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1692195
前言 1
章 介绍一次革命 1
第二章 伽利略看到了什么:有关声音和视线的两个寓言 22
第三章 开普勒的进展:猜想未来 46
第四章 世界诗歌:一部诗歌自然史 76
第五章 “看那儿,看那儿!”想象《李尔王》中的生命 104
第六章 笛卡儿的梦:自然之书与无限我是 126
第七章 错误史:罗伯特·弗拉德、托马斯·布朗以及真理之耙 151
第八章 天才的世纪(一):测量 181
第九章 天才的世纪(二):胡克、牛顿以及世界的体系 201
第十章 革命及其不满:怀疑论者的挑战 228
附录一 伽利略:声音的寓言 249
附录二 笛卡儿的三个梦 251
致谢 254
参考文献 256
索引 304
前言
透过自制的小型望远镜观察天空时,伽利略看到了什么?400年来,这个问题一直吸引着人们,并且还引发了很多讨论,它把一种私密、个人的行为与一个震撼全球的历史事件联系了起来。前者指的是一个人为了了解眼中摇曳闪烁的影像而做出的努力;而后者指的或许是现代世界的形成。所有人都同意当时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这件事的各个方面都因不同的解读而有所不同。当然,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伽利略看到了什么,而且他在淡水彩画、蚀刻版画和口头描述中提供的证据永远都不能直接记录自己的印象。取而代之的,是他后来就这些印象做出了认真的思考。他所观察的意义当时也不明确。倘若伽利略发起了一场革命,当时对于革命的定义还未确定。
甚至“伽利略看到了什么”这个问题也可以指向不同的方向。着重“什么”是强调他眼中的天体:月球光亮却凹凸不平的表面、组成银河系的无数星辰、木星的几颗卫星以及后来发现的金星和太阳上的黑子。虽然学者们已经竭尽全力地证明了这些观察结果与后来的照片证据是完美匹配的,但是,伽利略的发现却不止于这些,它们打开了一个充满无限未知和可能的宇宙之窗。在不远的将来,人们可以通过不断改善设备来对这些宇宙未知世界加以探索。2003年,迈克尔·班森(Michael Benson)讲述了“伽利略”号轨道卫星的故事,该卫星游览完太阳系后又发现了木星的其他几颗卫星,并对其进行了特写。“伽利略看到了什么”暗示在伽利略和宇宙飞船之间存在连续性,仿佛这架人造卫星完成了他的任务。这就是很久以前伽利略自己开启的探索。
但是,强调伽利略看到了什么就会导致不同的结论。其他观察者凭借自己的肉眼早已发现月球和太阳上有一些黑点。在《神曲》的第二部分《天堂》中,但丁被送到月球后,便迫不及待地问比阿特丽丝(Beatrice)“这上面的黑点是什么?”当然,伽利略借由自己的小型望远镜,把这些斑点看得更加清楚了。不过,对他来说有一点很重要,即与但丁不同,伽利略早已知道或者开始知道,月球是一个与地球非常相似的天体,因此这些黑点并非神秘球体上的异常现象,而是一些地貌特征,与地球上的峡谷类似。因为伽利略熟悉角度的艺术,所以会从三个维度来观察事物。但是,他对这些事物的了解依然更依赖一套基本的假设,即哥白尼的世界观,而其世界观是通过眼睛和大脑的合作得以证明的。在这一方面,“观察”的定义就非常复杂。在I.伯纳德·科恩《伽利略在天空“看到了”什么》中,令人恐惧的引述表示不能将某人看到的东西视作想当然:“感官经验的原始资料”,即看到的月球上的那些斑点,只有被转换成“一种新概念:拥有高山和峡谷的月球表面”的时候才能成为关注焦点。抵制这一概念的观察者否认他们看到了任何与伽利略所述的月球表面相似的东西。有些人怀疑小型望远镜是否有用,其他人则猜疑伽利略被自己的想象误入了歧途。
