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2804591
了解中国文化精华,从阅读这套书开始!
200部国学经典名著,30卷全部囊括!
李敖耗时多年亲自点评批注!
人生必读经典,书架必藏良品!
“李敖主编国学精要”系列丛书由自称“五十年来,五百年内中国白话文写得好”的国学大师李敖主编,全书共30卷,遴选了中国历史上流传下来的200部古籍经典名著,从先秦至晚清,哲学、宗教、历史、文学、科学、艺术……几乎囊括了国学的全部精华。有了这部巨著,你可以上下古今,把千年精华尽收眼底;你可以纵横左右,把多样遗产罗列手边;你可以从古典中寻新义,从旧籍里找时潮;从深入浅出的文字里,了解古代的中国和现代的中国。
“李敖主编国学精要2”选录了刘知几的《史通(通释)》和章学诚的《文史通义》。中国一部开山的“史学”专书就是《史通》。全书共五十二篇,除《体统》《纰缪》《弛张》三篇已亡佚外,尚存四十九篇。《文史通义》出版于1832年(道光十二年),分《内篇》五卷,《外篇》三卷。内容包括易教、书教、诗教、经解、言公、史德、方志等。
史通
导读 / 002
卷六 / 003
言语 / 003
浮词 / 010
叙事 / 016
卷七 / 033
品藻 / 033
直书 / 039
曲笔 / 042
鉴识 / 048
探赜 / 052
卷八 / 059
摸拟 / 059
书事 / 067
人物 / 074
卷九 / 082
核才 / 082
序传 / 088
烦省 / 093
卷十 / 100
杂述 / 100
辨职 / 108
自叙 / 113
体统 / 122
纰缪 / 122
弛张 / 122
卷十一 / 123
史官建置 / 123
卷十二 / 144
古今正史 / 144
卷十三 / 184
疑古 / 184
卷十四 / 199
惑经 / 199
申左 / 216
卷十五 / 229
点烦 / 229
卷十六 / 244
杂说上 / 244
卷十七 / 268
杂说中 / 268
卷十八 / 291
杂说下 / 291
卷十九 / 314
汉书五行志错误 / 314
五行志杂驳 / 335
卷二十 / 349
暗惑 / 349
忤时 / 365
文史通义
导读 / 374
序 / 375
文史通义
内篇 / 377
易教上 / 377
易教中 / 379
易教下 / 381
书教上 / 383
书教中 / 386
书教下 / 388
诗教上 / 392
诗教下 / 396
经解上 / 400
经解中 / 401
经解下 / 403
原道上 / 405
原道中 / 409
原道下 / 412
原学上 / 415
原学中 / 416
原学下 / 417
博约上 / 418
博约中 / 419
博约下 / 421
言公上 / 422
言公中 / 426
言公下 / 430
史德 / 434
史释 / 437
史注 / 440
传记 / 442
习固 / 445
朱陆 / 446
文德 / 450
文理 / 452
文集 / 455
篇卷 / 458
天喻 / 460
师说 / 461
假年 / 463
感遇 / 465
辨似 / 468
说林 / 471
知难 / 479
释通 / 481
横通 / 487
繁称 / 488
匡谬 / 492
质性 / 497
黠陋 / 500
俗嫌 / 504
针名 / 506
砭异 / 508
砭俗 / 509
申郑 / 512
答客问上 / 513
答客问中 / 515
答客问下 / 518
答问 / 519
古文公式 / 522
古文十弊 / 524
浙东学术 / 530
妇学 / 531
《妇学》篇书后 / 538
诗话 / 539
外篇 / 542
方志立三书议 / 542
州县请立志科议 / 547
地志统部 / 551
《和州志·皇言纪》序例 / 555
《和州志·官师表》序例 / 557
《和州志·选举表》序例 / 558
《和州志·氏族表》序例上 / 559
《和州志·氏族表》序例中 / 560
《和州志·氏族表》序例下 / 562
《和州志·舆地图》序例 / 563
《和州志·田赋书》序例 / 566
《和州志·艺文书》序例 / 568
《和州志·政略》序例 / 574
《和州志·列传》总论 / 575
《和州志·阙访列传》序例 / 577
《和州志·前志列传》序例上 / 579
《和州志·前志列传》序例中 / 581
《和州志·前志列传》序例下 / 582
《和州志·文征》序例 / 585
《永清县志·皇言纪》序例 / 587
《永清县志·恩泽纪》序例 / 589
