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03485916
朱自清(1898年11月22日—1948年8月12日),原名自华,号秋实,后改名自清,字佩弦。中国现代散文家、诗人、学者、民主战士。
本书从朱自清的出生、入学开始写起,描写了他从一个性格软弱的知识分子经过五四运动的洗礼,又亲历了“三一八”惨案的震撼后,毅然走出象牙塔,以笔为枪,先后写了《执政府前大屠杀记》《血歌》等诗文,对国民党政府进行控诉和抨击,成为一个坚定的反压迫、反独裁、反内战的民族主义战士。1947年,他在抗议国民党当局任意逮捕人民书的宣言上签名,1948年6月,又拒领美援面粉,表现了他崇高的民族气节和爱国精神。本书以简结的语言,独特的视角,生动记述了朱自清清贫与执着的一生。
第一章 诗的呐喊 向往光明 ——愿望与追求的心曲 寻找出路 ——苦闷心灵的呼声 毁灭自我 ——思想奔突与升华 第二章 文朋诗友 并肩战斗 ——与战友邓中夏 夜泛秦淮河 ——与学友喻平伯 同室对品茗 ——与挚友叶圣陶 结庐湖柳下 ——与艺友丰子恺 巧笔下的瀑布 ——与好友马慕容兄弟 同事加兄弟 ——与师友闻一多 第三章 亲情追思 泪洒火车站 ——与父亲朱鸿钧同守清贫 千里魂应忆旧俦 ——与发妻武钟谦患难与共 构筑“安全逃避所” ——与爱妻陈竹隐相濡以沫 家贫成聚散 ——与儿女至善至亲 第四章 家境见拙 家的压力与牵挂 相信自己 第五章 情倾文教 辗转杭州、台州、温州 情结白马湖 初到清华园 潜心文教 第六章 南度入滇 北京沦陷 讲学伤播迁 细雨成都路 第七章 游历欧洲 体味西伯利亚风光 伦敦修课 游历欧洲 第八章 抨击黑暗 给“狼”的无情鞭挞 反帝斗争的号歌 电车上的愤怒 喋血“三一八” 生命价值的控诉 第九章 走出象牙塔 到人民中间去 新中国在望中 第十章 沉疴积重 不倒的病躯 最后的嘱咐 朱自清年表 后记 戊子悲歌
引子
青灯有味是儿时
1898年,即农历戊戌年。这年深秋,正是晚清王朝的多事之秋。1894年甲午海战战败,接着便是举子们公车上书、特别是从6月11日开始的“戊戌变法”失败,以致光绪帝被囚、康有为、梁启超等变法人士被通缉、六君子血洗菜市口,这一个个汹涌的惊涛骇浪,使日薄西山的大清王朝摇摇欲坠。
然而,在江苏北部的东海县,县承审朱则余的宅邸里,却是红烛高照,喜气盈胎。前来贺喜的高朋来往不断,厅堂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不说承审朱则余全家,人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就连来帮忙的邻里,也是笑逐颜开,脚步轻快,关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
朱家之所以这样热闹,因在今天,即1898年11月22日(清光绪二十四年十月初九),朱则余的儿媳周氏又生下一个男婴,老朱喜添孙子了!
朱则余在东海县任承审,已经有10多年了,因他为人谨慎,性格谦和,做了多年县府承审,上下关系十分融洽,四邻对他也颇为敬重。
本来,儿媳周氏早先已经生了大贵和小贵两个儿子,但都不幸夭折。这对饱读儒书的老夫子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打击不小。赵歧《十三经注疏》中,有“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每当他看到这些,总是默默无言地坐在那里发呆。
这也难怪,一连夭折了两个孙子,怎么不让他痛心疾首呢?虽说老学究官不大,但也算得上是朝廷的命官,理应为朝分忧。可自己家里渴望香火继承人,哪顾得上大清王朝那些破事!现在好了,儿媳不孚众望,给他又生下一个孙子,期盼得到满足,可谓不亦乐乎!
其实,老先生他本姓余,号菊坡。原籍浙江绍兴,因承继朱氏,遂改姓朱。因他家从先祖在江苏东海做小官,全家才从绍兴迁到东海。
东海县城虽不大,却因地处近海,位于津要,向为历代重镇。远在隋时,已受到了格外重视,一直为州一级的治所,号为海州。元时改为海宁州。明初复为海州,属淮安府。 镇北的于公、白沟等名浦,向以产盐著称。清时仍为州治,直到辛亥革命后,方改名东海, 降为县治。
朱则余的儿子朱鸿钧,字小坡,他也是在书香门第长大,饱受儒学思想熏陶,对媳妇生男生女,较为看重。他觉得,只有生下男丁,家族才有了香火继承人!
