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6088719

1、第五届紫金山文学奖长篇小说奖、第二届钟山文学奖获得者黄孝阳力作。
2、黄孝阳是一个拥有罕见的写作意志的小说家,他把任何一次写作当作一项写作学、精神现象学、谱系学和博物志的极限运动。
3、现代性五面孔丛书旨在推崇现代性写作,拒绝平庸叙事。
博尔赫斯般诗意的小镇,红色土壤,奇怪的树,还有岩石质地的小旅馆。
在如梦似幻的夜晚里,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为他讲述了一个充满神话、科幻色彩的奇特故事:她曾是这个星球上*美的女人,她的细胞被克隆出无数个子体。漫游茫茫时空,她只为了找到这个帮她理解了爱的男人。
这几乎是一个用新技术重新装配的《聊斋》故事。无数暗伏的情节互相撞击。这是一个卡尔维诺般的旅人独行的夜晚,也是一个唐传奇一般怪诞、优美而不可解的夜晚。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自序)/ 黄孝阳 / 1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 / 1
阿达 / 27
却把青梅嗅 / 73
小说三幕 / 125
开始 / 159
每一个尽头都是开始(访谈) / 黄孝阳 张鸿 / 193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
——黄孝阳
(自序)
半月前,一个读者加我QQ,说读了我写的《乱世》,感觉后脑勺被打开,很兴奋,然后一口气提了几十个问题。我一一给了回答,然后告诉她:“这是我的回答,是我构思的草图,但它们不应该是唯一的,你可另觅答案,也当另觅——阅读本来是困难的,但我们越来越习惯于心灵鸡汤——只要合乎常识与逻辑。在问题与答案这两个点之间,有直线、曲线,还有波浪线。”
我喜欢这样的读者。我在《乱世》里也说了:
要理解这个旋涡的异乎寻常,就需要读者摆脱过去的阅读经验,不仅是去理解“它说了什么”,还要能调动更多的智力与耐心,更深地进入到旋涡中,去重新连接,乃至想象人物关系、因果变化,对现有这个叙事过程所拥有的种种维度,再次做出只属于“他自己”的呈现与阐释。
在微信上看到陈晓明的一篇文章,《不死的纯文学:关于文学现状的7个回答》。读完后加了一个按,转发至朋友圈。
“我们今天的社会结构跟上世纪六十年代有着质的不同,人与人的连接方式,人理解世界的视角与出发点。这是一个根本性的变化,人从静止转为移动,从封闭转为开放。现实何曾枯竭?反而日趋复杂,越来越具有多重维度。文学又怎么可能会枯竭了?只能说老作家们的经验与知识储备跟不上这个剧烈变化的时代,一个开启新的千年文学备忘录的今天。他们还无法理解,或者说是相信这个正在发生的现实,如是而已。我越来越喜欢那些脑洞大开的作品,不仅是诗歌与小说,还有影视,比如《云图》《黑镜》。”
怎么说呢?这些年一直在说“当代小说”的概念——我曾提出的量子文学观应该算是“当代小说”中的一条路径。自觉这篇《众生》或许算得上是对这个概念的践行。比如,对小说的结构而言,我们要懂得什么是结构,懂得整体与部分、核与衍散、黄金分割率。简单说,要找到秩序感,如同匠人坐在铺满零件的桌前,沉思着那块想象中的钟表;对“当代小说”而言,它的结构就要更加复杂,要去中心,把机械美学的钟表做成达利画布上那块柔软的表,完成对结构的重新书写。
我不能说《众生》写得多牛逼,但认为它或许算得上是在探索一种新的小说美学。
突然想起一个作家。
他老了。与他有关系的家人故旧也都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一个人住在远离尘世的一间木屋子里,只有一只肥胖的白猫与几只老鼠陪伴着他(猫与老鼠的食物链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打破了,它们和谐相处,日日追逐在阳光下,与《猫与老鼠》里一般模样)。
他打扫庭院,种植蔬菜,看猫鼠打架,偶尔抬头看看天上云舒霞卷与夜里明灭不定的星辰。
那些曾被他无比珍视的书籍,包括他书写下的曾让他自己为之心醉神迷的,都被他扯碎用来点火,或充作手纸。他不热爱它们,也不憎恨。它们与他不再有丝毫关系。
