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4792014
文心•文献•文体
———杜桂萍教授清代戏曲研究评述 张小芳
上 编
抒情原则之确立与明清杂剧的文体嬗变
一、一人主唱:从代人立言到自我写心
二、小品之格:从单折叙事到短剧之完成
三、南北合套:从舞台搬演到案头阅读
遗民心态与遗民杂剧创作
一、遗民杂剧创作面面观
二、遗民杂剧作品的主题建构
三、遗民心态与戏曲创作
论清代杂剧对徐渭《四声猿》 的接受
一、主旨的建构与题材的接受
二、形式的创构与“意味”的达成
三、心理的共鸣与精神的皈依
从“临川四梦” 到《临川梦》
———汤显祖与蒋士铨的精神映照和戏曲追求
一、去“词人”化与身份焦虑
二、释“情”:“不是情人不泪流”
三、史笔与诗心:“世间只有情难诉”
四、余论
明末才子汤传楹与尤侗《钧天乐》 传奇
一、汤传楹其人及与尤侗的友谊
二、怀才不遇:才子情结的艺术建构
三、怀情不遇:《钧天乐》中的女性世界
四、余论
论袁枚与乾嘉时期戏曲作家的交往
一、袁枚对戏曲的态度
二、与戏曲作家的交往
三、文人交往与袁枚的戏曲因缘
论“短剧完成” 与《吟风阁杂剧》 的艺术创获
一、“借端节取”于尺幅之间
二、“转益多师”的艺术诉求
三、“案头场上,两得其便”
徐 《写心杂剧》 的转型特征及其戏曲史意义
一、写心之旨
二、自传之意
三、小品之格
诗性人格与桂馥《后四声猿》 杂剧
一、青藤遗响:“恨海茫茫又一声”
二、诗化文本:“北羽南宫展新谑”
三、文人情怀:“兴酣落笔无束缚”
经学思维与俞樾戏曲创作
一、化民成俗与戏曲观念
二、题材的选择与经学思维
三、抒怀写愤与杂剧创作
四、结语
下 编
《杂剧三集》 编纂问题考论
一、邹式金“仕清”考
二、邹漪参编《杂剧三集》及其事迹略考
三、《杂剧三集》编选原则论
叶奕苞《经锄堂乐府》 相关史实考
一、剧作之著录
二、剧本之别名
三、剧情之本事
四、剧本之序跋
杨潮观生平创作若干问题考论
一、作品存佚及相关问题
二、与袁枚关系评议
三、诖误内情试析
清代戏曲《离骚影》 作者考
一、“大庾钝夫”即杨宗岱
二、杨宗岱生平概况
三、《离骚影》相关问题献疑
乾嘉学者及戏曲家胡重生平事迹考述
一、籍贯、字号、生年、家世考
二、生平事迹系年
三、生活和学术状态
徐燨生平事迹及杂剧创作新考
一、关于徐燨的生平
二、关于徐燨的创作
三、关于《写心杂剧》版本
《小豆棚》 作者曾衍东事迹考
一、曾衍东生卒考
二、曾衍东父亲、业师考
三、曾衍东事迹履历考
四、《小豆棚》评点人考
五、《小豆棚》相关疑点考
吕星垣年谱简编
后记
自王国维(1877—1927)《宋元戏曲史》(1913)发表后的百年来,旧有的文学观念、戏剧观念不断被颠覆被更新。
最初,人们似乎如梦方醒般认识到:元曲原来是可以和楚骚、汉赋、唐诗、宋词并驾齐驱的“一代之文学”;被人轻视的金元杂剧和宋元南戏,曾经有过无比辉煌的历史。
渐渐地,王国维重文学轻艺术、重元曲轻明清戏曲的观念受到反思。
人们从明清传奇的持续繁荣,昆曲折子戏的兴起,花部戏曲的崛起,“角儿制”的确立,已然认识到戏剧的表演艺术本质。
20 世纪 80 年代以来,伴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戏剧与宗教仪式的关系问题吸引了学者们的注意,戏剧史的“明河”与“潜流”分途演进的理念被提出。
这一理念目前正在经受时间与实践的检验。
百年来的中国戏剧史研究,涌现出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学人和丰厚的学术成果。
王国维的同时代人吴梅(1884—1939)和齐如山(1875—1962),分别在昆曲音律和京剧舞台表演方面获得举世公认的成就,乃至有学者把王、吴、齐并称为近代戏剧理论界的“三大家”或“三驾马车”。
