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15408095
日本文化达人用中文写作的经典作品
日本文化入门书时隔十余年增订再版
有较高文化价值,具有趣味性、知识性和普及性,称得上是普及历史文化的经典之作。
《物语日本》:“物语”相当于中文的“故事”或“传奇”。《物语日本》收入的是谈速食面、澡堂泡汤、忍者剑客、发财猫、《荒城之月》、《竹取物语》、岁时纪事的日本生活寻常小景。全书深入浅出、头尾俱足,来龙去脉、应现全身。但所谈却时时处处展现日本平民文化的根本性格。全书用中文写作,文字自成一格,流畅中不失独有的异国风味。本书雅俗共赏,可从中了解日本文化,特别是日本大众文化,真正体现了 “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这句老话。
章 剑客物语
节 孤孽剑客漂萍人生·宫本武藏
第二节 承先启后一代剑圣·上泉伊势守信纲
第三节 影响现代剑道至深的北辰
一刀流·千叶周作
第二章 忍者传说
节 来无影去无踪的特种部队·忍者的
日常与非日常
第二节 俳圣的巡礼纪行是秘密任务?·松尾
芭蕉的忍者谜团
第三节 从兵法家副情报头子·柳生一族传奇
第四节 服部半藏父子物语
第五节 骇人妖怪般的奇袭名人·风魔小太郎
第六节 使用诡异幻术的流浪忍者·果心居士
第七节 战国大名悚惧万分·飞檐走壁加藤
第三章 昔人昔话
节 沁人心脾的名曲《荒城之月》
第二节 犹太人的救星·杉原千亩
第三节 千年因缘·日本人与猫
第四章 岁时生活
节 跃身日本国民食物·拉面
第二节 便利平价席卷全世界·方便面
第三节 袒程相见热乎乎·泡汤趣
第四节 招财猫
第五节 四季色彩·岁时物语
第五章 怪谈人间
节 雪女
第二节 无脸人
第三节 二十年的空白
第四节 鳗鱼之怪
第五节 死神
第六节 人面疮
第七节 应声虫
第八节 尼姑的忏悔
第九节 桂花
第十节 第二个房间
第十一节 菊花之约
第十二节 蛇性之淫
新版自序
我应该可以再度提笔写书了
《物语日本》《江户日本》简体版初版次印刷于二○○六年八月上市,我记得当时的大陆市场反应相当不错,读者的热情捧场让出版社持续加印了六次。接着是《平安日本》和《传说日本》简体版也随后上市。这四本书算是我的初期作品,就冷门小众的人文社科类图书来说,不论繁体版或简体版,每一册的累计销量都还算颇佳,在当时甚至可以说是一枝独秀的畅销书。
之后,销量逐渐下滑,十多年后,连繁体版也停止加印。由于简体版版权和繁体版绑在一起,我于是在繁体版合约期限到期时,干脆收回版权,让《物语日本》《江户日本》《平安日本》这三本书绝版,并收回《传说日本》简体版版权。
绝版后,陆陆续续又有其他大陆出版社来信征求版权,表示想让这四本书重新问世,我都婉拒了。因为我对这四本书怀有特殊的感情,一直想重新整理内容,或删除修改某些文章,或补充某些新文章,让其再度出现。无奈,我必须不断出新书,否则无法养活自己和家中那七只“喵星人”,因此除了物理性的时间外,在非物理性的精神领域上,我也缺乏余裕着手改版之事。
我是个纯粹靠稿费与版税收入糊口的专职作家。相信有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光靠不定期的稿费和非固定的版税收入,其实很难维持生计。幸好我还有另一项翻译工作,两者加起来,才勉强可以达到日本政府所制定的生活保障线,也就是贫穷线。即便如此,倘若我不勤快写书,稍微一偷懒,便会四脚朝天坠入日本社会底层之“下流老人”阶层。
