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21203974
香港电影新浪潮运动代表人物、*佳导演奖得主谭家明热切做序
戴锦华、张晓刚、张亚东、许知远倾情推荐
看香港青年文学奖得主周婉京近距离揭秘高冷神秘艺术圈
《隐君者女》让我充满惊喜。……记忆中,对艺术圈作尖锐的批评在中国近代小说里好像*。而婉京描述这些现象的可信性与真实感完全来自她对现代艺术的丰富认识以及作为艺术评论人身处其中的深刻体验。书中一切描述,无论多沉重多赤裸,在她笔下都好像信手拈来,举重若轻,甚至是血淋淋的带着微笑。至此,必须承认婉京对人性的了解,对生活与现实的触觉是何等敏锐。
——谭家明
有别于一般描写爱情的青春文学作品,周婉京的《隐君者女》聚焦在当代中国80后、90后一代年轻人的焦虑与困境,通过北京与香港的双城记讲述了一个年轻女记者从流浪到归家的心灵之旅。书中的主角吴瑾瑜是一个普通的大院子弟,母亲在她儿时离开她去了美国,她的童年在怀念母亲与埋怨父亲中度过。她与父亲关系的疏离,致使她喜欢向陌生人吐露心声,她反复周旋在多个男人之间,寻找爱情,寻找母亲,也寻找真正的她自己。这些男人,有艺术家,有音乐人,有出版商,有咖啡厅老板,鲜活的形象跃然纸上,围绕着吴瑾瑜勾勒出一张北京文艺圈地图,诉说着几代人悄悄藏起的隐秘情事。
序:婉京的惊喜 谭家明/ 1
第一章:动物世界/ 1
第二章:鱼蛋河粉/ 10
第三章:你有酒,我有药/ 17
第四章:After Dark/ 25
第五章:不速之客/ 29
第六章:下笔没有神/ 35
第七章:隐君者女/ 41
第八章:鸡丝汤面/ 50
第九章:罗氏夫妇/ 57
第十章:女人就是女人/ 65
第十一章:少年先锋/ 73
第十二章:愚公移山/ 85
第十三章:有些事你不会想知道/ 98
第十四章:风雨哀思/ 105
第十五章:他者的快乐/ 112
第十六章:冯可依/ 123
第十七章:读书识男人/ 133
第十八章:撕碎旧梦/ 142
第十九章:一小撮头发/ 154
第二十章:芷兰轩/ 162
第二一章:A面B面/ 172
第二二章:只有相信 才能快乐/ 181
第二三章:水土不服/ 188
第二四章:这里能抽烟吗?/ 199
第二五章:“一蚊”炸酱面/ 210
第二六章:从黎明到黄昏/ 219
第二七章:比他妈谁都幸福/ 227
第二八章:可以搞掂?/ 235
序:婉京的惊喜
我认识周婉京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是2011年,我们都在香港城市大学。她是我的学生。在此之前,她好像在瑞典学习过一段日子。她来我的系里念电影艺术,据她说有点受了家里的影响。她父母好像也是从事与电影有关的工作。在我系内两年的求学过程中,婉京给我的整体印象是积极向上,好学不倦的。她是开在温室里的花,未经风雨,永远朝气勃勃,不管什么时候遇见,她的身心都恒常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中。她天资聪颖,反应总比别人快,专注力强,对功课或作业都认真看待,全力以赴。她是当年所谓的“尖子”绝非偶然。虽然婉京念的是电影,从她毕业后的路向看,她似乎更钟情于文字的书写而非影像声音的创作。也许,她的毕业作品选择了电影剧本已说明了文字写作对她的吸引力。
婉京毕业后的工作与文字的关系更为密切,从报纸文化版主编到自由撰稿人到艺术评论人,写作是她生活的中心。其后她出版的两本书《一个人的欧洲》与《清思集》,分别道出她从生活与艺术之所得,以文字记录了她对生活与艺术的追寻。与毕业作品的电影剧本比较,更接近她的性情,更合乎自然。
我们久别再聚,是2015年,她毕业两年后。婉京拿了《隐君者女》的初稿给我看,想听听意见。那时小说的原名是“伪文艺时代”。我有点意外她选择了小说为新的写作方向,但以她对创作满溢着好奇的心,又觉理所当然。阅毕初稿,我的感觉是较她之前的电影剧本好多了,虽然类型不同,叙事与描写的能力都显著进步。虽同是虚构的写作,却能看到她的呼吸与贴近生活的脉搏。当然,初稿在故事情节与叙事结构上仍有可省略与改善的地方,而文字运用的准确性也未臻完善,但人物的描写已跃然纸上,是以第一稿仍然让我有所期待。