无论这一称谓是否被多数人所接受,但吴梅竭力提倡“场上之曲”和齐如山对梅兰芳表演艺术的指导,都在揭示出戏曲的角色扮演本质的同时,充分认识到作家作品与场上表演互为依存的密切联系,认识到戏剧史上存在着一个从“一剧之本”向“表演中心”的演进过程。
王、吴、齐分别代表了戏曲研究的三种路向是毫无疑问的。
当然,“三大家”中,王国维重文献、重考据的研究路向影响*,追随者最多。
“三大家”之外或稍后,涌现出郑振铎(1898—1958)、任中敏(1897—1991)、孙楷第(1898—1986)、黄芝冈(1895—1971)、钱南扬(1899—1987)、冯沅君(1900—1974)、周贻白
( 1900—1977)、卢前 (
1905—1951)、赵景深(1902—1985)、王季思(1906—1996)、董每戡(1908—1980)、郑骞(1906—1991)、傅惜华(1907—1970)、庄一拂(1907—2001)、张庚(1911—2003)、张敬
( 1912—1997)、 汪经昌 ( 1913—1985)、 吴晓铃 ( 1914—1995)、 郭 汉
城(1917—),以及近年谢世的蒋星煜(1920—2015)、徐朔方(1923—2007)、胡忌(1931—2005)等戏剧史家。
中国戏剧史的研究领域里,可谓群星璀璨,光照寰宇。
卢前在 20 世纪 30 年代写的《中国戏剧概论》里,把中国戏剧史比作“一粒橄榄”:两头细小的部分说的是“戏”,中间饱满的部分是“曲的历程”。
这一生动的比喻,大致勾勒出中国戏剧史研究领域的成果与不足。
当时的戏剧史家,大多是从文学、文献学的角度从事研究的,他们所取得的成就,也主要在宋元以来的戏曲作家和作品方面。
王国维的文学观、戏剧观和戏剧史观,对这代人的影响一目了然。
用注经的观念与方法注戏曲、搜集文献资料、研究戏剧史,其积极意义无论如何估计都不会过高。
不过 20 世纪 40 年代以后周贻白、董每戡、任中敏、张庚等人的研究,扩大了戏剧史的研究领域,突破了“曲本位”
的局限,弥补了前人对“戏”
研究的不足,或许更值得称道。
王国维的《宋元戏曲史》和日本汉学有着割不断的联系。
一方面,日本汉学对王国维的戏曲史研究或多或少有着启发作用;另一方面,《宋元戏曲史》问世之后,又极大地反哺于日本汉学。
森槐南(1863—1911)等人在大学讲授包括戏曲在内的中国俗文学以及开展南戏研究,是在《宋元戏曲史》问世之前,而由狩野直喜(1868—1947)开创,青木正儿(1887—1964)、吉川幸次郎(1904—1980)、田中谦二(1912—2002)、岩城秀夫(1923—)
等人继承的“京都学派”,却深受王国维的影响。
出身于大东文化大学的波多野太郎(1912—2003)独辟蹊径,他较早从地方史志中寻觅戏曲、小说的词语史料,颇受关注。
而辻听花(1868—1931)、波多野乾一(1890—1963)、滨一卫(1909—1984)等人,着眼于京剧现状的品评,其论著具有独特的艺术价值和史学价值。
田仲一成(1932—)的祭祀戏剧研究,从领域到方法,都具有戏剧人类学的风范,对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大陆的戏剧研究影响较大。
……
一、汤传楹其人及与尤侗的友谊
汤传楹(1620—1644),字子翰,一字子辅,更字卿谋,诸生,吴县人,著有《湘中草》等。
当他崇祯九年(1636)与
19 岁的尤侗定交时①,还是一位只有17 岁的青年才俊,当然也不会预料到真挚的友谊让他的生命丰富而延展,并因文学意义的呈现而发生了特殊的影响。
性情与思想的投合,使两人很快发展为“性命交,一时瑜亮,无忝齐名”
②。 崇祯十七年(1644,顺治元年),国破之难所导致的家亡对于汤卿谋及其家庭而言平常而不平凡。
六月,皇帝的哀诏到达吴中,汤卿谋哭悼不已,伤痛而病,遽然离世,愁病之中的妻子丁氏随后殉亡。
同样处于家国之悲中的尤侗闻知讣信,哀伤病倒,几乎肝肠断绝:“我今顾影已无俦,如此人间不愿留。
若许九原寻旧友,何妨蝴蝶化庄周?”