所谓“下流老人”,是日本社会于二○一五年出现的新名词。日文的“下流”(karyu)相当于中文的“下游”,除了江河水流靠近出海口之处的“下游”外,另一个意思是社会下层、底层,也就是生活贫苦、地位卑微的社会阶层。“下流老人”正是生活水平处于或低于贫穷线的高龄者,他们的特征是收入少、存款少、四周可仰赖的人少(社会孤立)。
日本人口老化速度居全球,目前总人口中有四分之一是65岁以上的银发族,整个国家社会已经在原地踏步了二十年。往昔的“钱都握在老人手里”的迷思早已破解,银发族户的贫穷率高达27%(二○一六年资料);换句话说,占总人口四分之一的银发族中,有四分之一是贫户。如果单独抽出女性独居户的数据,则半数以上是贫户,而我,虽然年龄还不到65岁,但收入少、存款少、独居户,正是典型的“下流老人”候补生。
大约在三年前,我曾计划再度走上社会,找一份每个月可以领薪资的工作。只是,以我的年龄和学历以及工作经历条件来看,我只能应聘时薪大约950日元的兼职工作,例如超市收款机店员或餐厅洗碗工以及在医院负责膳食的工作人员或清洁工。我不嫌弃这类工作,反正窝在家里打稿一样得做做炊事洗碗打扫等家事,不料,就在我准备应聘工作时,我的膝关节竟然出了毛病,因膝盖疼痛而导致行动不便,只能放弃出外工作的念头。医院换了好几家,从可以利用健保的大医院骨科、复健科起,到一次至少需付5000日元的针灸推拿治疗院等,能去看病的地方都去了,均不见效。
这种长期的慢性疼痛真的会磨人心志,不但令我失去自信,日子也过得心神恍惚,后甚至丧失了使用文字的能力。每当我坐在计算机前打算打稿时,往往在数小时后,却发现我只能打出彼此毫无关联的几个单词;每个单词我都懂得意思,却不知该怎么将这些单词连接成句子。文字能力失控使我甚至想去找心理医生。
尽管如此,我还是尽己所能完成了《物语日本》的改版,让繁体版于二○一七年五月上市。巧的是,同一年夏季,我收到中国大陆某版权代理公司来信,表示有出版社想出这四本书,问我意下如何。商谈了几个月,我们终于在年底签订了合同。此外,我也和中国大陆其他出版社签订了几本新书合同。
扳指一算,二○一八年居然是我出书数量多的一年,除了新版《物语日本》《江户日本》《平安日本》《传说日本》,另有《明治日本》(四川文艺出版社)、《大正日本》(四川文艺出版社)、《大奥日本》(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以及繁体版新版《Miya字解日本:食、衣、住、游》(台湾麦田出版社),总计八册。
正是这八册新书的版税令我暂时缓解了经济压力。我非常感激中国大陆的出版社在同一年度出版了我的书,让我摆脱自此停笔的念头,重新提起用单词组成句子、再用句子构成文章的兴致。
我想,我应该可以再度提笔写书了,也应该坚持不懈地写下去。
茂吕美耶
二○一八年七月于日本埼玉县
章
剑客物语
节 孤孽剑客漂萍人生·宫本武藏
日本当代名作家直木三十五,于昭和七年(一九三二年)在NHK广播节目中,将宫本武藏贬斥得一文不值。同为当代名作家,亦是文艺杂志《文艺春秋》创办人的菊池宽,听了广播节目后,挥笔写了一篇反驳文章,刊登在《文艺春秋》。针对此文章,直木三十五也写了一篇文章反击,两人展开一场激烈笔战。日后,两人又在《读卖新闻》举办的座谈会中,面红耳赤地争论“宫本武藏到底强不强”的问题。当时,直木三十五坚持:
“宫本武藏在《五轮书》中说,他从十三岁到二十九岁,始终在钻研兵法剑术,而且历经六十余回比武,从来没有败在对方手上,因此是举世无双的剑豪。但是,他挑选的比武对手,都非一流剑客,也从来没有和关东地区的著名剑客比武过,终生窝在关西地区,这样还能自称是举世无双的剑豪吗?”
菊池宽是宫本武藏的粉丝,当然口沫横飞滔滔雄辩。凑巧历史小说名作家吉川英治也在席上,于是直木三十五矛头一转,直逼吉川英治:“吉川君,你认为怎样?”
