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3504643
上世纪40年代,赴香港发展,边拍电影边从事进步地下工作,在上海、香港两地的42部影片中担任主要角色。其中有影响的作品有《长相思》《春之梦》《浮生六记》《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清宫秘史》等。同时还编导了影片《地老天荒》《苦儿天堂》,导演了影片《母亲》《秋之歌》《蝴蝶梦》等。1952年返沪。
舒适一生编、导、演电影七十余部,《清宫秘史》和《红日》是其表演代表作。2005年荣获*“优秀电影艺术家”称号。主演的体育片《水上春秋》在2013年荣获美国首届“伊丝特电影奖”*男演员奖。
2015年6月,舒适仙逝,享年99周岁。
本书通过采访电影艺术家舒适及其身边的亲朋好友,反映了99岁高龄的舒适先生从艺的经历,对艺术成就取得的缘起和来由进行了描述,总结了其跌宕的人生,丰富的艺术经验,以及电影之外的诸多爱好,使这位众口皆碑、德艺双馨的艺术家的形象跃然纸上。
艺术访谈
本色表演 真实人生
艺术传评
章 “戏子”诞生
第二章 星光闪耀
第三章 香港秘史
第四章 脱胎换骨
第五章 宠辱不惊
第六章 生离死别
第七章 冬去春来
第八章 大显身手
第九章 打球票戏
尾声
附录
从艺大事记
后记
时间:2010-2015年春节期间
地点:复兴中路舒适家
受访人:舒适(凤凰传话)
采访人:夏瑜
关于从艺之路
夏瑜(以下简称夏):舒老,您是怎么走上这条演艺之路的?
舒适(以下简称舒):这说起来要拜日本人所赐。“八一三”日军攻占上海之后,我家逃难到了法租界,我母亲就在法租界租了间公寓。我那时在持志大学读书,一个人在辣斐德路(今复兴中路)颖村借到一间小房子,楼上正好住的是谢添和淘金两对夫妇,都是电影界的大腕,我和他们处得不错,也很羡慕他们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不久他们就随演剧队到内地去巡回演出宣传抗日了。好在我还认识刘琼和金焰,因为我是大学篮球联队队长,他们也喜欢打球,经常来我们学校,一来二去我和他们就成了好朋友。他们当时已经是职业演员,我就觉得他们的演艺生活非常舒服,就又勾起了想演戏的欲望,觉得这种生活对我来说非常合适,因为我从小就喜欢唱戏嘛,是母亲不让我走这条路,但心里是一直羡慕人家当一个演员的。正好,当时于伶、欧阳予倩、许幸之等前辈在“孤岛”组织了青鸟剧社,需要招一些新人,经刘琼和金焰两位的引荐和朋友的牵线搭桥,我就偷偷地报名参加了。母亲听到这消息,就立即写信给远在厦门银行工作的父亲,说我不学好,去演“文明戏”(早期的话剧)。其实那时候“文明戏”早就过了,话剧已经发展到一个非常成熟的阶段,譬如曹禺、田汉、李健吾等人的作品,经常在戏院里公演。父亲很支持我,他对我母亲的回答很简单:“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如奉圣旨,堂而皇之演戏了。开心啊!就这样一脚踏进这扇门,我就再也出不来了,嘿嘿……
夏:“文明戏”和话剧有些什么区别呢?
舒:话剧早就是从“文明戏”发展而来的,它和中国的戏曲不同,但又有点联系。譬如,它没有很完整的剧本,很多戏只有一个大纲,要靠演员在台上即兴发挥,也蛮锻炼人的。它有时候也保留了一些“唱段”,但已经不像戏曲对唱腔和表演的程式化要求那么严了。“文明戏”发展到后来就变成了话剧,剧本写得很详细,对场景和演员的对话、动作都有明确的规定,自己不能瞎发挥了,嘿嘿,当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事实上每演一次都会有细微的不同,取决于演员的状态。这里面的道道一两句是说不清的……
夏:您初演了些什么戏呢?
