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45612103
本书虽是学术性的探讨,然亦是作者的性情之作,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学术论文或学究式著作的拘谨和枯燥,偏重对书中次要人物和非主流角色的剖析,新颖解读被压抑者与“不太光鲜”之人。本书大致以贾琏和凤姐这个权力家庭为论述中心点,然后辐射与之相关联的荣宁二府人物,对《红楼梦》中贾琏这一家及其旁连枝蔓的相关人物作探索。
立足小说文本本身,注重叙述空间和细节的细读与考释,还原小说人物之本来面目,品味《红楼梦》之深意。
“金刚”是佛教里的护法,位在佛陀之下,在本书里象征着《红楼梦》中的次要和边缘人物。“金刚”还暗喻了一种文化人格的发掘,每个人物的自我呈现都隐藏着“金刚”之相。“金刚”更象征着一种坚毅的力量,包含了书写和人生的态度,“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
全书共分七章,每个章节之间既有逻辑上的联系也有相对的独立性。全书结构适当借鉴了中国传统小说及诗歌顶真格的叙述方式,特别借鉴了《儒林外史》和《水浒传》。金圣叹说:“《水浒传》一个人出来,分明便是一篇列传,至于中间事迹,又逐段逐段自成文字。”这是小说的叙述方式,施之于学术论著,便是一种新颖的尝试。笔者希望在学术和叙述之间获得一种话语的张力和宽阔的叙述视野。各章节论述一个相对独立的人物,又通过这个人物连贯和引出后面人物的叙述,全书从而在整体上都是相互关联的。
序 曲 / 1
一、贾琏:帝国的支柱 / 1
二、研究思路和观照视野 / 3
章 琏、凤婚姻 / 13
节 荣国府的旧院——贾赦之深藏不露 / 15
第二节 贾琏“入赘”与凤姐的专权 / 30
第三节 贾琏的上面 / 40
一、政老爷的过去与现在 / 40
二、“木头似的”老实人——王夫人之符号自我探微 / 50
第四节 “二木头”迎春和她的姐妹——荣府小姐们的独特自我 / 64
一、迎春之“木” / 64
二、探春之“刺” / 69
三、惜春之“冷” / 76
四、湘云之俗 / 86
第五节 “老实头”尤氏——宁、荣治家之别 / 93
一、尤氏之“忍” / 94
二、尤氏之才 / 97
三、“老实头”的因缘 / 100
第二章 贾琏的家庭空间 / 105
节 凤姐之阴妒 / 107
一、阴妒狠毒 / 107
二、计杀尤二姐 / 113
三、凤姐悍妒的文化模态 / 120
第二节 “上等女孩儿”——平儿之贤良与福报 / 130
一、贤良圆融 / 130
二、能屈能伸 / 137
三、福报绵绵 / 144
第三节 被冷落的“正经婆婆”——邢夫人之积怨 / 148
一、边缘的生活状态 / 148
二、似柔非柔 / 151
三、权力斗争的镜子 / 160
第三章 贾琏的隐患与危机 / 165
节 绝嗣的担忧 / 167
第二节 “没足厌的小蹄子”——凤姐之败家始末 / 170
一、贪得无厌 / 170
二、重利盘剥 / 173
三、吞财害人 / 179
四、败家熙凤 / 183
第三节 琏、凤的小厮和陪房 / 193
第四节 潜伏的敌人 / 201
一、赵姨娘的魇魔法 / 201
二、环哥的仇怨 / 211
第四章 “柔邪”的浪荡子 / 229
节 “琏二爷”符号之谜 / 231
第二节 “脸软心慈”——贾琏之风流温厚 / 233
第三节 贾琏的行事和交游 / 238
第四节 贾琏身边的女人 / 249
一、凤姐和平儿 / 249
二、多(灯)姑娘和鲍二家的 / 255
三、尤二姐 / 257
四、黛魂玉影——尤三姐之死 / 260
五、秋桐 / 268
第五章 没有凤姐的日子 / 271
节 贾环的复仇 / 273
第二节 平儿的心计 / 279
第三节 平儿的扶正 / 282
第六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 287
节 迷失在浮华中 / 290
一、褪色的“珍珠”——“副小姐”们 / 290
二、“爆炭”晴雯 / 302
第二节 彩环之恋 / 312