《永清县志·职官表》序例 / 591
《永清县志·选举表》序例 / 593
《永清县志·士族表》序例 / 594
《永清县志·舆地图》序例 / 597
《永清县志·建置图》序例 / 599
《永清县志·水道图》序例 / 600
《永清县志·六书》例议 / 602
《永清县志·政略》序例 / 605
《永清县志·列传》序例 / 607
《永清县志·列女列传》序例 / 609
《永清县志·阙访列传》序例 / 612
《永清县志·前志列传》序例 / 614
《永清县志·文征》序例 / 617
《亳州志·人物表》例议上 / 622
《亳州志·人物表》例议中 / 623
《亳州志·人物表》例议下 / 624
《亳州志·掌故》例议上 / 625
《亳州志·掌故》例议中 / 627
《亳州志·掌故》例议下 / 628
答甄秀才论修志第一书 / 629
答甄秀才论修志第二书 / 632
与甄秀才论《文选》义例书 / 636
驳《文选》义例书再答 / 637
修志十议 / 639
《天门县志·艺文考》序 / 645
《天门县志·五行考》序 / 646
《天门县志·学校考》序 / 646
与石首王明府论志例 / 647
记与戴东原论修志 / 649
报广济黄大尹论修志书 / 652
覆崔荆州书 / 653
为张吉甫司马撰《大名县志》序 / 655
为毕秋帆制府撰《常德府志》序 / 658
为毕秋帆制府撰《荆州府志》序 / 659
为毕秋帆制府撰《石首县志》序 / 661
书《武功志》后 / 662
书《朝邑志》后 / 664
书《吴郡志》后 / 665
书《姑苏志》后 / 668
书《滦志》后 / 670
书《灵寿县志》后 / 673
校雠通义
卷一 / 677
原道 / 678
宗刘 / 679
互著 / 682
别裁 / 684
辨嫌名 / 685
补郑 / 686
校雠条理 / 687
著录残逸 / 689
藏书 / 689
卷二 / 691
补校《汉艺文志》 / 691
郑樵误校汉志 / 694
焦竑误校汉志 / 697
卷三 / 701
《汉志》六艺 / 701
《汉志》诸子 / 705
《汉志》诗赋 / 714
《汉志》兵书 / 717
《汉志》数术 / 719
《汉志》方技 / 720
天喻
夫天浑然而无名者也。三垣、七曜、二十八宿、一十二次、三百六十五度、黄道、赤道,历家强名之以纪数尔。古今以来,合之为文质损益,分之为学业、事功、文章、性命。当其始也,但有见于当然,而为乎其所不得不为,浑然无定名也。其分条别类,而名文、名质,名为学业、事功、文章、性命,而不可合并者,皆因偏救弊,有所举而诏示于人,不得已而强为之名,定趋向尔。后人不察其故而徇于其名,以谓是可自命其流品,而纷纷有入主出奴之势焉。汉学宋学之交讥,训诂辞章之互诋,德性学问之纷争,是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
学业将以经世也,如治历者尽人功以求合于天行而已矣!初不自为意必也。其前人所略而后人详之,前人所无而后人创之,前人所习而后人更之。譬若《月令》中星不可同于《尧典》,太初历法不可同于《月令》,要于适当其宜而可矣。周公承文、武之后,而身为冢宰,故制作礼乐,为一代成宪;孔子生于衰世,有德无位,故述而不作以明先王之大道;孟子当处士横议之时,故力距杨、墨以尊孔子之传述;韩子当佛老炽盛之时,故推明圣道以正天下之学术;程、朱当末学忘本之会,故辨明性理以挽流俗之人心。其事与功皆不相袭,而皆以言乎经世也。故学业者,所以辟风气也。风气未开,学业有以开之;风气既弊,学业有以挽之。人心风俗不能历久而无弊,犹羲和、保章之法不能历久而不差也。因其弊而施补救,犹历家之因其差而议更改也。历法之差,非过则不及;风气之弊,非偏重则偏轻也。重轻过不及之偏,非因其极而反之,不能得中正之宜也。好名之士,方且趋风气而为学业,是以火救火而水救水也。
天定胜人,人定亦能胜天。二十八宿,十二次舍,以环天度数尽春秋中国都邑。夫中国在大地中,东南之一隅耳。而周天之星度属之,占验未尝不应,此殆不可以理推测,盖人定之胜于天也。且如子平之推人生年月日时,皆以六十甲子分配五行生克。夫年月与时,并不以甲子为纪,古人未尝有是言也。而后人既定其法,则亦推衍休咎而无不应,岂非人定之胜天乎?《易》曰:“先天而天弗违”,盖以此也。学问亦有人定胜天之理,理分无极太极,数分先天后天,图有《河图》《洛书》,性分义理气质,圣人之意,后贤以意测之,遂若圣人不妨如是解也。率由其说,亦可以希圣,亦可以希天,岂非人定之胜天乎?尊信太过,以谓真得圣人之意固非,即辨驳太过,以为诸儒诟詈,亦岂有当哉?
