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205093983

第二章 吴伟业词:人世事,几完缺故人多奇节,凄咽肠千结 019萧郎薄幸甚,此生负卿卿 027
第三章 金堡词:铁衣著尽著僧衣进退天不与,莫问行止计 037风雨葬元宵,抔土谁来浇 044第四章 余怀词:酒狂诗瘦江山悲白发,烟月怜红豆 053落花飞絮里,佳人正凝愁 058
第五章 徐灿词:悔煞双飞新翼,误到瀛洲春魂何处去,家山碧云里 065英雄当时意,明月夜夜心 072何必桃花开,莫遣燕子来 078五湖寻扁舟,江声和泪流 083
第六章 王夫之词:唱彻灞陵回首句斜月疏星炯,漏滴秋宵永 093飘断鹅黄柳,春光寒难唤 097苍水仙踪远,未许人间见 101落日天涯路,依然佳期误 105
第七章 陈维崧词:掷帽悲歌发太行悲风吼,黄叶中原走 113慷慨思燕赵,还过豫让桥 119月黑沙黄时,爱君击狐兔 126耿耿秋情动,浮云一笑中 130年光易蹉跎,春好却无多 143沦落京华久,凭高心欲折 147征棹郎十万,何日归田亩 153高义矗丰碑,愧煞卿与相 158
第八章 朱彝尊词:小簟轻衾各自寒蝉云梳未起,十二三年纪 167难烧心字灭,且拜初三月 175同舟听秋雨,情深不敢言 181密写洛神赋,映照两心知 190锦瑟成追忆,玉箫在人间 199怕到相思路,春草尽红心 207
“诗必盛唐,词必两宋。”此论可谓千载流响、百代遗芳。验之,信然否?宋词与唐诗果为双峰并峙,莫逾其高?踌躇一番后,我在电脑屏幕上敲出了八个字“清词中的传奇人生”,为我所写的这部书稿鼓劲打气。既言“清词中的传奇人生”,唐诗自不在妄议的范围了。那么只能是词。何所谓“清词中的传奇人生”?北宋词乎?南宋词乎?都不是。在笔者心目中,“美人遗世应如此,明月前身未可知”。气韵高华、风标独举的清代词方当得此誉。何以会得出如此结论呢?故作离经叛道?欲以哗众取宠?都不是。情贵乎深,言贵乎真,酷好清词的朋友当知笔者此言不虚,且书浅见如下:词源于唐,兴于宋,此后在元、明两代一蹶不振,至清代乘风破浪卷土重来,飞扬荡逸、蔚为壮观。而清词的异军突起,入手处便是从“尊词体”做起。说来话长。几乎从词的诞生之日起,她与诗便处于一个不平等的地位。词初称为曲子词,顾名思义,这是一种用以配乐的文体,偏宜檀板红牙,浅斟低唱。而诗呢?诗的“资历”远深于词。早在西周时期,随着《关雎》一篇展开美丽画卷,我们已有幸窥见片羽吉光。其后经先秦,历两汉,过魏晋,诗至唐朝而盛极一时,甚至成为科举考试的重头戏。与年轻软性的词相比,诗的历史感使他显得深沉、壮阔、奢豪、大气。当诗词并提,聚光灯自然不会打在词的身上,传统的说法是“诗庄词媚”“诗余小道”,犹言 “诗妻词妾”“诗尊词卑”,无不将词置于一个次要的、附属的地位。即使在被公认为佳词如云的两宋,词的这种地位也从未得到改变。宋人醉词爱词,却不肯给词以优遇善待。他们多是在酒筵歌席上才想到词,在寻欢行乐中才想到词,在惜春怨别时才想到词,在颓唐失意下才想到词。汲汲于个人感受,词便局限为批风抹露、剪金刻翠的艳科,即使美不胜收地映照出一个时代精致的侧面,却也由此丧失了身下广袤厚实的土壤。故虽有重光天籁、东坡旷逸、稼轩雄放、放翁豪丽,词家千数而风情万种,总体上始终给人一种水月镜花之感,缺乏苍劲的诉说、深刻的清醒、博大的关怀。但清词就不是这样,从明末清初的遗民词发端,清词中兴一开始便呈现出悲慨淋漓的现实色彩。与遗民同声一哭,一些出仕新朝而心怀隐痛者也留下了撼魂警魄之作。