一、“二彩”姑娘 / 312
二、环哥之福 / 316
三、彩云难驻 / 321
第三节 没有不散的宴席——此在的绝望与解脱之道 / 326
一、“终有一散” / 326
二、绝望之为虚无 / 331
三、“废园”之留恋——“散场”的符号结局 / 334
第七章 完璧之《红楼梦》 / 343
尾声:帝制传统的苍凉叙述 / 358
征引文献 / 372
溪弹红楼琴音长(代后记) / 379
出版小记 / 382
一、贾琏:帝国的支柱
本书虽是学术性的探讨,然亦是作者的性情之作,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学术论文或学究式著作的拘谨和枯燥,力求把对《红楼梦》个人的心得和体悟写出来,算是笔者读《红楼梦》二十七年来被一滴滴泉水灌注后的反哺。书之起缘乃笔者一直偏好这部小说中的次要人物和非主流角色,而次要人物中我又钟情于被压抑或不太光鲜之人。王凤姐的强势在小说中很引人瞩目,但是在君主专制社会,在帝制文化下,强人不过是权力与贪婪的符号。强势女人的命运亦不过如武则天或慈禧罢了,她们都只是制度的扭曲品而已。《红楼梦》的作者曹公也许曾寄希望于王熙凤或探春这样的女子出来收拾河山,然而终打消了这种念头。正如那位早已看透红尘诸相的迷惑、又聋又哑的龙钟老人,于智通寺煮粥的当儿,在粥味弥漫的空气中,他想通了:一切都会归于虚无。即使不堕佛家之“空”,也当如陶渊明的“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繁华终都将“散场”,作威作福的凤姐终究无子早夭了。然而惧内而弱势的贾琏的生活却在继续,圆融的平儿扶正了,紫禁城依然在太阳之下。中国传统社会的超稳定性其实不是靠强人来维持的,而是靠平庸而持久的文人官僚系统支撑着。贾琏辈恰好是这个古老帝国的支柱,作为文化符号的象征,他的家庭危机具有此种文化生态的某种象喻性和普遍性。
凤姐引起我对悍妻威压下小丈夫贾琏这个标准贵族弟子的一些感触。没有多少光彩的贾琏是常常被后世读者随意略过的,但是忽视贾琏其实就是轻视了《红楼梦》的叙述文字所垒起来的那道长长的高墙。两千多年的“超稳定”皇权社会的存在能绵长如斯,主要还是靠以贾琏为代表的符号自我的努力,他们才是华夏礼教和旧式传统的中流砥柱。有感于贾琏一系长期为人所轻视,研究皆不够深入,特别是少有探索贾琏家庭和生活的相关论著,故本书以贾琏为叙述的符号主体和论述的核心与主题,在展示贾琏生活空间的同时,辐射性地旁及小说中的其他次要角色乃至边缘人物。
在《红楼梦》中家庭的叙述空间里,关于次要人物的论述始终处在帝制社会的危机之中,然而这种危机又是“超稳定”社会的特性。这种稳定性从奴仆阶层的等级森严与相互斗争就已经可以预测了。主子阶层腐朽,帝制社会下的官僚体系也有极大的耐受性和持久性,因为社会通行的基本道德准则和规范无人怀疑,包括叙述者本人。贾琏作为这个“危机”的符号象征,具备了这种“稳定性”的多数特质。他荒淫,他浪荡,他也无耻,但他又是标准的世家公子,礼教对他还是有所约束的。丫鬟们有的有好的命运,有的有不好的结局,但无论好坏,她们都认为人就是这样过来的,就像赖嬷嬷的奴才哲学认为的那样,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这是危机,但也只是危机而已,贾府的盛衰亦如历代王朝连绵不断上演的朝代更迭、中兴衰败的固有循环,所以荣府后来复苏也是理之固然。
俞平伯说宝玉是曹公的影子,是“极飘零憔悴的苦况的”,其实小说中众人物无一不是“飘零憔悴”,都是没有根底的人,都是礼教和帝制下的驯顺奴隶罢了。儒家没有走宗教化的道路,而是通过等级符号“礼”的制定,规范了上下尊卑的生活秩序和生活方式,从而实现了人间的伦理化和天下的帝制化。帝制下的每个人既是主子又是奴仆,主子有的得势,有的不得势,奴仆内部还有等级差别,这就是荣府的生存真相,也是两千余年帝制社会的特质。它的内部一直孕育着权力和斗争的危机,但由于等级礼教的深入骨髓,危机又总被道德化的自觉服从化解,一个超稳定的社会结构一直屹然不变。“人之所以有别于禽兽而为‘万物之灵’,在于‘能群’,其所以‘能群’,又在于‘能分’。质言之,人有尊卑贵贱之分”。可见在儒家眼中,“分”这种等级乃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特质。小说对于“不安者”皆用贬斥之笔,如赵姨娘、贾环等;对于坚持礼教之“分”者是欣赏有加的,如探春。作者只是站在一个梦醒之前的特殊地带,以魏晋阮籍那种任情不羁来反对“八旗世家及其高度的虚伪化”的礼教秩序。而在内心,叙述者不过希望重建一个干净和“尽善尽美”的道德秩序罢了。