舒:多啦!在参加“青鸟”剧社之前,被朋友拉到杭州去,参演石凌鹤编剧的《黑地狱》,还同时演两个配角,蛮过瘾的。进了“青鸟”剧社后正式到大戏院的台上演话剧,先是曹禺的两个四幕剧《雷雨》和《日出》,扮演周萍大少爷和银行经理潘月亭,有点名气了,接着又是他的名作《原野》,又演《武则天》《阿Q正传》《岳飞》等等,好几十部呢!
夏:那么电影呢?不是说话剧是演员的艺术,表演更过瘾,而电影是导演的艺术,演员要听导演的摆布吗?您为啥要去拍电影,什么时候开始上银幕的?
舒:1938年吧,基本上是和话剧同步的。演话剧的确锻炼演技,也过瘾,但那时候电影是舶来品,所以拍电影更新鲜时髦,扎台型啊!上台演了话剧就也想尝尝上银幕的滋味,就让哥们刘琼和金焰介绍我到电影厂碰运气,没想到还挺顺利。部是《桃色新闻》,接着就一发不可收了,《桃色新闻》还没杀青就演了《歌儿救母记》,之后又是《歌声泪痕》等等,一部接一部了。
夏:您开始拍电影演的是些什么角色呢?和话剧里的角色差不多,还是……
舒:拍电影和演话剧不一样,在台上演戏,和观众离得比较远,如果外形上与角色有距离,可以靠化妆来弥补,可是电影就不行,镜头对着你拍近景、特写,放到银幕上这么大,不好淘浆糊的!所以导演一般会选择与人物的性格、形象比较接近的演员。我那时候年轻嘛,所以演的一些角色大概属于所谓的小生吧,相对比较成熟的男性。我蛮喜欢古装戏的,也演得比较多,如《李三娘》《董小宛》《孟丽君》《苏三艳史》《红粉金戈》……
夏:据说上世纪40年代的时候,有人把你与刘琼、王引、严俊合称为“四大硬派小生”,还把你和张翼、梅熹称为“小生三鼎甲”?
舒:哦哟!(摇手又摇头)哪里啊!大概因为我长得比较高大健壮,声音又响,蛮刚硬的,40年代后期更适合扮演性格刚强的中年男人。有的戏是电影公司老板专门为我打造的,当然有的角色是我注入了自己擅长表达的那种腔调,尽量朝刚正不阿和自尊自信的方面靠拢。说得好听点么有点像本色演员,逐步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说得难听点么就是演来演去一个样子,也可能有些观众就是喜欢我这种腔调,呵呵……
夏:可是,为什么曾经有人认为你是演技派好演员呢?
舒:不是!我又没有进电影学院深造过,也没有系统研究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剧理论和莎士比亚的戏剧理论,什么“体验派”之类我是讲不出啥道道。我只是边观摩学习别人的表演,边读书,看过不少资料,包括从外国电影里看好莱坞明星的表演,然后在实践中摸索出一种适合自己的表演路子。
夏:哦,对了,我听到上影演员剧团有人评价你很有气场,身上有贵族气,用不着演,拍摄现场往那儿一站,众人的眼球就被你吸引了。而赵丹、项堃他们是每一个举手投足都经过精心设计的。您认可这种说法吗?
舒:呵呵,他们把我抬得太高了。不过有一点是说对了,我基本上是尽量让角色朝我靠,而阿丹大概是竭力让自己变成角色,你看他准备演鲁迅、演周恩来花的那些功夫,简直可以说到了疯魔的地步,像他那样的表演方式我可能做不来……
夏:也许您的表演方式和刘琼、金焰更接近?
舒:可能吧。大概我跟老刘走得更近,又是他和金焰把我引进这个圈子的缘故,难免会受他们的影响。但也不完全一样,因为我和他们的性格不同,老刘相对内向,而我更简单直接一点。
夏:能否请您谈谈在《红日》中成功扮演国民党将领张灵甫的体会?
舒:(大摇其手)哦哟,又是张灵甫啊,这个问题我都回答得烦了!
夏:但是,这个角色是你出名的表演代表作啊!在那个年代,你扮演反派为什么没有一点点的丑化呢?
