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文库 经典解读系列 夜半私语——品味唐传奇

班固《汉书·艺文志》中言：“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宫，街谈巷语，道听涂说者之所造也”，那时小说的定义更接近街头巷尾的流言，在题材和内容上亦是为了与正史有所区别。这样零星而单独记录的写作手法，一直延续到魏晋六朝时候的《列异传》《博物志》《搜神记》《世说新语》等作品。明人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从》中言“凡变异之谈，盛于六朝，然多是传录舛讹，未必尽幻设语。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小说以寄笔端”，他还将小说分为志怪、传录、丛谈、辨订、箴规五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则将小说分为“叙述杂事”“记录异闻”“缀辑琐语”三种。
唐时，笔记小说的创作可说在立意高远与语言优美上都达到了**，并产生了一种被后世统称“传奇”的笔记小说形式。鲁迅认为它“出于志怪”，但又“施之藻绘，扩其波澜”，内容主题上还会“托讽喻以纾牢愁，谈祸福以寓惩劝”，其“文采”和“意想”是传奇**的特色与成就。然传奇的规范毕竟是后世划定，故而其内容包含范围，亦是见仁见智。若一定要按照鲁迅的标准在唐人笔记小说中划出传奇，可能反而陷于一种形式上的争执，忽略了唐人笔记本来具备的艺术成就，和它直接影响了宋元话本、杂剧，明小说等改编取材的意义。
虽然唐传奇可以作为唐代诸多笔记小说的统称，但真正以传奇为名的著作集，只有裴铏所撰的那部《裴铏传奇》，其中的《昆仑奴》《聂隐娘》等篇目可谓传奇小说的代表；而究其根源，《传奇》又为元稹写过的一篇故事标题。到了宋代，尹师鲁评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时称其为“传奇体”，后世亦就此沿用了唐“传奇”的说法。
唐人留下的笔记小说中，流传至今且能够结集的除了裴铏《裴铏传奇》外，尚有张鷟《朝野佥载》、范摅《云溪友议》、牛僧孺《玄怪录》、李复言《续玄怪录》、李德裕《次柳氏旧闻》、袁郊《甘泽谣》、段成式《酉阳杂俎》、张读《宣室志》、刘餗《隋唐嘉话》等等，其中不乏可依照既定观念归类为传奇的名篇，如《京西店老人》《兰陵老人》《僧侠》《杜子春》《圆观》等。至于独立成篇的“传奇”，更是不胜枚举。因篇幅所限，本书稿书未收录的传奇作品尚有出自《异闻集》，传为王勃的兄长王度所著，被认为是现存唐传奇中*早的《古镜记》；作者已不可考，以白猿掠妇人入山，妇人获救后产下一酷似白猿的儿子为故事主干的《补江总》；号称唐传奇中篇幅*长，张鷟所著的《游仙窟》；陈洪著，讲述京城少年贾昌因斗鸡讨得唐玄宗欢心，故而蒙宠多年后离乱落魄，终于悟道的《东城老父传》；白行简所著，讲述进入亲人梦境、友人互梦、梦中预见未来之事的《三梦记》；推断其为唐传奇*后一篇，情节简单主题却为越轨情感的《飞烟传》等。
纵观唐传奇故事的主要内容，可以粗略分为神鬼、爱情、侠义三类。
神鬼故事中又涵盖了除妖伏魔、喻世警世等主题，这类的故事在《玄怪录》《宣室志》中比比皆是，单独成篇的《枕中记》、《南柯太守传》亦是其中的佼佼者。
爱情故事则包括了人人、人神、人鬼、人狐等多种恋情，人神恋往往*后以修仙为终结，摈弃了各种情欲的成分；人与异类的恋情，《任氏传》《柳毅传》可作为语言与主题俱佳的代表读赏。至于人人恋，则以《莺莺传》的生离与《霍小玉传》的至死不离两种**。唐传奇的爱情故事中又大多以女子作为引领故事发展的主线，虽然往往她们出身卑微，但容貌才情俱佳，且性情忠贞；相比起来故事中出现的男子虽然符合才子佳人的模式，却往往是以或凶残、或怯懦的面孔出现。
侠义故事更是唐传奇中的代表，且对后世的影响极大。除了像《虬髯客传》那样单纯的塑造草莽侠客形象的作品外，诸如《昆仑奴》那种糅合了爱情、异技等元素的故事；和描绘出身怀奇能的女侠样貌，像《红线》《聂隐娘》等。同时亦涵盖了如报恩、夺宝、行刺等脍炙人口的武侠套路。至于如《京西店老人》《兰陵老人》《僧侠》等，后世的大多武侠作品中，无论在人物形象还是情节设置，都不难看到这几部作品的影子。
爱尔兰诗人、作家叶芝有一首著名的作品《当你老去》，讲述当一个女子两鬓斑白、芳华不再，偎依在壁炉边的摇椅里，在温暖的火光下读年轻时喜欢的诗集，终于体味到诗集作者对她那种深沉、恒久的爱恋并不会因为她的容颜变化而有丝毫的衰减。“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这份爱从未离去，始终关注她的那个人，只是“在群星间隐藏着脸庞”。
被大唐帝国那光芒四溢的盛世气象下，唐诗总是被想当然的被当作文化成就的终极代表，这种有意无意的忽略，对润物无声的唐传奇似乎总是有些不公。那么，不妨现在与同样在群星间隐藏着脸庞的唐传奇开始一次惊艳的邂逅。
 