吉川英治只是淡定回说:“我的看法和菊池先生类似。”
之后,直木三十五又在《文艺春秋》展开“宫本武藏其实不强”的论调,并公然指名道姓要吉川英治出面同他笔战。不过,吉川英治始终沉默以对,直至昭和十年(一九三五年),才在《朝日新闻》开始连载名满天下的剑豪小说《宫本武藏》。这部大作,大概正是吉川英治回复直木三十五的答案吧,遗憾的是,直木三十五于前一年过世了。吉川英治在《随笔·宫本武藏》中坦承,其实参与座谈会那时的他,对宫本武藏的事迹仅具有初步知识,而公开下挑战书的直木三十五,则对日本剑道史研究颇深,他当然不敢应战,只能将此问题当作身为小说家的自己的作业,开始认真研究宫本武藏。
话虽如此,直木三十五是否打心底否认宫本武藏的剑术呢?根据他所著的《日本剑豪列传》中《宫本武藏卷》,我感觉,事实上可能并非如此。直木三十五只是不愿意盲目追随世间的固定观念而已。毕竟,宫本武藏确实没有和同一时代的剑豪柳生宗矩等人比武过。
其实,无论哪一个时代,“宫本武藏到底强不强”的问题,似乎都是日本男性作家们偏爱的争论焦点。往昔如此,现今也仍是如此。站在女人的立场来看,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个问题有那么严重吗?”另一方面,更会感到:“男人实在很无聊,却又很可爱。”你管人家到底强不强?反正死无对证,难道你能叫宫本武藏和柳生宗矩再活过来一次,到电视台表演公开比武?不过,这终究是女人的论调,不是男人的观点,因此,在日本男性之间,“宫本武藏到底强不强”依旧是个可以争论得口干舌燥的话题,且是个永远没有结果的问题。
我不知道宫本武藏的剑术到底强到什么程度,但是,我相信,他终生是个“孤孽剑客”。
从《五轮书》序文中的记载推算,宫本武藏应该生于一五八四年,故乡是位于冈山县东北部的英田郡大原町宫本村(今为美作市),紧邻兵库县与鸟取县。父亲是新免无二斋,据说本来为某城主的家臣之首,却不知为何,沦落为乡间剑士,蛰居深山小村中。武藏的母亲似乎在武藏三岁时抛夫弃子离家出走,之后再嫁他人,因此,武藏从小就未曾享受过母爱的照拂。只是,武藏没有留下有关自己幼年时代的只言片语,
生前更鲜向他人提及双亲的事,以至于后人至今仍摸不清他的真正身世。
话说四百多年前的某天,宫本村荒木神社举办祭典,年幼的武藏夹在一大堆村人之间,观看了击鼓人敏捷地运用双手,徐疾自如地捶出直捣人心的旋律,不禁大为心折。回家后问父亲:“只要勤练,是不是左右手都能挥剑?这样不是很方便?”
无二斋生前自称“日下无双兵法术者”,又四下发豪语说此称号是当时的足利将军赐予的,我们且不管此称号是否事实,总之,无二斋的剑术应该相当高明才对。那么,武藏从小便很可能时时拿着树枝有样学样地挥来舞去。
“傻孩子,你说得好,但这叫‘追二兔者不得一兔’,会两头落空。”
“勤练的话应该可以办到。”
“你又不是不懂剑术,握剑时,左手要用力,右手要放松,这样才能掌握刀锋劲头,左右两手合一,才能完整无缺。左右两手都能挥剑的话,当然很好,但是,双手合一都不见得能做好的事,只手怎么可能做得起来?”
“可是,打仗时,大将们都是坐在马上,只手挥刀,只手勒缰绳。”
“战场中的骑马战,主要兵器是长矛、铁枪,利用马匹奔腾的力量,对准敌人铠甲防护不到的地方,例如腋下,再一刀刺进去。这种枪法和剑术完全不一样。双手挥刀都无法斩开铠甲,何况是只手?马上的大将必须亲手挥刀追赶敌人时,表示已经战败了。”
“可是,如果是在房间、树林、巷弄那种狭窄的地方,双手都能自由挥舞长短剑的话,万一右手被砍断了,左手不是还能用短剑护身吗?”
