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是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208150157
(卷一)
序:为信仰而创作 毛时安
班昭(昆剧)
一片桃花红(昆剧)
影梅庵忆语(昆剧)
古优传奇(京剧)
西施归越(京剧)
宝莲灯(京剧)
暴风雨(京剧独角戏)
李慧娘(京剧独角戏)
李清照(京剧)
建安轶事(京剧)
大面(京剧)
李亚仙(川剧)
斗笠县令(豫剧)
(卷二)
金龙与蜉蝣(淮剧)
西楚霸王(淮剧)
武训先生(淮剧)
韩信之死(淮剧)
真假驸马(越剧)
梨园天子(越剧)
蛇恋(越剧)
柳如是(越剧)
梅龙镇(越剧)
青衫•红袍(越剧)
玲珑女(越剧)
孔雀东南飞(黄梅戏)
(卷三)
典妻(甬剧)
下南洋(琼剧)
海上梦(沪剧)
阿福(滑稽戏)
秀芬(瓯剧)
大唐皇妃(音乐剧)
梁山伯与祝英台(音乐剧)
朱鹮(舞剧)
一江春水向东流(歌剧)
归鸿(歌剧)
兰陵王(话剧)
伐楚(电影)
序 为信仰而创作 毛时安
在中国戏曲界,罗怀臻是一个重要存在。1999年8月我曾目睹他创作的淮剧《西楚霸王》在沈阳参加第六届中国戏剧节的演出,观众挤满了剧场,汗流浃背却如痴如醉,沉浸在两千年前的历史风云中,为那些古代的英雄时而担忧时而欣慰。演出结束,观众潮水般地涌到台前,欢呼喝彩,久久不肯离去。自20世纪80年代投身戏曲,在30来年的创作生涯中,罗怀臻潜心笔耕,在戏曲界栉风沐雨,摸爬滚打,为新时期戏曲创作贡献了近40部剧作,是活跃在文艺界前沿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真正是“天下何人不识君”的一代著名剧作家了。
我认识罗怀臻是在他的《金龙与蜉蝣》上演的20世纪90年代上半叶。当时我深为他作品中闪现的才华和焕发的力度所震撼,想了很多很多。但是真正熟悉作为剧作家的罗怀臻却已是在90年代的下半叶。1997年我因工作之需调任上海市艺术创作中心任主任。不久,罗怀臻约见了我。我们在创作中心颇具艺术气息的一栋老洋房的三层小阁楼上,作了一次长长的真正促膝的深谈。头上是木板斜斜的屋顶,窗外飘着爬满老墙的藤蔓和绿叶。这也许是两个挚爱艺术的男人之间的敞开心灵的对话。我们谈了很久很久,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那次谈话不久,他就给我写了一封言辞真切的来信表达他的心迹。二十年来我一直珍藏着那封信。信中让我感动的是,他说,戏曲对他而言,差不多就是信仰。他之所以在坚持,不愿意犹豫旁顾,实在是以为自己是在坚持着理想和信念。他对戏曲的这种视若信仰的执着和坚守,令我想到了蔡元培先生“以美育代宗教”的思想。句到沧桑诗便工。这种时代变迁的重压和个人命运的莫测,后促成了昆剧剧本《班昭》的问世。
众所周知,20世纪90年代是中国传统戏曲面临着许多重大挑战和困难的战略转型期。就如我在2004年《中国戏剧》佛山会议上提出,当下中国戏曲遭遇的不是一般性的问题和困难,而是全面的深层次的行业性危机。它的性质,是行业性的危机而不是其他。它的表现,是全面的而不是局部的。它的原因,是深层次的而不是浅表的。盛世危言,旨在引起大家的高度关注。就是在这样一个戏曲陷于困境的历史时期,剧作家罗怀臻勇敢地坚守而且出击了。在剧本创作上,他有两个不可替代的“性”。首先,他是同时代剧作家中在30来年时间里创作并上演了近40部作品的剧作家。其中的轨迹也很清楚:先是他戏曲起步的淮剧,后来是他在上海落脚起点的越剧,接着是京、昆两个大剧种,大约在新世纪前后,他的创作如水银泻地延伸到了各种地方戏。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剧本大都达到了相当的艺术水准,很少有“洼地式”的作品,从而构成了新时期戏剧剧本疆域里属于他的一片气象浑成的“高原”,而且其中还出现了几座“高峰”,即既代表着罗怀臻个人也代表着当代戏剧创作水准的具有时代标杆意义的优秀剧作。其次,他又是新时期深入介入十余个剧种的剧作家,他用自己的剧作推动了一个又一个剧种的转型和发展。例如2002年他创作取材于柔石小说《为奴隶的母亲》的剧本《典妻》,以其对女性命运内心的深刻剖析和深切同情,加以极为生动的风俗化的舞台呈现,给滩簧家族中一度风雨飘摇的甬剧开创了鲜活的生命。
