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是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101116656
1、《南明史》定稿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大概可以称之为纪传体通史之“绝响”。
2、顾颉刚曰:“予之心事有三部书当表章:一、吴燕绍《清代蒙回藏典汇》,二、孟森《明元清系通纪》,三、钱海岳《南明史》。”“应置《明史》之后,《清史稿》之前。”
《南明史》一百二十卷,乃纪传体历史书,分本纪、志、表、列传等四部分。纪事自崇祯十七年五月至永历三十七年止,其数十年间,虽偏隅一方,苟延残喘,然而人事错综,琐碎芜杂,千头万绪,历代治南明史者皆感其难,究其脉络,盖非易事;而钱海岳先生毕四十馀年之精力,参阅3400馀种图书文献,钩稽爬梳,细为条理,大凡政治、经济、人物、战争等等,事无巨细,一概收入,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
卷一 本纪 安宗
卷二 本纪第二 绍宗
卷三 本纪第三 昭宗一
卷四 本纪第四 昭宗二
卷五 本纪第五 监国鲁王
卷六 志 历
卷七 志第二 礼
卷八 志第三 选举
卷九 志第四 食货
卷十 志第五 兵
卷十一 志第六 艺文一
卷十二 志第七 艺文二
卷十三 志第八 艺文三
卷十四 志第九 艺文四
卷十五 表 诸王一
卷十六 表第二 诸王二
卷十七 表第三 诸王三
卷十八 表第四 诸王四
卷十九 表第五 诸臣封爵一
卷二十 表第六 诸臣封爵二
卷二十一 表第七 诸臣封爵三
卷二十二 表第八 诸臣封爵四
卷二十三 表第九 宰辅
卷二十四 表第十 七卿
卷二十五 列传 后妃
安宗孝哲黄皇后 安宗孝义李皇后 ……
卷二十六 列传第二
孝皇帝 裕皇帝 ……
卷二十七 列传第三 诸王
昭宗庄敬太子琳源 昭宗哀愍太子慈煊 ……
卷二十八 列传第四 诸王
赵王由□ 临漳王常海 ……
卷二十九 列传第五
史可法 高弘图 ……
卷三十 列传第六
张慎言 徐石麒 刘宗周 ……
…………
…………
卷九十一 列传第六十七 儒林一
孙奇逢 黄淳耀 张嘉玲 ……
卷九十二 列传第六十八 儒林二
王夫之 谭允琳 欧阳惺 ……
卷九十三 列传第六十九 儒林三
顾炎武 黄宗炎 钱秉镫 ……
卷九十四 列传第七十 文苑一
纪映钟 王潢 王亦临 ……
卷九十五 列传第七十一 文苑二
朱二采 张以谦 史遵 ……
卷九十六 列传第七十二 文苑三
韩位 子田 辛民 ……
卷九十七 列传第七十三 文苑四
王猷定 陈允衡 杨益介 ……
卷九十八 列传第七十四 文苑五
陆圻 陆敏树 周大缜 ……
卷九十九 列传第七十五 文苑六
黄居中 吴楷 方润 ……
卷一百 列传第七十六 文苑七
屈大均 黄登 ……
卷一百一 列传第七十七 忠义一
蒋尔恂 王道士 韩五桂 ……
卷一百二 列传第七十八 忠义二
胡来贡 陈志仁 杜兴龙 ……
卷一百三 列传第七十九 忠义三
傀懋熹 张应枢 王士和 ……
卷一百四 列传第八十 忠义四
盛弥俊 陈一泰 张彀 ……
卷一百五 列传第八十一 忠义五
卓尔康 沈士藻 陈弘先 ……
