为全面、公正,开辟了桐城派研究的新视野和新领域。
《周中明文集》(一)
上篇 《红楼梦》的语言艺术
修订版前言
台湾版序言
悲喜映照及其他——谈《红楼梦》语言艺术的整体美
质朴自然——谈《红楼梦》语言艺术的风格美
诗人、历史家和哲学家的三位一体——谈《红楼梦》语言艺术的哲理美
艺术皇冠上的明珠——谈《红楼梦》中对俗语的运用
文浅意深——谈《红楼梦》语言艺术的寓意美
情趣盎然 ——谈《红楼梦》语言艺术的生动性
怎样才“能使读者由说话看出人来”?——谈《红楼梦》人物语言的性格化
精当贴切,自然奇警——谈《红楼梦》中对比喻的运用
“只有一个词可以表现它”——谈《红楼梦》语言的准确性
“念在嘴里倒像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谈《红楼梦》语言艺术的含蓄有味
惜墨如金——谈《红楼梦》语言艺术的简洁美
行文似绘——谈《红楼梦》语言艺术的绘画美
诗情画意——谈《红楼梦》语言艺术的境界美
青出于蓝,蝉蜕于秽——《红楼梦》的语言艺术对《金瓶梅》的继承和发展
后 记
下篇 《红楼梦》的艺术创新
引 言
第 一 章 艺术境界 至美迷人
全面创新把《红楼梦》推上了我国古代小说至美的峰巅
典型形象塑造上的创新是《红楼梦》令人入迷的根本原因
第二章 人物描写 曲尽其情
贾宝玉的形象塑造是怎样以假求真的
凤姐的形象塑造为什么这样生动活泼
林黛玉之死为什么那样激动人心
第三章 故事建构 底蕴深厚
《红楼梦》中写“石头”的哲理意蕴和艺术功能
后四十回对宝黛爱情故事的不同描写说明了什么
第四章 艺术手法 新奇别致
《红楼梦》人物描写的对称美
象征的艺术手法在《红楼梦》中起了什么作用
第五章 打破传统 不容曲解
《红楼梦》是怎样打破传统的思想和写法的
关于《试论〈红楼梦〉对“传统写法”的打破》的商榷——致×××同志的一封信
关于《再论〈红楼梦〉对“传统写法”的打破》的商榷——答×××同志
第六章 伟大作家 独具慧眼
《红楼梦》程本与脂本的大体比较
◆相关链接
从吴敬梓看曹雪芹的近代意识
《红楼梦——迷人的艺术世界》台湾版自序
说不尽的《红楼梦》
在扬州《红楼梦》笔谈会上的发言
开创《红楼梦》文本研究的新观念、新思路、新局面——祝贺《红楼梦学刊》创刊第100辑
从山旮旯里走出来的巨人——沉痛悼念吴组缃老师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红楼梦》这类伟大的文学作品的生命却是无限的。它作为人类文化的光辉成果,能够不受时代、阶级、种族和国家的限制,博得世世代代人们的珍惜和喜爱,并且随着人类社会文明的发展,它势必越来越广泛、越来越浓烈地受到人们的珍惜和喜爱。社会的文明和进步,要求人人的个性和聪明才智皆得到zui充分的发展,要求人人皆有相当高的文化艺术修养,而阅读《红楼梦》这类伟大的作品,正是使人们启迪智慧、增长才干、提高文化艺术修养的必要途径之一。马克思早已指出:“如果你愿意欣赏艺术,你就必须是一个有艺术修养的人。”“从主观方面看来,只有音乐才引起人的音乐感觉;对于非音乐的耳朵,zui美的音乐也没有意义??只有凭着从对象上展开的人的本质的丰富性,才能发展着而且部分地第 一 次产生着人的主观的感受的丰富性:欣赏音乐的耳朵,感到形式美的眼睛——简单地说,能够从事人的享受和把自己作为人的本质力量来肯定的各种感觉。”因此他的结论是:“艺术对象创造出懂得艺术和能够欣赏美的大众。”《红楼梦》作为伟大典范的“艺术对象”之一,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要求人的本质力量越来越得到更大的释放,其艺术的生命力也势必越来越旺盛。它如同“希腊艺术和史诗”一样,不但永远“能够给我们以艺术享受,而且就某些方面说还是一种规范和高不可及的模本”。拙著《红楼梦的语言艺术》的写作宗旨,就是要拉近人们与“高不可及”的《红楼梦》的距离,为促进其“创造出懂得艺术和能够欣赏美的大众”而尽绵薄之力。