儿子的降生,给朱鸿钧带来很大希望。他像父亲一样,也是个勤奋实在的读书人,希望儿子将来胜过自己,于是抱出一堆精典古本,引经据典地替儿子取名。当他看到苏东坡诗“腹有诗书气自华”句,便给儿子取名“自华”。谁知后来给儿子起八字时,算命先生说儿子五行缺火,便又取了个“秋实”的名字。因“秋”字半边是“火”,取“春华秋实”之意。
朱自华本来是老三,却成了长子,让家里看得极贵。为了好养,按乡下习俗,特地替他在耳上穿孔,并戴上金耳环。
一晃,小自华戴着那副钟形金耳环渐渐长大。他从小聪明好学,却不大好动,本来是个小孩童,却显得较为持重,也许是这个知识家庭和血脉遗传吧。
在朱自华三岁那年,即1901年,父亲朱鸿钧离开东海,到高邮邵伯镇做了个小官。为了能够好好地照顾家小,他把全家接到了邵伯镇,住在万寿宫里。万寿宫的院子很大,也很安静,门前不远就是运河。
邵伯镇很小,但举世闻名的大运河,从小镇旁经过。河坎很高,那浑黄的河水,日夜奔不息地流淌着,正好给古老而寂静的邵伯镇,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在邵伯镇住下来后,朱鸿钧不忘儿子读书的事,便开始给小自华启蒙识字,不久又把他送到一家私塾读书。
就因镇小,街上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小自华读完书后,便到来到大运河边,站在高高的河坎上,兴味盎然地看着滔滔河水奔向远方。有时兴起,便使劲地向河里扔着瓦片。那飘飞的瓦片,像只轻盈的小燕,灵巧地在水面上掠起一串涟漪。
河面的点点白帆,缓慢地移动着,有时还传来舵工的号子声。不时,河边出现了几只渔船,当他看到渔网从渔人手中抛出,那网立即张开成一个圆形落到水中后,渔人便站在船头,悠然自得地慢慢收着网。在夕阳的反衬下,给鱼人则面一道道的皱褶镀上了金色,如同一幅优美的版画,在他那幼嫩的心灵里,留下了很深的记忆。
他最开心的时候,是父亲的当差,带他到铁牛湾去玩。那里有个铁牛,身个特别大,当差把他抱在铁牛背上骑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骑在一头雄俊的战马上,好奇抚摸着光滑的牛背,觉得威武极了。
朱鸿钧自己是个读书人,对儿女教育非常严格。尽管他曾到江西九江做过盐务官,虽离扬州千里迢迢,但对儿子的学习从未松懈。儿子自华虽说年纪还小,但在上学之前,总要给他布置读经籍《古文观止》和唐诗宋词。朱自清的古典文学基础之所以扎实,这确实要感谢父亲的严厉管束。
他在私塾结识的小朋友中,与一个叫作江家振的同学最为要好。朱自华常到江家振家去玩,傍晚便一起坐在他家荒园里的一根横倒的枯树干上说着话。好像有不少话要说。直到时间不早了,小自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江家振身体瘦弱,每次出去玩,他总是关照着他。“这是我第一个好朋友,可惜他未成年就死了;记得他瘦得很,也许是肺病罢?”(朱自清《我是扬州人》)
朱自华在邵伯镇生活了两年,在这短短的两年生活,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始终未忘。
1903年,朱自华六岁时,便随父亲从邵伯镇迁到扬州。
美丽繁华的扬州,位于长江下游北岸,南临大江,北踞蜀冈,平畴千顷,河渠纵横,大运河纵贯南北,是一座具有2400年历史的古城,文化底蕴十分深厚。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自陏炀帝以来,历代文人骚客,喜欢在这里发思古之幽情。特别是唐宋诗人,为扬州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瑰丽诗篇。如诗仙李白的“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杜甫的“自是客星辞帝坐,元非太白醉扬州”;张祜的“人生只合扬州老,禅智山光好墓田”等等,数不尽数。