③认为“卿谋既亡,知音断绝”
④,自己苟活于世间已无多大意义。
期年之祭时,他曾如是袒露自己的情感状态:
弟自哭兄以来,肠断泪枯,索索无真气,啸歌已废,笔墨都捐,了不吟一诗、填一词。
吴山半塘之间,春风油壁,夜月酒垆,向与兄登眺处,屐齿永绝。
每当西风哀雨,木叶自飞,落日暮云,孤雁嘹呖,搔首天末,怅然有美人未来之思。
或把酒听歌,当筵看舞,曲未一终,泪已三下。
竟日兀坐,昏然若寐,即对客亦不能强欢颜。
夜间痛饮斗酒,始得半宵熟睡。
至更漏将残,晓钟初动,伏枕辗转,百感皆来。
自念伤心如许,恐不永年。⑤
哀痛伤损凄苦之状态,动人心脾,催人泪下,极为罕见。 既然“海内第一知己”已去,对世情凡趣的丝丝缱绻也了无意义,尤侗一度萌生了绝尘断缘的出家之念:“槁木死灰,嗒焉丧我,大意已类枯禅,但未薙发耳。”
①即便后来回归生活常态,亦长期悒郁不乐,难以忘却故友,多次感叹:“求其相知定我文如卿谋者,已不可得。”
②“斯人死,坐看卿辈,谁是知音?”
③他将哀思寄托于对好友遗著的整理刊刻:“乙酉岁刻其《湘中草》十二卷,藏之其家。”
④又“数年披阅,辄加删订,裁为六卷”,并在追忆和痛悼中写下了一段段评语,保存了汤传楹生平的大量信息及二人友谊的深情回忆。
他还多次向当宁、同道介绍推举好友,如写给时任户部右侍郎周亮工的信:“亡友汤卿谋少年早夭,其遗集《湘中草》可以传世而未得其人以传。
知明公于存没之谊最深,故摘其中尺素数则寓览,此未足尽才人之万一。
盖哀其无闻,庶乎附作者以彰焉。
伏惟留意。” ⑤关乎好友的一切,他都尽心尽意尽力。 如对汤的儿子阿雄,表示:“君家阿雄虽在襁褓,头角崭然,侗辈将抚之成立,使子云有后,玄草能传。”
⑥并以自己的女儿许配之,所谓“总角故人,亦欣得婿”
⑦。 后阿雄因痘八岁而夭,尤侗哀悔不已:“讣信惊传正晓鸦,忍看玉骨委泥沙。
连宵风雨真狼藉,吹折春来第一花。”
⑧他还将汤的女儿嫁给最得意的门生徐元文。当顺治十六年(1659)徐元文高中进士时,尤侗精神为之大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喜闻洗马乘龙日,应续中郎第一弦。”
⑨因“中郎”汤卿谋后继有人而欣慰不已。
尤侗引汤传楹为第一知己,在相关的祭悼文和诗词中揭示得最为充分。《哭汤卿谋文》云:“侗自丙子秋与卿谋定交,于今九年矣。
其间车马往来,多一时名士,而生友死友,惟卿谋一人!
侗平生冷淡不求人知,人亦无知者,独以卿谋为鲍子知我。”
? ? ?在分析自己的个性,回忆好友对自己的深刻理解时,尤侗的表达总是充满诗情画意:
侗土木形骸,平子之落落莫莫,伯伦之悠悠忽忽,喜怒皆忘,言笑若丧,而卿谋不以为愚;侗胸中磈礧,不合时宜,酒后耳热,拔剑起舞,青衣骂坐,白眼看人,而卿谋不以为狂;侗赋性善愁,晓风残月,落叶哀蝉,蝴蝶枕中,杜鹃枝上,三年梦觉,一往情深,而卿谋不以为痴;侗穷而工诗,熏炉药椀,一卷自携,墙壁户庭,十年都著,而卿谋不以为拙!
海内知己如此,几人至于?①
在其后长达 60 年的时光里,之于汤传楹的深沉怀念和深刻理解构成了尤侗心灵的最生动图景,其性情、才能、品格等因时光荏苒而日益凸起,并映照着和认证了青年尤侗的真正自我,以及关于青春、自我、人生选择的真切回忆。那么,如何素描汤传楹其人其性其文呢?