人的艺术修养确实是靠“艺术对象创造出”的。我对《红楼梦》即有个由不太爱看到爱不释手、由看不大懂到有所领悟的过程。促使我完成这个转变的,是我zui敬重的老师吴组缃教授。20世纪50年代,我在北大中文系读书,吴先生给我们上“《红楼梦》研究”专题课,他讲得头头是道,细致入微,鞭辟入里,令我听得入迷。北大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安徽大学中文系教元明清文学,而《红楼梦》正是元明清文学中zui杰出的文学名著,是必须重点讲授的篇章之一。我要备课,就不得不把所有研究《红楼梦》的论著都找来拜读。这样就使我逐渐加深了对《红楼梦》的理解,为《红楼梦》的巨大魅力所深深地吸引,产生了研究《红楼梦》的浓厚兴趣。
我要研究《红楼梦》应从何下手?怎样在前人和时贤研究的基础上做出属于我的新开拓和新贡献呢?这是我首先思考的问题。光冥思苦想不行,还得从分析红学研究的现状和我本人的实际条件出发:(1)有关《红楼梦》及其作者的资料考证,胡适、俞平伯、周汝昌等已经做出显著成绩,而我所在单位图书资料有限,如果我再做这方面的研究,几乎不可能有什么新的发现。何况那种连研究者本人都感到“越研究越糊涂”的烦琐考证,那种猜谜式的“索隐”或“考证”式的猜谜,那种把贾家与曹家、贾宝玉与曹雪芹相提并论,把红学与史学混为一谈的研究究竟有多少科学性,我觉得大可怀疑。(2)有关《红楼梦》的人物论及思想内容的研究,王昆仑、李希凡、何其芳、蒋和森等的论著皆已先声夺人,我若按照他们开辟的路子,跟在他们后面亦步亦趋,也势必只能望尘莫及,难以超越。何况这方面的研究,我感到也存在着庸俗社会学的恶劣影响,把《红楼梦》与当时的社会现实混为一谈,更有甚者把它过分政治化,把红学研究当作政治的奴婢,主观地恣意打扮和使唤,忽视文学自身的主体性,忽视文学作为语言艺术这个根本特性。(3)关于《红楼梦》的艺术成就和特色,尤其是对于《红楼梦》语言艺术的研究,是个明显的薄弱环节。经过这番审时度势,我就决心摆脱把红学与史学混为一谈、红学与政治相提并论,以及庸俗社会学的羁绊,另辟蹊径,从《红楼梦》文本出发,把脂本与程本各种版本的文字加以比较,探寻其长短优劣,下功夫着重研究《红楼梦》的语言艺术。为此,要写一两篇论述《红楼梦》语言艺术的文章,还不太难,要连续写十几篇,汇成二三十万字的专著,这就犹如挖井一样,在地皮表层挖一二尺深,不难,越往深处挖,底层尽是硬土或岩石,那就困难重重了。所以我前后用了近二十年时间。好在只要坚持不懈,即使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之日,也终究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时。拙著《红楼梦的语言艺术》终于在1982年10月由漓江出版社出版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拙著出版后反响颇为强烈。只是我孤陋寡闻,直至1989年才从台湾的一个书目上看到,台湾木铎出版社早在1983年已将拙著盗印在台湾发行。后来台湾的贯雅文化事业有限公司、里仁书局又相继来函,要求正式授权在台湾以繁体字出版。这样拙著在台湾即先后有三家出版社出版,共印过四次。在大陆漓江出版社于1986年、1992年也重印过两次。大陆与台湾共发行三万册以上。美国哈佛大学著名汉学家韩南教授将拙著列为博士研究生的参考书,我也是迟至1990年才从我校公派到哈佛做访问学者的石晓林君那儿获悉的,当时我还将信将疑,直到韩南教授于1991年10月15日亲笔致函给我,说这是“千真万确的”,才使我确信无疑。