“傻孩子,右手被砍断了,等于一切都完了,空留左手有什么用?你还小,不懂得剑术道理。”
“一般武士随身都佩带长短双剑,如果双手只能用在长剑上,那他们又何必佩带护身短剑?右手被砍断时,为什么不能用左手来护身?不练习,怎么知道办不到?我一定要练习看看,我才不想像父亲那样,成天只能拿短刀削牙签……”
话声未毕,一支短剑咻地飞了过来。正是无二斋手中用来削牙签的那支短剑。武藏闪了一下身,短剑直直没入武藏身后的墙柱。据说,此时,武藏不但没有吓破胆,反而哧哧笑着拔出短剑,抛回给无二斋。当时,无二斋已经是个半百老翁,武藏则还是个幼童。
无二斋因为幼儿的一句话,便随手抛出手中的短剑,可见他不是一般所谓的“慈父”。此外,武藏自小便失去母爱,成人后一概不谈或书写自己幼年时代的回忆,由此,我们可以想见,他的幼年时代环境一定非常复杂、苛酷、冰冷。这也是造成他日后人格异常的主因之一吧。
天才与狂人,本来便只有一纸之隔;任何留名青史的天才,有哪一个不带着与其才能等量的狂气呢?
武藏九岁时,离家出走去找亲生母亲,但无情无义的母亲不喜欢这个儿子,将武藏交给某僧庵住持管教。武藏于晚年所发挥的艺术、书写才能,似乎正是在这段时期奠定的基础。
武藏十三岁时,次开了杀戒。
当时,武藏寄居的僧庵,位于冈山县邻傍的兵库县,紧邻大阪府、京都府。时值丰臣秀吉掌权的天下,士、农、工、商封建身份制度甫成型,众多因战乱而失去主君的失业武士浪人,唯恐天下不乱,到处造谣生事,治安极为不稳。身手不凡的武士,更是身着奇装异服,四下找高手比武,以求名震天下,让当地掌权者知道自己身怀特技,运气好的话,或许还可以逮住机会来个“鲤跃龙门”。
新当流剑客有马喜兵卫,正是这类浪人之一。
话说某天中午,武藏发现村内竖立着一支布告牌,上面写着:“吾愿接受所有武艺高手的指教!”
讲白一点,意思是:“有种的,通通放马过来!”
身强力壮的武藏,是村内顽童头目,平日经常惹是生非,连大人在路上遇见他,都会退避三舍。
这时,武藏盯着告示牌一会儿,便拔腿跑回僧庵,抓起毛笔,再度奔回原地。他用毛笔删掉挑战文,在一旁挥笔写下:“小生明日奉陪!宫本武藏。”
村人们当然明白署名的那个“小生”到底是哪方人物,于是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傍晚,风声便传进僧庵老住持
耳内。
老住持惊慌失措地赶到有马喜兵卫宿处,一个劲儿地赔罪:“那个‘小生’,真的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生,他还没接受结发戴冠仪式,请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有马喜兵卫万万没想到来挑战的竟是个小毛头,但是,消息已经传遍了全村,邻乡近镇的人也在等着看好戏,若还未开幕便打了退堂鼓,往后叫他有什么脸面继续周游诸国?骑虎难下的有马喜兵卫,左思右想,后拍了一下盘坐的大腿,笑道:“有了!有妙计了!师傅,麻烦您明天带那个小鬼到比武现场来,要他当众向我磕头赔罪,这样,不就一举两得吗?小鬼既不必受无谓的皮肉之苦,在下也能保住脸面,呵呵。”
司马辽太郎在其所著的《真说宫本武藏》中,这样介绍有马喜兵卫:“新当流是德川家康身为三河国(爱知县东部)主君时,在近邻诸国流行的剑术流派。当时,有位剑术家,名为有马时贞,流浪到三河。由于怀有新当流剑术授予证明,家康对他极为器重,并拜其为师,学得新当流剑术窍门。不久,时贞过世,家康不忍断绝有马门第,遂过继有马一族中名叫秋重的男子为养子,封为丰前守,日后并命其为纪州(和歌山县南部,主君是家康十子)德川家剑术师傅。直至江户时代中期,新当流一直是纪州附近的剑术主流流派。有马喜兵卫大概是这一族人。”
新当流之祖是冢原卜传,与剑圣上泉伊势守信纲为同一时代的人,也是名留青史的剑圣之一。如果有马喜兵卫真是德川家康器重的有马一族,便不可能是个蹩脚剑客。
再说,宫本武藏的《五轮书》序文中,记述“吾于十三岁首次同新当流有马喜兵卫比武,获胜;十六岁同但马国(兵库县北部)兵法者秋山比武,一样获胜。”前者明确写出“有马喜兵卫”全名,后者只写出姓氏“秋山”,由此可见,“有马喜兵卫”这位剑客,在当时当地,应该都颇有名气。而一位颇有名气、剑术不凡的剑客,为什么会跑到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来送死?可能是在周游列国时途中路过,想在武藏寄居的村落讨得一夜住宿和酒宴而已。这在当时,是剑客们的惯用手法。
话说回来,比武当天,老住持诚惶诚恐地带着“小生”武藏来到比武现场。有马喜兵卫与同行弟子,则悠闲自在地在现场谈笑风生。
老住持拉着武藏的手,将武藏拖到有马喜兵卫面前,按住武藏的臂膀,喝道:“快!快向大人磕头赔罪!”