卷一百六 列传第八十二 忠义六
周元懋 楼士鹤 张学田 ……
卷一百七 列传第八十三 忠义七
吴锡玉 黄克善 陈桂栋 ……
卷一百八 列传第八十四 孝友
赵希乾 萧云程 曹椿 ……
卷一百九 列传第八十五 隐逸一
楚壮士 朱之元 黄良 ……
卷一百十 列传第八十六 隐逸二
朱光祚 齐汝汉 黄鼐 ……
卷一百十一 列传第八十七 隐逸三
张逍遥 熊日冯 彭远 ……
卷一百十二 列传第八十八 隐逸四
徐逸度 张中发 陆奇 ……
卷一百十三 列传第八十九 列女一
左懋第母 巩永固女 富氏 ……
卷一百十四 列传第九十 列女二
李因 黄媛介 胡缙 ……
卷一百十五 列传第九十一 列女三
黄道周妻 吴三女 邓文昌妻 ……
卷一百十六 列传第九十二 宦官
韩赞周 卢九德 李承芳 ……
卷一百十七 列传第九十三 奸臣
马士英 田生兰 阮大铖 ……
卷一百十八 列传第九十四 畔臣一
蔡奕琛 胡麒生 唐世济 ……
卷一百十九 列传第九十五 畔臣二
黄鸣俊 吴春枝 陈王谟 ……
卷一百二十 列传第九十六 畔臣三
刘承胤 唐胜四 唐虞会 ……
出版说明
一
《南明史》一百二十卷,钱海岳撰。钱海岳(一九○一—一九六八),字腾英,江苏无锡人。父麟书,字史才,清光绪十五年(一八八九)举人,任颍州府通判,宣统三年(一九一一)调绩溪知县,后受聘协修清史。
钱海岳幼秉家学,十余岁即以骈文名乡里,被当时名宿誉为‘奇才’。其自述求学经历时说:“予少有大志,束修以来,欲尽读天下奇书,交天下奇士,穷天下奇山水,建天下奇功业。四岁识字,七岁为诗文,九岁卒九经,十六极诸史,泛滥百家,兼及鞮译象寄。俛仰公卿士大夫间,历知于冯蒿庵、樊樊山、王晋卿、秦宥横、林畏庐、赵次山、张季直、梁任公诸先生。”(《海岳游记自叙》)一九二五年,毕业于北京朝阳大学政经科。翌年南下广州,参加北伐,经邵力子介绍,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谋处秘书,后在国民政府多个部门任职,所从事者多为案牍文书工作。一九三七年抗战爆发,随国民政府西迁,任开国文献馆专门委员。一九四三年赴新疆,任新疆女子学院院长兼中文系教授。一九四八年返南京,仍在开国文献馆任职。一九四九年回无锡,任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教授;同年七月,学校改名为无锡中国文学院,任教务长。一九五○年七月,参加华东革大政治研究院学习,结业后当选为民革苏州市委员、政协江苏省委员。一九五六年,调江苏省博物馆。一九六○年,调南京图书馆,主持《江苏通志稿》整理工作;同时应郭影秋之聘,在南京大学历史系兼授南明史。一九六八年一月,被迫害致死。“文革”后,平反昭雪。
钱海岳著作丰赡,除《南明史》外,尚有《哀蝉落叶集》、《海岳文编》、《海岳游记》、《能史阁文集》、《涣花楼诗集》、《明清故宫词》、《重修清史商榷》、《吴越国故迹考》、《禹迹考》、《订补历代州域形势》等刊行。
二