这些怀疑者肯定是错误的,但是把天空中的新现象与想象力联系起来并没有错。回顾以前,伽利略看到的真相可能看起来很有说服力,只有傻瓜或者狂热分子才会怀疑。不过,在当时接受他的想象却需要在信念上进行大胆自信的飞越。甚至在使用小型望远镜观察之前,约翰尼斯·开普勒就支持了伽利略的发现,他还承认这样妄下结论看起来很轻率。然而,拥抱新观点的渴望驱使他比伽利略做出了更多的想象—例如,他猜测在木星和月球上有生物存在。开普勒自己的想象力火花四溅,他在思想上接受哥白尼放大了的宇宙观。他不需要工具来观察。无疑,他也坚持进行准确而耗时的计算。伽利略和开普勒都描绘了一个由数字组成的宇宙,由其造物主—一位几何和工程方面的大师—进行统治。可是,这幅宇宙图是依靠推测和直觉描绘的,并非依靠可测量之物。两个人在试着把头脑中的图像画入这个世界时都经常犯错误。伽利略是一位运动学大师,他确信地球的运动能够解释潮汐现象。开普勒则发现任何地方都存在模式,根据柏拉图立体或者毕达哥拉斯函数安排了太阳系。有时候,他们的幻想把他们引入了歧途。然而,没有这些对未知世界的飞跃了解,真相和规律就更加难以被发现了。这些改变世界的观察结果不仅是由观察内容形成的,也是由观察者的洞察和远见塑造的。
一个类似的双重观点本身可以对科学革命进行解释。一种观点认为,科学革命史看起来可能是对进步的直接记录,因为现代科学以其客观事实和能被证实的理论有力地代替了之前的神话和谬论。但是这种被过度简化的说辞可能会无意间谈及实际上所发生事件的前因后果及随后的反应。与过去的每一次决裂都会留下一系列未被解决的问题,萦绕不去。在有些领域,如医学,与中世纪阿拉伯一些诊所的专业知识相比,很多17世纪的欧洲假设和做法甚至被认为是退步的。有时候,科学并非前进,而是后退或者旁逸斜出了。选择性记忆扭曲了之前成就的特点,而一些明显的革命不过是更新而已。理解上的突破也不是以平稳、可预测的方式出现的。由于人们会突然领会观察结果带来的启发,科学进步的路线是弯弯曲曲的。历史不能忽略济慈(Keats)称为“野性的推测”的东西,否则后果严重,因为这是令人叹服的认知火花。
这些想象也标志着发现的过程。要想重新观察月球,重新观察世界,铁的事实与更好的设备是远远不够的,人们还需知道如何进行观察。伽利略为其看法创造了一个故事,在为自己独自发现的景象欣喜不已时,他初传递出的信息首先来自他叙述的准确性。肉眼不可靠,肉眼产生的幻觉要依靠伽利略冷静的大脑和调试好的望远镜来纠正。但是,伽利略参与其中的革命还有其他发生原因。威廉·布莱克说:“如今被证实的仅仅是以前的幻想。”把推测和梦想转化为事实的人要精通这两种思考方式。早在希望能证明它之前,伽利略就想象有一个太阳系存在了。科学革命不仅包括一系列的事件,也包括一系列的故事,它们在革命开始时被创造出来,之后便是不断地被改写。每当科学的不同领域出现一种新的思想学派时,科学革命的意义就会改变。在过去的50年间,科学革命的观点不断变化,令人目眩。人们之前所见和现在所见都取决于他们选择进行叙述的故事。
本书采纳了这些矛盾的观点,并将其作为出发点。当人们苦苦思索工作的意义时,通过关注这些故事和事件,架起了通往过去的桥梁。在21世纪,很多谜团尚未解决。开普勒的一些几何模型,如预测分形以及一些其他模型,都是对混沌宇宙未完成的探索。在这一方面,故事从来都没有结局。科学革命在继续,连接着过去、现在和未来,它跨越不同的维度,在时空中穿梭,而且还不停地变换着形状。本书试图遵循故事多维度的前后混合形式。为了抵制两种诱惑—历史决定论和目的论,前者在其所属的时代把早期的科学视为被关闭的;后者则将其视为成熟且完美的科学的雏形—我的分析追溯过去所想和现在所想之间存在的关系。该分析一次又一次地提出两个相互贯穿的问题:17世纪的自然哲学家和博物学家如何评价自己构建的世界图景和编写的自然书籍呢?直至今天,他们的后裔又会如何评价他们呢?