再见婉京又再是两年后,在2017年,她拿第二稿给我看。小说名称已非“伪文艺时代”而易名“文青”。小说主人公也从飘渺的“白羽”改名为更实在的“吴瑾榆”。而初稿的另一俄罗斯小说支线也全部删掉了。描述的范围从一个时代聚焦到一个文青,作者关注的焦点遂更清晰集中,而文字鲜活的脉动令吴瑾榆的存在更为真实。我问婉京,第二稿渐次成长,轮廓分明,有计划过出版没有?她告诉我有朋友认识的出版社好像有兴趣,不过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言下之意似乎对小说的出版没太大期望。在书海浩瀚无涯的世界里,一部书能够出版并非易事,幸好婉京在这方面也不太着急。她明白因“不甘寂寞”而急于求成的弊处以及随之而来的恶果,宁愿再埋头将小说写好一点。在急功近利的现实世界,这样专心致志于一事,对于一个年轻作者来说不容易,也很难得。她跟我分享了一些创作生活上“衣带渐宽终不悔”的状况。她那时精神好像有点疲累,脸上黑眼圈隐现,昔日的容光暗淡下来。我看到严肃看待“创作”会是何等样磨人,只能盼望她的小说早日完成。
然后一年又过去。到去年11月中婉京告诉我小说终于完成,将出版。小说名称落实为“隐君者女”。我看了第三稿,看到她在创作路上一步步走来,都是踏实的。小说能与读者见面,完全是她锲而不舍努力的成果。小说从最初的胚胎开始,到今天发肤完全,亭亭玉立,我作为目击者,实在替她高兴。
《隐君者女》让我充满惊喜。作者通过主人公吴瑾榆的“奥德赛”(odyssey)将当下艺术圈金钱挂帅人欲横流的阴暗面暴露出来。记忆中,对艺术圈作尖锐的批评在中国近代小说里好像绝无仅有。而婉京描述这些现象的可信性与真实感完全来自她对现代艺术的丰富认识以及作为艺术评论人身处其中的深刻体验。书中一切描述,无论多沉重多赤裸,在她笔下都好像信手拈来,举重若轻,甚至是血淋淋的带着微笑。至此,必须承认婉京对人性的了解,对生活与现实的触觉是何等敏锐。而这,都是一个严肃写作人不断观察、学习与思考的成果。
吴瑾榆是小说的中心,一切都发生在她身上。通过她的视觉,我们看到各种人性色相,在她不眨一眼无所畏惧的逼视下无所遁形,曝光于烈日下——包括她自己。不用婉京告诉我,虽然她也有向我坦白,吴瑾榆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她自己。所以在小说半虚构半自传血肉相连的形体里,吴瑾榆是那样一个活生生的存在。婉京或吴瑾榆的视觉不是居高临下的神的审判角度,而是选择与小说里带着各种过失与道德缺憾的人物紧紧拥抱在一起,共同浮游或沉沦于无止尽的欲望追求中。这就是小说动人之处。作者与笔下的人物无分彼此,小说世界与现实生活再难区别,共存于文本的生命中。
从抽象的文字出发,通过具体的小说情节,婉京探触到感情的“真实”。
《隐君者女》是她的驱魔与自我救赎。
2019年3月3日
第一章:动物世界
从报社出来,已是晚上11点。报社坐落在北角的维多利亚港边上。海浪卷着雨,风大到要命,在香港遇到滂沱大雨,伞是全然无用的。
我将手伸了出去,斜雨未落到我手上,先打在我脸上。
隔壁国际新闻部的两个记者结伴走出来,见到我,没说什么,轻瞄几眼后,撑起一把伞匆匆走入雨中。昨天还是热脸相迎的朋友,今天下午得知我将离职,骤然间换了一副脸孔。
“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朋友。”乔悦撑起了伞,伞上印着红红绿绿的安迪·沃荷头像,安迪在雨中一脸严肃。像乔悦这种香港大学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父亲是高等法院的大法官,她说话总是以训导的口吻进行。我说我不在乎工作, 她说她连生存都不在乎,然后我们就陷入久久的沉默。有这样一个朋友,聊天就是没什么可聊。
两年前,乔悦和我同时进入报社,她做编辑,我做记者。我写错的地方,她负责帮我“扫雷”。她关心的艺术新闻,我去采访。我不记得究竟和她提过多少关于我和季周的事,我每次都用“那个人”来描述,无论这剧情如何繁复、暧昧,乔悦都能连贯地听下去,电影术语称她这种视角为“上帝全知视角”,我尚未开口,她已经在暗中窃笑了,因为她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身边的作家朋友都有一个固定的心理医师,负责在他们精神脱轨的时候及时将其拽回地球,有时也要忍受这些“病人”肆虐的病情发作。当这群人发起病来,受过再高等教育的人不过是个失智的孩童。
站在辞职这个时间点上,之前我是一名“艺伎”(艺术圈对记者的昵称),写作为了受访者和机构,有强烈的目的驱动,在这之后,我可能要做一名三流作家,写作更倾向于为自己的意识埋单。说到意识的管理,也许我需要一位乔悦这样的“心理治疗师”。
没等我开口,乔悦问起我的去留,“你准备回北京?”