十九世纪中叶后,清廷积弱,列强入侵,社会动荡,民不聊生。迨至季清,知识分子特别是国粹派提出,欲救中国,必先排满,“唯有保国保种排异族而已,不能脱满清之羁绊,即无以免欧族之侵陵,居今日而筹保种之方,必自汉族独立始”(刘师培《中国民族志》)。他们因而为明末死节之士立传,刊布纪录南明史事的著作,以表彰民族气节,“盖读此等书者,皆有故国河山之感,故能不数年间,光复旧物,弘我新猷。回顾顺、康、雍、乾诸朝,出其暴戾雄鸷之力以从事于摧残禁毁者,方知其非无故也。民国既建,海上有《痛史》之刻,有《明遗民》之作,方期此等巨制,日出不匮,俾得汇辑丛残,完成信史。讵料十余年来,此风日就衰歇,盖群众心期,往往随一时之风气,而非思千秋之绝业也”(朱希祖《晚明史籍考序》)。朱氏此序作于一九三一年六月十八日。三个月后,日本入侵,东三省沦丧,民族危亡,情状恰与南明政局类似。当时史学界又重新掀起研究南明的热潮,将满腔孤愤寄托于此段历史之研究,希望能从中探索和总结经验教训,找到民族救亡之路。
民国初年,钱麟书应清史馆之聘协修《清史》,海岳随侍在京,得与史馆中冯煦、柯绍忞、缪荃荪、吴士鉴、陈伯陶诸老游。众人语之曰:“明自南渡后,安宗、绍宗、昭宗、监国鲁王,下既台湾赐姓之亡,疆土万余里,首尾四十年,其间兴亡治乱、战守攻取、得失乘除之迹,礼乐征伐、刑赏黜陟之政,忠臣义士杖节死绥、殊功韪德非常之行,庸人偾国、骄将悍卒、梼杌嵬琐凶慝之状,斟鄩斟灌之遗,板荡黍离之际,宜有专史缀述其事。而前史仍忌讳之私,不为纪传;稗乘沿耳食之讹,多所舛午。口谭浸失,文献无征,倘能网罗放失,整齐旧闻,勒为一书,以附季汉、西魏、续唐、南唐、南汉、南宋之列,此名山业也。子其念哉!”(《义例》)钱海岳受此启发,开始广为收集南明史料,先尽家中所藏,继之或购诸书摊,或钞诸内府黄案及故家书库,历时廿年,积之十余簏,始排比经纬,从事撰述南明四十年之通史,时为一九三一年。钱海岳曾说:“明南渡三帝……传略而不详……盖《清史》主清,例难详明,若必欲一一详备,则别为《后明史》可也。”(《重修清史商榷》)“《后明史》”者,《南明史》也。
在撰写过程中,曾与朱希祖探讨体例,并承借阅秘籍。钱海岳说:“尝晤朱君希祖……相与往复,上下其议论,并承假史材,颇窥羽陵酉阳之秘。……发凡起例,以次笔削,觕有规模。”(《义例》)而当时有意撰《南明史》者,朱希祖、柳亚子等著名学者甚负时望。朱希祖秉其师章太炎之命,研究南明历史,曾写《编纂南明史计划》书,其致力于南明史之工夫,可谓精深(参见《晚明史籍考序》),然亦有“自清乾隆禁毁明季史籍以来,学者欲撰辑《南明史》者,辄叹史料之难得”之语(《稿本鲁之春秋跋》)。及至一九三七年六月,朱希祖始“拟阅南明史,先融其全局史事,以备撰《南明史》,亦作笔记以记心得。时搜集南明史料,已至七百余种,方有意于《南明史》之撰著,而卢沟桥事变亦将作矣”(朱偰《朱君逖先先生年谱》)。可惜乱后九徙流离,未竟所志。卒后,吴稚晖挽联中有“人间遽失先生,从此南明无史”之叹。柳亚子对南明史之研究亦可谓矢志不渝,早年搜罗南明史籍,迨及撰写之际,却遭战乱。其致朱荫龙书曰:“《南明史》宿愿,一阻于太平洋战役,再阻于湘桂撤退,然此身一日不死,此心亦一日耿耿不忘。”田汉赠诗有“避地香港岛,将写《南明史》”之语(《歌柳亚子》),可惜晚年病废,《南明史》之修纂终成遗憾。
