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2771776
狂热者 / 1
再见 / 7
五月的雨 / 15
别刨根儿问底儿 / 22
美好的夜晚 / 29
热天里的玩笑 / 36
替身 / 43
丑角 / 51
假钞票 / 57
卡车司机 / 64
有想法的人 / 71
丑陋的人 / 80
中间人 / 88
婴儿 / 96
无头案 / 104
聚餐 / 110
痣 / 117
无奈的施暴者 / 124
挥金如土的人 / 131
倒霉的日子 / 139
首饰 / 147
禁忌 / 154
我不反对 / 162
昏头昏脑的人 / 170
试镜 / 176
吹毛求疵的人 / 184
乡下姑娘 / 192
弄巧成拙 / 200
八月假日里的玩笑 / 208
罗马城的恐怖 / 215
友谊 / 231
人类的祸害 / 239
失误 / 245
老混蛋 / 252
卡特里娜 / 259
“妈妈”一词 / 266
眼镜儿 / 273
我并不认为《罗马故事》是一个多么伟大的短篇小说集,但我必须承认,在我的阅读经验中,很少遇见这么固执这么自信的作家,如此单纯如此直接地写下六十一个街头故事,“为罗马的平民百姓留下一座丰碑”。莫拉维亚去世后的第九个年头,我读了由沈萼梅和刘锡荣翻译的这部短篇集,我觉得自己奇迹般地触摸了上半个世纪遥远的罗马平民百姓的血肉灵魂,并且对一个原先印象模糊的意大利作家产生了由衷的喜爱。简单、朴素和明亮是《罗马故事》整体的艺术追求,六十一个故事中许多是沉重的悲伤的,但由于作者的内敛和拒绝铺张使情感*限度地隐匿起来,每个故事读起来都像是邻居的遭遇。——苏童
莫拉维亚就是我喜欢的作家之一,我读大学那几年有好长时间天天捧着一本《罗马故事》看,但我一直没有写过莫拉维亚。他的短篇小说是一流的,技巧好,细节好,非常讲究情绪的把握。——李庆西
我偏爱的(意大利当代作家)是莫拉维亚,他是一个就某个角度来说我愿称之为“风俗派”的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
莫拉维亚只是纯然置身事外,观看现实的表象,避免做任何深层的诠释,而故事时间却在静谧中被延长,让人可以细细品尝这个不纯粹、冷漠世界的片刻优雅。——(翻译家)倪安宇
试镜
塞拉非诺和我,我们是好朋友,尽管工作把我们俩隔得很远;他是一位工业企业家的司机,我是经纪人和摄影师。我们的外表也不一样: 他一头金黄色的鬈发,玫瑰色的娃娃脸,肿眼泡儿,一双刺眼的天蓝色眼睛;我褐色头发,脸部表情严肃,像个大人似的,一双深陷的眼睛。然而我们俩真正的区别却在性格上:
塞拉非诺爱说谎,而我是不会说谎的。行了,不说这些了,近,有一个星期天,塞拉非诺说他需要见我;从他说话的声调,我猜到准是有什么麻烦事,塞拉非诺常常惹出些麻烦来,因为他总喜欢说大话。我就到科罗那广场的一家咖啡馆赴约;过了一会儿,他来了:
汽车是式样别致的豪华车,我知道车的主人不在罗马。他老远就做手势向我打招呼,他颇爱虚荣,好像那汽车是他自己的似的,然后,他去把车停放好。当他朝我走来时,我看了看他:
一副花花公子的打扮,黄色的灯芯绒裤,又瘦又短,上衣后面有开叉,脖子上系着一条花围巾。不知为什么,我看着他这种模样心里颇为反感,当他坐下来后,我挖苦地说:“你简直像个阔老儿。”
他强调说:“今儿个我是个阔老儿。”当时我没明白。我追问道:“汽车又是怎么回事呢?你买足球彩票中奖啦?”
“那是老板的新车,”他毫不在乎地回答说。他当时像有什么心事似的,随后又补充说道:“马里奥,你听我说,等一会儿来两位小姐……你看,我也想到了你……一个人一个……她们是正派人家的姑娘,是铁路工程师的女儿……你就说你是电影制片人……我们说定了……你别出卖我。”
“那你是什么人呢?”