师说
韩退之曰:“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又曰:“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道之所在,师之所在也。”又曰:“巫医百工之人,不耻相师。”而因怪当时之人,以相师为耻,而曾巫医百工之不如。韩氏盖为当时之敝俗而言之也,未及师之究竟也。《记》曰:“民生有三,事之如一,君、亲、师也。”此为传道言之也。授业解惑,则有差等矣。业有精粗,惑亦有大小,授且解者之为师,固然矣;然与传道有间矣。巫医百工之相师,亦不可以概视也。盖有可易之师与不可易之师,其相去也不可同日语矣。知师之说者,其知天乎。盖人皆听命于天者也,天无声臭而俾君治之,人皆天所生也。天不物物而生,而亲则生之,人皆学于天者也。天不谆谆而诲而师则教之,然则君子而思事天也,亦在谨事三者而已矣!
人失其道,则失所以为人;犹无其身,则无所以为生也。故父母生而师教,其理本无殊异。此七十子之服孔子,所以可与之死,可与之生,东西南北,不敢自有其身。非情亲也,理势不得不然也。若夫授业解惑,则有差等矣;经师授受,章句训诂,史学渊源,笔削义例,皆为道体所该,古人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竹帛之外,别有心传;口耳转受,必明所自,不啻宗支谱系,不可乱也。此则必从其人而后受,苟非其人,即已无所受也,是不可易之师也。学问专家,文章经世,其中疾徐甘苦,可以意喻,不可言传。此亦至道所寓,必从其人而后受,不从其人,即已无所受也,是不可易之师也。苟如是者,生则服勤,左右无方,没则尸祝俎豆,如七十子之于孔子可也。至于讲习经传,旨无取于别裁;斧正文辞,义未见其独立;人所共知共能,彼偶得而教我。从甲不终,不妨去而就乙;甲不我告,乙亦可询;此则不究于道,即可易之师也。虽学问文章,亦末艺耳。其所取法,无异梓人之惎琢雕,红女之传絺绣,以为一日之长,拜而礼之,随行偶坐,爱敬有加可也。必欲严昭事之三而等生身之义,则责者罔而施者亦不由衷矣。
巫医百工之师,固不得比于君子之道,然亦有说焉!技术之精,古人专业名家,亦有隐微独喻,得其人而传,非其人而不传者,是亦不可易之师,亦当生则服勤而没则尸祝者也。古人饮食,必祭始为饮食之人,不忘本也。况成我道德术艺,而我固无从他受者乎?至于“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则观所得为何如耳。所争在道,则技曲艺业之长,又何沾沾而较如不如哉!
嗟夫!师道失传久矣!有志之士,求之天下,不见不可易之师,而观于古今,中有怦怦动者,不觉冁然而笑,索焉不知涕之何从,是亦我之师也。不见其人,而于我乎隐相授受,譬则孤子见亡父于影像,虽无人告之,梦寐必将有警焉!而或者乃谓古人行事,不尽可法,不必以是为尸祝也。夫禹必祭鲧,尊所出也;兵祭蚩尤,宗创制也。若必选人而宗之,周、孔乃无遗憾矣!人子事其亲,固有论功德而祧祢以奉大父者耶!
