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软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020143900
一部被选为学校教材且雄踞畅销榜30年的文学奇书
诗一般优美的小说 献给逝去故乡的挽歌
西班牙“新小说”的代表人物胡里奥·亚马萨雷斯 里程碑式作品
本书自1988年出版后成为现象级畅销书,人们络绎不绝地造访故事的原型地,为姑娘们起上与这个地方相同的名字,每年都会结队重走书中主角的下山道路。迄今,该书已在西班牙国内再版30余次,并被列入学校指定教材。
西班牙“新小说”代表人物 西班牙“国家文学奖”得主
胡里奥·亚马萨雷斯 献给逝去故乡的挽歌
《黄雨》是一部西班牙经典文学作品:村里的磨坊关闭后,村民们纷纷离开,另谋生路,*后只剩下一对年老的夫妻。妻子也因衰老和孤独自杀后,老人与小狗相伴,仍守在这个他从出生起便没有离开过的家里。在他生命的*后一夜,老人忆起一生的种种经历,而离家的儿女、逝去的亲朋,也如鬼魂般纷纷造访……一个人,守住一个村子; 一个人,对抗一个时代。本书自1988年出版后已在西班牙国内再版三十余次,并被列入学校指定教材。
写于《黄雨》问世二十五周年
自一九八八年《黄雨》问世已过去二十五年。《黄雨》是我的第二部小说,也是目前为止读者和译版多的小说,这虽不能表示它比别的作品更胜一筹,但也的确证明:如果作家写作的目的在于使人阅读,那么在鄙人所有拙作中,《黄雨》无疑为出色地完成了这一任务。
除此之外,小说刚现身各大书店,几乎立即引起了让我颇为自得的、文学之外的影响。这让我很是意外,毕竟,我在创作时如何料想得到作品会给民众带来怎样的影响呢,何况,这些影响绵延至今,是读者对《黄雨》的认可度远远超过对普通小说的主要原因。
事实上,人们络绎不绝地造访哀涅野——故事的原型地,虽然已沦为废墟,但依然存在(该地位于韦斯卡省的索雷波多地区,景色优美,人烟稀少,条件艰苦);给姑娘们起上与这个地方相同的名字;在每年十月的个周六成群结队地重走书中主角当年从偏远的哀涅野下山的道路;甚至有读者将《黄雨》视为俗世的《圣经》,因为它前所未有地使这片原野如失落的天堂般重获新生。凡此种种无不表明——至少就我写作的初衷而言——部分读者对于《黄雨》的解读已经超越小说的范畴。在我眼里,《黄雨》原本只是一本普通小说,与其他小说相比无谓优劣。当然,倒也不至于成为肤浅的那本。在出版初期,我以为它会读者寥寥,受到冷遇,还把这一想法告诉过我当时的编辑,已故的马里奥·拉科鲁兹。在我的部小说《月夜狼影》出人意料地大获成功后,他满心期待这第二部,坚信它的成绩足以比肩我的小说处女作。
《黄雨》的成绩没有“比肩”《月夜狼影》,而是远远超过了后者。我异常惊讶(马里奥·拉科鲁兹同样惊讶,后来他坦言,他从未奢望这样一部作品会大受欢迎。归根结底,这无非是一个幽居荒村者临终前的内心独白)。小说在短短几月内数次再版,跻身畅销书行列,斩获无数好评(当然,也不乏差评)和包括当年“西班牙图书金书奖”在内的若干不期而至的奖项,并开始在国外出版,且延续至今。然而,撇开辉煌的销量和如潮的好评,让我惊讶的莫过于小说从一开始就在民众中形成的冲击力,且这种冲击力的社会意义远超文学意义——相信我这样说不会削弱小说的地位(即使削弱也无妨,毕竟我是作者,我有资格说这话)。这与西班牙乡村人口减少这一恰好产生于《黄雨》描述的年代的现象相切合。就这个话题而言,《黄雨》亦可算作以文学笔调对此进行探讨的先驱之作。如同《月夜狼影》,我在《黄雨》中再次不经意地涉及了这样一种话题:除了我,还有成千上万有过相关经历的读者也对此颇为关注,但他们却从未在别处读到过同类题材的作品。