“我已经对你说过了: 一位阔佬儿。”
我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你这是干什么……你要走吗?”他着急地说。
“对,我要走,”我回答说,“我不喜欢谎言,这你知道……再见,祝你玩得开心。”
“你等一下……你可把我给毁了。”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毁了的。”
“你等一等,那两个姑娘想认识你。”
“可我不想认识她们。”
总之,我们争执了很长时间,我站着,他坐着。由于我是个好心的朋友,后我同意留下来。不过,我正告他说:“我不能保证瞒到后。”可他已经不理睬我。他兴高采烈地说:“瞧,她们来了。”
开始时我只注意到头发。她们俩蓬松浓密的鬈发像是两个圆球似的扣在头上。然后,我才在这两堆发冠下勉强看到瘦削的脸蛋,活像是从鸟窝里飞出来的两只小鸟。她们婀娜多姿,臀部和胸部丰润,腰细得像可以穿过餐巾的套箍圈似的。我想她们是孪生姐妹,因为她们穿戴一模一样:
苏格兰短裙,黑色的小毛衣,红色的鞋和手提包。塞拉非诺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向她们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马里奥,电影制片人,这是伊丽丝小姐,这是米摩萨小姐。”
现在她们坐下来了,我仔细地打量她们。从塞拉非诺对她们表现出来的关切中,我明白他是把伊丽丝留给他自己,把米摩萨让给我。她们不是孪生姐妹,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米摩萨脸显得比伊丽丝瘦些,她鼻子更长,嘴巴更大,下巴更外突,总之,她长得挺难看。可是伊丽丝大概才有二十岁,长得很可爱。我还注意到她们俩的手都红红的,上面有皲裂,像是女工的手而不是小姐的手。她们一来,塞拉非诺就变得跟傻瓜一样了,一个劲儿地攀谈起来,说很高兴见到她们,说她们晒黑了,问她们今年夏天到哪儿去啦。
米摩萨开口说道:“威……”但伊丽丝抢着回答说:“维亚雷乔。”她们会意地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塞拉非诺问道:“你们笑什么?”
“你们别在意,”米摩萨说,“我妹妹真笨……我们先是去了威尼斯,住在一家旅馆里,后来去的维亚雷乔,在我们自己的一座小别墅里。”
我明白她是在撒谎,因为她说话时低下了眼睛。她像我: 不会正面看着人家说谎话。她接着大方地说:“马里奥先生,您是一位制片人……塞拉非诺对我们说您想给我们试试镜。”
我很尴尬,看了塞拉非诺一眼;可他却把头扭到一边去了。我说:“是这样的,小姐……试镜跟拍个小电影似的,那不是临时能凑合的事……得有一位导演,一位制片人,还得有个排演场……塞拉非诺不懂这些……我们这几天找个时间看看……”
“这几天里找一天,也就是说没戏了。”
“哪能呢,小姐,我向您保证……”
“得了,您就高抬贵手吧,给我们试试镜。”此时她可是油腔滑调地拉住了我的一只胳膊,紧紧地挨在我身上。我明白是塞拉非诺吹牛皮把她搞得晕头转向了,我竭力对她解释不能就那么当场试镜的。慢慢地她总算也明白了;她松开了我的胳膊。然后,她对正跟塞拉非诺窃窃私语的妹妹说道:“我早对你说过,那纯粹是瞎说……好了,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们回家去吧?”
伊丽丝感到很意外。她困惑地说:“我们可以跟他们待在一起……直到晚上。”
“是呀,”塞拉非诺紧接着说,“我们可以待在一起……我们乘车兜风去。”
“您有车吗?”像是已经平静下来的米摩萨问道。
“有车,在那边。”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一见到了汽车,就立刻变了语气:“那我们去兜风吧……咖啡馆里我都待腻了。”我们四个都站起身来。伊丽丝跟塞拉非诺走在前面,米摩萨与我并排走,她对我说道:“您没生气吧?……您知道,我们对于男人的承诺都听烦了……那么,您会给我试镜喽?”
这样一来,我的一切解释又都白费了: 她还想试镜。我没有回答,我上了汽车后座,坐在了她旁边,塞拉非诺和伊丽丝坐在前头。“我们去哪儿?”塞拉非诺问道。
现在米摩萨又抓住了我的胳膊,还紧紧拉着我的手。她低声地坚持说道:“您听我的,告诉他我们去剧场试镜。”我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她得寸进尺,又低声说:“要是您让我试镜,我就给您一个吻。”
我灵机一动,建议说:“我们到塞拉非诺家去……他的家很大很漂亮……在那儿我可以更好地看看你们俩,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们是不是该让你们试镜。”
我看见塞拉非诺用责备的目光扫了我一眼: 他虽然已经把主人的汽车当作他自己的用了,但他还没有勇气把外人带到他主人家里去。果然,他试图反对我的提议:“我们坐车兜风不是挺好吗?”可是两位姑娘不干,尤其是米摩萨,再三坚持要去:
她不想兜风,她要讨论试镜的事。于是,塞拉非诺只好让步,我们朝他主人家所在的帕利奥利小区疾驰而去。一路上米摩萨不断地对我献媚,与我娇滴滴地细声细气地窃窃私语。我没听她说话;但我不时地听到她像用榔头敲钉子似的总说那句话:“试镜……您让我试镜吗?……要是我们能试镜……”
帕利奥利小区到了,街道上行人稀少,两旁豪华的楼房上都有阳台和明亮的玻璃窗。转眼就到了塞拉非诺主人的小楼,黑色大理石装饰的入口,桃花心木和水晶制作的电梯。我们到了三层楼上,摸黑进了套房,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楼道里不通风。塞拉非诺解释说:“对不起,我外出了,房子还得通通风才是。”我们到了客厅里;塞拉非诺打开了窗户;我们在一张铺着灰色帆布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眼前有一架用床单布盖着的钢琴,上面别着大头针。于是,我按照我的计划说道:“现在我们俩得好好看看你们,你们俩在客厅里来回走走……这样,我考虑一下怎么试镜。”
“我们得露出大腿吗?”米摩萨问道。
“不用露大腿……你们只要走走就行了。”
她们驯服地在我们面前来回走步,木头地板是打上了蜡的。看着她们头上那高耸的发冠,丰润的臀部和胸部,柳条细腰的,不能否认她们还是相当漂亮的女子。但是,我注意到了,她们的手和脚不好看,又大又粗。大腿有点弯,形状很难看。总之,这种姑娘电影制片人是看不上的,连跑龙套的资格都够不上。这时她们还在走着,每当她们走到客厅中间相遇时就笑起来。我突然大声喊道:“停,行了,你们坐下吧。”
她们坐了下来,神色焦虑地看着我们。我冷冷地回答说:“我很遗憾,你们试不了镜。”
“为什么?”