舒:《红日》里的张灵甫当然属于反角,对这个人物也应该有所批判,但决不能丑化,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我在汤晓丹导演主持的创作讨论会上正式表过态:拍这部电影一定要实事求是,不管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张灵甫首先是个军人,而且是抗日名将,打仗非常勇敢的。我不能把这个角色往丑里演,不能让人觉得他窝窝囊囊的。只有把国民党表现得很强,共产党把他打败才显得更强、更难得。汤导演不响,没有否定我的观点,那我就认为他是默认,便按照这个路子实施了。但这个“度”很难掌握。批判得过了,就是丑化,不批判,就是美化……
夏:在当时提出不丑化国民党将领的观点,是要担风险的啊!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舒: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谈不上胆子大,当时也没考虑太多,就是认为张灵甫就应该是那样的,神气活现,刚愎自用。我父亲就是国民党军官,我从小就接触过不少与父亲来往的国民党将领,他们一个个都是器宇轩昂、腰板笔挺、非常神气的,并不是像有些电影、电视里塑造的那样獐头鼠目、一脸猥琐,还吊儿郎当。为了演好张灵甫,我专门到南京军事学院去查阅资料,研究过他的经历、性格,还结识了张家亲属,能够理解像张灵甫那种当时被愚忠愚孝迷了心窍的国民党少壮派军人。他身上有股不认输的犟劲,但终还是败了,这是一个失败者的悲剧,是国民党的悲剧。张灵甫的亲属倒是蛮肯定我的表演,几年前张夫人王玉龄还特地托儿子将《王牌悍将张灵甫传》一书送来给我。
夏:您把张灵甫演得这么神气,张夫人当然接受,可是你在政治运动中因此而吃足苦头了吧?
舒:嗨,不提了,这一篇已经翻过去了,不就是说我美化国民党吗?说我是反革命演反革命,当然演得像,那还说杨在葆丑化解放军呢……现在想想,这简直是笑话,一场闹剧……(挥挥手)不提了!
夏:那么《清宫秘史》呢?也是您的代表作……
舒:拍《清宫秘史》是在香港,比《红日》要早十几年呢!朱石麟导演,我演光绪皇帝,周璇演珍妃。这是姚克根据自己的话剧剧本《清宫怨》改编的,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写革新派与保守派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光绪主张革新,包括选妃子,他喜欢珍妃,可是慈禧不乐意。话剧《清宫怨》我过去演过,所以拍这部电影心里有点底。而且,跟周璇也不是次合作了,彼此都很默契融洽。
夏:您跟周璇合作过几次?演过几次皇帝?
舒:和周璇合作的次数……那可就数不清了,《李三娘》《长相思》……就说演皇帝吧,话剧不算,我一共演过三次皇帝,其中两次就是和周璇搭档。《董小宛》,我演顺治,周璇演董小宛,还有就是《清宫秘史》。第三次演皇帝是电视连续剧《雍正皇帝》,我在里面客串康熙。
夏:拍这部电影,表演很过瘾吧?
舒:这部电影里我的戏份很足,表演上有硬的也有软的。硬的就是对抗慈禧太后以及一帮保守势力,软的则是与珍妃也就是周璇的情感戏。相对来说,硬的戏我更拿手,软的戏要花点功夫,好在我与周璇太熟了,所以演起来毫无障碍。
夏:拍《清宫秘史》也让您遭罪了吧?曾经全国批判……
舒:是啊,批判这部电影来头大啊!50年代拿到大陆来公映之后就开始批,一直延续到“文革”开始,火力越来越猛。好像先是戚本禹在《红旗》杂志上发文章,什么“爱国主义还是卖国主义”,说姚克是反动文人……后来《人民日报》也发文章,有点借这个因头推动“文革”、打倒“走资派”的意思。可是圈子里大家私底下都觉得这部电影好,说我演得也可以。所以,尽管上面雷声大,底下还是雨点小,批不起来。
夏:姚克到底是什么人,为啥说他是反动文人?