一九三七年七月,日本侵华战争全面爆发。钱海岳随国民政府西迁至重庆,供职于开国文献馆,《南明史》草稿“以在行笈,幸未散佚”(《义例》),得以日就搜集材料,整理丛残,编摩体例,考订史实,终于崇祯甲申三百年后的一九四四年完成《南明史》一百卷。书成之后,颇为学者所关注。一九五○年十月,柳亚子专程到无锡拜访钱海岳,向其借阅《南明史》稿本,回京后抄录一份。此抄本今藏中华书局图书馆。有齐燕铭题记:“此系柳亚子先生从原稿抄录。亚子先生逝世后,柳夫人举以为赠,兹以贻中华书局收藏。”是年冬,谢国桢在柳亚子处见到此书,即著录于《增订晚明史籍考》中,并摘录《义例》数条。一九五二年十一月,顾颉刚至苏州拙政园,“看钱海岳《南明史》”(顾颉刚《日记》)。
钱海岳在《义例》中说,清初文网森严,屡兴文字大狱,且又禁毁数十次,致使“三朝史料及诗文有涉者,荡然无存,即有故家钞本,子孙亦多惧祸,眢井鱼腹,隐匿不出,以致淹没者伙矣”,由是作者希望“海内大雅君子闻声肸蠁,有以此三朝之政迹文章以及家乘轶事可以证明、可以纠缪、可以增益而归于邃密者见饷,庶几随时修订”,所以书虽初成,而修订工作却一日不曾停歇。钱海岳整日埋头于《南明史》体例的完善、数据的增补以及史实的考证,特别是调入江苏省博物馆和南京图书馆工作后,得以接触更多珍贵史料,“馆中藏书丰富,随手补充,更为完备”(顾颉刚《题跋》)。一九六三年,谢国桢往南京访书,曾至钱海岳家拜访,称其“治学之勤,老而弥笃;修订史稿,用力不辍”(《增订晚明史籍考》)。据朱偰一九六五年三月十一日日记载,当日下午往南京图书馆山西路分馆校对地方志卡片目录,遇钱海岳,谓“渠犹在孜孜不倦整理《南明史》”。直到“文革”开始,钱海岳被定为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家被抄,稿遭查,修订工作乃终止。
三
所谓南明,通常指明亡后南京福王弘光、福州唐王隆武、肇庆桂王永历及绍兴监国鲁王诸政权。昭宗于永历十六年即为清廷所杀,之后台湾郑氏犹奉永历年号,直至永历三十七年(暨康熙二十二年)。是年八月,清兵攻取台湾,明故延平王郑成功之孙克塽以明宗室诸王降清,“明朔始亡”(徐鼒《小腆纪年》卷二十)。如此算来,南明就有四十年历史。钱海岳在《义例》里说到:“明自威宗殉国,安宗、绍宗、昭宗相继践祚,大统未坠。……及永历十六年黄屋蒙尘,已无寸土而犹书者,援《春秋》‘公在乾侯’之例也。台湾沿其正朔而犹书者,援《春秋》终‘获麟’、《左传》附‘悼之四年’例也。”其它老辈学者如朱希祖、柳亚子、谢国桢等,也均持南明四十年之说,与钱海岳之见解相同。
钱海岳按照传统的纪传体通史之例撰著《南明史》,为本纪、志、表、列传四部分。一九四四年百卷本初成之时,即撰《义例》一文——义指义法,例指体例——说明作史原则。而在整理《南明史》之初,钱海岳亦曾为《清史稿》重修事撰《重修清史商榷》一书,认为“作史之要,首重体例”,并对重修《清史稿》提出六条建议。而这六条建议,也正是钱海岳撰著《南明史》的依据,兹将《重修清史商榷》与《义例》分述如下:
一曰网罗放失。《重修清史商榷》曰:“既求史料于档案,更当广及各省案卷,官修之省府厅州县志……采取名人私家著作碑传,尤重僻远。”《义例》曰:“本史立传,一以黄、王、顾、钱诸书为指归,里居班品,则以方志、家集、碑传为依据。”其“引用书目”所列图书达三千四百余种,有专记、稗乘、档案、别集、年谱、家传、方志等,可谓宏富。