“是,不然呢?我要回去养病。”
“回去以后还会像以前,整天和那个人黏在一起?”
“有好几个呢。你指哪个?”
乔悦笑笑,没有再问。她父亲特意兜了一个圈来接她,快要三十岁的人,还是父亲接,而非男友。她能和家人走得这么近,令我反而有点羡慕。
或许,乔悦对男人根本没有欲望,在她眼里两性是不分彼此的吧。乔悦用了一个“黏”字来形容季周,十分恰当。季周像台湾人吃的猪血糕、湖南人吃的血粑粑,沾上了,任谁都分不开。若是强行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只会越来越紧。关系太紧就难免会崩开,像是连体的双生儿,肢体断裂的时候两败俱伤,逃不掉一身巨痛。
我想起了季周,他温润的嘴唇,敏感而湿润的舌尖,那些迷人的地方是他施展“黏”功的道具。
我不怀念,因为他此刻已身为人父,不该也不能再黏着我,他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但很显然,无数夜晚的如胶似漆在他那里还是不够,在故事的最后他毅然决然地将“黏液”射向别人。他老婆怀孕的时候,正是我和季周分手后不久。
应该是在他宋庄工作室的皮沙发上,发生了这一切。那沙发的弹簧露了一半在外,像是被剥了皮的野生动物,样子可怜,却仍具有原始的性吸引。他说,沙发是从川美工作室带来的,从他成名前就跟着他了。
这十几年,不知道他于这枕榻之上解决了多少女孩。她们之中,有单眼皮的,有大眼睛的,有薄嘴唇的,有高鼻梁的,有长腿的,有大波的,欲望与想象同行,女孩的形象一路异化。
“不,‘解决’这个词可不准确。”说到这里,季周总要纠正我,他说多数情况下是两厢情愿的,女孩中有想要买画的少妇、美院补习班的女学生、邻家姑娘……沙发是欲望的容器,工作室是表演的场域,承载了叙事的各种可能。
他也在这里谈生意,接触洪鑫画廊的老板洪鑫,接见古根海姆博物馆的策展人与一些欧洲艺术节的主办方,接受电视台、报刊记者的采访。
季周说话之前总要先放好烟缸,他不点烟,他像是高尔基笔下的猎鹰,等待着“猎物”先提出要求,然后他为你敬烟,自己再点上一支。这种“奉陪到底”的感受是堂皇、虚假的,因为他根本是个烟鬼,他一天要抽上几盒万宝路,食烟比吃饭还勤。
我们两个多数时间会离开沙发,躺在他画室外的草坪上,他赤裸着上身,挺着中年人已经开始发福的肚子,笑呵呵地说他这是在“晒书”,有我在身边他会觉得比较心安,可能是因为我们永远不同,我永远不会如他这般光着膀子。
沿着海边一直走,走过北角街市,在雨天踏着雨水,穿过菜市场,嗅着鲜肉、咸鱼的腥味,城市和人一样,到了晚上就要被清盘整理,腐臭要被扔弃。戴着红手套的街市档主将混着血水的液体倒入废水渠,她的一旁站着一个叼着牙签的男人,白背心、金链子,一副古惑仔模样。
“今晚点吗?返你度定系我度?”