舒:胡说八道啊!姚克的名头可大了,他那时是上海滩很有名气的翻译家和剧作家,鲁迅的学生之一。鲁迅很欣赏他的,经常和他通信。据我所知,鲁迅逝世之后,姚克和斯诺联合署名献了一副挽联,当时上海的文艺界都晓得的,但是挽联的内容我记不清了。他与费穆一起创建天风剧社,上官云珠也参加过,所以他和上官云珠好过。还与黄佐临他们一起组建了苦干剧团。
夏:这么说他一点不反动嘛,反而应该称他为“进步文人”。我那时候年纪小,记得大人都在悄悄议论这部电影,又因为片名中有“秘史”二字,觉得很神秘,不知道出了啥事情,还以为是部黄色电影……
舒:(大笑,摇手)其实,这真的是相当不错的一部电影,朱石麟导演水平很高,美工、摄影都花了大力气,用了很多创新的拍摄手法,称得上是当时香港的一部古装大片。可当年就是这样穷折腾,我倒没什么,一直被批嘛!《红日》《情长谊深》,几乎演一部被批一部,所以也就习惯了,顶多写写检查,不会往心里去的。可是导演朱石麟太可怜了,看到香港《文汇报》转载内地的批判文章后,吓死了,一病不起,才68岁啊,作孽!
关于非故事片导演
夏:舒老,您转型成为导演之后,除了拍《林冲》等故事片,还拍过不少舞剧、戏曲电影,这和拍故事片的处理方式有什么不同呢,您一定有不少体会吧?
舒:当然。这里面有两个问题,首先是要真实,电影必须比舞台上呈现的要真实,这是由电影的属性决定的。第二才是区别于故事片的真实。
夏:能否讲得具体些呢?譬如舞台剧改编的电影的布景与故事片有什么不同?记得1982年的时候,您曾经导演过一部舞剧电影《剑》,我还采访过该片的美术师刘藩老师呢!
舒:是吗?这部舞剧是赵丹的女儿赵青主演的,扮演一个铁匠的女儿,原美国国务卿黑格先生(小亚历山大·梅格斯·黑格 Alexander Meigs Haig,Jr)曾观摩演出,评价很高。上影要把这部作品搬上银幕,而我有幸担任导演。当时我去北京修改剧本,与中国歌剧舞剧院的创作人员一起苦干了四个月,为的是把舞剧电影化。刘藩是上影美术师中的老法师,造诣很高,这部戏在布景方面把“虚”和“实”的矛盾解决得非常好。
夏:怎么理解呢,这“虚”和“实”的问题?
舒:其实就是舞剧艺术的“虚”和电影手法的“实”,这对矛盾解决得好,就成功了。譬如《剑》当中的“和平王宫”这堂布景,刘藩是这么处理的,他从潘天寿先生的精辟画论中得到启发,“无虚不能显实,无实不能存虚”,对立统一,走虚实结合的路。他处理室内环境的建筑结构以实为主,简练概括,门窗、墙面的装饰以虚为主,用平面绘画的手段取代真实建筑中的浮雕,室外环境则注重大面积的组合,并广泛运用绘画的表现方法。包括地上的一条“红地毯”,其实也是画出来的,因为演员要在这上面跳舞,如果是真的地毯,有些动作完成起来就会受到阻碍。
夏:哦,这里面真是有学问呵!
舒:至于拍戏曲片,首先要考虑到美,无论形象、动作都要有美感。要保持戏曲原有的优美特点,给观众以美的享受,又要充分借用电影的优势,比舞台上的表演更精彩,环境更真实优美。所以必须采用各种方法,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才能获得观众的认可。
夏:请举例讲讲……
舒:譬如1984年我导演的黄梅戏神话艺术片《龙女》,马兰演的,就采取了一些当时来讲比较独特的手法,许多观众看后,不明白是怎么拍出来的,来信询问:“这部戏的外景是在哪里拍的?”“相府中的回廊等是不是在苏州园林拍的?”“洞房内外又是哪里拍的?”“送别是在哪条河边拍的,还有那条船……”等等。
夏:是啊,难道不是实景拍摄吗?
舒:(笑)洋盘(上海方言:外行)了吧!戏曲片和舞剧电影一样,里面的实景看上去是实的,实际上有很多花头。你想,如果要是在真实的外景地唱戏,有时候还要有一些舞蹈动作,磕磕碰碰很不方便。还有,风稍大一点就会把演员穿的服装吹得歪歪扭扭,箍在身上十分难看,发型、胡须也会被吹得乱七八糟,无法控制,强烈的阳光又会照得演员皱紧眉头,张不开眼睛,没法拍摄的。
夏:那就是说,只能采用一些特技手法来拍摄?