《月夜狼影》是除了佛朗哥时期的寥寥几例之外(还显而易见都是站在佛朗哥的立场),西班牙的本游击队题材小说。我得承认,《黄雨》的成就一部分归功于它诞生得恰逢其时。对此我不但不曾有丝毫料想,而且恰恰相反,我以为在八十年代这种对现代化生活满怀憧憬的时期,一部关于死亡和乡村人口减少的作品恐怕跟我的写作风格一样,相当不合时宜。所幸,这一点并不会削弱我的自豪之情。除了西班牙国内外不计其数的读者,小说还让我结识了大量朋友。他们当街向我倾诉小说如何让他们深受震撼(不少人还夸耀自己已经送出几十本、甚至上百本给亲朋好友)。更有像胡里奥·加文和恩里克·萨图埃一样深爱着比利牛斯山的索雷波多这片土地上的阿拉贡人(胡里奥致力于挽救当地财产,保护被居民们遗弃的废墟;恩里克则和哀涅野地区颇有渊源,那是他母家的故里。同时他也在开展关于此地的调研,的一篇专著恰好名为《哀涅野,泛黄的记忆》),他们把我视作老乡,将我除了这本小说之外跟这一地区毫无交集的事实抛之脑后。哥伦比亚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西亚·马尔克斯说过“写作是为了交友”,如果此言属实,那《黄雨》同样也出色地实现了这一目标。
《黄雨》问世二十五周年之际,赛斯·巴拉尔出版社再版了这部小说,并随书附赠一张由爱德华·鲁伊斯·德·拉·克鲁斯制作的风光纪录片DVD,以飨读者。除了茵康斯坦特斯戏剧公司根据小说改编的戏剧片段(之前还有另两部分别由荷兰和西班牙改编成歌舞剧的作品),纪录片中还收揽了哀涅野有人居住时及荒芜初期的风光,既与文字相得益彰,亦可吸引读者,帮助他们了解小说的场景原型。
我个人深切感谢出版社的此次再版,感谢再版给予我机会,向读者朋友们一直以来的亲切和热情(当然,针对小说的感情远大于针对我本人),以及向所有为本书的成绩作出贡献的友人致谢。诚然,即使《黄雨》籍籍无名,我也会一如既往,坚持写作。在如今这个一切都匆匆而过、转瞬即逝的年代,感谢小说在二十五年之后依然广为传阅。
译后记
胡里奥·亚马萨雷斯是西班牙作家、记者,一九五五年出生于西班牙莱昂省的贝加米安,但作家年幼时,这座小村庄却在一次水库垮塌事件中被淹没,随后作家全家迁往同省的萨维罗。村庄的毁灭以及对于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回忆,都为亚马萨雷斯后期的创作提供了素材和灵感。
虽然亚马萨雷斯在大学学习的是法律专业,但他热情投身于文学创作,一九八五年,其小说处女作《月夜狼影》问世后,大受欢迎;发表于一九八八年的《黄雨》更是收获了如潮好评,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西班牙文坛大放异彩,掀起了至今未退的阅读高潮。
亚马萨雷斯现居西班牙首都马德里,涉猎的文学体裁种类丰富,除了长、短篇小说,还包括诗歌、散文、电影剧本等。其作品多以优美的语言、细腻的情感见长,对于乡村生活饱含深情,曾两次获得西班牙“国家文学奖”及其他多项大奖。
为了更好地理解《黄雨》中的场景原型,读者有必要大致了解小说中几处主要地点间的关系:韦斯卡紧邻比利牛斯山麓,是西班牙北部的阿拉贡自治大区北的省份,首府城市也叫韦斯卡。上加耶戈地区位于韦斯卡省北面,小说中出现的小城萨维尼亚尼戈和小镇别斯卡斯都位于这一地区,是哀涅野的居民迁徙离开后的主要目的地。而哀涅野则是别斯卡斯的一座小村庄,地处偏远,海拔近一千四百米,后的居民已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搬离。小说主人公多次提到的白蒲萨村以及埃斯比雷、奥利万、苏辛等小村都分布于哀涅野附近的山间,人烟稀少。不过近年来,这片地区以其优美的山村景色和颇具沧桑感的民宅废墟,越来越受到远足旅游爱好者的青睐。