陈子龙、李雯、吴伟业、金堡、王夫之等人虽境遇有别、心志各异,却以同样真挚沉重的嗓音唱出了山河破碎的哀歌。他们或低回,或悲凉,或激切,或孤愤……亡国之恨自古有之,但真能铭骨入髓、气势磅礴地描绘此复杂心绪者,则非清代词人莫属。有了这样一种长歌当哭的严肃态度为底色,推尊词体便如箭离弦、势在必行了。“填词之富,古今无两”的清词巨擘陈维崧在《今词选序》中登高一呼:“天之生才不尽,文章之体格亦不尽。”对世人薄词不为的态度予以强有力的驳斥。“选词所以存词,其即所以存经存史也夫。”这是将词放到与经史并肩的骄傲地位了。“词非小道,遂撮名章于一卷,用存雅调于千年”,词之清华尊贵越发呼之欲出。到了清朝中叶,常州词派的创始人张惠言也在他的《词选序》中为词大造声势。张氏是怎样看词的呢?“其缘情造端,兴于微言,以相感动,极命风谣里巷男女哀乐,以道贤人君子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低回要眇以喻其致。盖《诗》之比、兴、变风之义,骚人之歌则近之矣。”在张氏眼中,词与《诗经》可比邻而居。他进一步为词摇旗呐喊:“导其渊源,无使风雅之士惩于鄙俗之音,不敢与诗赋之流同类而风诵之也。”词,应当理直气壮地承担起与诗赋争锋的使命。至清末,况周颐所著《蕙风词话》又将词的地位推上了一个新的制高点。“夫词者,君子为己之学也。” “词之为道,智者之事。”聪明独到一至于此。词是君子道德情操培养的必修课,为词犹如智者行事,可见词之美妙,词之明慧,词之颖异。以上谈了那么多,说的都是清代的词论。清代词论之盛是有目共睹的,无论在质在量,都可谓首屈一指。然而是否跑题了?词与词论究竟有多大关系?若将清词之理论运用到具体创作上,又能否得心应手呢?通常意义上,评论家与作者往往分任二角,这便容易造成理论与实际脱节。清词则不然,清代众多别具慧眼的词论家同时又是才富思深的词作者,词论与词因情理兼长而相映成趣。清人是词真正的知音。词与现实从未像清代那样血浓于水,结合紧密。 “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曾心有戚戚焉地转述尼采的名言。清词的开端便是一个大写血书的时代,轻歌收,艳舞歇,一切靡靡之乐至此已无立锥之地。继清初的遗民词后,几大门派次第登上清词舞台,以陈维崧为首的阳羡派,以朱彝尊、厉鹗为核心的浙西派,以张惠言、周济为代表的常州派,以朱祖谋为旗帜的疆村派,他们的词学主张与创作风格虽各有侧重,却无不纯其心,正其声,雅其品,扬其气,使词不再成为风花雪月之作,词的抒写范畴与境界大获拓展。当然不是所有的好词都出于名门,相当一部分清词作者不傍门户、自成一体,纳兰性德、蒋春霖、文廷式,这些都是青衫磊落的卓绝词客,而徐灿、吴藻、顾春、吕碧城则当仁不让地续写了扫眉才子的传奇。清末民初,内忧外患引风雨欲来,江山如画而百废待兴,梁启超、秋瑾等仁人志士以重彩浓墨写出爱国之心,他们词作虽不是很多,然其骨也傲,其香也烈,其情也切,其意也决。玉壶冰心,将一代清词推向风流蕴藉、光照天地的至境。解词之不易正如解人之不易,能将此卷清词品读写成什么样子,以菲薄之才,心里还真是没有一点底。“夜深案牍明灯火,搁笔凄然我。”心灵的寂寞更胜于写作的寂寞。诸君肯赐万几之暇,且与我秉烛西窗,共醉清词,遥思当年,仰看天河。
金缕晓风残,素雪晴翻,为谁飞上玉雕栏?可惜章台新雨后,踏入沙间!沾惹忒无端,青鸟空衔,一春幽梦绿萍间。暗处销魂罗袖薄,与泪偷弹。——《浪淘沙·杨花》