假年
客有论学者,以谓书籍至后世而繁,人寿不能增加于前古,是以人才不古若也。今所有书,如能五百年生,学者可无遗憾矣。计千年后,书必数倍于今,则亦当以千年之寿副之。或传以为名言也。余谓此愚不知学之言也。必若所言,造物虽假之以五千年,而犹不达者也。
学问之于身心,犹饥寒之于衣食也。不以饱暖慊其终身,而欲假年以穷天下之衣食,非愚则罔也。传曰:“至诚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人之异于物者,仁义道德之粹,明物察伦之具,参天赞地之能,非物所得而全耳。若夫知觉运动,心知血气之禀于天者,与物岂有殊哉!夫质大者所用不得小,质小者所资不待大;物各有极也,人亦一物也。鲲鹏之寿十亿,虽千年其犹稚也;蟪蛄不知春秋,期月其大耋也。人于天地之间,百年为期之物也;心知血气,足以周百年之给欲,而不可强致者也。
夫子十五志学,“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圣人,人道之极也。人之学为圣者,但有十倍百倍之功,未闻待十倍百倍之年也。一得之能,一技之长,亦有志学之始与不逾矩之究竟也。其不能至于圣也,质之所限也,非年之所促也。颜子三十而夭,夫子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盖痛其不足尽百年之究竟也,又曰:“后生可畏,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不足畏。”人生固有八十九十至百年者,今不待终其天年,而于四十五十谓其不足畏者,亦约之以百年之生,度其心知血气之用,固可意计而得也。五十无闻,虽使更千百年,亦犹是也。
神仙长生之说,诚渺茫矣。同类殊能,则亦理之所有,故列仙洞灵之说,或有千百中之十一,不尽诬也。然而千岁之神仙,不闻有能胜于百岁之通儒,则假年不足懋学之明征也。禹惜分阴,孔子“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又曰:“假我数年,五十以学《易》。”盖惧不足尽百年之能事,以谓人力可至者,而吾有不至焉,则负吾生也。蟪蛄纵得鲲鹏之寿,其能止于啾啾之鸣也;盖年可假而质性不可变。是以圣贤爱日力,而不能憾百年之期蹙,所以谓之尽性也。
世有童年早慧,诵读兼人之倍蓰,而犹不止焉者,宜大异于常人矣!及其成也,较量愚柔百倍之加功,不能遽胜也。则敏钝虽殊,要皆画于百年之能事,而心知血气,可以理约之明征也。今不知为己,而骛博以炫人,天下闻见不可尽,而人之好尚不可同,以有尽之生而逐无穷之闻见,以一人之身而逐无端之好尚,尧、舜有所不能也。孟子曰:“尧、舜之智,而不遍物,尧、舜之仁,不遍爱人。”今以凡猥之资而欲穷尧、舜之所不遍,且欲假天年于五百焉;幸而不可能也,如其能之,是妖孽而已矣!
族子廷枫曰:叔父每见学者,自言苦无记性,书卷过目辄忘,因自解其不学。叔父辄曰:“君自不善学耳。果其善学,记性断无不足用之理。书卷浩如烟海,虽圣人犹不能尽。古人所以贵博者,正谓业必能专,而后可与言博耳。盖专则成家,成家则己立矣。宇宙名物,有切己者,虽锱铢不遗。不切己者,虽泰山不顾。如此用心,虽极钝之资,未有不能记也。不知专业名家,而泛然求圣人之所不能尽,此愚公移山之智,而同斗筲之见也。”此篇盖有为而发,是亦为夸多斗靡者下一针砭。故其辞亦庄亦谐,令人自发深省,与向来所语学者,足相证也。
感遇
古者官师政教出于一,秀民不艺其百亩,则饩于庠序,不有恒业,谓学业。必有恒产,无旷置也。周衰官失,道行私习于师儒,于是始有失职之士。孟子所谓尚志者也。士与公卿大夫皆谓爵秩,未有不农不秀之间,可称尚志者也。孟子所言,正指为官失师分,方有此等品目。进不得禄享其恒业,退不得耕获其恒产,处世孤危所由来也。圣贤有志斯世,则有际可公养之仕,三就三去之道,遇合之际,盖难言也。夫子将至荆,先之以子夏,申之以冉有。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孟子去齐,时子致矜式之言,有客进留行之说。相需之殷而相遇之疏,则有介绍旁通,维持调护,时势之出于不得不然者也。圣贤进也以礼,退也以义,无所撄于外,故自得者全也。士无恒产,学也禄在其中,非畏其耕之馁,势有不暇及也。虽然,三月无君,则死无庙祭。生无宴乐,霜露恒心,凄凉相吊,圣贤岂必远于人情哉?君子固穷,枉尺直寻,羞同诡御,非争礼节,盖恐不能全其所自得耳。
古之不遇时者,隐居下位;后世下位,不可以幸致也。古之不为仕者,躬耕乐道;后世耕地,不可以幸求也。古人廉退之境,后世竭贪幸之术而求之,犹不得也。故责古之君子,但欲其明进退之节,不苟慕夫荣利而已。责后之君子,必具志士沟壑,勇士丧元之守而后可!圣人处遇,固无所谓难易也。大贤以下,必尽责,其丧元沟壑而后可!亦人情之难者也。商鞅浮尝以帝道,贾生详对于鬼神,或致隐几之倦,或逢前席之迎,意各有所为也。然而或有遇不遇者,商因孝公之所欲,而贾操文帝之所难也。韩非致慨于《说难》,曼倩托言于谐隐,盖知非学之难,而所以申其学者难也。然而韩非卒死于说,而曼倩尚畜于俳,何也?一则露锷而遭忌,一则韬锋而幸全也。故君子不难以学术用天下,而难于所以用其学术之学术,古今时异势殊,不可不辨也。古之学术简而易,问其当否而已矣!后之学术曲而难,学术虽当,犹未能用,必有用其学术之学术,而其中又有工拙焉。身世之遭遇,未责其当否,先责其工拙。学术当而趋避不工,见摈于当时;工于遇而执持不当,见讥于后世。沟壑之患逼于前,而工拙之效驱于后,呜呼!士之修明学术,欲求寡过,而能全其所自得,岂不难哉!
