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69925210
- 美国百所大学经济系指定课外读物
- 哈佛经济学家推理系列第四本,斯皮尔曼在“艺术与经济学”的课堂上再次出击
- 推理与经济学天衣无缝的结合,阅读趣味推理小说的同时学习经济学知识
本书为哈佛经济学家推理系列第四本。
刚成为新科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的亨利•斯皮尔曼受邀至蒙特维斯塔大学担任客座教授。一开始,校内先是发生了离奇的艺术窃案,之后原本打算教授“艺术与经济学”的课程他,却被迫要面对据传是自杀的驻校艺术家特里斯坦•惠勒案件。
在斯皮尔曼客座讲学的“艺术与经济学”课堂上,学生们与斯皮尔曼激荡思考着亚当•斯密的比喻,艺术品的供需以及定价与一般商品的有何不同,又有哪些因素影响会影响供需与价格。
在斯皮尔曼欣慰于学生们对经济学这个迷人领域正以经济学的思维方式不断思考成长时,他没想到,这个课堂也逐渐让校园谋杀案的情势逐渐明朗后背后潜伏的强敌与谋杀凶手得以浮现。斯皮尔曼将再一次出马寻找真相。
全书目录:
第一章 斯皮尔曼拜见国王
第二章 诺贝尔的邀约
第三章 科斯不担心
第四章 审讯窃贼
第五章 拜访教授
第六章 往西到得克萨斯州
第七章 夜猫子
第八章 艺术家有访客
第九章 犯罪现场
第十章 斯皮尔曼得知消息
第十一章 学术村
第十二章 学术圈的晚餐礼仪
第十三章 医生到家探访
第十四章 警探的会议
第十五章 艺术与经济学
第十六章 都是从亚当开始……
第十七章 办公室会客时间:三幕剧
第十八章 聘任委员会
第十九章 苏富比的惊喜
第二十章 特拉维斯美术馆之旅
第二十一章 课程行动
第二十二章 艺术家的哀悼文
第二十三章 寻获失物
第二十四章 扣人心弦的发展
第二十五章 死亡效应
第二十六章 钟形曲线
第二十七章 深夜拜访
第二十八章 兴业为善
开场:在未来的某日
暗街里藏着不只夜色。
——雷蒙德·钱德勒(Raymond Chandler)
屋子里终于静了下来。户外,深沉的夜才刚开始要散去,天窗上横梁透着变化。再不久天就要亮了。但时间还够,可以把事情办妥当。“欲速则不达”,就是这个道理。
事情没有原本想得那么难。清完房间后,他们还能把尸体和椅子搬到浴室,不留任何痕迹给警察。现在回想,虽然花了点工夫,但多找个帮手还是对的。当然,这样就有了目击者。不过这不是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
最难的是吊挂。他其实已经醒了会挣扎。但他们一起把他吊得够高,拳打脚踢都摸不到边,抖动的双腿只碰得到空气。
很快的,咕噜声和痉挛都缓了下来,就像发条玩具开始变慢一样。双眼凸出、手臂垂下挂在空中。但杀人犯继续等着,等到呼吸停止,等到鬼祟的共犯走入夜色。这时候没有任何事会出错。
房子里某处的钟响打断了这个片刻。孤寂的五声钟响回荡在暗夜里。得走了,小心拿出记事本,拉近到小LED手电筒底下。检查签名后,纸条于是被放在梳妆台上,倚着再也不会使用的杯子和牙刷。
在出去的路上,死者的尸体被撞了一下,开始缓慢地自由摆荡。
自由!底下响起一声轻笑。自由摆荡—多恰当的墓志铭。真可惜,不能告诉任何人。轻笑转成大笑,一直到扭开前门门把。人影没入户外的阴影里。
成果丰硕的一晚。
这是个引人入胜、构局严谨又充满趣味的悬疑故事,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比这更愉快、更不费力的方法,可以吸收到充分的经济学知识。
——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
终于有了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理性的“经济人”和自由主义。如果亨利·斯皮尔曼不存在,上天将不得不创造他。马歇尔·杰文斯创造了这个角色,他的读者将因此而受益。