舒:是啊,《龙女》是一部戏曲神话片,特技镜头比较多,约占总镜头数的七分之一。我们用了两组特技,由四位同志负责这方面的工作。他们任务繁重、困难多、工作时间长,十分辛苦。电影厂里的聪明人是很多的,他们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这部影片里,除了龙女和珍姑被官船救起的一个镜头,还不到十秒钟,是在杭州西湖边实景拍摄,其他都是在摄影棚里搭了布景拍的,包括龙宫门口、龙王小庙、凉亭、水晶宫、刑台、城门口、贡院、皇宫、相府、客房、洞房等大小十余堂景。在摄影棚里拍,既没有风吹日晒,又可以根据戏的要求进行布光,要什么气氛就可以有什么气氛。要风就用电风扇吹,主动得多了。要雨可不能用水浇,如果把戏曲演员浇成落汤鸡,那可糟了。我们用特技手法在已拍好的片子上加一些雨丝,看上去是在下雨,但不会打湿演员的衣衫,使他们可以潇洒自如地做动作。
夏:难道龙女出水的镜头也不是在海边拍的吗?海水总不能假吧!
舒:当然不是在海边拍的。先是特技部门根据剧情的需要预先拍了海景作资料,回来后在特技棚钠光蓝天幕前又拍了演员表演,然后再加工合成的。还有些镜头如天空飞行等,也是用这个方法拍摄的。至于龙女出水走到岸边边舞边唱那一组镜头,是特技用玻璃珠银幕拍摄的。演员站在一无所有的空的银幕前,布好人物光,这光不能射到银幕上。在演员表演的同时,把预先拍好的海景资料片由正面放映到银幕上去。玻璃珠受到光照就会产生强烈的反光,演员挡住的部分没有反光。摄影机在一定的角度,再把演员和银幕上展现的海景一并拍下,就合成了,演员就像在波涛汹涌的海边表演一样。
夏:哦哟,那不就是现在的蓝屏技术嘛,那时上影厂还真是先进呵!
舒:可不是嘛!还有舞剧电影《剑》当时也使用了蓝屏技术。譬如为了表现洞窟的阴森可怖和渲染主人公的幻觉效果,特技车间的同志就试用了当时的这种新工艺来拍摄大小人,使画面上同时出现顶天立地的巨大鬼神和只有它三分之一大小的主人公,一起配合舞蹈的节奏,观众可以看到巨大的鬼神步步紧逼并从铁匠孙女头上跨过去……
这些电影里的景之所以拍得让观众真假难辨,除了特技呱呱叫,还要归功于美术等部门设计制作得逼真,照明、摄影等部门光布得好、拍得好,他们功不可没,否则是达不到这些效果的。而对一般观众来说,这样给他们解释可能还是不太理解,还是如隔靴搔痒。要让他们真正了解拍电影是怎么以假乱真的,恐怕要请他们亲临片场实地参观,才能解决问题,也只能说是解决一部分问题,这个拍摄当中的巧妙太多了,尤其是现在,技术发展得太快,蓝屏已经属于小菜了,那些数码、3D……有些连我也弄不明白了,呵呵……
关于迷恋京戏
夏:舒老,您从小就喜欢京戏,这是受父亲影响吗?
舒:是的,我父亲是清朝期官费留日学生,在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回国后在北平陆军大学当教官。后来为了不参与军阀混战,他和几位同学就脱离军界,转到银行去工作。那时候梅兰芳刚成名,我父亲和这些专业军人就成立了“捧梅团”,就像现在的“粉丝”,着迷于梅兰芳的戏,梅兰芳来上海,他们也跟着来,追星。他们经常去梅家,我就跟着去,一来二去就也对梅派喜欢上了。
夏:那您为啥不拜梅兰芳为师呢?
舒:我是想啊,父亲也有此意,但是母亲不让,说当戏子没出息。
夏:那是挺可惜的。可是梅兰芳和你们舒家一直有来往,可以说关系非同一般,是吧?