称拙著为“第 一 部研究《红楼梦》语言艺术的专著”,似已成定评,因为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历史事实。问题在于这种“第 一 ”是在什么历史背景下出现的?它有多大的正确性和必要性?我zui近才从吾三省的《文史丛话》一书中看到他于1983年7月写的对拙著的书评,他说:“我也可算是一个《红楼梦》迷了,有关《红楼梦》研究的书籍,无论是专著,是论文集,还是辑刊,几乎是见到一本就买一本??可惜的是这些年来翻来翻去,我对买书的兴趣却越来越降低了。为什么,因为我觉得有些红学家的研究工作实在离题太远了,说句不客气的话,简直走的是旁门左道??诚然,有些红学家从政治学、历史学、社会学的角度来研究《红楼梦》,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那毕竟只是文学研究可以借助的一种外力,而不能用来代替文学研究本身。至于那些硬把《红楼梦》看成作者的自传,因而一头栽进烦琐考证之中的研究者,不惜花费大量精力,在曹雪芹死于壬午年还是癸未年、曹家的祖宗谱系如何、大观园在南京还是北京、某处发现的一幅曹雪芹画像是真是假,诸如此类的问题上,连篇累牍,争论不休,就把读者引向了迷魂阵里,无怪乎有人慨叹说,现今的‘红学’,实际搞的是‘红外线’,是‘红水泛滥’,‘红学’变成了‘曹学’。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我高举双手欢迎周中明的新著《红楼梦的语言艺术》,因为这本书的出版问世,有如在闷热的天气里吹来一阵凉风,给人以一种清新舒畅的感觉??对《红楼梦》的语言艺术的成就进行科学的探讨和总结,为有志于文学创作的人提供借鉴,同时也为广大读者增强欣赏能力提供具体帮助,无疑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而这也就是《红楼梦的语言艺术》著者用意之所在。”“其议论范围,从《红楼梦》语言艺术的整体美、风格美、哲理美、寓意美到生动性、准确性,从简洁美、绘画美、境界美到艺术独创性,以及对俗语和比喻的运用等等,既可以作为文学语言手册来读,又可以作为《红楼梦》的辅导读物来读。”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摘录吾先生对拙著的书评,绝不只是因为他盛赞拙著是本“好书”,也并非我自认为有多么高明(相反我深感自身的稚嫩和浅薄),而是由此可见我在当时另辟蹊径的意义(当然红学研究可以有多种蹊径):回归《红楼梦》文本研究和文学是语言艺术的本体研究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我热诚期望,我所开辟的蹊径能后继有人,后来者居上,使《红楼梦》的语言艺术研究,由稚嫩和浅薄走向成熟和渊博。我当然也竭诚欢迎选择红学研究的其他蹊径,只要它是有助于人们正确认识《红楼梦》,而不是“反《红楼梦》的”。
我高举双手欢迎周中明的新著《红楼梦的语言艺术》。因为这本书的出版问世,有如在闷热的天气里吹来一阵凉风,给人以一种清新舒畅的感觉。对《红楼梦的语言艺术》的成就进行科学的探讨和总结,以为有志于文学创作的人提供借鉴,同时也为广大作者增强欣赏能力提供具体帮助,无疑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而这也就是《红楼梦的语言艺术》著者用意之所在。
——百岁老报人 吾三省
几年来,我一直设法将你的《红楼梦的语言艺术》一书推荐给研究生们,这是千真万确的。
——哈佛大学教授、著名汉学家 韩南