他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想这个问题:“为什么我还不死呢?该做的事,我都做了;该写的书,我也都写完了。”
他这样想了许多年,蓦然,大红大紫。许多人不远千里来拜访他,喊他大师,向他请教人生的经验。而他含糊的嘟哝都会被视作一个智者的箴言,让众生泪流满面,乃至五体投地。这样的事发生多了,令他深为困惑。他凝视着心里缓慢出现的那些细微暖流,开始觉得自己的“活”还是有意义的,他可以再做一些有益于这个社会的事,比如把那些含糊的句子集结成册。然后他发现猫不吃老鼠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完全有悖常识与伦理。他想与那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猫谈一次话,深刻地,动情地。
翌日,他就死了。
死得还特别难看,一点也不像大师应该有的样子。当自愿前来照顾他的学生发现他时,老鼠已经把尸体啃得面目全非。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突然想起”。
为什么呢?也许是他的孤独来到我的房门外,正轻轻叩响那扇铁制的防盗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人是孤独之子。孤独是人的一个精神器官。
它让自我更清晰,让你更懂得与世界的沟通方式,对现实抱有更深的热情。它的副作用是,你很难不被别人视作怪物。
二〇一五年三月二十二日改定
发现黄孝阳,就像鱼发现了水。
——豆瓣网友
作为一个拥有罕见的写作意志的小说家,他把任何一次写作当作一项写作学、精神现象学、谱系学和博物志的极限运动,对于小说的本体(或者按照他的说法:小说灵魂)充满了言说和实践的乐趣(欲望),试图在不断“挑衅”边界、界限的书写中,激发小说那似乎取之不尽的活力。
——第二届钟山文学奖颁奖辞
读这种文字才知汉语未死。
——豆瓣网友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节选)
我永远不会忘掉那个夜晚,它比我所经历的其他夜晚加在一起还要不可思议。那是在一个裸露出大块红壤的陌生小镇,很少的房子,几棵怪模怪样的树,一个小旅馆,墙体由片岩堆砌而成——风在片岩间挠着指甲,像是一群群冷血的啮齿动物。
我忘了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在这个小镇停留下来。可能是一场突发的洪水冲垮了公路,一次心血来潮的独自出游,一个互联网上的无聊约会……总之,我背着双肩包到了那儿。背包里有一台联想笔记本,几件换洗衣裳。
我往前缓慢地挪动双腿。
路引导着我。
小镇的夜空群星璀璨。我看了一眼,就把脖子看扭了。疼,很别扭的疼,整个人都感觉是长在这种“疼”上,变成了一棵歪脖子树。我拦住一个穿花衣裳的少年,问小镇哪里有药店。少年目光警惕,瞪着我,看到我心里都浮现出一头野兽的时候,他才把一只鸡爪般蜷缩的手缓慢地指向树下的旅馆。
是一棵歪脖子的槐树,在昏暗的路灯下,模样极是诡异。
我在旅馆老板娘手里买到一盒跌打扭伤膏药。不是三无产品,上面有国药准字号。保质期已过了两年整。我拿不准主意。身材瘦削的老板娘穿一件灰格子高领外套,眼里有难以捉摸的光。我问她药膏能否便宜点,一盒五十块钱太贵。她说就这个价,这里只有鬼才会把脖子扭伤。我苦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买下药膏。又问她房间一晚上多少钱。她说三十块。我吓一跳。有了前车之鉴,就算她说一千块,我也不会吃惊。没想到这么便宜。交完钱,洗过热水澡,贴上膏药,推开窗户,望远山的轮廓,再听松涛阵阵,听到恍恍惚惚时候,肚子饿了。我想去找些食物,她敲门进来,问我要不要服务。我问她都有哪些服务。
她解下外衣,露出一对丰满乳房。
我问她多少钱。她说:“五百。全套。整晚。”
她说了六个字。声调与和尚念六字真言差不多。我动心了,犹豫,怕遇上仙人跳。我说,等会儿不会有男人拿着斧头闯进来吧。她露齿微笑,说开店是要讲信用的。
她没说做人要讲信用。她说开店要讲信用。
我的心突突跳了下,点燃一根烟,说其实进来也没关系,别闯,男人都怕这种破门而入的惊吓。先敲下门,最好也不要像谢耳朵那样敲得那样急。
她哈哈大笑,说我真逗。
我喜欢谢耳朵这个梗。但一个乡间卖春女能理解这个梗吗?