舒:可以这么说吧。梅兰芳曾经两次看过我演出京剧《坐宫》里的杨延辉。一次是我二姐结婚唱堂会,另一次是我姨夫做寿,也是唱堂会。不管梅先生看了我的表演在心里怎么数落我,对我来说,这位伶界大王坐在台下看我表演,听我唱戏,总是莫大的荣幸。有一次我祖母做寿,梅先生来我家,而且一定要亲自登台,唱了一出《思凡》。1949年我父亲过世,梅先生闻讯唏嘘不已,特地赶到我家,安慰我母亲。1961年我在山东拍《红日》外景,传来梅先生在北京去世的噩耗,我又不能请假,心里很难过,只能以我和我母亲的名义发了个唁电,以示哀悼。
夏:在艺术上梅先生指点过您吗?
舒:唱戏方面对我倒没什么指点,因为我不是他的弟子嘛!旧时唱戏的规矩很严,不是师徒关系不轻易教人的,而且也不是一个路子。梅先生倒是对我拍的电影发过话,有一次,父亲约梅先生到电影院看我参演的一部轻喜剧新片《新地狱》,结果他不太欣赏,请我父亲传话,叫我以后这种胡闹戏不要拍,说明他实在不喜欢,憋不住了,嘿嘿嘿!
夏:看来梅先生对艺术的要求非常之高啊!那么,您后来为啥不学梅派,而唱老生了呢?
舒:这主要是根据我的嗓音条件作出的选择。我是非常喜欢梅兰芳的唱腔,可是我不能学啊!梅兰芳的嗓音高宽清亮、圆润甜脆,唱腔醇厚流丽,感情丰富含蓄,那不是我的路子。当然,早的时候我自己也偷偷学过青衣,譬如演《四郎探母》中的公主,不好唱!以我的长相、声音条件,唱花脸、老生一类是比较合适的,读大学时我就演过《连环套》里的黄天霸。我的堂弟舒昌玉就唱梅派,他是梅先生正宗的弟子呐!
夏:那么,您学的是哪派的老生?
舒:追根寻源,应该是余派(余叔岩)。余派唱腔出自谭派(谭鑫培),特点是字正腔圆、声情并茂、韵味清醇,我比较喜欢。“文革”之后,我们这帮人获得了自由,我就和程之等人每个礼拜都要去淮海中路电影局斜对面的一家饭店,和范石人一起吃饭,然后就跟他学戏。范石人是余叔岩的弟子,现在比较红的王佩瑜也是这一路的。
夏:据说是您发起组织了上海国际京剧票房?
舒:这是一个业余票友的团体,我是发起人之一吧。当时我们这些人年纪都大了,有这个需求,上海市领导包括统战部都非常支持,于1990年元宵节那天成立的吧。三年以后,为了进一步扩大影响,宣扬国粹,我大着胆子写信给总理,请求支持,因为他也是上海国际京剧票房的发起人。他很快亲笔写了回信,表示大力支持,还补交会费200元。所以国际京剧票房越来越壮大,拥有许多社会名流,如画家程十发、《新民晚报》的资深编辑秦绿枝,还有医生、工程师、老师等等,我们上影有唱言派的岑范、唱杨派的董霖、唱程派的蒋天流,还有刘琼、程之、凌云等等,甚至还有来自香港、台湾的。每个礼拜六下午,我们都会去北京西路常德路,那里的市政协是我们国际票房的根据地,锣鼓家什一敲,大家就来劲了,轮流上去唱。遗憾的是,很多人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也由于身体原因很长时间没去参加活动了。不过他们经常会来看我,如我们的常务理事长、原上海市政协办公厅副巡视员许世德先生等等,来给我祝寿,在我家开“演唱会”。
夏:您的保留节目是哪几段?
舒:我比较喜欢唱《四郎探母》中杨六郎的唱段,还有《失街亭》里的《两国交锋》,《张公道》里的《沙桥饯别》……都是余叔岩的经典节目。我们经常出去参加演唱会,像纪念杨宝森90华诞啊,与电视台、企业家一起联欢啊,每到这种场合,总要唱几段过过瘾,票友们都很兴奋,非常踊跃,嘿嘿嘿……
关于坚持锻炼
夏:圈子里的人都封您为上影厂的运动健将,您是从小就喜欢运动的吗?