这些年在和罗怀臻的交往中,一直有两个生动的意象活跃在我的心里。一个是塞万提斯笔下的那个唐·吉诃德。他不顾一切,骑着那匹瘦马,捍卫着自己的骑士理想,用长矛挑战着现实世界。罗怀臻身上也有唐·吉诃德的那种理想主义的色彩。他时常会用唐·吉诃德的方式生活在自己的戏曲理想中。自1993年淮剧《金龙与蜉蝣》成功高举起“都市新淮剧”的大旗之后,他在中国戏曲界明确提出“传统戏曲现代化”和“地方戏曲都市化”的理论主张和现代意识。罗怀臻的现代意识,很有点像唐宋的古文运动、意大利的文艺复兴,是一种与城市文化嫁接了的归璞返真的现代意识。为了打通传统戏曲与现代接受之间的壁垒,除了现代意识还要现代的戏剧实现方式,从而完成一次真正意义的现代转换。
此中充满了许多我们难以想象和几乎不可逾越的困难、障碍。在90年代以来二十余年荆棘丛生的探索中,怀臻出入各个地方戏曲剧种,像神农尝百草般尝试了各种叙事手段和方式,包括古典和现代的嫁接、综合,比如都市新淮剧、越剧青春剧、黄梅戏音乐剧等。他在京剧《宝莲灯》中突发奇想地加入猪牛羊虎猿蛇蜈蚣梅山七圣的插科打诨,这种增加戏剧性、松弛紧张度的处理灵感,或许来自民间戏剧的审美趣味,但其实际的功能却带有了现代的调侃和嬉皮意味,强化了戏曲现代层面上的可看性。他的许多唱词体系像大门敞开的公共空间接纳各式人等,大量融入了流行歌曲、现时话语、日常词汇等非常规戏曲的要素,不再微妙地暗示意蕴而是直接撩拨你的感官和心灵,更加便捷而不费力地让现代观众抵达戏曲情境的核心。他的许多作品取材于传统戏曲母题的改编,而他的改编经常又是富于冒险性的颠覆母题脍炙人口的核心,如《宝莲灯》中的“二堂放子”,《白蛇传》中的盗仙草、水斗,《长恨歌》中的醉酒,杨国忠则被贵妃的乡里乡气的三个哥哥、三个姐姐替代。这种取消和重写的文化策略,使《长恨歌》和许多改编后的传统戏曲母题产生陌生化的审美效果。但是,这种对既定的也许积淀了千百年的审美定势的挑战,你可以说是“面目一新”,也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在戏曲界写戏的人不少,但有如此明确完整戏曲理论理想的人很少,而且几十年如一日,始终不渝像宗教信仰那样不惜一切代价、燃烧自己去执着狂热追求的更是很少很少。他独自一人品尝着写作时青灯黄卷的寂寞,有时还得接受一些同行的不理解。而这许多年间,诚如他在一次演讲中透露的那样,“有过许多人生的挫折和心灵的无边痛楚”。他胯下的马并不彪悍,他手里的矛也并不那么锋锐,但正是这种唐·吉诃德式的献身于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引领,罗怀臻才有了与命运抗争的峥嵘和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倔强,才穿越了那片属于他的不易、艰辛和痛苦,步步登上了个人创作和人生的高峰。我们在他结集出版的这三卷剧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种戏曲理想的坚持和渗透,看到他步履艰难而坚实的前进足迹。