汤传楹“性好静”,追求“幽居之适”。 他说:“予以才疏性拙,所由不堪者,酬应人间事。 因计一岁中,兀坐斯斋日,除登山临水外,逾十之九焉。” ②“斯斋”指“荒荒斋”,乃其少年时代开始就读的书室,“仅容膝地”
③,但“图史参错,花木扶疏”
④。 通过荒荒斋,汤传楹为自己营造了一种远离世俗喧嚣的人生境界:“值风露清微,月痕入水,亦时步出斋中,空庭对影,绕树往来,或箕踞坐颓垣废址,仰天长啸,荡吾沉郁,旷然有云海情。
人生百年,似此佳境,正自不可多得。”
⑤他特别喜欢“闭门兀坐,杳若深山,悠如永年,类禅家之寂”
⑥的生活状态,曾如此怀想其具体情境:“一庭一院,一花一石,一帘一几,一尘一屏,一茗一香,一卷一轴,然后,一妇一婢,一丝一竹,一愁一喜,一谑一嘲。
乘兴则一楼一台,一觞一咏;倦游则一枕一簟,一蝶一槐。
梦觉徐徐,两美在侧。
一寐一寤,一偎一抱。”
⑦尽管只是一种想象的生活情境,如尤侗所云:“但云理之所必无,安知非情之所必有耶?”
⑧却塑造了汤卿谋“温且美”“淡且静”
①“性高洁” ②的人格与趣尚。 直到 25 岁去世,他始终乐此不疲,恬然享受这种萧散自适所带来的闲情雅兴,并借之彰显个体的理想、价值与尊严,追求一种迥异于俗的文人情怀。
汤传楹不喜交往,但笃于友谊。 白天,他流连于荒荒斋,或与好友清谈,“薄暮进登南楼,与妇焚香煮茗,剪烛夜话,以为笑乐”
③。 他的“荒荒斋”并非人尽可入,而是“予与知己约,须扣门”,“自知己数人外,谨谢客,弗敢见,见亦就外室,不敢延入此斋,破我荒斋”
④。 好友尤侗的回忆验证了这一点:“惟予辈二三子,至辄叩门,君闻即启扉延入,握手捉尘,清谈而已。
其他俗客罕有闯其座者。”
⑤在这“二三子”中,有尤侗、陆灵长、宋实颖等,多为少年知己、才名早著者。
他与陆氏兄弟、尤侗结为“四子社”
⑥,登山临水,吟诗为文,甚为相得。
挚友陆寿国(1616—1642),字灵长,因病早世,他痛惜不已,先后写下《同社送葬奠别陆子文》
《谥孝简子议》 《孝简子遗书序》 《哀江头(有引)》等情深意重的祭念之作,哀悼才子之殇。 尤侗是与他交往最频繁、关系最为亲密者,情意款洽,志趣相投,诗词唱酬,殆无虚日。
梳理同一时期二人的唱和之作,留存至今者
20 多首,彼此友情之深厚,布诸字里行间。 唯是,方能理解汤传楹去世后尤侗历久弥长的怀念何以如此真切绵长!
如他去世 7 年后,唯一的儿子因病夭折,尤侗深感愧负友人,无限伤情:“荒郊宿草已离离,无限伤心强自持。
今日有声吞不得,七年血泪一齐垂。”
⑦25 年后,面对挚友遗像,尤侗再次“展卷泫然,感念故人,如在初没”
⑧,唏嘘不已。感情之深厚持久,古今罕见。
汤传楹多次强调“予生而多愁善病” ⑨,并赋之于审美表述。 善病,或者缘于身体素质之孱弱,日常生活中,他和妻子往往“药烟相对袅”
? ? ?,早夭当亦与此有关。 而多愁则首先来自一种独特的心理体验,所谓“赋性善愁” ①是也,与青年时期尤侗的生命情绪恰恰形成互文②;彼此诗词中类似情绪的审美表述都很多,以至汤有天下“万斛愁,尔我各分其半”
③之喻。 因为愁,汤传楹喜欢秋天,《闲余笔话》云:
吾辈一身得秋气多,便是雅人深致。 若得春气,则近于思妇;得夏气,则近于热官;得冬气,则近于隐士。
固当以萧瑟清旷,荡我襟情,兼持万斛秋光,为世间疗俗耳。
因为愁,其“感怀遣兴,一寄之诗” ④,作品多惆怅之音。 如:“万物各意气,盛衰谁能如? 搔首天地间,何处安愁予?” ⑤他曾对尤侗表示:“卫洗马‘人言愁我始欲愁’,吾固不因人愁也。
然亦不自知其何故,但一往情深尔。”
⑥尤侗何尝不是如此。
所谓“一往情深”,与“一生爱好是天然”的理趣之妙,其实是彼时崇尚自我、向往心灵自由的青年才子们具有普泛性的价值选择。