潺潺夜雨,渐低渐远。北京,一座有着“春明”佳号的都城,春天的步履犹如蜻蜓点水,幽浮飘忽,徘徊不定。一声穿透灵魂的叹息从深深庭院中溢出,循其声源,那是一个宿醉才醒的中年男子,书斋枯坐,举笔维艰。“有劳先生了……”“这……臣下近来头痛如割,心神错乱。如此急务,恐怕一时不能完成,误了王爷的大事,臣下罪莫大焉……”“果然如此,真不巧之至了。本王军中的紧要书檄,一向都由先生操觚。尺度分寸,深惬我心。正欲对先生有所大用,不意竟以病辞,急切间如之奈何?”“王爷何不另请高明……”“还望先生举荐。”“王爷麾下贤达如云,岂容老朽置喙?”“有一个人,是先生的故交。文韬武略,超然不群。不知先生肯为我尽力否?”“请王爷明示。”“鲁王朱以海的兵部尚书陈子龙,君能说其弃暗投明否?”“这……请恕在下无能……”“先生何客气之甚?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他,本王也在等他。”一纸诗笺飘然坠地,惊惶之中,涔涔冷汗居然浸湿了层层衣衫。“《菩萨蛮·忆未来人》,这是先生的近作吧?‘斜阳芳草隔,满目伤心碧。不语问青山,青山响杜鹃。’这想来就是先生心神错乱的病因了?”“臣下死罪……”“言重了。些微小事,先生好自为之。本王不过提醒你一句,世有毋望之福,更有毋望之祸。脚踩两只船,实为不智之举。有些人,有些事,你可以等待;另外一些人,另外一些事,那是永远都等不来的。就拿那陈子龙来说吧,他跟你可不是一路人。‘蝶化彩衣金缕尽,虫衔画粉玉楼空。’词如其人,想来他是决意与他的鲁王主子玉石同焚了。先生还不至于这么傻吧?朱明气数已尽,死灰难燃。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为我大清效力的汉人,你不是早的一个,也不是后的一个。对于‘云间三子’,本王在盛京即已久慕盛名。当日亦曾祈愿,若得云间三子凤凰来仪,真我朝之幸也。可惜陈子龙太不开化,不似先生聪明剔透。倒是那位名气稍逊的小宋也还有些意思。试想有那么一天,云间三子改称云间二子,先生会觉得意外吗?”艰难的沉默,几令呼吸停止。散去了,那思想的烟雾;散去了,那宿醉的昏暝。庭院与天色一样变得清朗分明。一片,一片,又是一片……如蝶翼般的轻花拂过脸颊。那是什么花呢?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抬眼痴望多时,那个枯坐书斋的中年男子,没能完成他耻于落笔的案牍,却写下了一阕小词。先来做个人物介绍吧。他姓李,名雯,字舒章。在钱仲联先生所编选的《清词三百首》中,他的这阕《浪淘沙·杨花》占了开篇之席。普遍认为,活跃于明末清初的云间词派是清词中兴的先声。按说,陈子龙作为这个词派的轴心人物,以他的词作为清词“挂帅”,当有极大的号召力。然而陈子龙入清后兴兵抵抗并以死殉明,清朝的纪元从不在其眼界胸次,他的遗稿,又岂能以“清词”名之?无怪乎编选者将目光投放在了云间三子中的二号人物李雯的身上。曾为明代举人的李雯虽非降清的人,然而以他的文名、经历、影响乃至此词的咏题,将其列为清词的开山之作真是再恰当不过了。“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在我国古典诗文中,含烟惹雾、阅尽荣枯的柳树往往成为时代兴亡的见证。1644年3月,明朝末代皇帝朱由检缢死于紫禁城景山,几个月后八旗铁蹄踏入山海关,旧的王朝垂垂欲死,新的王朝帷幕初张。