本书将重点回答这些问题。总体而言,这些回答试图为有时看起来在理论上已经不复存在的历史带来新生。没有一个单独的回答或者理论能够提供答案。科学革命被用很多不同的方法想象出来,人们通过望远镜和显微镜设想不同的事物。因此,本书在每一章处理一组问题,这些问题因观察者和观察对象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但是,每一章还始终面对两个方向:早期科学观点的形成,当时这些观点正处于形成时期,还未被接受、编写并成为“科学”;后来将这些观点终塑造成现代思想雏形的叙述。弗朗西斯·培根定义的学术发展需要这两种视角。它吸收了个人的冒险思想,在当时,这些冒险思想的启发尚未受到正式承认。学术发展也作为一个21世纪的故事存留了下来,其反响可能仍然影响着人们对世界的理解。
这个故事将很多不同的问题集合在了一起,如果任何一本书要对这些问题进行全面的回答,都不能只讨论任何一种科学或者一种观点。很多历史记录将科学革命和宇宙论的显著改变等同起来,好像天空管理着地球上的生命一样。这种论点貌似有理,却忽略了其他领域的发展,这些发展可能与宇宙论的发展同样重要。培根引领了英国的科学革命,但他从未接受过哥白尼的理论。对他来说,实践知识是重要的,而且从长远来看,工程学、博物学和生命科学中的进步对生命的影响可能比天文推测更加深刻。描绘这类追求的历史将为一些人腾出空间,他们很少注意伽利略所见的宏伟计划。本书将尽量公平地对待每种观点,即使在当时,“科学”并非意味着统一的方法或者做法。尽管本书中有几章与伽利略一起观察了天空,其他章节则密切关注着地球,观察一片雪花的飘落、一次细若游丝的呼吸,或者一只青蛙的胚胎。
本书也不承认在科学和艺术间存在着严格的界限。在近代早期,科学理论是用诗歌谱写或者在绘画中阐释的。卢克莱修(Lucretius)伟大的拉丁诗歌《物性论》(On the Nature of Things,约公元前60年)于1417年被重新发现,一直到17世纪,该诗都是原子论者和其他自然哲学家的模范。从伽利略、开普勒、培根到笛卡儿,都贯穿着对诗歌的热爱。他们的世界观都是用流行的对话和思辨的小说表达出来的。视觉艺术与科学的连接更为紧密。如果没有插图,博物学和解剖学这些领域将很难得到发展。维萨里(Vesalius)在《论人体的构造》(On the Fabric of the Human Body,1543)中,将图片和文字结合起来使用,非常著名。只有依赖艺术,才能向大众清楚地说明一种新哲学。伽利略教导观众在他自己的绘画中观察新天空,笛卡儿通过素描齿轮和弹簧来解释他的世界中的钟表装置,罗伯特·胡克的微小世界在设计壮观的《显微术》(Micrographia)中栩栩如生。从这一点来看,科学革命在很大程度上是作为一种观察方式和观察地点的练习而成功的。
本书的结构与其采纳的双重观点相符合。每一章都从具体的事件说起,之后讨论其历史反响,每个反响都讲述了沉思的人们为理解观察对象所做出的努力。这些故事都体现了很多观点,有关自然的秩序、古人的权威、进步、生物、生与死、真理的标准、人类在宇宙中的位置、天才个人的巨大影响以及世界是如何形成的。这些故事提出的问题一直未被解决。它们的迂回曲折和对想象力的吸引驱使我们思考科学和艺术的方法。在这一点上,科学革命在4个世纪中发展演变,其历史与意义反映了现代社会中的选择和冲突。