《红楼梦的艺术创新》虽然集中、突出地论述了小说写实艺术的继承、打破与创新,但也兼及了艺术审美的诸多探索,是目前《红楼梦》小说本体研究中不可多得的一本好书。
——著名红学家 李希凡
悲喜映照及其他——谈《红楼梦》语言艺术的整体美
狄德罗说:“看完戏以后,我要获得的不是一些词句,而是印象。”“任何东西,假使不是一个整体就不会美。”
《红楼梦》作为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它的美,也绝不仅仅是表现在一些词句上,更重要的是,它首先具有语言艺术的整体美——在悲和喜、动和静、冷和热、藏和露、疏和密、张和弛等方面,它的作者充分地运用和发挥了艺术的辩证法,使其达到对立统一、互相结合、彼此衬托、映照生辉的艺术效果。
一、悲喜映照,喜极悲绝
我们知道,《红楼梦》写的是贾宝玉和林黛玉、薛宝钗的爱情婚姻悲剧,是从一个封建大家庭的盛衰,进而宣判了整个中国封建社会必然崩溃的大悲剧。这是它的基本主题。然而作家把这个悲剧的主题,却经常安排在喜剧的艺术氛围中加以表现。贾政的女儿贾元春被封为皇妃,奉旨省亲,贾政特地兴建了长达三里半的大观园。迎亲那日,“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无人咳嗽。贾赦等在西街门外,贾母等在荣府大门外。街头巷口,俱系围幕挡严”。等了好久好久,先是十来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地走来,垂手站立,然后“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然后是一对对的仪仗队和捧着各种用具的太监过完,zui后是这位尊贵的妃子驾到。这可算是《红楼梦》中贾府喜庆、繁华、显赫的鼎盛场面了。如同作者所说,要按“别书的俗套”,定“欲作一篇灯月赋,省亲颂”,对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来个绝顶的赞颂了。然而伟大作家曹雪芹,却在这富贵繁华的喜剧氛围中,揭开了一幕令人沉痛欲绝的悲剧:一面是“两阶乐起”,隆重举行喜庆会见的礼仪,一面却是——
贾妃满眼垂泪。方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围绕,垂泪无言。半日,贾妃方忍悲强笑,安慰贾母、王夫人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说到这句,不禁又哽咽起来。(第十八回)
在会见她父亲贾政时,也是:
又有贾政至帘外问安,贾妃垂帘行参等事。又隔帘含泪谓其父曰:“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第十八回)
在“时时细乐声喧”的大喜大庆中,伴奏的却是极痛极悲的“呜咽对泣”声。原来喜庆的是“富贵已极”,悲痛的却是个性自由和骨肉人情的丧失。那个时代,社会的主要矛盾是广大人民反封建、争自由与封建统治的矛盾,正是这个主要矛盾,导致了封建社会的必然灭亡。贾妃的悲痛是与这个社会主要矛盾相通的。在这样一个大喜大庆的场面,出现的却是矛盾、悲哀和沉痛,甚至连一个“富贵已极”的皇妃,都郁结着“终无意趣”的愤懑,发出了对“不得见人的去处”的诅咒。如此喜中见悲,便使人不由得不激动、寻味,对那个丧失人性的封建统治感到无比的愤慨和绝望。