此外,还有虽没有直接点名扬州,但分明是写扬州的诗句,那就更多了:“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二十四桥今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假如没来过扬州的人念了这些唐诗,心里的扬州简直就是海市蜃楼一般美丽。要是念过《扬州画舫录》一类的书,那更是不得了,更会向往这个享有盛誉的 “淮左名都”。
朱鸿钧把家安在靠近天宁门城门楼,这是一幢三进的古式房屋。一进大门,有门楼过道,较为宽敞,二道门有八扇屏门。后来,父亲菊坡公休后,也到来这里定居,儿子国华和小女玉华都是在这里出生的。
朱鸿钧生怕荒疏了儿子的学业,在天宁门把家安顿下来后,便把自华送到私塾,接受传统教育。读经籍、古文和诗词。他对儿子的学习要求很严,不久又把他送到初等小学学习。他没有等儿子读到毕业,又把他送到张子秋老先生的私塾学做古文。朱自清后来回想自己读书的经过,曾深有感触地说,我的国文是跟他老人家做通的。
朱自华黄昏放学回来,一家人围着饭桌吃晚饭,父亲饭前喜欢喝几杯烧酒。但菜很简单,只有花生和豆腐干。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儿子的作文本,饶有兴趣地低吟着儿子写的作文。特别是看到作文后面有老师的好评,就高兴地点头称是,于是兴奋地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酒喝全精光。若是看到儿子的作文中的句子用红圈圈去了不少,后面的评语带有责备,朱鸿钧就生气地把酒杯一推,便埋怨起儿子来,动气时,还把文章丢到火炉里。这下,小自华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朱鸿钧对子女也很慈爱。在寒冷冬的晚上,为了让屋里暖和,便点起洋灯,架上小洋锅(铝锅)煮起豆腐来。热气腾腾的洋锅里,一块块白嫩的豆腐在水里煮得热腾腾的,吃起来嫩而滑。朱鸿钧也和儿女们围坐在桌旁,因“洋炉子”太高,朱鸿钧常常站起来,微笑地往铝锅里看着,筷子往氤氲的热气里伸进去,夹起煮白的豆腐,一一地放在儿女面前的酱油碟里。有时兄妹们想自己动手,但炉子实在太高了,只能自享其成了。
朱自清和弟妹们,都喜欢这种白水煮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地望着那锅,等着父亲用筷子从热气里夹豆腐出来。
室外天寒地冻,室内温暖如春。看到孩子们有滋有味地吃着热气腾腾的豆腐,朱鸿钧心里充满天伦之乐。
15岁那年,朱自华考入安徽旅扬公学高等小学,他的英文便是得力于高等小学的一位黄姓老师。
他学习很认真,但有时也跟着同学们调皮捣蛋。有年春天,在放学的路上,有位同伴提议,中学生能进城去戏院白看戏,我们小学生为什么不能去桃园里白吃桃子?他的提议,得到了同学们认可,他便和这十几位同学鸠合在一起,浩浩荡荡地来到福缘庵,呵斥着门前的道人(他们把寺里的工作人员当成道人),要道人立即带他们到桃园去。道人踌躇着说,桃树还是刚刚开花呢。可他们怎么会相信道人的话呢?当一行人来到桃园时,看到桃树上果然都开着花,一下丧气极了。但那位牵头的同学是位最不好惹的,经他的提议,同学们在一怒之下,把桃枝都打折了,还叫嚷道:“没有桃子,得沏茶喝!”结果,朱自华喝了一肚子茶水回家。
朱自清觉得,家里人似乎都不甚爱花。在家里,他自幼就不曾听到“我们今天看花去”之类的话。其实扬州的园林是很著名的,《扬州画舫录》有“以湖山,以市肆,扬州以园林闻名江南”之说。后来,经过多次变乱,扬州园林却很少了。朱自华到扬州时,花事受到园林衰落的影响,也不是很兴旺了。不过,扬州城里还是不乏爱花的人。他们将花栽在盆里,一盆盆地搁在花架上。花架横放在院子里,由于院子小,架上至多搁上二十多盆。有的便依墙筑花台,还有的种在院子里的地上,但这都是普通的点缀。