这是一个血雨腥风的时代,这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时代。可是对于被迫降清的李雯,他一定不愿碰触,也不敢碰触那些血腥惨烈的社会现实。他只能怅然若失地喟息低吟。唱不了时代的强音,却以微弱战栗的歌喉唱出了这曲《浪淘沙·杨花》。“金缕晓风残”,首先扑入眼帘的五字已定下了全词低迷苦涩的基调。金缕为初春鹅黄的柳枝,南唐冯延巳的《蝶恋花》有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就字面上讲,“金”与“缕”的配搭已尽显美丽脆弱,这般美丽脆弱的柳枝偏又在寒凉袭人的晓风中自伤憔悴。看来这是一株落落寡合的柳树,柳树不与晓风同梦有若词人不与新朝同心。“素雪晴翻”则写的是杨花(一片柳絮)在艳阳下翻飞飘舞之态。“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自从东晋才女谢道韫以白雪比喻柳絮,雪与絮便结下了不解之缘。看呀,看这洁白如雪的杨花,看这翩翩弄晴的杨花,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飞上玉砌雕栏?这问题貌似突兀而又奇怪,“玉雕栏”是何样尊贵堂皇、无限风光,飞上玉雕栏的杨花岂不等于飞上枝头做凤凰吗?何以此话吞吐闪烁,了无喜意?“可惜章台新雨后,踏入沙间!”接踵而来的是痛彻骨髓的感叹。汉时长安有章台街,为歌妓聚居之所,“章台柳 ”通常是用来借指如柳枝一样迎新送旧的歌妓,且又暗含了一段一波三折的爱情故事。据《太平广记·柳氏传》记载,大唐天宝末年,美丽善歌的柳氏原为李生的姬妾,李生家累千金,却交了一个穷得响叮当的秀才朋友。这人姓韩名翃。柳氏见而慕悦,一意怜才,李生成人之美,乃将柳氏嫁归韩翃。第二年,韩翃高中进士还乡省亲,柳氏暂留长安。不料安史之乱发生,小别遂成银河。柳氏剪发毁形避居法灵寺,生死不闻。韩翃遣人多方打探她的下落,密使不辱使命,为柳氏带去一囊金及韩翃的亲笔题诗《章台柳》,其诗云: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柳氏捧金痛哭,以《杨柳枝》为复,词云:
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其后柳氏为番将沙吒利所得,苦不得脱。“自是寻芳去较晚”,直到安史之乱后,韩翃方与柳氏道路相逢。柳氏发出“终身永诀”的幽叹,韩翃亦不禁泪倾如雨。缘未断,情难绝,终在唐朝皇帝的出手相助下,柳氏与韩翃破镜重圆。从这个故事我们不难看出,身逢天崩地坼的乱世,普通人是怎样的命运坎坷不由自主。欲洁何曾洁,这不但是柳氏的遭际,也是李雯的遭际,虽然相似,但比之柳氏,李雯却又有过之无不及。如果说一个弱女子的失身尚且情有可原,士人的失节则难容于世。柳氏可以重拾旧欢,李雯却回头无路。昨为明朝之士,今着清廷装。这中间该有多少无奈多少恨,多少哀怨多少愁!据《南汇县志》记载,明崇祯十六年,李雯因其父李逢申“遭诬谪戍”(被人诬告,被流放远方),“匍匐走京师讼其冤。甲申父殉难,雯募棺殓之,粥不进者累日。本朝定鼎,内院诸大臣怜其孝,且知其才,荐授弘文院中书”。这也就是说,李雯是为了替父讼冤而来到京城。不早一步,不晚一步,他碰上了改朝换代的甲申之变,父亲殉明死节,他则羁留京城不得归家。清军入关后,一些清朝大臣被他的孝心(在父亲的棺木前累日不进饮食)所感动,并且知道他才华出众,就将他推荐给了朝廷。