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殉爱记

　　【克莉奥佩屈拉上。
　　克 你们看见主上吗？
　　伊 没有，娘娘。
　　克 他刚才不是在这儿吗？
　　夏 不，娘娘。
　　克 他本来高高兴兴的，忽然一下子又触动了他的思念罗马的心。伊诺巴勃斯！
　　伊 娘娘！
　　克 你去找找他，把他带到这儿来。哀勒克萨斯呢？
　　哀 有，娘娘有什么吩咐？主上来了。
　　【安东尼偕一使者及侍从等上。
　　克 我不要看他；跟我去。（克，伊，哀，依，夏，卜者，及侍从等同下）
　　使者 你的妻子富尔薇霞个上战场。
　　安 向我的兄弟琉息斯开战吗？
　　使者
是，可是那次战事很快就结束了，当时形势的变化，使他们捐嫌修好，合力反抗该撒的攻击；在初次交锋的时候，该撒就得到胜利，把他们驱出了意大利境外。

　　安 好，还有什么坏的消息？
　　使者 人们因为不爱听恶消息，往往会连带憎恨那报告恶消息的人。
　　安
只有愚人和懦夫才会这样。说吧；已经过去的事，我决不再介意。谁告诉我真话，即使他的说话里藏着死亡，我也会像听人家恭维我一样听着他。

　　使者 拉卞纳斯—— 这是很刺耳的消息——
已经带着他的巴底亚军队长驱直进，越过亚洲境界；沿着攸弗拉底斯河岸，他的胜利的旌旗从叙利亚招展到力第亚和爱奥尼亚；可是——
　　安 可是安东尼却无所事事，你的意思是这样说。
　　使者 啊，将军！
　　安
直捷痛快地把一般人怎么批评我的话告诉我，不要吞吞吐吐地怕什么忌讳；罗马人怎样称呼克莉奥佩屈拉，你也怎样称呼她；富尔薇霞怎样责骂我，你也怎样责骂我；尽管放胆指斥我的过失，无论它是情真罪当的，或者不过是恶意的讥弹啊！只有这样才可以使我们反躬自省，平心静气地拔除我们内心的莠草，耕垦我们荒芜的德性。你且暂时退下。

　　使者 遵命。（下）
　　安 喂！从西西昂来的人呢？
　　侍者甲 有没有从西西昂来的人？
　　侍者乙 他在等候着您的意旨。
　　安 叫他进来。我必须挣断这副坚强的埃及镣铐，否则我将在沉迷中丧失了自己了。
　　【安东尼上。
　　克 我身子不舒服，心绪很恶。
　　安 我觉得非常难于启口，——
　　克 搀我进去，亲爱的夏媚烟，我快要倒下来了；我这身子再也支持不住，恐怕不久于人世了。
　　安 我的亲爱的女王，——
　　克 请你站得离开我远一点。
　　安 究竟为了什么事？
　　克
就从你那双眼睛里，我知道一定有些好消息。那位明媒正娶的娘子怎么说？你去吧。但愿她从来没有允许你来！不要让她说是我把你羁留在这里；我作不了你的主，你是她的。

　　安 天神知道——
　　克 啊！从来不曾有过一个女王受到这样大的欺骗；可是我早就看出你是不怀好意的。
　　安 克莉奥佩屈拉，——
　　克
你已经不忠于富尔薇霞，虽然你向神明旦旦而誓，为什么我要相信你会真心爱我呢？被这些随口毁弃的空口的盟誓所迷惑，简直是无可理喻的疯狂！

　　安 可爱的女王，——
　　克
不，请你不必找什么借口，你要去就去吧。当你要求我准许你留下的时候，才用得到你的花言巧语；那时候你是怎么也不想走的；我的嘴唇和眼睛里有永生的欢乐，我的弯弯的眉毛里有天堂的幸福；它们并没有变了样，除非你这全世界伟大的战士已经变成了伟大的说诳者。

　　安 嗳哟，爱人！
　　克 我希望我也长得像你一样高，让你知道埃及不是没有人的。
　　安
听我说，女王：为了应付时局的需要，我不能不暂时离开这里，可是我的整个的心还是继续和你厮守在一起的。内乱的刀剑闪耀在我们意大利全境；塞克思脱斯?邦贝厄斯已经向罗马海口进发；国内两支势均力敌的军队，还在那儿彼此摩擦。不齿众口的人，只要培植起强大的势力，人心就会自然趋附他；被摈斥的邦贝仗着他父亲的威名，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取得那些现政局下失意份子的拥戴，他们人数的众多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蠢蠢思乱的人心，只要一旦起了什么剧烈的变化，就会造成不可收拾的混乱。关于我自己个人方面的，还有一个你必须让我走的理由，富尔薇霞死了。

　　克 富尔薇霞也会死吗？
　　安
她死了，我的女王。瞧，请你有空读一读这封信，就知道她一手掀起了多少的风波；末了你可以读到好的消息，瞧瞧她死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克
啊，负心的爱人！那应该盛满了悲哀的泪珠的圣盂呢？现在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富尔薇霞死了你是这个样子，将来我死了，我也推想得到你会怎样对待我。

　　安
不要吵嘴了，静静地听我说明我的决意；要是你听了不以为然，我也可以放弃我的主张。凭着蒸晒尼罗河畔黏土的骄阳起誓，我现在离此他去，永远是你的军士和仆人，或战或和，都遵照着你的意旨。

　　克 解开我的衣带，夏媚烟，赶快；可是让它去吧，我是很容易害病，也很容易痊愈的。那么安东尼还是会爱人的。
　　安 我的宝贝女王，别说这种话，给我一个机会，试验试验我对你的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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