不过,父亲领他们上街时,偶尔也带他们到“花房”里去过一两回,但都是他们住过的房子,那座小花园也是房东的。虽然自华还小,但他仍记得小花园里有树,有花架,可惜他不知道花的名字,只记得爬在墙上的是紫藤花。
随着年岁的增长,朱自华高小毕业后,又考入了江苏省两淮中学(后改名为江苏省立第八中学)。他个子不高,坐在第一排。他在老师们的眼里,觉得脸儿圆圆的,胖胖的,身子结实,学习很认真。
他是在中学时期,形成了他特有的性格:不苟言笑,学习认真,做事踏实,一副少年老成。他喜欢看小说,对文学有着浓厚的兴趣,曾自命为“文学家”。由于品行与学业俱优,毕业时,校方还授予品学兼优的奖状。
到了民民国初,朱自清对扬州的印象就复杂了。
民国五年(1916),他在读中学时,就亲眼看到扬州的“甩子团”横行无忌。“甩子”是扬州的方言,多数是绅宦家子弟,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或仰仗“帮”里的势力,胡作非为,在公共场所闹“标劲”,在各种公共场所闹事。如看戏不买票、包揽词讼、调戏妇女,聚众起哄。
还有更可怪的,大乡绅的仆人,可以指挥警察区的区长,让他深恶痛绝。虽然民国政府已经取代了满清王朝,然而,扬州的黑暗社会并没有好转。少年朱自华目睹这些现状,虽说气愤填膺,但他也知自己人轻言微,有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他特别讨厌扬州人小气和虚气,小是眼光如豆,那虚是虚张声势。例如已故的扬州某中央委员,坐包车在街上,除了拉车的外,车后还有四五个跟班,推着车子在大街上跑。满街的行人,忙纷纷向街两边让开,唯恐避之不及,简直就是飞扬跋扈。
尽管扬州有不如意的地方,但扬州毕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名城。只是衰落了,经济上也是一落千丈。那些没精打采的盐商,就是最好的佐证。在上海,城里人称扬州人“江北佬”,这种称呼有扬州人低下的意味。为了不受上海人欺负,于是一些扬州人,学着讲的不三不四的上海话,来冒充上海人,这就体现出了扬州人的自卑心理。
朱自清讲的也是扬州话,也算得上是个江北佬。但他却不愿做上海人,他觉得上海人太狡猾了。他认为自己老籍是绍兴,但他对绍兴又很陌生。虽然他曾到绍兴去过两回,但每次只住了一天。现在,家里除了祖母外,没有一个会说绍兴话。在对绍兴模糊的映中,只花鵰和兰亭。除了这个他几乎不知道绍兴别的情形,于是他只好承认自己是假绍兴人。
扬州最著名的是茶馆,不论是早上去还是下午去,里面都是满满的人。小吃更是很有特色,蒸、煮、炸、烧,花样繁多。朱自华喜欢茶馆小吃。城北门外一带,有条街叫作下街,因一面临河,船从这里经过时,茶客与船上的乘客可以打声招呼,说上几句话。船上人若高兴时,也可以向茶馆要壶茶,或要来一两种“小笼点心”,在河中美美地吃着喝着谈着。回来时再将茶壶、小笼,连钱一起交给茶馆。
那里的茶馆不仅多,店名也很风雅。如香影廊、绿杨村、红叶山庄等。绿杨村的幌子,挂在绿杨树上,随风飘展,使人想起“绿扬城郭是扬州”的名句。里面还有水池、丛竹、茅亭,景物是最幽。
来到茶馆坐下来后,茶房便来沏上茶,卖零碎的揽着个小枊筐,走到身边,枊筐里摆满了蒲包,分放着瓜子、花生、炒盐豆之类小吃。用柔软的扬州话热情地揽生意。那些炒白果的,担子上放口小铁锅爆着白果。不过,要想吃小白果,你得先告诉他,才给你炒。当他用小铲把炒得露出黄亮果仁的熟果,送到面前,便闻到一股馋人的甜香。还有那些卖五香牛肉,抓起牛肉,摊在干荷叶上,叫茶房拿出一点好麻油酱油来,拌上慢慢地吃。还可以向卖零碎的买些白酒。普通的扬州人喝白酒。喝着喝着,又让茶房烫点干丝。烫干丝是扬州最有名的。特别是那最为可口的小笼点心,有肉馅的、蟹肉馅的、笋肉馅的,还有菜包子、干菜包子、菜烧卖,蒸得白生生的,热气腾腾的,到了嘴里便熔化,吞下后留下满口余香。扬州的小吃色香味美,给朱自清留下很深的印象。