《黄雨》采取了回忆叙事的手法,以主人公——哀涅野的后一位村民——在生命后一夜的内心独白为开场展开叙述,并以此为时间参照点,在“过去”和“现在”之间穿插讲述了哀涅野从人烟稀少到彻底荒芜这段时期中,主人公的生活经历和心路历程。虽然小说反映的是比利牛斯山区人口减少这一现实的社会话题,读来却毫不乏味。一方面,主人公独居荒村数十年的经历已足以让人不寒而栗,而作品中四处游荡的亡灵、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几乎会让读者以为这是一个“鬼故事”,开卷便有欲罢不能之感。另一方面,静心细读,主人公对于家园败落的惋惜,对于亲朋好友相继离去的痛心,以及在孤独中缓缓走向灭亡的绝望无不哀婉动人。这一切通过作者诗意的语言娓娓道来,又让人不由掩卷沉思。
随着小说叙述的深入,读者似乎也和主人公一起,在一场场“黄雨”中感受时间的流逝、记忆的湮灭、死亡的临近;也感受着人性的孤独,思考着人与自然的关系。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在小说的字里行间触及的这一话题,不但没有随着时光流逝而淡出人们的视野,相反,在科技、自然与人性激烈碰撞的当今社会,似乎更值得世人关注。
小说虽没有波澜起伏的情节,但原文语言甚是精致,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不时被文采斐然又饱含哲理的语句打动。由于水平有限,翻译中难免存在疏漏,恳请各位读者不吝指正。
关于记忆和孤独的心碎冥想,关于物质和精神的诗意记叙,亚马萨雷斯这本薄薄的小书将读者带到了一个清冷而难忘的世界。
——《出版人周刊》
这是一本美丽的书,为世界失落的那部分写了一部忧伤的传记和一曲流动的挽歌。
——法国《世界报》
《黄雨》让人想起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作品,只是本书用充沛的诗情替代了后者巴洛克式的异想。
——西班牙《加泰罗尼亚报》
他们赶到索雷波多岭时,大概会是黄昏时分了。厚重的黑影会像浪潮一样逼近山峦,血红的残阳即将落下,无力地照射着一簇簇荆豆和大片废墟瓦砾。在那场侵袭了包括牲畜在内、熟睡中的索雷波多岭上那家人的大火发生前,这片废墟上曾是他家那孤零零的老宅。领队可能会停下脚步,打量这片废墟,打量这无边无垠、晦暗孤寂的景色。他会默默地画十字祈祷,等着其他人赶上来。那晚恐怕大伙儿都会来:帕诺家的何塞,莱西诺,楚阿诺鲁斯,烧炭工本尼托,阿尔内托和他的两个儿子,还有巴萨家的拉蒙。他们都是在经年劳作中硬朗起来的汉子,英勇顽强,生来就看惯了这片大山的哀伤孤苦之气。可哪怕如此,哪怕那天晚上,他们全都会提枪携棍,胆怯不安的阴影还是会笼罩他们的双眼,拖住他们的脚步。他们大概会花上点儿时间观望一番那烧焦老宅的断壁残垣,接下来,就是远处的那个地方,已经有人用手指着那儿了。
远处山坡对面,哀涅野残存于岩石和梯田之间的屋顶和树木,都渐渐隐没在片片夜色中。这里朝东,夜幕总是早早降临。从山腰上看,哀涅野如同一个用破败不堪的石块拼凑成的大圆球一样悬挂在山上。只有在低处的房舍——它们被潮气侵蚀、河流拖拽,滚落而下——后一丝阳光才勉强在玻璃和岩石间挤出一丝反光。除此之外,就是铺天盖地的寂静。听不到声响,看不到炊烟,路上没有一丝人影,甚至没有哪扇窗户后悬挂的帘子会轻轻飘摇。他们找不到任何生命迹象。不过,这群从索雷波多岭高处的荒地眺望哀涅野的人一定知道,在这里,在这漫天静寂的阴影中,我已经看见了他们,我会等着他们。
一行人重新上路,过了那片烧焦的废墟,山路开始往下,穿过橡树林和乱石堆,直通山谷。岩壁间的小路紧贴山腰,骤然收紧,如同一条拖曳着身子寻找水源的巨蟒。小路时而隐没在灌木杂草中,时而好长一段距离都彻底躲进厚厚的青苔和荆豆丛下。这些年来,除了我,没人走过这路。这群人将一言不发,一个紧跟一个缓缓前行。他们很快会听到河流低沉的咆哮。可能会有一只猫头鹰——说不定就是此刻飞过我窗前的这只——在橡树林中高声鸣叫。等到天全黑了,领队会摁亮手电筒,停下脚步,其余人立马一一效仿。似乎被同一片阴影吸引,众人的目光会齐齐盯住山沟中的丛林。然后,就在所有人的手都紧张地摸索着各自的武器时,迎着手电泛黄而鬼魅的灯光,他们将会看到杨树林中磨坊的轮廓。磨坊还没有倒塌,在腐烂的杂草和世人的遗忘中勉强矗立着。更远处,哀涅野忧郁的夜景与天色融为一体:哀涅野已近在眼前,一扇扇窗户后,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住他们。