多愁,当然也来自人生际遇之不谐:“秋闱不遇,郁邑不自得。” ⑦对于汤传楹而言,或者还有父亲行事为人所带来的心灵困顿:“少与父志行殊辙,而又难自口出,虽为贵公子高才生,恒邑邑不自得。”
⑧也就是说,父亲的所作所为及其影响也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他的惆怅之心。
汤传楹出生在一个官吏家庭。 曾祖聘尹,隆庆二年(1568)进士,授进贤知县,后为吏科给事中, “ 雅多善政” ⑨。
祖父一龙,字云辅,万历十五年(1587)举人,曾任永明知县? ? ?。 而父亲汤本沛则相反。
其字行之,一字行仲,天启二年(1622)进士,官至刑部主事。 关于他,有很多记载,皆指向人品、官品之劣。 姑举数例。 文秉《先拨志始》:
汤本沛者,亦吴县人也。 为知县三月,以贪酷致激民变,考察降五级。①
姚希孟天启五年(1625)的《家书》:
昨有新闻,周寥兄被弹后,汤本沛欲得上林监求见倪文焕,深诋寥兄,且有下石之意。
小人情状,乃至于此。
可恨也。②
吴应箕的《启祯两朝剥复录》:
本官(汤本沛,笔者注)心术险邪,奸害同乡状元文震孟,致被削夺。本官顺魏忠贤意旨,将方震孺揑赃,逐日刑比。
方御史疏可据。③
综合以上信息及其他记载,可知汤本沛依附阉党,打击东林人士,在士大夫和民众心中的形象十分恶劣;后虽因“中风嘴歪”而结束仕宦,隐居乡里,仍为士民讥议。
其三子汤传楷所谓“里居杜门,栖心尘外,肥遁五十年”
④,或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表述。
如是之父亲,对身为长子的汤传楹而言,应不仅仅是“志行殊辙”的观念问题,还有与生俱来的挫折感和难堪之情。
尤其是,“君性孝友,事刑部公暨朱安人尽孺子慕”
⑤,又要在父子伦理关系上表现合节,内心的困惑与矛盾只能积郁为无法言说的“愁”。
换句话说,他只有通过自由任兴的审美体验来调节生命的节奏,并依靠个人努力摆脱压抑的生活现实。
而当一切都不能遂心如意时,一种与生俱来的愁郁便无时无刻不袭扰心胸,渗透到他的日常言行和文学创作中。
汤传楹以才闻名于当时当地:“自少以才见称……年甫弱冠,即用诗古文屈其辈行,至于老师宿儒,悉折节下之。”
⑥当地文人则用“才思敏妙,诗奇奥似长吉,浓艳仿西昆,古文辞亦纵横爽迈”
⑦给予概括。 尤侗十分钦佩他的才华,有“惊才绝艳,援笔便成” ⑧之叹,又曾发出异常激切的赞美:“吾国颜回竟短年,惟留道气古今传。
他时若作儒林传,大雅风流第一贤。”
①在创作《湘中草序》时,他曾列举多位古代杰出才子与之相比,大力弘扬其卓尔不群,指出:“今汤子十七而能诗,至二十五,历年九,凡得十万余言,居然与屈、宋诸子比肩。”
②又说:“卿谋《湘中草》压仙鬼才而上之。”
③的确,汤传楹富深情慧心,多文采风流,所作诗词幽婉清丽,韵味悠长,传达出一种纯净的苦闷、莫名的忧伤和优雅的真诚,其中洋溢的自然、率性和忧郁透射了一种清标脱俗的美、清雅朗俊的真,于明清之际确实为不可多得。
现存《湘中草》六卷,经尤侗删校(仅存诗
132 首、词 31 首、文 8 篇、笔话 20 则,另有赋、骚、书、议若干)附于其《西堂全集》后,仍然清晰地展现了这样的特征。
不过,因生命短促,生活与创作均视野较窄,汤传楹的文学作品主要立足于自己的生活环境,或发思古之幽情,或感慨个人之处境,题材范围和思想意蕴都相当有限,这也是事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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