且显晦时也,穷通命也,才之生于天者有所独,而学之成于人者有所优,一时缓急之用,与一代风尚所趋,不必适相合者,亦势也。刘歆经术而不遇孝武,李广飞将而不遇高皇,千古以为惜矣!周人学武而世主尚文,改而学文,主又重武;方少而主好用老,既老而主好用少,白首泣涂,固其宜也。若夫下之所具,即为上之所求,相须綦亟而相遇终疏者,则又不可胜道也。孝文拊髀而思颇、牧,而魏尚不免于罚作。理宗端拱而表程、朱,而真、魏不免于疏远;则非学术之为难,而所以用其学术之学术,良哉其难也。望远山者,高秀可挹,入其中而不觉也;追往事者,哀乐无端,处其境而不知也。汉武读相如之赋,叹其飘飘凌云,恨不得与同时矣!及其既见相如,未闻加于一时侍从诸臣之右也。人固有爱其人,而不知其学者;亦有爱其文,而不知其人者。唐有牛、李之党,恶白居易者,缄置白氏之作,以谓见则使人生爱,恐变初心,是于一人之文行,殊爱憎也;郑畋之女,讽咏罗隐之诗,至欲委身事之,后见罗隐貌寝,因之绝口不道,是于一人之才貌,分去取也。文行殊爱憎,自出于党私;才貌分去取,则是妇人女子之见也。然而世以学术相贵,读古人书,常有生不并时之叹;脱有遇焉,则又牵于党援异同之见,甚而效郑畋女子之别择于容貌焉。则士之修明学术,欲求寡过,而能全其所自得,岂不难哉!淳于量饮于斗石,无鬼论相于狗马,所谓赋《关雎》而兴淑女之思,咏《鹿鸣》而致嘉宾之意也。
有所托以起兴,将以浅而入深,不特诗人微婉之风,实亦世士羔雁之质。欲行其学者,不得不度时人之所喻以渐入也。然而世之观人者,闻《关雎》而索河洲,言《鹿鸣》而求苹野,淑女嘉宾则弃置而弗道也。中人之情,乐易而畏难,喜同而恶异,听其言而不能察其言之所谓者,十常八九也。有贱丈夫者,知其遇合若是之难也,则又舍其所长而强其所短,力趋风尚,不必求惬于心。风尚岂尽无所取哉!其开之者尝有所为,而趋之者但袭其伪也。
夫雅乐不亡于下里,而亡于郑声,郑声工也;良苗不坏于蒿莱,而坏于莠草,莠草似也;学术不丧于流俗,而丧于伪学,伪学巧也。天下不知学术,未尝不虚其心以有待也。伪学出,而天下不复知有自得之真学焉。此孔子之所以恶乡愿,而孟子之所为深嫉似是而非也。然而为是伪者,自谓所以用其学术耳!昔者夫子未尝不猎较,而簿正之法卒不废,兆不足行而后去也。然则所以用其学术之学术,圣贤不废也。学术不能随风尚之变,则又不必圣贤,虽梓匠轮舆,亦如是也。是以君子假兆以行学,而遇与不遇听乎天。昔扬子云早以雕虫获荐,而晚年草玄寂寞,刘知几先以词赋知名,而后因述史减誉,诚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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