二、研究思路和观照视野
本书大致以贾琏和凤姐这个权力家庭为论述中心点,然后辐射与之相关联的荣宁二府人物,对《红楼梦》中贾琏这一家及其旁连枝蔓的相关人物作一个探索。
帝制衰象和朝代政治恶性循环的小说表达,这是笔者对《红楼梦》的一个大判断。但历来论《红楼梦》较多大判断和宏观性的文化论述,而缺少对细节的品味,故所得之深意较少,人物研究多有模式化和跟随作者叙述走的惯性。大判断容易下,宏观的文化解读也较易阐释,小说研究真正的难点还是细节的琢磨与缕析。没有文本的细读和对细节的探讨,就没有资格作小说研究。立足小说文本本身,注重叙述空间和细节的细读与考释,还原小说人物之本来面目,为本书写作的宗旨。正因如此,本书就有还原常常被忽视的零碎细节之意图。“还原”看似容易,其实难。曾经有一段时期,不少小说研究者教条地以阶级斗争或革命等现代意识来解读传统时代的文学,论述多有偏颇。“还原”就要在论述中多从文本本身着眼,多引述离小说诞生时代近的文献话语,呼吸当时的时代气息,少作主观判断。本书书名《红楼金刚》即代表一种论述的态度和思想。
贾琏乃遭凤姐压一头的人物,而其浪荡子的风流又一直为学界所不看重。不过,清代文人的批语却很客观。我很欣赏涂瀛《红楼梦论赞·贾琏赞》里的话:
贾琏烧琴煮鹤,大煞风景,红楼市中物也。以配凤姐,且在所辱,况平儿哉!然负荆一节,颇能自降,拔其帜而树娘子帜,亦腹负将军解风雅者也。收入色界中,置风流坛外,作金刚尊者。此段论赞评价贾琏较为客观。琏二爷诚然没有凤姐的叱咤风云,却是标准的贵族公子。他无宝玉的风雅,却是有担当的,荣府的外务和俗事皆由其打理,贾赦、贾政两个甩手大掌柜皆靠其管家。冷子兴说他“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的”,配之凤姐,亦是佳偶。“金刚尊者”之说恰好契合贾琏的真实自我,他即所谓“帝国支柱”者。琏二爷的所作所为正是当时标准的贵族子弟的符号自我呈现。他一生无甚大恶大贤,但王朝和贵族家庭的延续还得靠他。《红楼梦》二十四回还提到“醉金刚”倪二,乃一市井泼皮,却有点侠义之心。贾琏放荡,然亦有厚善之德。涂瀛谓贾琏为“金刚”,可谓别具慧眼。本书由此以“金刚”命名,亦借此为全书叙述和各个人物论述的一个宗旨,即在次要角色的论述中见独特的眼光。大概有以下几点:
其一,本书以探讨这部小说中的次要和边缘性的人群为主。《红楼梦》人物众多,然论者多以论述宝、黛、钗等主要角色为主,不少边缘人物往往被忽视,很少被细读品味,如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贾琏、贾环、赵姨娘及宁国府的贾珍父子和尤氏等,再如小丫鬟坠儿等下人。他们即使偶尔被提及,亦不过是被粗略地评价一二。
其二,本书的论述和主流叙述的笔调有所不同。譬如在历史观上,本书不奉行五个历史阶段论的历史观,这种历史观早在史学界受到很大的质疑。人类的历史绝不是在既定的历史阶段上发展的,如果是这样,那么,人类的历史活动将毫无趣味,只能如行尸走肉。
历史并非上帝早已掷下的骰子,它是讲求机缘的,这在每一个国家、民族都是这样。所以才有了西方进入了工业革命资本主义,东方依然还是古旧的帝制社会,美洲还有一些地区处于部落时代这种复杂的状态。鲁迅说:《红楼梦》中的小悲剧,是社会上常有的事,作者又是比较的敢于实写的,而那结果也并不坏。无论贾氏家业再振,兰桂齐芳,即宝玉自己,也成了个披大红猩猩毡斗篷的和尚。和尚多矣,但披这样阔斗篷的能有几个,已经是“入圣超凡”无疑了。其三,本书所论文字多为学界忽视或探讨不够之处。南宋姜夔在其诗话中言:“人所易言,我寡言之,人所难言,我易言之。”如研究探春的文章不少,但深入研究其生母赵姨娘的却并不多,本书对此便有较独到和深入的探讨。