——保罗·萨缪尔森(Paul Samuelson,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
亨利•斯皮尔曼的长相和说话方式都很像弗里德曼,差别只在他是在哈佛教书,而不是芝加哥大学。他总是把握每一个机会,解释经济学家眼中的世界。他将如何解开教评会的谋杀疑案呢?这是常识,我亲爱的萨缪尔森。
——罗伯特·索洛(Robert M. Solow,MIT教授,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
故事情节的曲折不仅是学习经济学的一种愉快方式,也是一种极大的乐趣……《看不见的手》的神秘之处清楚地揭示出,虽然经济学有时只能帮助拼凑出一桩未侦破的谋杀案的线索,但它对于理解这个世界是*不可或缺的。
——《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
杰文斯在他出色的第四部亨利·斯皮尔曼悬疑小说中,将有趣的经济学知识与好看的推理小说结合起来。
——《出版人周刊》(Publishers Weekly)
巧设悬疑……对于推理小说来说,这是令人兴奋的内容……在《看不见的手》中,马歇尔·杰文斯不仅成为一名出色推理小说作家,而且是独一无二的。本书是一本一流的推理小说,但更关键的是,将推理与经济学天衣无缝的结合。从来没有其他人这么做过,现在杰文斯又这么做了。欢呼吧!
——《南方经济学报》(Southern Economic Journal)
第二十五章 死亡效应
任何错误的事情都会被看在眼里;大脑之后会发出警告。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到刚才才明白。
——多罗茜·塞耶斯
四月二十日,星期四
T.S.艾略特说过,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文学批评家猜艾略特指的是天气。不过,斯皮尔曼总爱开玩笑着说,艾略特是在抱怨四月十五日是联邦所得税申报截止日。他常用来自娱的方式,是想象著名的诗人在四月十四日晚上拼命想完成纳税申报表。斯皮尔曼想,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残忍的文字任务。但是今年四月份圣安东尼奥的天气可是一点也不差。温暖的空气与明亮的光线,无可阻挡地捅进斯皮尔曼的办公室,一坐进书桌前就能感受那片灿烂。
在这个特别的早晨,斯皮尔曼即将要违反一大原则。他不仅自己在职场上恪守这个原则,在哈佛被问到时,也会这么要求新同事遵守。这个原则就是永远不要在上课前一小时安排任何事情,不开会议、不做电话会议、不检查电子邮件,什么都不要做。在那一个小时里,应该要做最后的检查,准备进行教学任务。但这个早晨,斯皮尔曼答应和富勒警探见面。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快三个月—在惠勒的追悼会后的神秘对话。在这段时间里,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惠勒的死被判定是谋杀;蒙特维斯塔大学不情愿地被置于公众的视线中;曾求助于斯皮尔曼的年轻人肖恩·丹尼尔斯以谋杀罪起诉被捕,整个事业、未来甚至是人生,都悬在审判或法官的心念间。现在逮捕他的警官要求在早上八点与斯皮尔曼会面。虽然九点就要上课,但他还是同意这个安排。
富勒推门进入办公室时,斯皮尔曼点头问好:“早安,警探,你为什么想见我?”
富勒坐下来,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然后抬头望着斯皮尔曼:“为了两件事,教授。今年一月,我们从追悼会回来时,你问我是否认为惠勒是自杀的……我回答,我的直觉是否定的。接着你说经济对于自杀有个理论。你是这样说的,但你说的方式,让我觉得你的理论和我的直觉是出自同一个地方。我说对了吗?”