舒:是啊!我从小就喜欢体育运动,我家有游泳池呐。在中学读书时,我曾获得市中学生运动会铅球名、铁饼第二名。篮球和游泳更是我一生所爱,杂志上曾经介绍我说“入水能游,出水能跳”,“入水”是指游泳,“出水能跳”当然就是指打篮球啦!我有个八叔舒鸿,曾在美国春田学院专攻体育教育学,1925年获美国克拉克大学卫生学硕士学位。他属于中国批被国际组织认可的国际裁判,是奥运会决赛场上的位中国裁判,被誉为“奥运篮球哨”。我很以他为傲,喜欢打篮球可能就是受他的影响吧。还有就是认识了同样喜欢打篮球的演员朋友金焰和刘琼,这对我来说,是种推动作用,体育和演戏结合在一起了,所以能坚持下来。
夏:您在香港的时候也打篮球吗?
舒:当然,不打手痒痒啊!除了刘琼,那时候我们还多了个打前锋的岑范。我们曾代表香港篮球队出去比赛。
夏:那么“文革”中那段日子您又是怎么锻炼的呢?
舒:“文革”中有段日子我被隔离审查,关在一间小房子里。怎么办呢?不锻炼我可受不了,浑身难过,只好因地制宜想办法,我就利用屋梁练单杠,捡一块大石头练哑铃,或者在地上练俯卧撑,等等。这样锻炼的好处就是会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锻炼之后感觉人很精神,不会因为受到不公正对待而灰心丧气、萎靡不振。
夏:成立“古花”篮球队的前因后果是怎样的?
舒:这个说来话长了。“文革”接近尾声的时候,查不出我有什么问题,就在干校被批准可以来去自由,朋友们私下里开玩笑说我是“走读生”。那么我就想动动了,我原本就是上影厂篮球队的教练,太长时间不打篮球憋得难受死了。所以有一次我就动脑筋请假回来,一到家门口就打电话把球友陈渭源约出来,商量成立球队的事情。后来真被我们搞成了,队员中一部分是老运动员、老裁判,一部分是老演员、老明星。刘琼、乔奇、岑范和我被称为电影界“四大天王”,据说英国、法国、美国、意大利以及香港等地的华侨朋友就是冲着我们这几个才愿意无偿赞助,嘿嘿……
夏:那么,“古花”这个队名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舒:因为队员都是老头,年龄不到六七十的不能参加,七十“古稀”、六十“花甲”嘛,所以我就提议叫“古花”,意思就是“老树开花”。大家都觉得不错,就定了。
夏:“古花”篮球队是哪一年成立的,确切的日期您还记得吗?
舒:好像是……1987年11月11日吧,四个“1”,比较好记,在梅龙镇,我是“古队”队长,吴成章是“花队”队长。他过去是国家队的,专业球员噢!我们还有队歌,歌词是我创作的:“YE!啦!YE!啦!古花,古花,铁树开花。年逾古稀,岁过花甲。老兵上阵,全身披挂。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以球会友,输赢管它。荣誉队员,遍布天下。笑看全球,只此一家。古花古花,铁树开花。YE!啦!YE!啦!”那天好像是刘琼指挥,乔奇带领大家合唱了这首歌。
夏:你们都参加过什么比赛,有没有得过什么奖?
舒:一般的比赛那就多了,比较重要的有几次。我们是支受邀去台湾比赛的大陆业余球队啊!好像是1994年吧。我们还去过美国,参加全美华人田径运动大会。这些报纸上都有过报道,当时很轰动的啊!我们和国家队也打过,输球无所谓,人家是专业球队嘛。
夏:那舒老,您是打前锋、中锋还是后卫?
舒:我打后卫!我们的宗旨就是锻炼为主,比赛为辅,大家都不计较输赢,主要是玩得开心。出一身汗之后,老头们坐在一起,喝喝茶,东南西北地神聊一通,感觉非常好。
夏:您百岁年纪了身体还这么棒,就是一直坚持锻炼的缘故吧?
舒:我想这是肯定的。我父亲是军人出身,梅兰芳先生自幼练功,应该说身体都是不错的,可是父亲享年64岁,梅先生也只有66个春秋,而我这后生晚辈今年已经99岁,八十几的时候还能打球、唱戏、演戏。大概是因为他们那时还没听到过“生命在于运动”这句话,没有坚持锻炼身体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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