一曰先成表志。《重修清史商榷》曰:“作史重表志,古人作史,先表志而后纪传,后世则否,先后倒置,难易悬殊……必先成表志,后列传,终以本纪。……志为一代成宪,当世借鉴孔急,而法令昭中外,典籍陈源委,缒幽索隐。”《义例》曰:“志以铺政体,表以谱年爵,史公创之,盖所以救纪传之穷,史之极则也。……今就历、礼、选举、食货、兵、艺文、诸王、功臣、外戚恩泽侯、宰辅、七卿分立志表,藉存一时掌故。”谢国桢评曰:“明室南迁,戎马仓皇,民族斗争,史有足征;而典章制度、经济基础则难以搜检,著者能于纪传之外,撰为志表,用意可谓至善。”(《增订晚明史籍考》卷九)
一曰辨别是非。《重修清史商榷》曰:“善言《春秋》者,据事直书,善恶自见,固不必斤斤于此褒彼贬……作史者,必使前代不白之冤予以昭雪,使前代未著之奸加以锧鈇,不得视史为酬应舞文之具,首在辨别是非,一秉大公,诛奸谀于已死,发潜德之幽光。”《义例》曰:“(南明史事)有考而知其梗概者,有考而正其谬误者,有考而悉一人始末者,然其中郢书燕说,不一而足,系影捕风,所在皆是。”故曰:“平心以察之,言之发或有所因,事之端或有所起,而其流不能无激,则非他书不能具,故凡黄、王、顾、钱诸书之难详者,则以他书校之,他书之诬且滥者,则以所得于黄、王、顾、钱诸书者裁之。参互推勘,正其舛错,删其烦芜,补其阙失,必归至当至信而后敢存。”又曰:“惟所闻异词,所传又异词,务必凿凿有据,方始摭拾。至于谀言单词,或过为抑扬者,则概不录。”又曰:“作史不嫌谨严,盖存是非之公,褫奸邪之魄,大劝惩之义也。奸叛诸臣,故不可不著,而前史痛恶其人,每将其状散入各传,而削其名。……今援《春秋》书齐豹盗、三畔人名之例,悉为大书特书,庶几存千秋之铁案,不使逃斧钺之诛焉。”
一曰破除忌讳。《重修清史商榷》曰:“作史用《春秋》之直笔,有时虽亦兼诗人之微婉……而为指实计,则不如直笔之为显。”《义例》曰:“自古以本朝而修前朝之史,偏袒阿私所在不免。本史于三朝文武、志士、遗民苟有所见者,无不立传。……在清以为寇盗,而不能言不敢言者,今则褒贬予夺,一秉大公。凡当日翟义之心,陈琳之檄,无不源源本本,殚见洽闻。俾孤忠大节,不使含恨泉壤;黄馘青磷,不随劫灰同尽。”又曰:“忌讳之处,经清代点窜者,今悉照原本改正,庶存其真。”又曰:“史家之法,毋以己意弃取,第直书其事而是非自见。”
一曰讲求义法。《重修清史商榷》曰:“义,易之所谓言有物也;法,易之所谓言有序也。作史,义以为经,法以为纬,盖必文省而义明,例简而法精,熟于详略虚实体要,乃为成体之文。……古之良史于千百事不书,而所书一二事,必具首尾,旁见者悉著,俾千百世后案而如睹其人,其妙处即在于因此见彼。”《义例》曰:“纪举一时政令大纲,传止一人一事。《春秋》依经立传,故传不嫌其详;褒贬衮钺,故纪必求词简。然起兵者则书,大倡义也;殉难者则书,贵死事也;来归者则书,奖反正也;叛降者则书,诛逆乱也;封拜者则书,重爵命也。然其人不可胜纪,则择其人冠之;时日不可备考,则连类及之;封拜太烦,则择五等宰辅七卿有关时运者及总督系方面之重者为断,省文也。”
一曰润色词笔。《重修清史商榷》曰:“史者固在显微阐幽,若但知折衷至当,笔削谨严,是尧舜而非桀纣,而不润色以词,则等于市侩之记簿,明则明矣,何以使观者兴起,故史载事,事必藉文以传。”《义例》曰:“作史固贵笔削,而尤尚文字。……晚近以来,文字不讲,海内即有纂述,大抵词烦意杀,汗漫无纪,此仅为甲乙之纪簿,未克当大雅之著作。本史深矫其失,行文一归典正。”