斯皮尔曼把身体往前倾,这样他的脚就能碰到地板。“如果要我帮你判成绩,那你只能拿到部分的分数。经济学家通常会用所谓的奥卡姆剃刀定律,也就是假使你有两个假设:一个复杂;另一个简单,我们通常都会选择比较简单的假设,直到被说服是另外一个。所以讲到自杀与谋杀的假设,奥卡姆剃刀定律会指向谋杀。但是你会比我还懂,如果只是硬把奥卡姆剃刀定律套用在这里,是没办法证明任何事的。”
“我来见你还有另一个原因。”富勒说,没有直接回复斯皮尔曼的回应。
“我在大学里四处探问的结果是,好几个不同的人都告诉我,你曾以教授身份帮忙破解好几宗谋杀案。所以我调查了一下你的背景。我还不打算要请你来警局上班,但你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富勒也把身体往前倾,她的脸现在非常靠近斯皮尔曼的脸。
“每个人都知道,肖恩·丹尼尔斯要以谋杀罪受审。”斯皮尔曼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你知道我从不信惠勒的死是自杀。有太多原因了—其中之一是你那位坐在我们对面办公室的同事,另一个是本地美术馆的馆长。名单还不止于此。在他生命最后几个月里,他可不热衷于交朋友和影响人们。”
富勒谈到她对案子的看法,论点和三个月前她在西格弗里德办公室里说得一模一样。斯皮尔曼认真听着,但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她的结论。富勒合上她的笔记本说:“所以,就这样,你可以看出我为何要逮捕他。但或许你也能看出,我也不完全相信我们抓到了真凶。我的同事西格弗里德一直告诉我,放手吧。他说得简单,拉莫斯拿回画作时,他就已经没有负担了。现在他也要我抛下这个重担。但是……我不知道。”
斯皮尔曼看了看手表,已经快要九点了。“我想我得准备去教室了。”他从椅子上起身。
富勒也站起身,但是对她来说,这场访谈还没结束。“斯皮尔曼博士,我一点也不怀疑,这是个谋杀案无误,而肖恩·丹尼尔斯是我能找到最佳嫌疑犯。如果你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请告诉我。”斯皮尔曼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没有抬头看富勒,继续把教材放到公文包里。
“介意我去课上旁听吗?”富勒说。
“你是认真的?”斯皮尔曼回答,讶异地挑起眉毛。
“非常认真。”警探自嘲地笑着回答:“谁知道,我或许能学点经济学。”
空调系统坏了。如果是在哈佛,斯皮尔曼会打开教室的窗户。但是在蒙特维斯塔大学,建筑物都是新的,窗户在设计上是为了引进自然光而非空气。所以即便窗户都已经打开了,也还是一点用也没有,教室已经开始变得闷热,而且完全吹进来没有凉风的迹象。斯皮尔曼叹了一口气。正因为他发现,“教学的艺术”非常耗费体力,所以他知道还不到下课的时候自己就会一身汗。
表面上看不出学生担心教室里的温度,而且他们有优势。斯皮尔曼总是穿着外套和西装上课,搭配一般的皮鞋与及膝袜,学生则是穿着短裤和凉鞋,T恤和背心。一脸精明教学伙伴珍妮弗·金穿得也很清爽,穿着蓝色单宁裙、橘色亚麻衬衫和浅褐色麂皮背心。二十四堂课都是这样。即便现在快到学期末了,斯皮尔曼也还是搞不懂,这么一群来自各科系的年轻人,怎么能够看似一派轻松,实则全神贯注?在珍妮弗·金来看,事实很明显:她知道学生都被斯皮尔曼迷住了。他的矮个子拉近了教授和学生之间的距离,再通过淘气的幽默,他把经济学的思考方式带入到每个场景。