女人摘下手套,推了男人一把。男人顺势抓住女人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屌,你嘅手干唔干净?”女人喊了一句。
我忽然起意,掏出手机想拍下眼前这情景,手机荧幕却显示有五通来自“Unknown”的未接来电,我想拨回去,但对方是未知的,正在这时未知先生又打来了。
“吴瑾榆,你在哪儿?季周又喝高了。”一句京腔极浓的问话,对方是我认识的却又分辨不出的某个朋友。
“你是?”我怯怯地问,生怕对方因我的健忘而苛责。
“我张涛。”
“他在香港?”
“中环,文华东方。他病了。”
快一年不见,我有无数个拒绝的理由,我甚至认为彼此的存在就是拒绝的最好理由,但一通电话和五个未接来电,外加一个不清不楚的病痛,将我击垮。也许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对他还有渴望,渴望从昔日情人身上见到昔日的自己。
出于对这种念头的怀疑与排斥,我叫了一辆的士,汽车飞驰过铜锣湾、湾仔、金钟,最后抵达干诺道中的老文华。我拿出粉饼,下意识地往脸上扑了两下,沾满了肉色粉尘的镜面映照出我淡泊、没什么血色的脸。的确,像所有人说的那样,离开了北京,我日渐消瘦。
下了车,据未知先生的指引,我来到酒店顶楼的酒吧。黄昏色的玻璃吊灯一排排笔直伫立着,唱片机里低速旋转播放着John Coltrane的《My One and Only Love》。
走过围吧台而坐的西服笔挺的外国商人,我先看到张涛,他向我挥挥手,而他的一侧,季周掐了手中的烟,正望向步步走近的我。我是原野上奔跑跳跃的羚羊,畏惧季周那猎豹般敏锐的眼神,被他快速地打量一番,只是成为其盘中餐的寻常前奏。
“为什么选John Coltrane?”猎豹尚未言语,羚羊率先发问。
“你总是明知故问,不必要的问题不要提,以免破坏气氛。”
“你女儿怎么样了?照顾孩子所以病了?”
季周叼起一支烟,随手拿来圆桌上的小烛台,用力吸了一口,绕着烛台燃起一小团烟,说:“拿你没辙,你就是叛逆。”
张涛一如既往地帮师傅打圆场,“季老师这次过来是为了新展览,他去年在苏格兰创作的一批作品。”
“我最烦那些以创作为由,出去游山玩水玩女人的艺术家。”
“对,玩了不少,不过都没你漂亮。”
我轻轻侧下头,嘴唇贴近季周的脸,假装要吻他的唇,实际上为了抢走他口中的烟。我不知道我是嫉妒,还是报复,抑或想念。季周不惊讶也不尴尬,他知道如果再见我,一年未见的陌生感将疾速融化。
“相思病,很难治的。”张涛看着我俩,向季周使了眼色,拎起包转身走了。走之前,张涛不忘到吧台把账先结了,的确不负他“中华好徒弟”的名号,只不过正因过于尊敬、惧怕季周,张涛的作品不温不火,在屡次模仿季周失败后,他风格大变,转为以灰灰黑黑的色调呈现弗朗西斯·培根式的忧郁,又加入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的笔触,成就了诸多半洋不土的巨幅怪物,一张嘴仿佛会吞掉整座文华东方酒店,包括他可怜的老师与我。
只剩下我们两个,说好了不再触碰对方,季周还是靠近我,先吻了我。一个标准的French Kiss,温暖湿润的气息夹杂着烟草与麦卡伦Single malt whisky的烟熏泥煤香,让我成为沾染了墨渍的宣纸,欲望在诱人昏眩的黄色灯光下晕染开来。
1点45分,1608房间,关上房门,季周将我拱在门后,他隔着衣服亲吻我的乳头,很快褪去我的裙子与内裤。我被架空在他的腰上,肚皮顶着他的肚皮,我为这种猴子上树一样的姿势而感到羞耻。说实话,我不太喜欢。
直到季周完全进入我的身体,似梦非梦的荷尔蒙停止分泌,脚部的痉挛告诉我这是真的,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这次我又输给乔悦,正如她所言,我难以和身前这个人彻底分开。但这音乐家手中的指挥棒不徐不疾地挥动着,一有机会便上升一个调。
他一定是喜欢李斯特的人,或者他有潜力成为中国的马勒,引领传统的调性音乐在辉煌声中走向终结。接近高潮之时,季周不停喘着粗气,他每每要求我在“关键时刻”讲广东话,我还记得这刻板、无理的规章,我不敢敷衍,反反复复地喊着:“唔好!”