很多故事还有待讲述,本书将17世纪一些可信的科学观和艺术观传递给读者。比如,聚焦几个主要人物,就容易忽略他们的很多同事和机构,后者则一起参与了科学革命的发展。新哲学所诞生的特殊社会、政治、宗教环境以及传播思想的交流网络,仅仅获得零散的注意。本书也不妄想追溯科学进步的内在逻辑。杰出的学者将致力于研究所有这些方面。但是,本书旨在讨论其他方面。在风格和内容上,本书试图想象一个科学、文学、艺术共处一室的世界。科学革命引起了新的论述类型和艺术类型,二者往往为一个人所掌握。这些实干家和思想家跨越了后代的划分。要看到伽利略、培根、开普勒和笛卡儿所观察的结果,就要求关注他们想象的结果,这一故事很少被讲述。通过跨越学科的界限传递信息提示我们,过去的时代与我们的时代会有所不同。在17世纪的欧洲,哲学家与博物学家一直陪伴在艺术家和诗人的左右,他们的谈话也促进了社会的转变。让他们再一次相聚是本书的目的和希望。
利普金把17世纪的文学评论和哲学家们的著作巧妙地结合起来支撑他的论点,证实了社会进步的过程从来没有一条清晰的界限,世界也从来不会因任何一位伟大科学家而变得完全机械化。
——《图书馆杂志》
作者以文学的笔锋,带领读者从伽利略、培根、开普勒、胡克、牛顿和笛卡儿等人的科学发现中去了解、认识17世纪欧洲科学革命的发展史。本书视角独特、思路清晰,不仅适合科学家、文学家、史学家,而且也为普通读者提供了一场知识的盛宴。
——《抉择》
这是一本严谨而睿智的书,其探讨的问题也超出一般科学史的学科范畴。与此同时,利普金展示了深厚的历史学功底,这一点在伽利略、胡克和牛顿等案例上尤其鲜明。
——彼得•迪尔,《科学革命》作者
这是一部惊世之作,文笔精湛且通俗易懂。本书之所以这么吸引人并脱颖而出,是因为作者揭露了在17世纪一个仍然相信巫术和鬼怪存在的社会里,科学革命是如何发生的。
——塞缪尔·Y.埃杰顿,《镜子、窗户及望远镜》作者
布谷鸟和夜莺说话
鸟儿说什么?在自然状态下(如果可能的话)它们应该自说自话,表达自我,回应周遭的世界,与所有的生灵伙伴,尤其是人类,进行对话。“我来了,”布谷鸟说;它告诉我们它自己的名字。由于它的歌声在早春响起,著名的中期英语歌词,把它的声音模拟成对春天的歌颂或者喜悦的迎接。
春天降临,
布谷高唱!
种子发芽,草地花开
林木抽芽—
布谷唱吧!
母羊咩咩,跟从小羊,
母牛哞哞,跟从小牛,
小公牛欢跳,雄鹿放屁,
布谷欢唱!
布谷,布谷!
你唱得多么动听,
请你不要停!
唱吧,布谷,唱吧,布谷!
唱吧,布谷,唱吧,布谷!
我们不知道这首歌是谁写的,它由13世纪中期的和尚们保存。如果这是一首民歌,那么写歌的肯定是一个有技巧的聪明人。这聪明劲很大程度上在于它的音乐形式,彼此萦绕的六种声音,不断循环,连绵不绝。布谷是一种叫声重复的鸟。“布谷,布谷”就是它所有的歌声(起码在英语中如此),按照一种早期现代的说法,“高叫自己的名字,单调而强势”。这种单调可能表达的是哀悼或者厌倦—“心绪愁苦”—正如在盎格鲁—撒克逊时期的《船员》(Seafarer,第53—55行)中表达的一样。但是,在《布谷之歌》(The Cuckoo Song)中,它代表的是压抑不住的活力。春天是鲜活的—起初是蓬勃的户外、种子、草地和树林,然后是农场的和声效果、小动物离开圈、大动物紧随其后,后,反反复复的是领衔的布谷。每个生灵都在歌唱。丰富的声音,令人称奇—谐音、和音、行中韵—将这些个体连成一片;例如,“sed”“med”“wde”相互交织,“calue”“cu”“bulluc”和“bucke”中清脆的c音,与乐团的主音“cuccu”交相呼应。但是,这首歌的特殊技巧在于,鸟儿和人的声音共享副歌部分。“唱吧,布谷!”可能是说给鸟儿听的,鼓励它继续唱下去,但也可能是鸟儿邀请我们加入合唱,像布谷一样,放声欢唱,歌唱永恒的“布谷”,永不停息。这是一种平等主义的信号,它提醒我们,纵情沉溺于春日的青山绿树间,人们也可以像其他生物一样欢乐。