除此六点之外,钱海岳在南明史中还体现出“《春秋》大义”的民族思想。《义例》曰:“本史一本天王正统,三朝悉为本纪,凡即位必书,崩必书,天文灾异必书。”另将监国鲁王纳入本纪,则曰:“或谓监国鲁王时,闽、粤有君如赘疣,然则本纪何在?昔北魏之亡,分为东西;梁室未亡,萧詧自立,史不得略并帝者且然;矧鲁王守监国之虚怀,无自主之骄志,诸臣奉之滇京,命之海上,旌旗东南响应,其事尤多,皆不得附见二朝者,故进诸。惟正朔仍系隆、永,盖所以存二朝之正统,辨名正位,扶统立极之义也。”又曰:“本史于严华夷,辨正闰,别名分,植纲常,则尤兢兢,盖欲使人人晓然于亡国之痛,懔然于名节之防,庶几正人心而维世道。”又曰:“尊王攘夷之旨,天理人心之正也。”这一点,明显地带有那个时代的痕迹,同时也体现了作者撰作此书的目的。
四
经过二十余年的修订,《南明史》已由原来的一百卷增加至一百二十卷,钱海岳复誊清一份。然而,“书方成而‘文化大革命’运动起,以其曾表章郑成功,被诬为宣传蒋介石反攻大陆,拉之至明孝陵,从上推之下,遂跌死”(顾颉刚一九七九年四月一日日记),时为一九六八年一月十四日。一百二十卷《南明史》的草稿与誊清稿亦同时被查抄,下落不明。
一九七一年四月,顾颉刚承周总理命主持“二十四史”整理工作,十三日作《整理国史计划书》,曰:“清代满族统治者为要湮没汉族人民的民族意识,对于入关后十八年的南方汉人政权竭力抹煞,致《明史》中记载寥寥,无从见到民族斗争的事实,但汉族的零星记载尚多流传。清亡以后,如柳亚子等甚思作系统的整理,终未如愿。钱海岳独竭数十年的精力,编成纪传体的《南明史》百数十卷,足备一代文献。只因他不喜社会活动,所以知道这部新史的人极少。他已于前数年去世,稿本在宁在锡不可知,须派员前往查询。”当时即提议:“如能觅得,应置《明史》之后。”两个月后,钱海岳的外孙堵炳元拜访顾颉刚,顾颉刚才知道“文革”中“江苏文管会中分两派,六九年(按,当为六七年之误)两派斗争,钱海岳竟成牺牲品,被掖至明孝陵推下跌死。其《南明史》钞有复本,两派各取其一,其下落遂不可问”(顾颉刚一九七一年六月七日日记)。
十年浩劫后,钱海岳家人多方努力,终于找回了这部钱海岳付诸一生心血的《南明史》。可惜誊清稿仅存前九十六卷,所幸后二十四卷的草稿也保存下来,两者相配,适为一百二十卷。今藏钱海岳女婿堵仲伟处。
一九七九年四月一日,堵仲伟拜访顾颉刚,出示《南明史稿》“目录”及“引用书目”,顾颉刚当天作题跋云:“余当一九七一年四月,承周总理命,主点校‘二十四史’,参加出版会议,即曾提出寻求此书,次于《明史》之后、《清史稿》之前。时同人以为应俟‘二十四史’点校完成后再议。今全书已完成矣,此稿适出,其当与国家出版局及中华书局主事者等商之。”三日,堵仲伟把《南明史稿》全部送到顾颉刚家。四日,顾颉刚嘱王煦华清点,计三十三册,三千三百多页,“加以整理,真一大工程”(当天日记)。十三日,顾颉刚在日记中写道:“予之心事有三部书当表章:一、吴燕绍《清代蒙回藏典汇》,二、孟森《明元清系通纪》,三、钱海岳《南明史稿》。因与煦华谈之。他日有便,当更与胡乔木院长言也。”这三部书,正是顾颉刚在《整理国史计划书》中提出需要寻找的三部遗稿。与此同时顾颉刚与中华书局商谈出版事宜,据顾颉刚日记记载,五月九日“中华书局赵守俨、吴树平来,商出版《南明史稿》事”,然而此书“是否由中华书局编印,守俨表示要在局内开会决定”,赵守俨所谓的“局内开会决定”的结果如何,我们没有找到确切的文字记载。不过中华书局当时即请人将《南明史》后二十四卷的草稿进行了誊抄(誊抄件今存中华书局)。