武藏却闷不吭声,锐目凝视喜兵卫。
喜兵卫有点坐立不安。老住持带来的“小生”,不但其貌不扬,身躯更是魁梧奇伟。光是身高,恐怕就超过一米七;体重,更不用讲了。再瞄到“小生”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支长棍,喜兵卫暗忖:“这小子,真的还未到结发年龄?”继而环视一下四周,人山人海,每一张脸皆敛声屏气,大气不喘地观望事态的演变。但是,身为堂堂武士的他,当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同一个娃子动武吗?喜兵卫只能暗地祈祷眼前这“小生”好能识相点,主动向自己摇尾乞怜。
“小鬼,跪地请罪啊!”
武藏一听,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长棍,一棒挥过去。这一招可以说是有勇无谋且卑劣的突袭招数,完全不遵守武士比武的规则,喜兵卫险些遭殃。
“小子!”
喜兵卫怒火中烧,拔出长刀准备应战。孰料,武藏竟抛下手中的长棍,大吼:“徒手来!”
“好,徒手就徒手!”
喜兵卫也抛下手中的长刀。大概是小看对方是顽童,一时疏忽大意了。
两人抱在一起后,武藏使出天生便具有的过人臂力,高高举起喜兵卫,用力摔在地上。喜兵卫慌忙想重整体势,武藏却不让他有喘气的机会,一屁股坐到他身上,顺手拾起身边的长棍,对准喜兵卫额头,捣蒜般地砸了下去。
待武藏回过神来时,只见胯下的喜兵卫早已四脚朝天,一命呜呼。老住持跪在一旁喃喃数着念珠。看戏的村民们则个个魂飞魄散,哑口无言。
因此,司马辽太郎才会说:“武藏的兵法,出发点是屠杀。”
不过,《五轮书》章《地之卷》中,有一则学习剑术应有的心理架势:“随身之武器,理应长处尽展。”这么说来,武藏生来便具有的高大身躯与非凡臂力,理应是武藏的“随身之武器”吧?
开了杀戒之后,大概在村内待不下去了,不久,武藏便离开僧庵,步上他那如漂鸟般的生涯之旅。
如果武藏早生了二十年,或许,他能够在烽烟四起、兵连祸结的战国时代,立下战功,爬升到大名地位。遗憾的是,武藏凑巧夹在战国时代与江户时代的交替时期。武藏十四岁那年,当时的天下掌权者丰臣秀吉,留下一儿秀赖,种下日后祸根,与世长辞了。以后人观点来看,那时,时代正在飞快冲往和平、闭关自守的德川幕府“江户时代”。
武藏十六岁时,在兵库县北部同一位剑客秋山某比武,依然有效利用了得天独厚的身躯与臂力,击败对手。这位秋山某的准确名字、年龄、流派均不详,连《五轮书》序文中,也只是草草介绍了一句“强而有力的兵法家”而已。
之后,明治时代之前日本国内规模的内战“关原之战”爆发,这是一场丰臣秀吉政权与德川家康政权,双方决定天下政权归属的战役。东军代表是德川家康,西军代表是丰臣秀吉钟爱的家臣之一石田三成。简单说来,石田三成是想继承丰臣政权的保守党代表,德川家康则是想推翻旧政权,自己树立新政权的革新党代表,战场为美浓国(岐阜县)关原。
当年十七岁的武藏,是否参加了“关原之战”,众说纷纭,没人敢断言。吉川英治的《宫本武藏》,幕便是武藏和青梅竹马之交又八,躺在尸横遍野的草原上,茫然自失地仰望着青空。但是,吉川英治在《随笔·宫本武藏》中坦白说,那是创作,而非史实。又说,即便武藏参加了“关原之战”,恐怕也是以杂兵身份。武藏自己说“曾经参加六次战役”,然而,到底是哪六次?四百多年后的今日,后人仍无法考证出来,除了“岛原之乱”留有证据以外,其他都是个谜团。