然而,那种自然的状态只是一种寓言故事,人们很快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世间万物并非生来平等。截至1400年,诗歌自然史的等级感,绝不亚于议会或者法庭。《布谷鸟和夜莺;或者,爱神丘比特之书》(The Cuckoo and the Nightingale;or The Book of Cupid,God of Love)这首诗,一直以来被认为是乔叟所作,后来被华兹华斯翻译成现代英语,诗中描写了下层社会和上层社会之间的冲撞。布谷鸟是一种低等的鸟,权威都赞同这一点。与春天到来的另一个预言者—高洁的夜莺相比,它的歌声不但单调,而且低俗,用下列名词形容再贴切不过:无知、粗鲁、没有教养。一个是乡巴佬,还可能是基督教的罗拉德派,另一个则是高贵的灵魂。它们的叫声决定了它们之间的鸿沟。他唱着“trewe”和“pleyn”这样的方言;而她威严地吐露法语行话,例如“Ocy!Ocy!”—意思是“杀!”,她甜美地解释道,因为粗野的、不被喜爱的生物都应该死。平实的歌声和话语,反映了布谷鸟的不诚实。而且,他们指出他在爱情方面的坏名声,即便他也会产蛋,但是传统也认为布谷鸟是男性,而认为夜莺是女性,尽管春日来临,他们也会用歌声求偶。布谷鸟和其他低等的男性一样,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性的歌声,但是夜莺,像其他有教养的女士一样,沉迷于爱的优雅,爱的美好,爱的滋养。这种“出言高贵”的鸟儿,是长着羽毛的淑女,她傲视自然。
到了钱多斯勋爵和培根的时代,鸟类的语言很少与自然有关;它们的啁啾被加入了人类的意图,转译为人类的语言。根据自然史书和诗歌,鸟类直接对人类说话,传达信息或者警告。于是,爱德华·托普赛尔总结了很多博学的学者的观点,解释布谷鸟所传达的意思。例如,“某日,在乡下,一个人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他问布谷鸟他能活几年。问过这个问题后,他站在次听到布谷鸟声音的地方,数布谷鸟发出的叫声,用这种办法,预知自己的寿数。这是一种聪明的做法。”布谷鸟怎么获取这种信息,或者为什么一只鸟能知道这些事情,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这些信号也不显示奥秘的宇宙。相对地,他们把自然界转化为个人的魔力源泉,机灵的人能够破解为他准备的秘密。诗人聆听鸟语,听到鸟儿呼唤自己的名字。自然史提供了一个幻想的宝藏,事物可以被破解,如同密码,带有它们人类主人的签名和标记。从这方面看,文艺复兴自然之书仿若一本押韵的词典,而不是一部圣经,诗意的关键词往往镌刻在动植物上,迎合任何的情绪或者思想。
夜莺对诗人说话
因此,大部分的诗人记起夜莺的时候,他们想到的是诗人,大部分时候,想到的是他们自己。夜莺的生活充满神话和传说,绝不只是她凡世中的幻影那样。作家经常把她认定为原型诗人:饱受痛苦、自怨自怜、不受赏识。因此,[托马斯·纳什(Thomas Nashe)称]伊丽莎白时代的先驱乔治·加斯科因“开创了完美之路,他去世后,好的诗人都追求这条路”,他明确地将“我的案件与被凶残的国王姐夫虐待的菲洛米拉(Phylomene)”作对比。这不是无中生有的抱怨;一桩不合法的婚姻将作者带上了法庭,作为负债人被投入监狱和军队长达十年多,他的书也被禁了,实际上,就是割掉了他的舌头:“这些我不喜欢的(恋爱中的)阿谀奉承者,/不再靠近,倾听我愉快的歌声。”
在《菲洛米拉的哀怨》(The Complaynt of Phylomene,1576)中,诉说着她自己凄凉的故事,她被蒂留斯(Tereus)强奸和摧残,但是她也把她的愤怒付诸高明诗歌和艺术中的恶魔。为什么她要对他们歌唱?
如此无情,任凭布谷飞走,
吮吸我的卵,留我独坐黑暗中?
宁可褒扬,那粗鲁小人的啁啾,
也不愿聆听,荆棘鸟的歌声?