如果说贾元春还只是个封建统治下有幸而又痛苦的驯服羔羊的话,那么,作品的主人公贾宝玉却是个令人赞颂的不屈的叛逆者了。这里,喜中见悲,悲喜映照,同样也取得了巨大的艺术效果。如第四十三回写凤姐过生日,“办得十分热闹,不但有戏,连耍百戏并说书的男女先儿全有,都打点取乐顽耍”。在这样举家喜庆、尽欢极乐的场面中,李纨突然提起:怎么少了个宝玉?这一提,作品马上转入了一个深悲极哀的场面,写“宝玉遍体纯素”,往七八里路外“冷清清”的荒郊,找到一个“水仙庵”后院的井台上,焚香含泪,祭起被逼投井自杀的丫鬟金钏儿来了。在这尽欢极乐、合家喜庆的时刻,如同李纨、探春等众口一词所说的:“凭他什么,再没有今日出门之理。”可是宝玉竟出门了,而且竟是“遍体纯素”地出门了。这并不是出于巧合,而是如陪他去祭祀的书童茗烟所说:“我知道今儿咱们里头大排筵宴,热闹非常,二爷为此才躲了出来的。”与此同时,金钏儿的妹妹玉钏儿,也在“歌管之声中”“独坐廊檐下垂泪”。如此喜中见悲,悲喜映照,正是强烈地说明了宝玉的心是与那穷欢极乐的人相背,而与这班被迫害被奴役的金钏儿、玉钏儿心心相连的;这就突出了贾宝玉的叛逆性格。
不仅有喜中见悲,而且还有悲中见喜。喜中见悲,突出的是人们对封建统治的不满和叛逆;悲中见喜,则强烈地暴露了封建阶级本身的荒淫和衰朽。贾敬信道服丹,突然烧胀而殁。噩耗传来,作为贾敬儿孙的贾珍、贾蓉父子,特奉“天子”“额外恩旨”,回家尽孝殡殓,一路“店也不投,连夜换马飞驰”,一日四更天气,刚到都门,贾珍、贾蓉就下了马,“放声大哭,从大门外便跪爬进来,至棺前稽颡泣血,直哭到天亮,喉咙都哑了方住。尤氏等都一齐见过,贾珍父子忙按礼换了凶服,在棺前俯伏”。孝敬、悲痛,可谓极矣!然而,转眼之间,就在这个满“挂孝幔”的灵堂上,竟出现了这样的事:
贾蓉且嘻嘻的望他二姨娘笑说:“二姨娘,你又来了。我的父亲正想你呢。”尤二姐便红了脸,骂道:“蓉小子,我过两日不骂你几句,你就过不得了。越发连个体统都没了。还亏你是大家公子哥儿,每日念书学礼的,越发连那小家子飘坎的也跟不上。”……众丫头看不过,都笑说:“热孝在身,老娘才睡了觉。他两个虽小,到底是姨娘家。你太眼里没有奶奶了,回来告诉爷,你吃不了兜着走。”贾蓉撇下他姨娘,便抱着丫头们亲嘴,说:“我的心肝,你说的是,咱们馋他两个。”(第六十三回)
这是怎样绝顶荒淫无耻的行径啊!须知,并不是贾蓉一个败类如此,整个封建统治阶级都糜烂和衰朽了,贾蓉为自己的辩护,就明显地透露了这个意思:“从古至今,连汉朝和唐朝,人还说‘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宗人家。谁家没风流事,别讨我说出来。连那边大老爷这么利害,琏叔还和那小姨娘不干净呢。凤姑娘那样刚强,瑞叔还想他的账。那一件瞒了我!”(第六十三回)暴露封建阶级的荒淫衰朽,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暴露法,曹雪芹却把它放在这个浓烈的悲剧氛围中,从泪痕未干、哭声犹荡、满挂孝幔的灵堂上,演出“孝孙”调戏姨娘、丫头的“喜剧”,悲喜映照,把封建统治阶级荒淫透顶的腐朽本质暴露得深入骨髓,叫读者实在不能不嘲笑不止。
续作者高鹗也继承了曹雪芹这种悲喜映照的手法,他巧妙地把林黛玉的死和贾宝玉与薛宝钗的成婚之喜,安排在同一个时辰,一面是林黛玉的气绝命亡,“大家痛哭”,一面又“听得远远一阵音乐之声”,而正是这“音乐之声”葬送了纯洁优美可敬可爱的少女的生命。因此,这哭泣声中的音乐之声,音乐声中的哭泣之声,喜中见悲,悲中见喜,喜极悲绝,叫人真不忍听,不忍看;听了,看了,即使铁石心肠,心头又怎么能不激动啊。
在喜剧的艺术氛围中写悲,在悲剧的艺术氛围中写喜,悲喜映照,从而造成了不可抗拒的艺术魅力,叫人每读一次,都不能不沉思深省,刻骨铭心,好像受了一次洗礼,既有思想上的深刻教益,又有精神上的莫大快感。这便是由于曹雪芹在艺术创造上,善于运用悲和喜相结合的艺术的辩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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