直至二十一岁,武藏的足迹犹如雪泥鸿爪,后人虽拿着放大镜拼命寻求,却终归于无形。
战国末期至江户初期这个时代,大部分精通武艺的兵法家(剑客),为了扬名,通常不惜辛劳周游列国,精益求精。目的是博得口碑载道的剑客之名,以求个官阶光耀门楣。因此,这时期的武器不限于刀剑或木剑,铁枪、长矛、长柄大刀等,应有尽有,通常是剑客自己发明并加诸改良的武器。
话说伊贺国(三重县)有位精通锁链镰刀的高手,名肉户梅轩。史实只留下姓氏“肉户某”,名字“梅轩”其实是吉川英治取的,司马辽太郎则取名为“典膳”。这位高手的武器,本来是农具镰刀,刀柄上有一条长达三米的锁链,锁链尖端又有一个秤锤。用法是左手握着镰刀,右手腾空挥舞着有秤锤的锁链,用锁链缠住对方的武器,或用秤锤直接攻击对方,用法五花
八门。
武藏从未与“飞行武器”对打过。望着眼前这个彪形大汉驾轻就熟地挥舞锁链,武藏即便对自己的武艺自信满满,也不得不心生警惕。锁链犹如伸缩自如的蟒蛇朝武藏咄咄逼近。武藏耳畔只听得见秤锤和锁链在空中飞舞所发出的咻咻声。
武藏连连躲过好几招,险些被击中。后拔出另一把短剑,左手握长剑,右手抓短剑。梅轩愣了一下,这是哪门子流派?梅轩能在伊贺国自成一家,当然曾经同各流派的高手交手过,只是,这种毫无架势,双手握剑的招数,他却从来没有看过。也难怪,武藏的剑术完全是无师自通,勤奋练习而得的。
梅轩抡起锁链。锁链在梅轩头上高速回转。速度越转越快,后只看得到一个咻咻回转的圆圈。冷不防,秤锤风驰电掣般朝武藏飞来。武藏大气不喘地闪了一下身,旋即抛出右手的短剑。短剑命中梅轩胸部,随着锁链秤锤当啷落地,梅轩也啪嗒躺在地上。“肉户某”也因而留名青史。
武藏一生中,有名的比武场面是“吉冈兄弟”与“岩流岛”。在伊贺国击败了锁链秤锤名人梅轩后,武藏或许对于自己老是在穷乡僻壤同无名剑客比武这事,感到一抹空虚吧。要么,就到京都去!京都向来是十八般武艺剑客荟萃一堂的场所,何况,关西首屈一指的剑术门派是吉冈一门,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干脆到京都去试试运气!如此,传说中的京都郊外“莲台野”与“一乘寺下松决斗”,便紧锣密鼓地开幕了。吉冈兄弟灭门血案于是滋生。
吉冈家历代都是持续了二百四十年之久的室町幕府足利将军家剑术师傅,此时,室町幕府早在三十年前被织田信长歼灭,德川幕府刚成立不久,因此,吉冈家虽享有剑术名门盛誉,实际上已名存实亡。吉冈家一方面经营剑术道场,另一方面也兼营副业染房。据说,“吉冈染布”非常坚韧,能防刀剑,因此很受当时武士们喜爱。
抱歉,在此容我打一下岔。我想,一般人对“武士”的形象的认识,大多都停留在他们是一群“只会耍剑,其他什么都不会的专业蠢货。”其实并非如此。武士除了剑术以外,通常还有所谓的家传行业,例如“仁丹”,正是武士阶级人发明出来的。其他什么“止血剂”“万灵丹”之类,都是武士阶级的家传行业。糊纸伞、纸窗、灯笼之类的手工业,也是武士阶级的传统行业之一。
有名的例子是“公仪介错人·山田浅右卫门”,简单说来是“官方斩首代执行人”,也就是刽子手。山田家历代都是德川幕府的罪犯斩首执行人。斩首技术近乎鬼斧神工,可以留下颈子皮,不让头颅与身躯分而为二,深受幕府官员们器重。明治时代初期,山田家执行了后两名强盗杀人犯的死刑后,明治政府于一八八二年废除斩首刑,于是山田家传了八代的绝招,就此失传。但是,山田家的家传副业是“药剂师”,在当时是富商大贾之一。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关原之战”战败的西军,制造出众多失业武士,这些人当中,当然有不少只会耍剑的“专业蠢货”,因此,他们才会奇装异服、装腔作势地周游诸国,寻求做官机会。武藏在“岩流岛”决斗之前,很可能正是这一类人。