在课程开始之前,斯皮尔曼介绍富勒给珍妮弗·金认识。金没忘记几个月之前,富勒警探在办公室走廊对亚伯拉罕的冷漠无情,和因此产生的愤怒。但是她压着没露出对富勒的不悦。学生们则没注意到这位旁听访客,对他们来说,富勒就像是刚放到教室里的盆栽一样。
今天是学生们第一次报告他们的研究。四队五人小组里的其中两组,分别在库琪和丹的领导下,向斯皮尔曼、金和班上同学报告他们努力的初步成果。与亚当·斯密的原则一致,斯皮尔曼指示各组要采取特定的教学规则与劳动分工:第一位学生会报告该组要解决的问题,第二位学生报告目前得到的结果,第三位报告还需进行的后续研究,最后两位则负责回答班上其他同学的问题与批评。
学生把笔记本计算机和笔记本打开,椅子一阵叽嘎作响,空气明显也弥漫着紧张情绪,斯皮尔曼知道这和气温没关系。多数学院与大学学生,即便是最有才华的学生,在课堂简报时也会紧张不安。教授一般会同情这些恐慌的心情,斯皮尔曼也不例外。他还清楚记得,刚开始教书时,他有多怕在学生面前出错。他知道很多同事,从来都没有完全克服这种恐惧。
一开始上场的是牛仔小姐这组。斯皮尔曼和金退到旁边看。不出意外的是,库琪是第一棒。她开始报告:“我们探索了美术馆的营收模式,特别是有财务困难的美术馆。我们学到多数美术馆不会出售任何资产,即便当情况开始走下坡时也一样。”她的视线望向斯皮尔曼和金,接着很快把目光转回到班上。“我们说的资产,指的是他们的画作和雕塑。他们不会出售任何画作来换钱。如果他们这么做,会被称为是注销藏品。但是所有的美术馆都极少会注销藏品。”
牛仔女孩停了一下,看着她的笔记。“即便画作没有展示,情况也一样。但是它们都被放在地下室存着,就留在那里,没有出售虽然这些资产还是能带来营收,……而且在某些情况下,是非常可观的营收。我们试着想要揭开其中的理由。”她走到白板前,画出一个立体的箱子,标上“农场用品商店”。“假设在圣安东尼奥外面有一间这样的农场用品商店,生意
很差。假设店里有几个英式马鞍,但似乎没有人要。这时你会预期店家降价、把马鞍打折,然后摆脱它们……变卖某些资产。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在办公室里堆满欠债账单的情况下,你最不可能预期听到他们说,‘不,我们没兴趣用任何价格卖出这些英式马鞍。’但美术馆就这么做了。他们会牢牢守住那些像英式马鞍的东西,尽管它们价值数百万美元,而美术馆的财政状况已经岌岌可危。”
讲完后,库琪坐下来,把时间交给海登,换他站上讲台。海登解释,他们这组会以特拉维斯美术馆作为实验对象。“今年一月,我们都听到刘易斯·马丁说,美术馆不会出售艺术作品。每个人都知道特拉维斯美术馆有财务问题,美术馆总是向各方要钱。但马丁从来不卖画。我们认为用注销藏品来拯救特拉维斯,在经济上来说是合理的。”
海登还没讲完,就已经有好几个人举起手。珍妮弗·金木然的脸,看不出来她其实觉得这情况很有趣。她看向教室另一端的斯皮尔曼,心里想着:见猎心喜。斯皮尔曼注意到她的眼神,轻轻地、几乎察觉不到地摇了摇头。安妮塔说:“或许法律规定美术馆不得售出他们受赠的画作。你有没有查过美术馆是否拥有转移财产权?”