本书为国学普及读本 “华夏文库 经典解读系列”系列其中一册，本系列书精选了中华民族思想史、文学史上有深远意义的典籍、著作，邀约国内对此有一定研究的专家、学者进行全新、全面的分析与解读，使其能够在不改变原有思想主题的前提下，成为适合当今时代的人群进行了解和阅读的出版物。
唐时，笔记小说的创作可说在立意高远与语言优美上都达到了*，并产生了一种被后世统称“传奇”的笔记小说形式，并直接影响了宋元话本、杂剧，明小说等改编取材的意义。唐传奇可以作为唐代诸多笔记小说的统称，宋代，尹师鲁评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时称其为“传奇体”，后世亦就此沿用了唐“传奇”的说法。本书稿精选了唐传奇中脍炙人口的部分篇目，并分成神鬼、爱情、侠义三类进行叙述评议，在不改动原文味道的前提下注重了趣味性，适于对于古典文化、国学名作有兴趣的广大读者。

芷雨，本名尹楚涵，曾赴加拿大进修，多年来致力从事唐代官制、科举制度研究，曾有多篇论文、著作发表。现居加拿大。

侠 义

念君客游多思肠
——《昆仑奴》

尔独何辜限河梁
——《红线》

慊慊思归恋故乡
——《聂隐娘》

心忧增慕怀惨伤
——《谢小娥传》

月露谁教桂叶香
——《无双传》

别意与之谁短长
——《虬髯客传》

神 鬼

锦衾瑶席为谁芳
——《离魂记》

故人久立烟苍茫
——《韦氏女》

短歌微吟不能长
——《元无有》

援琴鸣弦发清商
——《郭元振》

真志笃终誓穹苍
——《枕中记》

万象回薄化无方
——《南柯太守传》

遨游四海求其凰
——《定婚店》

鸾鸣凤舞向平阳
——《裴航》
爱 情

星汉西流夜未央
——《长恨歌传》

草木摇落露为霜
——《霍小玉传》

君为淹留寄他方
——《李娃传》

群燕辞归鹄南翔
——《莺莺传》

牵牛织女遥相望
——《柳氏传》

明月皎皎照我床
——《任氏传》

欢来何晚意何长
——《柳毅传》

尔独何辜限河梁
——《红线》

这世上一定存在着某些美好，值得我们为之奋战到底。
——《指环王：双塔奇兵》

安史之乱，可以作为大唐帝国盛极而衰的一个标志性转折，虽然它的酝酿至爆发不是朝夕间的事情，但其声势及影响，属于“野牛闯进了瓷器店”的级别。安史之乱被平灭后，藩镇割据的形式并没有因此得到改观，或者说安禄山的大动作还启发出不少节度使拥兵自立的灵感。
藩镇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唐睿宗时期设立的河西节度使，节度使可掌管一地的军旅，并手握小范围的生杀之权。唐玄宗天宝年间则成了安西、北庭、河西、朔方、河东、范阳、平卢、陇右、剑南节度使及岭南五府经略使等十节度的规模。在战略上，十节度使相当于大唐帝国的防御系统，可以将吐蕃、契丹、突厥、吐谷浑等潜在威胁隔绝在外。而安禄山受宠信时，一人兼任河东、范阳、平卢三地的节度使，范阳又是节度使中兵力强的一地，因此后来安禄山叛乱，只半年多时间便来到了长安城下。安史之乱后，节度使遍地开花，各自统辖数州，不但经济独立，而且连封爵也成了父死子继的模式，这样的惨烈教训令后世的宋太祖心有余悸防患未然，因此三百多年的赵宋王朝自始至终都时时提防着武将，故而才有文臣知各州事；将士出征，皇帝亲笔画阵图；精锐的部队要编入禁军等种种可爱的防范措施。其实，藩镇割据并非天下纷争乱成一团的局面，而大唐帝国在安史之乱后的衰败也是与自己之前的极度鼎盛相对而言。后来真正给帝国致命一击的是黄巢之乱。
红线的故事，大背景就是安史之乱后的藩镇割据，这时的藩镇自然而然会形成两派：效忠天子的，和守望着希望伺机自立的。故事中出场人物则为分别代表正面和反派的薛嵩与田承嗣。
据《旧唐书》载，薛嵩为初唐名将薛仁贵之孙，孔武有力，技艺超群。安史之乱时虽然站错了队，但后来及时弃暗投明，回归李唐，故而保住了身份地位，受封为相州刺史及相、卫、洺、邢诸州节度使，大历八年（773）年去世。田承嗣则父祖几代人都曾在军中大展拳脚，到了田承嗣这一辈，安史之乱时更是大出风头。然他见风使舵的本领更胜于冲锋陷阵，眼见郭子仪攻取了东都洛阳，自己也改旗易帜，准备归效朝廷；然而转眼之间，田承嗣觉得筹码应该押在叛军一方，于是便又成了对官军对抗的先锋。在史朝义亲自策划杀掉老爸史思明之后，田承嗣再次开始衡量正反两方的力量对比，终在眼含热泪接受前去搬兵的史朝义之嘱托——照顾好他的老妈和老婆——之后立即变脸，将史家一门都绑成粽子交给唐军，作为自己再次归降的投名状。接收降军的仆固怀恩担心战后自己会被卸磨杀驴，因此卖了好大的一个人情，即上表申请诸位降将不必交权交地，且能获得朝廷任命的正式封号。此时的唐王朝哪有心思处理这些，只希望各地叛军归降一个是一个，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自然不敢不从。因此田承嗣的势力越来越大，终占据了博、魏、相、卫、贝、洺、磁等七州。