他从不理会我的意愿,反倒是大力将我的手抓在他手里,我会回礼式地给他一个眼神,然后嘴角上扬着笑喊:“再快啲!”他一手揉着我的胸,一手托着我的屁股,呼吸在几个急促的咏叹调中终止,液体混入迷乱的思绪,显然他累了。
一根烟点起,季周披着浴袍去冲Espresso,无糖、无咖啡因、无奶,他一一照做,仿佛性只不过是他例行公事的一部分。我们两人曾约法三章,但凡共处一室,室内一定要有一张柔软的King Size的大床,什么都不做,所有时间全用来做爱。
指甲剪得秃秃的大手长满了手茧,季周为我递上一杯咖啡。
“谢谢。”
“不客气。”他将咖啡一饮而尽,看了看手机,有他老婆发来的短信。他按熄了荧幕,转而望向我,说:“你怎么样?”
我不喜欢烘焙浅的咖啡,原因是不习惯其中的酸度,我抿抿嘴回答:“昨天刚刚辞职,现在是一名全职的无业游民。”
“听说你要写书,写什么内容?”季周也坐到床上来,弹簧床垫忽然受压,向上反弹了一下。
“关于你。”
“我有什么好写的,你一个名记,采访过那么多名人,还愁没的写?”
我像猫一样抱腿蜷缩着,季周蹲着趴在我肚子上,他低下头去,用他没有剃干净的胡茬蹭我的大腿内侧。我的电话响了,我拍拍他的脸,挣开怀抱,走到桌边翻手袋去接。
“喂?”
“睡了吗?我打了几个电话看你没回,有点着急。”
电话那头传来陈清扬的声音,一看时间,已是凌晨3点10分。他是我一年前采访过的画家陈黔古的儿子,刚刚与季周散伙时认识的老实巴交的北京男孩。对,又是北京人。
季周从身后抱住我,此时他正寻觅着由身后走入我神秘世界的门。我不想让陈清扬听到对话,却又在季周进入的刹那躲闪不及。我大声“哼”了出来,紧接着胸口一紧。
“小榆,你没事吧?”清扬似乎听出电话另一头的鬼怪。
季周把我的脸摁在桌子上,我的意识无奈跟着下半身游荡,难以控制与心上人对话的速度,“清扬,没事……你早点睡,我们明早通话。”
“好,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那好,早上再打给你。”说完情话,清扬总要等我先收线,季周在我身体里左右打转,我在叫嚷前一秒挂断了电话,不知清扬是否察觉到我不均匀的喘息。季周伏在我身上,我感觉我像是一只被捆绑住手脚的蠕虫,每一步爬行都极为困难。他没有理他是谁,专注着以他的方式宣誓主权,占有即爱情。但也许,季周并不爱我,他仅仅需要从我这里尝到肉体的快感,这快感并不一定能为他带来快乐,他仅仅是希望有个懂他的人陪他。
我懂他(可能是不懂装懂),是从他十几年前在威尼斯参展的作品开始。当时他完成一组让人瞠目的油画装置,试图打破平面通向立体的油画的创新方式,站在立体的角度,从突兀的质感中重新回归油画的本质,伦勃朗的黑色、夏尔丹的景物都可以延展到荒无人烟的异度空间。
那是他最好的年华,可惜我那时才上初中,是个幼女。这时,季周会说,无论我是什么时期的我,他都不介意搞。这话听起来是褒赞,却那么狂妄、可怕,而我倒是朴素地热爱他创作的人像,只不过近几年当代艺术的市场接近饱和,画不好卖,新题材不多,成熟的艺术家也可能遇到瓶颈。
这时,我脑中又浮现起杰克逊·波洛克的画,我和季周的每一次性交实为创作,乳白色的精液、红澄澄的子宫鲜血、透明的汗液是三桶满溢着的廉价颜料,在空中的三道抛物线里走向迎面等着它们的白色帆布。
我看到我变成一个面色土黄的短发女孩,站在画布后面,缩着脑袋,等待每一次挥洒的结果。如果我不小心探出头来,就会溅得一脸颜料。这时,季老师会说:“认真感受它,这不是颜料,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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