另一个意象则是罗贯中笔下的赵云,人称常山赵子龙者。一身白袍一杆银枪,血战长坂坡,后一骑白马杀出重围。在戏曲界,罗怀臻颇具赵云风范。他英勇无畏,凭一己之力,和戏曲界同行一道冲出戏曲危机的重围。就像保护胸前的幼主阿斗一样,保卫着自己心爱的中华民族宝贵的戏曲财富,走向未来。在戏曲突围的大战中,罗怀臻是一个坚持战斗、坚持苦干的人。昆剧《班昭》,1997年完成初稿,2001年首演,前后五年无数次修改打磨剧本,逐字逐句地修改台词。就像贾岛那样,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我是从头到尾看着这个戏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小荷才露到灿烂绽放全过程,看着怀臻如何为了班昭的舞台形象呕心沥血的。诚如班昭修《汉书》那样,“从来学问欺富贵,真文章在孤灯下”。每个新剧本写出来以后,他不是把剧本交给剧团和演员就完事,相反,他会像看护自己孩子生长精心照料那样,积极投入地参与到剧目创作的各个环节,四处张罗,联络导演、舞美、灯光,和演员说戏分析人物,协调剧组的各部门,甚至解决各种矛盾。按理说,剧本完成,作家隐退。他不是,他事无巨细,天天泡在排练场找事干,找苦吃。他是个很苦干的剧作家,具有来自草根阶层才有的吃苦耐劳的坚韧品格。因为他明白,只有像赵云那样去苦战去血战,中国戏曲才能突出重围,才能走出困境,重塑辉煌。
对于上海文艺界来说,罗怀臻是个异类、异质的文化符号,是一个带着苏北文化背景的外来人,是一个突然的闯入者。也因为这个不可捉摸无法预测的异质的文化符号,在后来岁月中像跳动的火焰般地活跃介入,上海的剧坛和文化景观有了别样的生机和活力。也正因着这个“异”字,给略显沉寂的上海剧坛乃至全国剧坛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风。他的“异”异在,其创作既有转型期中国知识分子特有的敏感、痛苦和思考,又有那种在江淮大地凛冽寒风中成长起来草根阶层独具的强烈野性和生命挣扎的力度。特别是在上海这样一座海派大都会里,他一开始显得特别的与众不同,有时甚至是格格不入。这就使得他早期的创作有点像民间底层驱寒的烈酒,有着摧枯拉朽的燃烧感。在奠定他剧坛地位的成名作《金龙与蜉蝣》中,一个带有浓烈莎士比亚色彩的父子间复仇故事,被赋予了罗怀臻极其个人化的全新理解和阐释。他对金龙从草民到国君色彩截然的对比中,从他对亲生儿子蜉蝣的残忍的迫害中,从蜉蝣遭戕害后的谄媚和阴毒的报复中,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权势者灵魂深处黑暗的根深蒂固的厌恶和鄙弃。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在玉凤、玉荞这些草民身上所寄托的哀婉、美好的情愫。其中他对草根阶层图腾式的膜拜和崇敬,溢于言表。在《梅龙镇》中,他对传统题材“游龙戏凤”的改变,就是强化民间底层生活自在自足的祥和欢乐,用以置换帝王玩弄村姑的腐朽性,从根本上颠覆母题原来的趣味指向。当然,对于正德皇帝的行为、心理逻辑,我以为仍然可以探讨、商榷。这就像《乾隆皇帝下江南》的话本,其实是出自民间文人的朴素愿望和市民阶层自娱自乐的想象、创造一样。在《金龙与蜉蝣》里,城市观众看不到自己熟悉的物欲横流的场景,看不到生命委顿、灵魂苍白的人物。蜉蝣、孑孓、玉凤、玉荞,他(她)们渺小卑微,然则他们的生命代代相传。天老地荒,扑面而来的是强悍的草莽气息,是人物顽强抗争命运的野草般旺盛的生命力。就像一坛酒,那不是文人雅集品尝的绍兴酒,不是国宴享用的茅台、五粮液,那是苏北民间自酿的老白酒,是北方山民狩猎自饮的二锅头。决无半点文雅醇厚,只有呛人喉咙的辛辣、野性和蛮力。他能把金龙与蜉蝣的父子相认,写得何等的摧肝裂胆、回肠荡气。《金龙与蜉蝣》使扎根苏北大地的淮剧在保持原有质朴的前提下,星云膨胀般地张扬了民间人文潜在的原始的生命力。