故事中女主角红线的身份只是薛嵩家中的侍婢，因其颇具文才，故而命她掌管处理文书。安史之乱初定，朝廷有意让藩镇之间互为牵制，便命薛嵩、田承嗣令狐章几人联姻。
田承嗣对于薛嵩所镇的潞州虎视眈眈，于是放出话去，说自己肺疾严重，若能西迁到太行山以东居住，才能真正起到治疗作用。与此同时，田承嗣还公然从军中选拔了三千壮勇，按照海豹突击队的标准严格训练之后组成一支精锐部队，番号“外宅男”。顾名思义，外宅男想宅在家里是不行的，他们得天天在田承嗣活动范围方圆数里之内的地方巡逻，以确保首领的人身安全。
薛嵩认为田承嗣组建这支部队的目的没有对外宣称的那么单纯，很有可能自己不定哪天去赴个鸿门宴或者晚上在家打呼噜时候，就会被这些神出鬼没的宅男们取了性命。于是薛嵩觉得心里没底，外在的表现就是白天长吁短叹和晚间到处溜达。终于，办法，或者说有解决方法的人被溜达出来了。红线看出来薛嵩时因为田承嗣的事情闹心，贴心的一点是她还能自告奋勇的去粉碎田承嗣阴谋的决心。薛嵩一听红线的话，便知道敢揽这瓷器活儿的主儿肯定满手都是金刚钻，于是便很客气的问红线，需要自己准备什么东西配合行动。红线告诉薛嵩，自己先去田承嗣那儿探个虚实，预计一更天去，二更天便可以回来。薛嵩若是闲着没事儿，就先安排一个得力的人，带上他写的慰问信，待自己回来后骑着快马去问候一下田承嗣好了。
薛嵩见红线说得未免太过轻巧，便有些担心，便低声问道：“你前去打探这事情若是成了，固然很完美；若是不行，会不会……？”红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此去一定有所收获，绝不会给您带来麻烦。”说罢便回身进到自己房中。一盏茶的工夫，当红线再次出现在薛嵩面前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但见她头上挽着乌蛮髻，发间插有金雀钗；身着一袭紫色绣花短袍，腰里系着青丝带，脚上是轻便靴，胸前别着龙纹匕首，前额则写着太一神的名号。薛嵩从前哪里见过红线的这身打扮，顿时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红线也不多言，向薛嵩拜了两拜，然后“嗖”一下就没影了。
红线那坚定的目光仍旧没有让薛嵩能够安心去睡觉。薛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背对着灯烛，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耳中听着更鼓敲响，从二更到三更，再到四更；脑子里也是从什么都想变成了什么都不想。虽然平日里薛嵩不善饮酒，但今夜他高度紧张的神经令他超常发挥之后，仍是一点醉意都没有。眼见窗外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鱼肚白，淡淡晨风阵阵吹起。恍惚间，似乎庭院中一片树叶落下，这样轻微的响动亦令薛嵩不禁打了个冷战。此时一个身影从窗口跃入，飘然来到自己面前，俨然便是满面兴奋的红线。
薛嵩一下子精神起来，连忙起身，虽然他已经从红线的神情中猜到了十之八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事情做得如何？”红线点点头，回答说：“托大人的洪福，不曾有辱使命。”薛嵩这才算是安下心来，继续问道：“此去……没有伤到人吧。”红线嫣然一笑：“来去都没有那么多枝节麻烦，而且我只是把田承嗣置于床头的一个金盒拿了回来。”随后，红线便细细地开始讲述自己这一夜的行踪经过。
红线拜别了薛嵩之后，一路疾奔，夜半时分便到了魏城，随后很容易找到了田承嗣的居处。田承嗣打着呼噜睡得正香，脚都露在被子外面。走廊里他的外宅男们也个个鼾声如雷，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而庭院中那些夜巡的军士则哈欠连天的来回走动着。红线在田承嗣的床边细细打量，见他头上裹着黄色的头巾，枕的是一个绣花枕头；枕边放着一把短剑，短剑前则有一个敞开的金盒，里面放着写有他生辰八字及北斗神名字的文书，上面还覆盖着香料和珍珠。此时田承嗣正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哪里会想到已然是命悬一线。如何对付眼前的田承嗣，也让红线多少犯了会儿琢磨。虽然杀掉他易如反掌，但是只怕这里又会因此乱上一阵子，也会给薛嵩带来不少麻烦。眼见香炉上的袅袅青烟已经慢慢消散，时不时爆出几点火花的灯烛也跳动着越来越暗。红线心知时辰依然不早，该准备回程了，于是便只拿了那个金盒，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行出二百多里后，红线头顶一轮明月，耳边是漳河一路向东的哗哗水声，远方的城郭农庄隐约传来鸡鸣，故而心情一下从刚才的紧张气氛里逃脱出来，脚下也行的更快了，终于在天亮前赶了回来。