“我马上告诉你们为什么,”我严肃地解释说,“我拍的电影不需要你们这样文质彬彬的、有教养而又高贵的姑娘……而是普通贫民百姓的女孩子……那些姑娘要是这样就好了,必要时得会说些骂人的话,行为放肆,言语粗野,没有教养,土里土气……可你们是工程师的女儿,是有身份的家庭出来的……你们不对我的路子。”
我看了看塞拉非诺: 他深陷在沙发里,像是睡着了。米摩萨坚持说:“那有什么难的?……我们可以扮演贫民出身的姑娘。”
“没用,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学不来的。”
接着是短时间的寂静。我放了鱼钩,我肯定鱼儿会上钩的。果然,过了一会儿,米摩萨站了起来,到妹妹身边去耳语了什么。她妹妹似乎并不高兴,但后作了个同意的手势。于是,米摩萨把双手插在腰间,扭着屁股朝我走来,还朝我胸口捶了一下,说:“喂,花花公子,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哪?”
如果我说她这时与刚才是判若两人,这未免太过分了。实际上,她那样做得很自然。我笑着回答说:“一个铁路工程师的女儿哪能这样。”
“可我们本来就是您所要物色的姑娘……两个平民百姓的姑娘……伊丽丝是女招待,我是女护士……”
“那维亚雷乔的小别墅呢?”
“哪里有什么小别墅;我们是在奥斯蒂亚海滩上晒黑的。”
“那你们干吗编了那么多瞎话?”
伊丽丝天真地说:“我本来不想那样……可是米摩萨说要善于迷惑别人。”
米摩萨一本正经地说:“要是我们不说谎,塞拉非诺先生就不会把我们介绍给您了……我们那么做是迫不得已……好了,那么试镜的事呢?”
“我们已经试过了,”我笑着回答说,“试的结果表明你们是贫民百姓的好姑娘……话又得说回来了,我们是谎言对谎言: 我不是电影制片人,而是一个普通的经纪人和摄影师……而塞拉非诺在这里也不是他想当的主人,他只是主人的司机。”
这一回我可真没想到米摩萨会给我来了这么一招:“唉,我早就料到了,”她伤心地说道,“我们是不幸的女孩子……碰上个有车的却是个司机……伊丽丝,我们走吧。”
塞拉非诺终于醒过闷儿来了:“等一下……你们去哪儿呀?”“我们要走了,骗子先生。”
突然她们俩勾起了我的怜悯之心,特别是伊丽丝,这么可爱,她似乎感到很委屈,眼里饱含着泪水。于是我建议说:“你们听我说……我们四个都说了谎……这事我们就不再提它了,我们一起上电影院去吧……你们意下如何?”
接着是一场讨论。伊丽丝想去;还在生气的米摩萨不愿意去;垂头丧气的塞拉非诺已经没有勇气再说什么。后我劝服米摩萨说:“我是摄影师,不是制片人……但我可以把伊丽丝介绍给助理导演,我认识他……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大靠山,不过,有些事他能做到。”
于是我们就去了电影院;不过我们是乘公共汽车去的,没坐小汽车。在电影院里,伊丽丝紧靠在塞拉非诺身上,尽管他既是骗子又是司机,但是她还是喜欢他。可是米摩萨却在想她的事。中间休息的时候,她对我说:“我有点儿像是伊丽丝的母亲……她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对不?您可是许了诺,您得兑现……您要是说话不算数,得当心,会倒霉的。”
“胆怯的人说话算数的。”我开玩笑地说道。
“您许下了诺言,就得兑现,”她说,“伊丽丝得试镜,她会试上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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