扬州游览以水为主,城里城外古迹多。朱自华也很喜欢扬州明媚的山水。扬州夏日的好处也在水上。就说人称的“瘦西湖”吧, 妩媚的瘦西湖在城西北,湖水蜿蜒曲折,大大小小的绿屿散落其中,山环水抱,展现出了古典园林秀丽雅致的风姿,有“园林之盛,甲于天下”之誉。然而,美丽的瘦西湖,朱自华却认为它是“假西湖之名以行,‘雅得这样俗’,老实说,我是不喜欢的。”
下船的地方便是护城河,蔓延开去,曲曲折折的,直到平山堂,有七八里河道,还有许多枝枝丫丫的支流。河边长堤边的春柳与桃树相间,红绿交映,颜色颇为热烈,但还是非常幽静。它与别处不同的,正是这些曲折和幽静,增添了几分神秘。
沿河最著名的是小金山。法海寺,五亭桥、二十四桥等胜迹,散布在窈窕曲折的一湖碧水两岸,如同一位身段柔美的玉人,佩戴着玲珑的饰物。小金山在水中央,那里的水最好,看月自然也不错。下河的人,十之八九是冲着这里来的。法海寺有全塔,据说是亁隆皇帝下江南时,盐商们连夜督促匠人们建成的。法海寺之所以这样著名,自然是亏了这座塔。
五亭桥如名字所示,是五个亭子连成的桥。桥是拱形的,中间一亭最高,两边四亭差参相称,最宜远看。因桥洞较多,乘小船穿来穿去,另有一番风味。如果从宁天门或北门下船,经过蜿蜒的城墙,便可以看到城墙倒映在水里苍黝影子,小船便从影子上悠然地撑过去,岸上的喧扰像没有似的。
秋色如春,明媚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心荡漾处,一圈圈的波纹扩大开来,盈盈有声。莲花桥、白塔,还有山亭水榭、游廊曲桥、飞檐斗角……远远近近,若虚若实,如同海市蜃楼一般。
看到扬州的美丽,许多人会联想到扬州也是个出女人的地方。但朱自清觉得,他在大街上从来没有见过出色的女人,也许是女人很少上街吧?不过,从前所谓“出女人”的说法,其实是指姨太太与妓女而言,那个“出”字和出羊毛、出苹果的“出”字一样。不过纳妾与狎妓的风气渐渐衰落了,“出女人”这句话会迟早也会消失的吧。
父亲朱鸿钧客居扬州,在这里没有什么亲戚,又曾到远离扬州的江西,做过几年盐务官,朱自华和二弟曾经在那里住了一年。因父亲在省外当差事的时候多,所以与扬州的贤豪长者没有多少交往。有脸面的雅事,如访胜、吟诗、赌酒、书画、烹调,全没有份。特别是1912年,祖父菊坡逝世,家里的收入减少,人口渐多,家道一日不如一日,出头露面的机会更少。
不仅如此,因他家没有显赫的靠山和举足轻重的社会关系,还受到恶势力的欺凌。辛亥革命那年,父亲在家里休养时,就被乡绅敲去一笔钱。
家庭落寞,生活单调,便养成了朱自华沉着倔强,疾恶如仇,洁身自尊的性格。他少年气盛,血气方刚,不满社会上的黑暗现象和市井俗气。
“飞去的梦便是飞去的生命,留下的是十二分的惋惜”,“飞去的梦因为飞去的缘故,一例是甜甜蜜蜜而又酸溜溜的,这便合成了别一种滋味,就是所谓的惆怅”
(朱自清《忆》跋》),回想到“儿时的梦”,朱自华无不感慨万千。其中“酸溜溜”又带着“惆怅”的滋味,让他刻骨铭心。
每当他回忆儿时在扬州的生活,曾情不自禁地说过,童年的记忆最单纯、最真切、影响最深久,种种悲欢离合,回想起来最有意思。青灯有味是儿时,其实不止青灯,儿时的一切都是有味的。他在扬州长大,在扬州接受教育,在扬州定下终身。他在扬州生活了13年,扬州是他人生旅途第一驿站,扬州永远是藏在他内心的“青灯”,“我是扬州人”!
1916年夏,经父亲朱鸿钧一手摸大的朱自华,不负老人家的厚望,考取了北京大学预科。北大是全国著名的高等学府,这下,朱家博得许多人钦佩。为了准备他上学,全家人忙乱了一阵。到了8月,朱自华告别了祖母及父亲母亲,依依不舍地一一告别家人,告别生活了十三年的扬州,上了火车,北上京城。
随着隆隆的车声,朱自华怀着美好的愿望,奔向人生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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