其四,本书运用符号学作为文化阐释意义上标记和小说细读的理解方式,符号学进入了笔者思索的空间。因为“思想本身就是符号,它代替着其他思想的对象”。人物形象分析和符号自我剖析并非画等号的。形象只是文本给予人们的一种艺术享受和叙述愉悦,它包含了各种审美的感受;但“自我是一个符号(或者记号),这意味着自我由符号元素组成。自我不再是指一种机械的或物理学意义的性质,而是指一种文化的性质”。以“符号自我”为论述人物心灵之理念,则可超越一般意义上的人物形象艺术性的分析,盖“符号自我”可以直入对人类心态的探究。“符号自我”亦可简称“自我”,米德如是说:自我是逐步发展的;它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在社会经验与活动的过程中产生的,即是作为个体与那整个过程的关系及与该过程中其他个体的关系的结果发展起来的。
可见“自我”是比艺术形象分析更深入文化内核的阐释方式。著名符号学家威利说:“我将这种独一无二的人性特征称为自反性的自我(the reflexive self)、符号的自我(the semiotic self),或者简称自我(the self)。”因此,关于“符号自我”可归结为一点,即“独一无二的人性特征”。这种理解超越了对人物形象的常规阐释,它更有深度,更加注重生活空间与环境的影响,避免了脸谱化和片面化的论证。克尔凯郭尔将“自我”的哲学本质讲得更为深厚:
自我是一种自身与自身发生关联的关系,或者是在一个关系中,这关系自身与自身所发生的关联。
因此,剖析小说中人物的“自我”,也就是透视叙述中的人性本质和文化内涵。按照克氏的理解,人在本质上是孤独的,因此在生存空间中的所作所为,多是身不由己。在一个长期的帝制社会中,无论是上层的主子还是下层的奴才,皆是此体制性的自我。本书从符号自我角度切入,透视人物分析,将更注重生存空间与人性复杂性之间的互动关系。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不是由于生理的差异而是环境差异,而后者主要被看成是符号的、互动的和文化的”。当然,在本书中这种“环境”首先是千年帝制文化空间,这是制约其中每个人的巨大的规范和约束力。没有人能完全摆脱这种规范,即便是有“全知全能”眼光的叙述者。这种“规范”具体说就是尊卑等级的礼教秩序及其长期影响的教育系统。其次,论述中注重对人物身体(行动)和心灵两方面的描述。英国学者吉尔伯特·赖尔说:
一个人的生活史是双重的,一种生活史的内容是发生在他体内的事件以及有关他躯体方面所发生的事件,另一种生活史的内容则是发生在他心内的事件以及有关他的心灵方面所发生的事件。所谓“身体”方面的事件在小说文本中多表现为行动举止,这种行动有叙述者的表示,也有他人的眼光所显现的,这是符号自我的表层;“心灵”方面则必须透过这些动作姿态来理解其中的秘密。中国古典文学叙述传统以白描见长,多以动作和语言来表现人物性情和心态,绝不搞冗长泛滥的心理描写或意识流。因此探究身体在空间里的生存状态,成为“自我”心灵凸显的重要考察方式。譬如《红楼梦》中常被读者忽视的贾环,其心灵的沉淀少有人深入发掘。
然而考究其生活的空间,其被挤压和埋藏的自我就能被发掘。环哥并非仅仅是一个被叙述者描述的“委琐”符号,他其实是一个因庶子身份而遭到压制的形象丰满的委屈公子。他的青春和欢乐被嫡庶家庭的斗争所扼杀,他的心灵因此而扭曲,报复的种子在悄然生长。这才是三爷贾环的生活史。荣府总管家贾琏给读者的印象好像只是好色和浪荡,然而这是因为凤姐的突出和小说叙述者对女性的偏爱所致。细致观察贾琏的身体叙述,他虽然好色淫荡,却有情有义,而这种好色也包含了对悍妻的逆反心理。他的管家能力丝毫不逊于凤姐,却被淹没在对凤姐协理宁国府的渲染和描述中。贾琏性情温和,对人从未有辣手,但这一切都被所谓“男人是泥作的骨肉”的偏执叙述所埋藏。符号自我的人物分析有助于我们进入人物的生活空间,理解其心灵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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