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湖

半天，仍然没有动静。阿真泄气了，将树枝狠狠扔在湖面上。天知道里面有什么，也许只是一种漂亮的植物而已。
阿真头发忽然被抓住，大惊回头。
“碧戈！”阿真大叫。
碧戈点着阿真额头：“你可蹿得比兔子还快。”
“湖里到底有什么？！你告诉我呀！”阿真拎起碧戈的两只耳朵。
“什么也没有呀！”碧戈忙去松开阿真的手。
“说谎！你骗人！什么也没有，你刚才还不让我来！什么原因？”
“这附近有狐狸呀，会吓着你的。” “胡说！我又不是胆小鬼！狐狸有什么可怕？” 阿真转转眼珠，“既然有狐狸，我就要抓一只再回去。说不定能抓只成精的，变成美人。”
“你还不如抓条鱼，回去变成鱼美人呢。”碧戈得意洋洋地晃着头。
阿真警觉起来：“哥哥，这湖里有鱼美人？”
碧戈脑袋“嗡”了一下子，连忙说：“我回去吃草莓了，你要待就自己待在这吧。” 这招儿果然灵，阿真跳起来：“有草莓？你怎么不早说！坏碧戈。”
傍晚，碧戈背着手在大院里转圈，犹犹豫豫的。
阿耐哥哥迎面走过来，“碧戈，我以后不常去莫愁湖了。”
轻轻一句了事。
碧戈有些茫茫然。
激灵灵地又忆起昨晚的一切。一切都那么清新逼真。甚至心脏的律动都变得十分强烈。
火烧云。火焰。生命。眼睛。火山。阿耐哥哥的神姿。湖水。大青石。水灵样的绿藻。……还有，那美妙的影子。
当天边太阳仅留下一片火红时，碧戈就静坐在湖边一棵树下等了。既渴望又难熬的情绪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碧戈冒着火心甘情愿地待着。淡淡的月牙悄悄地移上树梢，树林里有了凉凉的风活泼地流动着，飘起地上几片叶子。碧戈把头轻轻靠在树干上来回摩挲着。
湖水微微地泛起细波，整个湖面看来像是一匹轻柔的纹锦，并且盈然呈现了丝丝的幽绿。
忽然，湖水汩汩涌动起来，轻柔秀丽的纹锦立刻撕扯成了碎片。一股水柱宛如银白色的龙从碎末之中脱颖而出，洋洋洒洒地在空中划了一条浪形的长弧，然后笔直地插入水中。于是湖面上荡开一片飞花碎玉。
这时湖水又缓缓地、悄悄地隐下去了。水雾氤氲地蒙住湖面，浓重地漫漫挥散着，甚至逼到了碧戈的身边，在他的浓发上镀了一圈湿。
碧戈静静地等。
浓浓的氤氲终于散去了。
湖心的大青石隐隐现出形状来。
像精灵的柔软手臂一般的绿藻轻轻地在湖面上张弛着、舞动着。
可这绿藻也已经隐藏不住那美妙绝伦的影子了。
碧戈的眼睛定格在那里。
那细腻洁白的肌肤是水样的诱惑。
飘柔的头发竟如水藻一般地青绿。还有那纤长的鱼尾，泛着湖水一样的光波。
那颀长的颈项之上是极为鲜丽动人的面庞，美丽面庞上一双深邃的眼睛，盈满了大海的颜色。
碧戈屏住呼吸。
这是一条美得无与伦比的美人鱼。
美人鱼轻轻摇曳着鱼尾，荡着水面。一双纤长的手抚弄着绿藻样的头发，身上水淋淋的。
碧戈向前走了几步，他所处的位置正对着人鱼的脸。那美丽的精灵缓缓地启动睫毛，从蓝色眸子里放射出冷冷的光波，射进碧戈的眼睛里了。
她靠在大青石上远远地看着湖边的碧戈，有些迷惘。突然，她的头发像道道绿色的闪电朝着碧戈直射过去，瞬间便牢牢缠住碧戈的身体。头发又如游蛇一般往后缩，挟裹着碧戈，要把他带进水里。
碧戈纹丝不动，仿佛一棵挺拔的松树直直地伫立在那里。头发勒得越发紧了，嵌进碧戈的皮肉。美人鱼因为反拉的力量跌进清碧的水里。她迷惑不解地望着岸上的那个人。蛊惑人心的面孔正对着碧戈。
碧戈的额头上渗出汗珠来了。很疼，真的很疼。
碧戈强撑着。他要把这诱惑人的精灵拽上岸来。
我不会撑不过一条美人鱼的。
美人鱼的纤纤细指拉着水藻样的头发，往水里拖。
碧戈因为疼痛的缘故，目光有些游离。美人鱼咄咄地逼视着他。碧戈有些发虚，竭力向后撤身子。美人鱼发觉自己好像拖不过这个人。她细弱的身体一点点地向湖边移动，突然她的身体整个横过来，迅速地划着水面拢向岸边了。
美人鱼发出了莺啼般的呻吟声，那般悠长婉转，人心人肺。碧戈不忍心了，停下脚步。
此时，头发又游蛇般回缩，碧戈被拖倒在地上，身体擦着地面，胸口被擦得火辣辣地疼。肩膀领口的衣服被地上的草枝刮破了。碧戈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恼火地大声喝道：“妖精！”
可他还是被拖进水里，溅起一朵偌大的水花。碧戈的身体沉人湖中，而美人鱼并没有松开自己的头发。被束缚着无法张牙舞爪的碧戈陷于上不能出水下不能潜底的尴尬境地。憋住的一口气已然耗尽，碧戈被呛得神志不清了，昏昏沉沉地呻吟着，意识逐渐地混淆，终于成了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碧戈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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