回归正题,话说武藏来到吉冈道场,声称要同掌门人清十郎比武。
吉冈道场不愧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武术馆,门人多达百人
以上。
武藏次单枪匹马勇闯吉冈道场时,掌门人清十郎刚好外出。一般说来,身为名门武术馆的掌门人,不可能轻易接受宫本武藏这类流浪武士的挑战。大概是门生们看武藏装束像个野人,应对中流露出高傲自负的态度,惹火了血气方刚的武藏,他当场击倒了几位门人,而这几位门人又是剑术不凡的得意弟
子,清十郎才会答应亲自出马吧?
双方经过商议,比武场所决定在京都郊外莲台野。莲台野是京都的风葬、火葬场之一,平常人迹罕至,放眼望去,遍地槁骨腐肉,乌鸦漫天飞舞。
武藏在五条大桥上立下布告牌,将此消息公之于世。
比武当天,清十郎只带了几名弟子,让他们守在远处旁观。更远处,则是一大堆看热闹的群众。
有关这个场面,日本大部分描述宫本武藏的小说中,都说武藏故意迟到,存心激怒清十郎,让清十郎失去冷静的判断能力。不过,这很可能是后世小说家根据史料加以渲染的剧情。试想,武藏好不容易才争得与名满天下的道场掌门人比武的机会,怎么可能冒着臭名远扬的危险,做出犯规行动呢?再说,看热闹的群众中,一定有不少戴着圆筒形竹笠,化身为虚无僧的真正高手(或是大名),冷眼坐观成败。这种能够一举成名,千载难逢的机遇,武藏不可能用“迟到”这块砖头砸自己的脚。
总之,当时武藏只予以一击,清十郎便应声而倒。出人意料的结局,令众人目瞪口呆,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过一会儿,一只不要命的乌鸦,终于耐不住口,咔——咔——地叫了两声,清十郎的弟子们才回过神来,同时飞奔过来。
不省人事的清十郎经过弟子们无微不至的看护后,总算苏醒过来。但是,伤残的躯体已不允许他继续挑起掌门人的重担,失意之余,遂落发为沙门。吞不下这口气的是他的弟弟传七郎。为了复仇雪耻,传七郎向武藏发出决斗书。
传七郎没有哥哥命大,比武当天,虽然准备了五尺长的木刀,却被武藏夺下武器,当头一棒便返魂乏术。这消息令整个京都沸腾起来。
吉冈一族同时失去两根支柱,怎么可能就此罢休?于是抬出清十郎的十三岁嫡子又七郎。这正是著名的“一乘寺下松
决斗”。
武藏肯定伤透了脑筋。光是击倒天下名门吉冈道场掌门人这事,便足以扬名显姓,日前又让传七郎死于非命,现在又冒出一个年幼的后继掌门人……这场决斗,接或不接?若是接了,吉冈道场门人必定会毕力同心出动种种武器围剿自己;若是拒绝,恐怕会走到哪儿都有暗杀剑客在后跟着。多方考虑后,武藏还是硬着头皮接了。
当天,天还未亮,数百名吉冈门人便聚集在一乘寺那棵松树下。又七郎额头系着白头巾,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势。众人商议了一阵子后,往四面散去,把守在各个要地。又七郎因为只是挂名掌门人,立在松树下观战便可,陪在身边的,仅有几名贴身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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