薛嵩从红线手中接过金盒，自是欣喜非常，当下明白红线临行前告诉他派得力的人送慰问信的用意，于是提笔修书一封给田承嗣，说昨夜有人自魏城来，从他的床头拿走了一个金盒献给自己，而自己不敢擅自留用亲家公的物事，于是即刻派人送还原主。被派去魏城的使者上午出发，三更天方才到达。在田承嗣府第外，虽为夜半，使者仍听见门内乱哄哄喧嚣一片，显然便是在四处寻找金盒，搜寻盗匪。使者敲开门，称自己薛嵩派来有要紧的物事转交田承嗣的，务必速速通报。田承嗣出来收到使者送来的金盒，再看过薛嵩亲笔书信，顿时明白了昨夜自己几乎命丧当场的际遇，不禁眼前一黑，几欲晕倒。待缓过神来，田承嗣急忙一边好生款待使者，一边备下布帛良马等重礼，并回信诚恳的致歉，说薛嵩放过自己性命的恩情定当心中铭记，以后也不会再图谋算计薛嵩的辖属。至于那些招募的外宅男，本是看家护院之需，如今看他们也没有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索性解散算了。
薛嵩收到田承嗣的回信和谢礼，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对于红线的感激之情更是难以言表。田承嗣与薛嵩这场暗中的较量终以红线盗盒带来了薛嵩的完胜，皆大欢喜的结局自然为这个故事画上了完满的句号。然而句号一下子变成了分号，薛嵩与田承嗣自此的书信往来与礼物互换并非后的结束。红线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归隐，才是整篇故事的寓意所在。
这一天，红线女忽然来向薛嵩辞行。薛嵩很惊奇，问：“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如今却打算去哪儿呢？而且，你刚刚显露了身手，以后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帮忙，你怎么能说要离开呢？”红线于是告知薛嵩，自己有知晓前生命途的能力，前世她本是一个四处行医的男子，因某次给一个孕妇错服了具杀虫解毒之效的芫花泡制的酒，结果令孕妇和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均不治身亡，故而阴司罚他此生生为女身，并以奴婢为业。如今已经十九年过去，在薛嵩这里没有受到什么委屈。自己昨夜的举动是为了让百姓避过战火的劫难，如今大功告成，也算一件善举，故而打算远离喧杂隐居山林，真正的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一下。薛嵩听了，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心中不舍，但亦知道想来时无法挽留的，只是终究有些牵挂，于是问：“你一个姑娘家，在山里可如何居住呢？”红线笑道：“我既然能知道前生的因，自然也安于今世的果；而为了来生的果，还怎么会计较今世的因呢？”
薛嵩于是安排盛宴为红线践行，席间，薛嵩请冷朝阳为红线赋诗一首：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客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并请歌妓即席演唱。红线听了，想起多年来在薛嵩家中的喜乐沉浮，如今离别在即，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因而一边悲切的哭泣，一边向薛嵩下拜。随后，红线向众人称自己已经喝醉了，遂转身走了出去。薛嵩知道怕是今日一别，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但红线假称酒醉离席，自是不喜再儿女情长的送别一番，于是也不起身劝拦。自此，果然再也没有人知道红线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