奥利问了一个类似的问题:“你们举农场用品商店为例,对我一点用也没有。每个人都知道店家会出售马鞍。但万一画作是某位富有的捐赠者送给美术馆的?之后这位捐赠者某天拿起报纸,发现美术馆把画卖掉了?他会想‘真差劲’,然后……”他看着斯皮尔曼和金,清了清喉咙,又开始说:“我是说,他会非常沮丧。或甚至是起诉美术馆,要把画作拿回来。”
苏珊则说,名声效应可能会让美术馆不愿意卖出库存的画作。“没有人会想捐钱给会出售画作的美术馆。”她主张:“那就像是把钱扔到水里。”对此丹妮回应:“嘿,或许刚好相反:要是大家知道,有很多像特拉维斯美术馆这样财务吃紧的美术馆要卖画求生,这表示它们真的处在经济困难之中,反而能吸引捐款人来拯救这些美术馆。”
坐在后排平常很少发言的学生泰伊,也质疑研究计划的基本前提:“你确定美术馆不卖他们的画作?我在某个地方读到,布兰迪斯大学的美术馆什么都卖。或许在世上有很多销售在进行,只是美术馆不想要我们知道。”同学们的注意让他越讲越有信心:“或许你需要看看那些已经出售部分资产的美术馆,而不是那些没卖出的。呃,是说如果你好奇的话,我是这样想的。”他紧张地笑着,眼神盯着自己的计算机。
在一阵来回辩论后,斯皮尔曼举起手:“第一个研究问题让大家热烈讨论,可能是因为教室里的气温导致。”半数学生都笑了,另一半的学生还听不懂他的意思。“不过,让我请教这组同学一个问题作为总结。”他走到白板前把库琪的农场用品商店擦掉。“美术馆不是一般的商业机构。它的成立或说取得执照,不是为了要卖东西。在这个案例里,这些东西就是画作。画廊、私人收藏家,甚至是裱框店当然都是商业机构,但美术馆不是。美术馆是为了展示画作而成立的。”他转身面对这组同学。“所以我的问题是:为什么一开始要把美术馆当成是公司?”斯皮尔曼的前额已经开始冒出汗珠,但脸上露出奸诈的笑容。
牛仔小姐站起来回答。“因为这是经济课。所以我们用经济学理论来解读。像特拉维斯这样的美术馆符合条件:它靠门票赚钱,在纪念品店出售商品,出租部分建筑物供宴会与聚会之用。它也接受捐赠者和爱好者的钱。至于画廊……”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白板前面,说:“美术馆和画廊有很多一样的支出:收购并维护土地与建筑物、买入并卖出艺品店里的物品,以及收购画作。”
她看看斯皮尔曼,再转头看着队员,然后在白板上写下“画作成本”,旁边加上另一个字“弗赖尔”。转过身,她继续说:“教会计的弗赖尔教授会说,赠予特拉维斯美术馆的画作成本是零。那是礼物,没有任何条款、没有发票、没有支票、没有基金的电子转账。按照他的看法,对美术馆来说似乎是不花一毛钱。但我们知道,”说到这里她对斯皮尔曼笑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天底下也没有免费的画作。画作的经济成本,是为了持有画作而放弃的最高价值机会,不管会计上的成本是多少。所以,对特拉维斯美术馆而言,档案室里的任何画作的成本,都是其他人愿意付给馆长马丁先生换取画作的金额。那就是成本,不是零。”
她得意扬扬地在白板上写下一个巨大的零,然后在中间杠上一条线。对班上参加姊妹会和兄弟会的同学而言,现在这个零看起来像是希腊符号西塔。
斯皮尔曼往后躺坐进椅子里,一只手放在下巴,挑起眉毛笑着,缓慢地点头。“但是,”他再问:“如果你用制造工厂的经济学理论作为美术馆的模型,这些画作应该等同于工厂的资本设备?”针对斯皮尔曼的问题,库琪想了一会儿。同组队员似乎没有人想要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她说:“是的,我们这组会这样想……也就是,就像是制造工厂里的资本设备。只不过,画作的折旧非常长,不像机器几十年就报销了。”
等下一组同学移到湿热的教室前面做简报时,斯皮尔曼擦了擦眉毛。有位学生注意到斯皮尔曼的不适,站出来问大家是否愿意到外面去上课。斯皮尔曼看着金征求意见。“我想还是不要好了,”她回答:“真要说的话,外头大太阳下比教室里面还要热。”
“而且我们这组也需要白板。”另一位学生说,一边和其他四位同学移到教室前面。当五位同学坐在其他同学面前时,斯皮尔曼注意到这五位同学几乎是对称一样排坐着,就像是设计好了一样。五对手肘并排放在桌上,五双手交叉在前面。不知为何,制造出让人迷惑,甚至诡异的效果。这组的发言人丹站起身,很快看了手上的提字卡—带头报告:“我们探讨的是艺术家之死对于其画作价格的影响。”
“好恶心。”马克插嘴:“那为何不把这堂课改名是死亡经济学,而不是艺术经济学?”
