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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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 迄今为止首部从法制角度解毒《水浒》的力作。

为当下“扫黑除恶”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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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稿是在公共讲座的基础上辑录成册。文稿共分十讲，每一讲一个主题，批评“水浒现象”与当今法治社会相悖的观念和做法。作者从法学的角度，剖析《水浒》中的人物和事件，视角独特，论点新奇、有深度，论据有趣味，可读性强，并具有学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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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相宏，山西曲沃县人。太原科技大学法学院院长、法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兼任山西省人大立法咨询专家、山西省人民政府法律顾问、山西省法学会法治教育研究会会长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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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盖上山后，梁山的事业沿着王伦开辟的道路继续稳步发展。王伦

奠定了梁山的基业，晁盖不仅照单全收，而且通过招募各路英杰，进一

步扩大了梁山的武装力量。

一个组织想要走得更远，必须不断自我革新，根据形势的需要，及

时调整工作重心。在晁盖时期，梁山完成了工作重心的第一次转移，工

作重心从最初的打家劫舍转为抗拒官兵—真正走上了和政府完全对

立的道路，成为彻头彻尾的反政府武装。初期的梁山并没有和官方正面

冲突的记录，晁盖一上山就与官府在石碣村和金沙滩打了两仗，大获全

胜。这两场胜利，标志着梁山从此彻底走上了造反的不归路。

火并王伦后，“晁盖与吴用等众头领计议：整点仓廒，修理寨栅，打

造军器，枪刀弓箭，衣甲头盔，准备迎敌官军”。由此可见，这时的梁山已

经把对抗官府看作最重要的事业。待宋江上梁山后，梁山势力进一步壮

!””大，渐渐地从地方政府的心腹之患变为中央政府的心腹之患。

（四）施恩重霸孟州道

从组织性质来看，王伦时期就已经奠定了梁山的“黑色基因”。而从

组织中的个体来看，梁山好汉中一些人都是典型的黑社会形象。比如施

恩，他在《水浒》中只是个衬托武松的小角色。他的父亲是监狱里的管

营，相当于一个监狱的监狱长，他算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官二代。父子二

人在孟州道做一些不法生意，同时给一些非法经营户提供保护，属于这

一带的地头蛇。施恩父子和张团练为了争夺快活林一带的经营权，都想

独霸快活林，发生了冲突，经历了几次拉锯战。先是张团练指使蒋门神

把施恩打走，后来施恩又利用武松打败蒋门神，重霸孟州道。从这个故

事情节来看，施恩父子和张团练的斗争，说白了就是黑社会势力抢占地

盘的斗争，不存在谁是正义一方，谁是非正义一方。正所谓“春秋无义

战”，那些黑吃黑的斗争其实谈不上正义与邪恶，只是黑恶势力的互相

角斗而已。施恩为了让武松给他当打手，也是下了一番功夫。武松到孟

州监狱服刑，根据宋朝的祖制，犯人入监时要吃“一百杀威棒”，这番刑

罚，不死也得脱层皮。施恩对武松法外开恩（这或许是作者命名“施恩”

的含义，施小恩以求大利），不但免除了武松的杀威棒，还好酒好肉好招

待。吃软不吃硬的武松果然中招，心生亏欠便要报答他。

只见施恩从里面跑将出来，看着武松便拜。武松慌忙答

礼，说道：“小人是个治下的囚徒，自来未曾拜识尊颜，前日又

蒙救了一顿大棒，今又蒙每日好酒好食相待，甚是不当。又没

半点儿差遣，正是无功受禄，寝食不安。”

武松的意思很明确，我身为囚徒，地位卑贱；你又是免我的杀威棒，

又是给我好吃好喝，有什么事我帮你干。这时施恩才给他讲了缘由。施

恩说道：

小弟此间东门外有一座市井，地名唤做快活林。但是山

!”#东、河北客商们，都来那里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

赌坊、兑坊。往常时，小弟一者倚仗随身本事，二者捉着营里有

八九十个弃命囚徒，去那里开着一个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

赌坊、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小

弟，然后许他去趁食。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

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如此赚钱。

施恩利用监狱里的亡命之徒收取保护费，每月有三二百两银子的

进项。换算下来，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现在一千五百元到两千元左

右。这样，施恩每月赚得三二百两银子，大体相当于现在三十万到四十

五万人民币。每个月有三四十万收入，每年有五百万左右的收入，数额

相当可观。这个账施恩算过很多遍，为了每年的五百万，值得打一架。

由此可知，施恩靠武力称霸快活林，目的就是向商户强行摊派，收

取“保护费”之类的非法利益，这是标准的黑社会行为。张团练也是如

此，他不甘心失去这块肥肉，派蒋门神和施恩抢夺地盘，也就是“黑吃

黑”。这两股势力都很强大，各有倚仗。施恩有父子两代的人脉经营，而

且还现管着八九十个亡命囚徒，实力不容小觑。张团练权力大于施恩父

子，又有正规军队做后盾，“有张团练那一班儿正军，若是闹将起来，和

营中先自折理。”施恩的武功打不过蒋门神，背后的势力斗不过张团练，

明显处于下风。他就想到了用武松去打蒋门神，夺回快活林。

张团练与施恩其实是同道中人：他们都想独霸快活林，一人垄断经

营；都假借公权力来谋取私利；都有得力打手；都是黑白两道通吃；都是

借着自己掌握的公权力，做着黑社会的营生。而他们又有不同之处：势

力大小不同；打手武艺不同；对于经营户的搜刮程度也不同，施恩的搜

刮程度明显比张团练更狠。对于快活林的经营户来说，还是蒋门神好，

给他们要的保护费少一些。

蒋门神与武松在快活林的争强斗狠，两人都是各为其主，没有谁在

道义上更高。两人都有好武艺，都甘当打手，都敬重义气；二人武艺有高

低，品行无差别。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相遇，他们很可能成为好朋友。其

!”#实武松并不比蒋门神在道义上高多少，但是，作者刻意塑造了正反两个

角色，武松以正面的英雄形象出场，一身正气；蒋门神就是打手恶棍，三

寸凶光。一旦将二人塑造成正邪两道，原本黑吃黑争夺地盘的拼斗，就

成了正义战胜邪恶的斗争。这也迎合了读者向往正义的心理。在黑吃黑

的斗争中并没有赢家，为什么呢？表面上看，先是蒋门神打败施恩，快活

林转给了张团练；后来施恩卷土重来，再霸孟州道，夺回了快活林；张团

练伙同张督监设计抓了武松，蒋门神回来报仇，施恩又被赶走了。争来

争去，都想吃独食，只是利益之争。我们看到了他们独家垄断的私欲，看

到了他们盘剥众人的恶行；却看不到他们普惠苍生的情怀，看不到他们

合作共赢的精神。因而，这种蝇营狗苟的内斗，不会有赢家。张团练和蒋

门神后来都被武松杀死，而武松杀了那么多人，无处容身，只好上梁山

落草为寇。利益之争升级为以命相搏，这是双输的结局，是乱世的悲剧，

也是国民内耗的典型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