和大都市人文知识分子不同,罗怀臻的创作很大程度上可能得益于他潜意识深处“外乡人”民间生活的童年记忆(这里“外乡人”一词出自他音乐剧《长恨歌》的一段歌词。在我看来,这段十分有趣的歌词,是解读他创作心理的一把或几把钥匙中的一把)。周而复始的童谣、民谚,如《金龙与蜉蝣》中的“大哥哥心太黑”、《宝莲灯》中的“天苍苍、地茫茫”、《梅龙镇》中的“我家有个小儿郎”、《典妻》中的幕内唱,像梦魇般纠缠在他剧情的躯干上。苍凉邈远悠长,一咏三叹。把我们重新带回到质朴的乡间,带回到遥远的童年,带回到大地母亲温暖的怀抱。怀臻在展示民间风情和世俗生活的时候,总是显得那样的一往情深,那么的心旷神怡、笔下生辉。从而使许多的戏曲场景成为情趣盎然、色彩明快的风俗画。
怀臻的剧本创作在他漫长的渐渐融入和思考的过程中,又兼具了文人一杯浓茶悠远绵长的回味感。就是说,有一个由酒到茶的或者酒茶并存的深刻变化。烈酒代表着山野民间,清茶象征着精英文人。其对文人的关注起始于《柳如是》、升华于《李清照》、完成于《班昭》、后续则是近年的《青衫·红袍》、《斗笠县令》、《建安轶事》、《影梅庵忆语》等。这些剧作里的主角迭经重大社会、人生、情感的变故,一步步体现着人文理想的飞升,直至生命融入辉煌和清空。《班昭》熔铸了怀臻对90年代中叶人文知识分子真切的生命体验,洋溢着摆脱自我软弱的力量,自我反省的深思,指示了知识分子事业和欲望、理性和本能之间的冲突,以及在这种冲突中挣扎、突围直至超越的灵魂图画。“难耐的是寂寞,难抛的是荣华。从来学问欺富贵,真文章在孤灯下。”这是每一位真正的人文知识分子的内心独白。目睹班昭的一生在我们面前次第掠过,就在太阳下山的时刻,完成《汉书》后71岁的班昭,耷下她如霜似雪的头颅——“小姐也走了。”轻轻收光。我们的思绪迷失在满台的黑暗中。
“这一杯清茶,不是酒,浓于酒,醉在人心头。”《班昭》形为酒,质为茶,以一种成熟的内敛的风致,与《金龙与蜉蝣》怒发冲冠式的狂野之美相映成趣,成为20世纪90年代罗怀臻思想艺术为成熟的压轴之作。在某种意义上,也为20世纪中国当代戏曲的创作点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我曾经说,淮剧《金龙与蜉蝣》、昆剧《班昭》、甬剧《典妻》是罗怀臻戏曲剧本创作“高原”上三座突起的“异峰”。《金龙与蜉蝣》集中体现了80年代启蒙思潮的影响,中国戏曲悲剧达到的深度。《班昭》通过历经情感人生的坎坷砥磨鲜明表达了90年代中国知识分子面临市场化历史大转型时的内心困惑和走出迷惘的心路历程。进入21世纪问世的《典妻》体现了他在进入新世纪以后对女性命运的人文关怀。此后的京剧《建安轶事》和昆剧《影梅庵忆语》则显示了他晚近艺术创作成熟时“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从容和灵动。对于人物的理解和把握,对于人性和命运的思索,对于中国戏曲本体和内核的新的认识。
这里,我要特别提醒的是,在20世纪90年代的十年中,怀臻就曾为我们先后塑造了班昭、虞姬、三公主、西施、柳如是、李清照、李凤姐、白娘娘、春宝娘、杨贵妃、刘兰芝等一系列光彩照人的女性典型。这些女性,职业身份性格各不相同,但都美得表里如一,为爱情、事业、理想,她们哪怕千回百折、赴汤蹈火甚至失去生命,也无怨无悔。近几年,他又为我们奉献了蔡文姬、董小宛、钟妩妍、秀芬、刘玉指、金双枝、齐后、郑儿、梨花这些感人肺腑的女性形象。怀臻几乎在每一位女性的塑造中,都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下笔时浸透了饱满的感情。透过那些古典美丽女性构造的镜子,人们可以照出世风日下时自己灵魂的低下与苍白。如此全力以赴地张扬女性的善良和美丽,当今剧坛可能无人出其右。从分析心理学的角度,这恐怕也是解索其创作心理和内心秘密的一条甬道。他对那些伟大女性的肃然起敬,同样使我们对他肃然起敬。