“因为已经有人取过这个名字了,”彼特出声:“有出戏就叫作《艺术家之死》。”
“不,你想的是《推销员之死》!”马可回击道。
“大家,各位……拜托!”珍妮弗打断他们,注意到斯皮尔曼似乎已经热昏头了。“至少让丹先报告完再吵,好吗?”
丹清了清喉咙,再度开口:“我们是从需求与供给分析来思考这个问题,即便这事牵涉到死亡,我们还是自认为得出的结论还挺酷的。”他迟疑了一下,接着露出一口会让牙医非常骄傲的白牙得意地笑起来。“事实上,我们称它给艺术品的价格带来的效果是‘死亡效应’。”他低头看着手上的提字卡,停顿一下,抬起头继续说:“所以这是我们的理论。显然如果艺术家死了,供给也随之告终。所以,按理论来讲,当供给受限时,死亡效应……应该会使得艺术家的绘画作品库存价格上涨……假使其他条件都一样的话。”丹走到白板前,用大字写下“死亡”两字,接着往上画了一个箭头。他也用大字写下“假使其他条件都相同”。
他接着转身面对班上同学,看着斯皮尔曼和金,再看看四位同组的同学,和其他十五位正专心听他报告的同学,说:“但我们知道假设其他条件都相同这个情况,不总适用。我们知道供给的情况:这位艺术家不会再有新的作品了,除非有非常厉害的赝品。但是,需求呢?”他指向斯皮尔曼。“斯皮尔曼教授教我们,不能只看供给或需求。这就像剪刀一样,需要两片刀片才能剪东西,一片是成不了事的。于是我们就想,”他拿出左手,把拇指和其他四指圈起来比出一个零的形状。“如果艺术家已经老了,我们的假设是死亡效应会是零,或者趋近于零。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从保险统计的角度来看,如果艺术家已经很老了,那么死亡效应,不管对他来说有多少,都已经包括在他作品的市场价格里。另一方面,”他伸出另一只手用同样的方式比着:“如果艺术家英年早逝,就没有死亡效应,因为默默无闻的艺术家没有什么需求。我们认为唯有当艺术家在正当红时意外身亡,才会有飙升的情况。这样死亡效应或许可以计算出来—并且从中获利。”丹笑着用手比出算钱的手势。
他坐下时补一句:“现在我把项目的讨论交给海扬,他会报告研究的实证部分。”
海扬站起来,拿起板擦,一边擦掉数字,一边开始报告数字与数据库。“美术馆帮我们拿到一个很大的艺术价格数据库,名为‘希斯洛普艺术销售指数’,里面包含了数千笔画作价格的数据,可以链接到作画的特定艺术家,借此我们可以找出艺术家的‘过世日’。”他转向白板开始写。“显然,当艺术家过世时,还有其他事情可能也会影响画作的价值,像是当时的经济状态……艺术市场是正在发展还是已经平稳……或是画作上有没有签名。但我们想,可以搜集数据让我们可以控制这些变量。”他在白板上列出每个变数,前面加上一横。
海扬继续说明数据与研究方法,斯皮尔曼却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舒服。他开始流汗不止,因此解开领带。在哈佛教书时,斯皮尔曼从来没有哪次上课不穿外套和领带。但现在,趁着教室讨论嗡嗡的背景音,他站起来—希望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脱掉外套,挂在椅子背后。
等到海扬把接力棒交给凯文,金已经开始分心了,她应该要认真听学生简报,但是斯皮尔曼和大家脱节的情况却越来越明显。坐的最靠近他的学生已经注意到,教授心不在焉。有些人在想,是不是谈到死亡会让(在他们眼中)比较老的教授不太自在。斯皮尔曼又再调整了他的坐姿。库琪担心他生病了,心里想是否该说些什么。