我笑起来,说,是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逗,还是不逗。现在有一个词很流行,叫“逗比”。逗比牺牲自己,娱乐他人。我没有那么高尚。我只是陈述事实。事实与现实不一样。
乡间的夜晚,如梦似幻。我上前抱住她裸露的肩头,去嗅她鬓发间的香味。她刚用过潘婷洗发水。我喜欢这种香味,比香奈儿、范思哲等香水好闻多了。
她颈脖间挂着一根镶嵌着蓝色珠子的吊坠。肩胛骨处有一串字母与数字组合成的编码S/NEB05241560,深蓝色,不是贴纸,是那种深入皮肤的文身。我问这是什么?她的眉毛一挑,模样有点诧异,问我真想知道吗?我说是。
很奇怪,在看到这组编码的一刹那,我的性欲消失了。她说,那你得加钱。我说加多少。她伸出一根手指。我说一百?她摇摇头,说一千。我又吓了一大跳。她看出我眼里的迟疑之色,说,那咱们继续做吧。她撩拨我,用唇齿伺候我。她的技术不错,我没有反应,丹田处那股热的气流不知上哪儿了,只好双手枕头,身体放平,让各种负面情绪啃咬着脑细胞的效率慢一点。墙壁上有一块污秽的镜子。镜子里有我与她的裸体。她的锁骨很漂亮,美人骨。《续玄怪录》里有一个锁骨菩萨。我不是胡僧。我揽她入怀,问:“你喜欢与男人做这件事吗?”她说:“是的,舒服。”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捏捏她的下巴。
我喜欢肉贴着肉,一个女人的肉贴着一个男人的肉,暖和,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这样贴着。她理解了这点,身子蜷入我怀里,是猫科动物的那种蜷曲。她肌肤光滑,结实,掌指间有体力劳动的痕迹。她的发丝有那么几根飘入我的鼻腔。我打了个喷嚏,继续放平身体,什么也不想。
又痒了。
她是故意的。她故意用手抓着几根头发来挠我的鼻腔。我抓着她的手,亲了下,说睡吧。
她嫣然一笑,说好啊,扯过一床被褥。被褥结实、厚重,带着被米汤浆洗过的香味与小时候的气息。月光在屋子里涨起来,颇有点水波潋滟的意思,远远近近有秋虫之鸣。这是一个美好的时刻。我看着隐没在暗中的她的脸庞,脑子里出现几行唐诗,可还没等我念出来,她说:“你听过食骨蠕虫吗?”我心头略有不快。她在这个时候提蠕虫实在大煞风景。不管什么样的蠕虫,总能让我自行脑补起一幅绦虫在肚子里翻滚的画面。幸好我不是蠕虫恐惧症患者。她继续说:“你看《动物世界》吗?”我当然看过。不仅看过,还特意在互联网上搜索出为《动物世界》配音的某主持人的音频文件,认真学习过。我握了下她的手说:“睡吧。”
“蠕虫都是雌雄同体,可科学家二〇〇二年在灰鲸遗骨上第一次发现它时,只找到雌性,没有找到雄性。你知道为什么吗?”她的声音在黑暗中荡漾,如神的灵运行于水面。
是的,“如神的灵运行于水面”。
我打了个激灵,差点从床上翻身坐起。
她不是夏娃,我也不是亚当。她不是我肋骨的一部分。我是嫖客,她是妓女,而且我们做的是纯粹的皮肉生意,没有执手相看泪眼,没有小红低唱我吹箫,没有红缨翠带、鸾镜鸳衾、棋子灯花。一只飞蛾扑入屋内,在灯光下犹如鬼魂。是鬼脸天蛾。
我叹口气:“我不是谢耳朵。我是一个孤陋寡闻的人。”
“你说谢耳朵的时候,我想起了蠕虫。”
“为什么?”
我不大能理解这个逻辑。谢耳朵与蠕虫会有什么关系呢,谢耳朵那个移动数据库级别的大脑被蠕虫病毒侵入过?蠕虫与蠕虫病毒可是两回事。
“每条雌性食骨蠕虫体内有近百条雄性个体,只是它们个头太小,要用显微镜才能发现。”她被自己的笑声呛住了,我赶紧拍她的脊背。
她的脊背光滑冰凉,手指上的触感跟摸笔记本电脑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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