岁月写在脸上,沧桑刻在心头。三十年多的剧本创作,罗怀臻记录了一个大时代变化的轨迹,也写尽了刻在自己心头的沧桑。事实上,怀臻正处于他一生极为重要的历史转型期。2010年他当选为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我曾经一度杞人忧天地担心,失去了野性和痛苦的罗怀臻将怎么办?原来他是“真文章在孤灯下”,如今荣誉的聚光灯对着他,电视和媒体的闪光灯笼罩着他,他拥有了那么多的桂冠,他会不会慢慢地在失去压力和痛苦后而失重,会不会慢慢地失去一些宝贵的东西?原来那些很民间很本色很代表底层的素质会不会随着环境的优化而慢慢地衰退?承蒙错爱,他当选后就给我发了短信,回来后,约在我家门口不远的咖啡店见面。见面时,我斗胆进言,期待他完成从一个年轻斗士到成熟名士的人生转换。斗士、名士、高士、隐士,中国古代士人有着自己不同于西方知识分子的人生路径和人生哲学。有些误解“批判”语义的知识分子总喜欢火力很猛地非此即彼地肯定一端否定另一端。人,其实在生命的各个年龄段是有着不同的人生目标和人生角色的。年轻时读《史记》我就非常感佩张良的急流勇退,感佩于范蠡的功成身退。退,对于一个人来说,有时是很难的,但有时候那也不失为一种进。人生,有时舍就是得,慢就是快,少就是多,退就是进。那天,风很轻,天很蓝,很高,又有宜人的阳光和绿荫。很适宜推心置腹。确实,成人的心门经常会关闭着。并不是经常轻易可以开启的。作为相识相交相知二十多年几乎无话不说的老朋友,我由衷地为他高兴。那天我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没想到他那么快地就进入、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新岗位。不但自己继续潜心创作剧本,还针对戏曲创作高端青年人才严重匮乏的局面,作为全国戏剧创作高端人才研修中心主任,在方方面面的支持下有声有色有效地开办了青年剧作家、青年导演艺术家、青年戏曲作曲家、青年戏剧评论家和青年舞台美术家的研修班,以培养当代戏剧创作的一代精华。创办这些研修班,怀臻身体力行,自己编教案、排课程、请导师,把一切都打理得有条不紊后还把授课讲座的全部内容精心汇编成装帧极为考究的文集。他以自己的艺术才华和对年轻人才的满腔热忱,感动了戏剧界,赢得了大家发自内心的尊敬。我自己就曾应约先后为编剧班和评论班授课。如今,先后走出研修班的青年戏剧创作精英已经像候鸟般地飞翔到祖国的四面八方,成为各地戏剧创作的中坚,担负起当代戏剧民族戏曲繁荣复兴的重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2017年,我又有幸在上海和北京观看了他的新作淮剧《武训先生》和话剧《兰陵王》的首演。武训是罗怀臻几十年未解的一段心结。剧中,武训的忍辱负重,他在歧视目光中在拳脚交加中的乞讨,和他后来办起的义学,让我们看到了卑微的社会角色中升腾起来的崇高和坚韧的人格力量。剧中新添的武训和梨花的悲情的爱情桥段,看得令人凄婉欲绝。人物人生和内心的巨大的空间,给表演提供了极其开阔的天地。在我看来,梁伟平扮演的“这一个”武训,充分展现了这位淮剧表演艺术家的艺术才华,光芒四射,是他一生表演艺术集大成的高峰之作。而《兰陵王》则让我又回到了《金龙与蜉蝣》那个狂飙突起的年代。这里有《罗生门》诡异的悬念,有《哈姆雷特》飘忽的鬼影,无论在人物设置、戏剧结构都可以看到《金龙与蜉蝣》的变奏,重要的是有一股前者独有的桀骜不驯的狂野的精神力量。经过王晓鹰的导演,那次国家话剧院的首演,真正是刀光剑影回肠荡气。
这几年,正值盛年的罗怀臻在上海文化的关键时刻受命出任上海市剧本创作中心艺术总监。我自己曾做过这个中心的主任,深知其中的甘苦冷暖。怀臻上任后也真的是真枪实弹拳打脚踢,充分调动自己的全部才能和资源,把创作工作组
织得轰轰烈烈。当年我没做好,他远比我做得好。现在他正为他的戏曲信仰,向着一个新的境界升华着。
(作者为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文艺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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