五
《南明史》资料详赡,体例完整,所列传主近两万人,可称宏富,这为纷繁芜杂的南明历史提供了一份系统的基本数据,可供“治晚明史者参考”(钱海岳《自识》);同时,为“不没钱氏以四十余年之精力完成此稿之苦心”(顾颉刚《题跋》),二○○三年十月,中华书局联系堵仲伟先生,决定整理出版《南明史》,即得到堵仲伟及钱海岳家属的大力支持。兹将整理情况分述如左:
底本。《南明史》今存一百卷本和一百二十卷本两种版本。一百卷本之钱氏稿本未见,仅存柳亚子藏过录本,现藏中华书局图书馆。一百二十卷本则是在一百卷本基础上增补而成,然其誊清稿仅存前九十六卷,其后二十四卷则为草稿,合之适成全帙。此次整理,即以此“成全帙”的一百二十卷本为底本。
整理。此次整理,做了以下工作:一标点,采用现代规范全式标点符号,标注专名线;二分段,原稿内容基本接排,为方便读者使用,按文意做了分段处理;三改正错字,此书为作者遗稿,就其前九十六卷的誊清稿而言,也非终定稿(参见书影二),而后二十四卷草稿,更是字迹潦草,多有涂改增删处(参见书影三、四)。故此次整理,我们仅对极少数明显的因形近而致误之字作了改正,其余都按原文,不作更改。
书名。钱海岳撰着此书前,拟名为《后明史》(《重修清史商榷》);一百卷本成,名曰《南明史》;及增至一百二十卷,又改名《南明史稿》,盖钱海岳拟再作修订,故有此名。然数十年来,柳亚子、谢国桢、顾颉刚等皆称此书为《南明史》。今整理出版,亦径称《南明史》。
目录。底本卷首有总目录,各卷卷首亦有分卷目录,总目录为分卷目录之总合,分卷目录是根据正文内容依次编制的。其中偶有有目无文或有文无目者,是皆作者在对正文内容作增删后未及重新写定目录所致。此次整理,我们按照正文,重新编制了分卷目录及总目录。
避讳。作者所参考之文献,除方志外,绝大多数属于晚明人或者明遗民的著作,其间多有避明神宗翊钧、光宗常洛、熹宗由校、思宗由检、安宗由崧之讳,故“钧”、“常”、“校”、“检”、“松”诸字改作了“均”、“尝”、“较”、“简”、“嵩”。而作者在撰着此书时多从之,未作统一,为保留原书状貌,我们一律保留原字。
……
顾颉刚题跋
按此书为钱氏始作于一九三一年,完成于一九四四年。及一九六八年一月十四日,不幸为林彪、“四人帮”诬害致死,又历二十四年。时工作于南京图书馆,馆中藏书丰富,随手补充,更为完备。人虽死而著作犹存,稿藏其女婿堵仲伟家,越十年,堵君乃以之见余。余当一九七一年四月,承周总理命,主点校“二十四史”,参加出版会议,即曾提出寻求此书,次于《明史》之后、《清史稿》之前。时同人以为应俟“二十四史”点校完成后再议。今全书已完成矣,此稿适出,其当与国家出版局及中华书局主事者等商之,俾不没钱氏以四十余年之精力完成此稿之苦心也。一九七九年四月一日,顾颉刚记于北京西郊三里河寓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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