简报继续。但接着,让班上同学和金教授大出意外的是,斯皮尔曼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前排的学生,把教室大门打开来,转身和一头雾水的学生轻柔地说:“请恕我离开一下,你们继续做报告。”
走廊上空无一人。不意外—早上的课程才进行到一半,所有学生和教授不是在班上,就是在校园里的其他地方。斯皮尔曼往走廊走去,脚步声在身后回荡,走着走着他心里想起另一个走廊,但这个走廊不是空的。走廊上有嘈杂的说话声,是波士顿口音。布莱克·贝利正在询问关于土地价格的问题。亨德森·罗斯的脸突然间跳到斯皮尔曼心中的眼前。他的脚步又加快了些。
到了走廊尽头,斯皮尔曼推开男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里面也是空的。他把眼镜放在洗手台上,扭开水龙头。等到水槽里的水已经非常冷了,他才用手舀起水,泼在脸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衬衫领子现在又更湿了。
冷水让他感觉舒服了一些,但是他的脑海里还是不断闪过许多影像。他想到杜维恩爵士竞标乌冬半身像的故事……安奈尔·库柏吉在苏富比的竞标策略……为什么突然间想到这个?接着,他的记忆跳回到贝利与亨德森的对话,他们对科斯猜想的不解……持有、价格、垄断的讨论……之后他的思绪突然回到富勒警探和她对特里斯坦·惠勒之死的质疑。影像开始在眼前闪过。第一个出现的是张粗糙、黑白报纸照片,是他几个月前在《波士顿邮报》文章上看到的特里斯坦画作。接着,斯皮尔曼看到非洲灰鹦鹉,“那两只宠物鸟。”他小声地自言自语。三个月之前,他上网搜寻非洲灰鹦鹉。现在他努力想要回想它们的影像。
过去几个星期来,他去探访过肖恩·丹尼尔斯几次,想要让焦虑的年轻人心情好一点,同时也伸出援手。现在他听到肖恩的声音形容惠勒的“创意茧”。最后出现一个他只会在西部片里才看过的恐怖影像:一个人扭曲地挂在绳子末端,已经死亡。他想到惠勒的身体缓慢地转着,生命与事业也随之落幕。希伯来学校犹太祭司浓重的口音,四十年后依旧诡异地回荡在斯皮尔曼耳边……“对那些自杀的人,没有哀悼词,也不会有人哀悼……”
斯皮尔曼在洗手间水槽前稳住心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在心中大声地问:“这世界怎么了?”他应该要在教室里教二十名大学生,但结果却在洗手间里,脸上挂满了水和汗。他从拿了一叠擦手纸,开始轻拍额头。
之后,他站在水槽前,再看了镜子一眼。这次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倒影,他心里面跳出一个数字:惠勒的年龄。接着这个数字换成了一张图表,非常简单的图表:横轴是年龄,纵轴是价格。在这个区块里有个钟形曲线。
“我懂了。”他平静地说,在瓷砖地板和墙壁间几乎听不到回音。
斯皮尔曼不再需要站在水槽前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不再需要往这张脸上泼水。站直身子,他调整领带,戴上眼镜。现在他唯一的问题是,该回到教室上完课……或者该去找警察告诉他们,是谁杀了特里斯坦·惠勒。
斯皮尔曼开始走回教室,发现自己其实不用去找警察。警察已经在教室里。不假思索,他决定要用新方式来上“艺术与经济学”,这是当初他决定教授“艺术与经济学”时未曾料想到的。他要用经济学来破解与艺术相关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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