一行人踩着老旧的木桥和紧实的泥土过河时,无不全神贯注,听着河水汩汩作响。恐怕那时候,会有人恨不得掉头折返。不过来不及了:道路随同河流隐没在眼前的一堵堵矮墙后,大伙儿的手电将会照亮这片愁云惨雾的景色:墙和屋顶破败不堪,窗户落地,门框窗框通通散架,房屋整栋整栋倒塌,活像遍地牲畜跪倒在周围那些幸免于难、虎视眈眈的同类前。此刻,这一切统统透过窗户,落入我的眼帘。满眼的荒芜和遗忘之气已经让这里和真正的坟场相差无几。来者中恐怕有不少人还是次见识荨麻那可怕的威力,它们主宰了街道和院落,又开始攻占和亵渎每家每户的心灵和回忆。到那时,不止一人会暗自揣度:除了疯子,恐怕没人能在这么多年里独自忍受这般死寂和荒凉。
好一阵子,大伙儿都会在这片死寂中打量着村子。每个人都打小就知道它,甚至还有人曾在此安家落户,他们该是会记得当年每逢秋假或圣诞时走亲访友的场景。也有些人回来过,这都是近几年的事儿了,人们开始弃村而去时,他们就来淘点儿牲畜或旧家具,而离去的村民对此毫不计较,也没对这些家什有多少指望,但凡能换点儿钱,让他们在山下或首府萨拉戈萨开始新生活,卖了它们也没啥可惜。不过,自从萨比娜过世后,哀涅野除我之外再无别人,没人还记得我,我就像一条谁都不敢靠近的疯狗,只得独自啃噬回忆和尸骨。没有人再大胆回来过。已经十年了,孤苦漫长的十年。或许,每个夏天的午后,当这群人赶着牲畜上山砍柴时,都会远眺村庄,可谁又能想到,世人的遗忘,究竟在我这具行尸走肉般悲哀的躯体上,啃下了多少触目惊心的斑斑牙印。
我还记得小时候常听父亲讲以前的事,看着爷爷奶奶和村里的其他老人围坐在火炉旁,一想到自己还没出生,他们就已经活在世上,就觉得无比苦闷和痛楚。那个时候,没人留意,我就这样偷偷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听着他们的故事,将他们的回忆据为己有,直到沉沉睡去。我时常想象他们谈论的地点、人物,赋予他们自己想象出的容貌,就像画画时,用具体的形状表现每一个愿望或思想,我将他们的回忆融进自己的回忆。萨比娜死后,孤苦迫使我重蹈覆辙。我的生命如同一条深陷的河流,在这一段突然干涸,如今展现在我眼前的,只有死亡的荒凉和无尽的秋色,人们行尸走肉,树木干枯殆尽,遗忘的黄雨洒满天地。
回忆就此成为我活下去的理由,我生命中的风景。我被遗忘在角落,时间停滞不前,如同一只沙漏,将它调转过来,也无非是让一切逆序重演。我曾一度抗拒衰老,后来却再也不曾为衰老而愁苦。我也再没想起过厨房墙上那只被遗忘的无用的老挂钟。突然之间,时间与回忆浑为一体,而其他一切——房屋、村庄、天空、山峦——都已不复存在,都无非是远去回忆的一部分而已。
这是末日的开端,是无尽漫长的离别的开端,从那以后,这离别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孤独深入我心,照亮了回忆的每个角落、每个洞窟,如同开启了一扇封闭多年的窗户后,阳光刺穿黑暗,唤醒尘土下的每个被遗忘的物件和每一丝激情。
时间总能愈合一切伤口,就像一场耐心的黄雨,一点点浇灭哪怕是旺盛的火苗,可它终究无法平息地底的星星之火,这火苗,就像记忆中的道道裂缝,干涸而深邃,就算死亡的洪暴也无法将它们填平。我试图与这裂缝共生,将记忆封埋在寂静和苦涩之下,可当我以为已经忘却所有,却只要一封书信、一张照片,就能让封冻回忆的坚冰片片瓦解。
一天下午,天快黑了,我看见他从背街蹒跚而来,就问他去了哪儿,他却只是用悲哀的眼光看着我,“我看地方去了。”我记得他是这么说的,“你们很快就会带我去那儿,我会永远在那儿。”第二天一早,萨比娜就发现父亲死在了床上。