不要让他们走,反倒让布谷鸟开声。
这首诗应该用独白的形式吟诵,如同菲洛米拉,面对的观众应该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分得清“粗鲁的鸟儿”和那些有真情实感、自己哺育后代的鸟儿。
阅读的人,《丹·纳索》(Dan Naso)的诗歌注释道,
会发现我的措辞,不能让人感到愉悦。
高尚的夜莺已然从奥维德[普布留斯·奥维第乌斯·纳索(Publius Ovidius Naso)]那里学到了他们的艺术。而且,奥维德鉴定加斯科因的故事属实,不但为菲洛米拉提供了一个经典的来源,而且把悲痛流离的诗人作为例子,他的悲叹和言语绝不是“令人欢欣的”。两位作家都感到了胸口的荆棘,根据传说,这荆棘让夜莺歌唱。诗歌的圆周因此圆满,鸟儿的神话为诗人的真事所证实。
加斯科因与菲洛米拉的认同,还不止于此。根据一个边注所言,他对诗歌自然史的主要贡献包括长篇翔实地“记录了夜莺歌唱时,通常所用的音调”。诗中不是一次,而是两次记录和解释了夜莺歌声中的四种显著用语。对夜莺多变歌声的钦慕,由来已久。自古,自然学家和诗人们就赞叹,一只小小的鸟儿竟然能发出如此多变的声音。因此,普林尼将研究夜莺的广博知识集中于她的天才音乐中。“总而言之,她的声音能在各个音阶上转换:某个循环,从绵延、拖长、简短、次短到短;而另一次,从四分音符、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到双倍十六分音符。”但是,加斯科因之前,没有人能说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主要的音节,Tereu,Tereu”让人记起那个将她强奸并割掉舌头的野蛮的色雷斯国王。这是一种新的声音,它将回荡在英国诗歌中。自此之后,倾听夜莺歌声的文人,可能会像T.S.艾略特抑或弗吉尼亚·伍尔夫那样,想象鸟儿说的是希腊语。菲洛米拉的第二个音节fye和phy,在之后的60行中,重复了32次,“倾诉着”对玷污她的“无耻好色之徒的轻蔑”,而且也是她名字的一个音节。接着是习得的“Jug,Jug,Jug”。加斯科因既把这个词与“骗子”(juggler)蒂留斯相联系,也与“颈静脉切割者”(jugulator)菲洛米拉本身相关联,因为她割断了蒂留斯儿子伊提斯(Itys)的颈静脉。第四个音节Nèmesis更让人费解。(据我所知)没有其他人在鸟儿的歌声中,听到这个音节。但是复仇女神更多地指向加斯科因本人,而不是蒂留斯。他被劝诫“牢记我的话语,/牢记于心,/将它当作一个隐喻”,有利于个人的修行。结论详细说明了寓意:诗人因为不合法的婚姻,被判颠沛流离,如同一只幽怨的鸟儿,“号泣着,看着孩子们流浪”。
原谅我(上帝),时日已尽莫再贪,
菲洛米拉让我无法安然。
饱含欲念的爱情,一去不返,
合法的爱情再好不过,我眷恋。
诗歌完结,所有的神话故事转变为自省,或许还带有几分自鸣得意:“上帝应该没错,/说(乔治)反思了菲洛米拉之歌。”每当他听到夜莺的歌声,每当他写夜莺的故事,他听到的话语,都在提醒自己反思自己的经历。实际上,他拥有这只鸟,他训练其专门唱歌给乔治听。
大部分文艺复兴诗人采取了同样的艺术风格,他们把鸟儿的叫声,理解成对自己的倾诉。比如,菲利普·西德尼(Philip Sidney)爵士将自己比作菲洛米拉,他自负地宣称,他的爱欲占有比对她所受的奸污还恶劣,“因为欲望比太多的拥有更悲凉”。这种流派的艺术,强行引入乖张的对抗:男女之间的对抗,是情人们惯常抱怨的话题,“女性化的”鸟儿,必须服从于受伤的男人。自然与此毫无关联。埃德蒙·斯宾塞和自然分离得更远。夜莺的身影掠过他早期的诗篇,盘踞了《牧羊人日历》(The Shepheardes Calender,1579),然而却故意安排得与季节格格不入。对春天无动于衷,他的夜莺在8月哭泣,不忍看到“荒芜的树林”和“令人讶异的果园”,在11月哀恸,寒冬让大地失去了生机。这鸟儿不会有她自己的音调,她反映的是诗人的情绪。其他诗人也只听到了他们想听到的声音。沉湎于“星之爱人”之死—西德尼,“星星”的“爱人”—马修·罗伊登(Matthew Royden)将他的悲哀弥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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