看来是孝心与才华为他闯了大祸。那么,孝心与才华谁又是决定性的因素呢?毫无疑问是后者。对于急于夺取大明江山的清朝统治者,才具乃是重中之重。倘使李雯仅为心地纯孝的泛泛之辈,退求自保应当不是什么大难事。“羡你风流雅望,东洛才名,西汉文章”,明末四公子之一的侯朝宗就是因为才名极盛从而成为奸人阮大铖拉拢结交的对象,身负“国士无双、名满江左”之誉的李雯在此非常之时受到新朝的青眼有加,也就不足为怪了。当权柄遮天、战功彪赫的摄政王多尔衮对其飨以高级秘书的待遇,他有推拒的勇气与资格吗?那篇劝降明朝军民的《清摄政王致史可法书》便是出自这位前明举人的手笔。凌云之章沦为鹰犬之用,这对一个曾以忠君爱国为己任的文士是多大的讽刺啊!曾经与他亲如手足的云间挚友陈子龙在明亡后坚持抗清,李雯感慨寄诗,中有“闻君誓天,余愧无颜”之语。又在诗后附信:“三年契阔,千秋变常,失身以来,不敢复通故人书札者,知大义已绝于君子也。然而侧身思念,心绪百端,语及良朋,泪如波涌。”这些都很能说明他羞惭悔罪的心情。大浪淘沙方显英雄本色,他将陈子龙看成孤忠报国之士,别人又是怎样看他的呢?“竞传河朔陈琳檄,谁念江南庾信哀。”清初诗人宋琬曾以惺惺相惜之笔勾画出李雯的苦衷与窘境。“陈琳檄”与“庾信哀”是两个流传已久的典故。三国时的陈琳因善作檄文而获“陈琳檄”的美称。李雯代多尔衮捉笔的《致史可法书》作为一篇战时檄文,其游刃有余的文字功力自不待言,其巧舌如簧亦足以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弱者懦夫,但当此文传遍大江南北时,众多故国情深的明代遗民肯定会怒目如炬地将李雯视为卖身求荣、奴颜事敌之人了。事实果是如此吗?“谁念江南庾信哀”!南梁的庾信出使西魏后即逢亡国之祸,西魏慕其文采,强留仕魏且委以重任。然而庾信始终郁郁寡欢,作《哀江南赋》以挽伤故国兼以自悲身世。庾信虽仕于魏,毕竟未曾接受拟书招降国人的“使命”。若是西魏方面有此要求,他是宁死不受呢,还是像李雯一样不得已而为之?历史不作这样的假设。因此李雯的负罪感要深于庾信。“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只为一念偷生,他便如同雨后委于沙土的杨花,名节尽丧,任人践踏了。“沾惹忒无端,青鸟空衔”二句可谓如泣如诉,幽怨动人。“青鸟”隐有清廷之喻,“空衔”为徒劳之举,暗示自己身败名裂,纵有青鸟衔起,也洗不尽此生的耻辱了。寂寞的杨花叹今抚昔,只落得“一春幽梦绿萍间”。古人富于想象,以为浮萍为杨花入水所化,二者皆为漂泊无根之物,给人以无尽的惆怅。即使受到新朝重用又能怎样?华丽的玉雕栏终不是灵魂的归宿,故土故园才是根之所在,而根之所在早已面目全非、不堪回首。试问这般伤心谁人能懂?如此恨事谁人能同?“暗处销魂罗袖薄,与泪偷弹。”词的后出现了一位罗袖单薄、茕茕孑立的女子。她在暗处销魂,悄自弹泪。“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女子迷离的泪眼与铺天盖地的杨花融为一体。这是怎样一种无告无助的悲哀,又是怎样一种难遣难忘的痛楚啊?这亡国破家之泪,这自悔失节之泪,这藏于强笑装欢之后的泪,一时间朱颜惨淡血泪交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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