父亲的这句话一直刻在我脑海。他如此冷淡地面对毁灭让我深受震动,所以时光流逝,我也能直面死神,毫无畏惧,毫不绝望,深知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从这长久的孤独和被遗忘的境地中解脱。当我在磨坊发现自缢的萨比娜,在雪地里把她拖回家时,我就是这么想的。后来,当哀涅野只剩我孤身一人,我意识到自己早就死在了儿子和昔日朋友邻居的回忆里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多年以后,疼痛像是苦涩的黄雨充斥我的双肺,我还能这么想。我勇敢地听着猫头鹰在寂静的村庄中预告我的死讯,而这村庄,也将很快随我灭亡。
我多次听说,人在临死时,哪怕亲人乡邻环绕四周,也总是得独自面对。说到底,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生死负责,而生死也只属于他本人。可如今,当我走到生命的尽头,当黄雨在窗外宣告死神的降临,我相信,就算只是来自同类的一个目光、单单一句欺骗或安慰的话,都足以——哪怕只在短时间内——打破我此刻巨大的孤寂。
时间缓缓流逝,黄雨击碎了贝斯科斯家屋顶的影子,迷糊了月亮完美的轮廓。还是那一成不变的秋雨,埋葬了房屋也埋葬了坟墓的秋雨;催人老去的秋雨;一点点蚕食了世人容颜、书信和照片的秋雨。它在那个夜晚的河岸深入我灵魂,从此陪伴我度过整个余生。
的确,从在河边那晚起,雨水就一天天淹没了我的记忆,将我的目光染成昏黄。不止是我的目光,还有高山、房屋和天空,还有悬挂其间的片片回忆。初,一切还缓缓而来,随后便一如这岁月般匆匆,我周围的一切都已被染成昏黄,似乎双眼无非是周遭风景的再现,而风景,只是我自身的倒影。初变色的,是长在每家每户,还有河边的荒草和青苔,随后是天空的轮廓,接下来,岩石和浮云也开始变黄。树木、水流、白雪、荆豆,甚至连泥土也一点点从它深深的黑色转变为萨比娜那一个个烂苹果的黄色。起初,我以为一切只是我双眼或灵魂的幻觉,只是一场过眼云烟,可这幻象一直跟随着我,越跟越紧,越来越真实,越来越确定,直到有天早上,我起床开窗,看到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都已经被染成了黄色。
我还记得我梦游般在村子里晃悠了一整天。尽管一切看上去如此真实,我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高高低低的墙壁、屋檐、家家户户的门窗、我周围的一切,全是黄色,秸秆一样的黄色,或是暴雨将至的午后的黄色,又或是梦魇中闪电的黄色。我看得到,感觉得到,还能用双手摸得到。这颜色就像我小时候在学校玩耍的墨水一样,晕染了我的眼底和每一根手指。我以为是幻象、以为是双眼和灵魂短暂错觉的一切,其实如此真实,跟我还活着这件事一样真实。
我已经记不得我有多长时间没睡觉了。几天,几个月,几年,都有可能。生命中,会有那么一刻,记忆和岁月混为一体,在那模糊而又神秘的一刻,记忆如同冰块般破裂,时间凝作一道静止不动、却无法捕捉的风景。也许已经过了好几年——或许某个地方,会有人在计算着年头吧。或许也不是,或许眼下仍是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的那晚,所以我才没法入睡。不过,是哪种情况又有什么关系?究竟是过了一百天、一百个月还是一百年,这又有什么关系?岁月如此匆匆,我根本来不及看它如何溜走。可如果今晚真的是那个黄昏黑暗而无尽的延续,那又何必去唤起虚无的时间?那不过是我心上的一捧黄沙而已。
寂静如黄沙,弥漫我的双眼,这黄沙,狂风也无法驱散。
寂静如黄沙,埋葬座座房屋。这些房屋,也如黄沙般飞扬湮灭。它们的哀叹在我耳畔响起,如此孤寂,如此阴郁。这哀叹,在风中,在原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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