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12209176丛书名: 鲍尔吉·原野作品集
010
像礼堂一样
012 米米米
015
中指的第二指节
018
尽量笑
020
哆 嗦
022
我就是那个被注视过的人
024
掐腰更像八路军
027
驴腿断了
030
红绸子滚桶
032
向司令敬礼
036
花的启蒙
040
二朵念二年级
044
向日葵杆里的芯像棉花一样
046
戴红帽子的孩子躺着睡觉
048
一眨一眨的眼睛
052
家有四壁
054
宝石戒指
058
血紫的纹样
060
天边隐隐伴着雷声
062
一拽缨子,又出来了
064
尿得高
068
谁敢踩?
072
像鱼尿泡系在了一起
076
甜得辣嗓子
080
假的也照样咽唾沫
082
苹果不需要剩核
086
他是北京人
088
烂樱桃
092
小扫帚
094
小卖店
096
虫子的泪水
098
从耳朵里冒出烟来
102
向另一个方向行进
106
八一修造厂
112
像一片鱼鳞
114
燕子掠过水面捉虫
118
洋 井
122
古铜的夕阳
124
小兔崽子!
128
看石头能不能炸开
132
翎 子
134
把草籽带到了多么遥远的地方
137
冲 啊!
140
坐火车的三相
143
做一个穿皮鞋的人
146
照片和木梳掠走的时光
150
蜡 笔
154
逃离幼儿园
158
看电影
165
看芒果
172
看绝食、看烧戏装
180
看枪毙人
190
外甥们
194
阿斯汗
196
带轱辘的金鱼
200
阿斯汗的蓝胡子
204
阿斯汗言论
208
雨水里奔跑着三只旧鞋
212
鬼针草
216
小儿多问
220
女儿童年
226
女所思
228
旗 手
230
月伦小友
232
婴儿的梦境多么甜美
234
盛 筵
236
班迪的雪人
241
不要圣诞老人,要上帝
244
花有话
246
什么都没有的人
248
树墙那边
250
帝王气质小儿身
252
孩 子
254
孩子的时间
256
孩子如神明
258
孩子是春节的风景
260
母 鸡
262
让孩子们的膝盖伤疤累累
266
为孩子降落的雪
268
小鸟爱听的话
272
新街景
小时候我吃过饼干,这是吾童年美好的组成部分。那饼干扑克牌大小,有弯曲的边,像手绢的花边一样。饼干一面红,另一面微黄,吃起来掉渣儿。 我喜欢在被窝里吃饼干,把头蒙上。被窝里黑洞洞的,我设想这是一个饼干屋,前后左右全是饼干,吃是吃不完的。当然我的饼干一般是三五块。我抚摸它们,吃着,心里想,我有的是饼干。吃完就睡着了,这中间的过程极顺利,由饼干乡到梦乡,很幸福。 光膀子睡觉,这饼干渣子硌人。但让饼干渣子硌着亦不寻常。 被窝里的几块饼干还是构不成饼干屋。我深情地盼望着走进一间装满饼干的房子里。该屋高大宽敞,像礼堂一样,饼干累及檩子。放眼一看,嗬,全是饼干。吃吧,倘若走进那样一个屋,我决计不出来了。 现在,我偶尔也吃饼干(譬如叫梳打饼克力架曲奇),嚼嚼,咽下去。没什么意思。倘若现在我被关入一间装饼干的房子(那必是某副食商店的库房),我会盼望管库房的人快点把我放出去,虽然出来也没什么事情干。
直到今天,一提起“文革”,我就想到玻璃。“文革”给我的最初印象,就是随便砸玻璃。后来才演成这样那样的风云。
那时我小,刚上学,是小别人两岁提前上学的,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四处看砸玻璃。盟公署家属院的小孩儿常研究哪个机关或学校的玻璃还没有砸。他们研究毕,一声令下,浩浩荡荡去玻璃激战。
公家的许多地方都没人了,院里奇怪地寂静。这帮家伙开始也犹豫,互相推辞,“你先砸”,“还是你先砸……”不知是谁,一砖头飞掷过去,“当啷”的粉碎声震响。他们像兔子一样掉头跑,跑到没气力,远远观望是否有人怒骂追赶。没人,慢慢回去,一通乱砸,把所有的玻璃砸得粉碎。
砸过的窗户如同呲着一口口獠牙。更弱小的孩子用小石子飞击“獠牙”的碴儿,“叮叮”,并不碍什么。
看他们砸玻璃,我心里“咚咚”跳,即害怕又兴奋。每次想砸都不敢。我想到砖头从手里飞出去,落在玻璃上,“当啷”粉碎,心就缩紧。而且,当第一声爆响我们掉头跑的时候,我都认为有一只铁钳般的大手会从背后捏住我们的细脖梗,罪恶感遍布全身。但每次都没有这样的大手。而在“没有”的欣慰当中,似有更深的焦虑。
有一阵儿,看到一处单位的玻璃完好,竟有视觉上的不适应。定睛看,这是一家军人站岗的院子,才释然。
碎玻璃的事件,随我上小学开始就开始了,到中学毕业还没有结束。我现在回想毕业时的赤峰二中的校园,虽然并非所有玻璃都是碎的,也并非所有的玻璃都没碎。那是在1975年。
还有一件事跟玻璃有关。1969年冬季,风传苏联人就要打过来了,经赤峰进攻北京。那时,赤峰街家家户户的玻璃都用纸条糊成“米”字型,放眼看去,另有一番景象。有人说盟医院的玻璃不糊纸条,代以胶带。我们结队参观,是胶带,看人家多文明。家属院有一户姓蔡的人家不糊“米”字,是“十字”。我们看了不顺眼。后来听说他家地主成分,是天主教徒。民兵来了,训斥:“你想用十字作暗号吗?“苏修”来了不炸你家。”老蔡家吓得赶紧糊成“米”字。为什么糊“米”字?街道说苏联人的炸弹遇着“米”字就不响了。我们听了兴奋。
过了几年我才明白,“米”字并不避弹,而是在爆炸气浪的冲击下,玻璃碴儿不至横飞。关于赤峰的备战,还有一种说法,说是赤峰若被攻占,北京就要失守。我们深为赤峰的战略地位而光荣,如果有北京人见了我们客气,也不为过谦,我们会大度地拍他们肩膀:放心吧,一定死守我们赤峰,没看家家的玻璃?米米米,多么肃正。而又说,赤峰之咽喉在以北40里处的木头沟。此处不保,赤峰则不保。此话让人生气,木头沟算什么玩意儿?籍籍无名却把握赤峰甚至祖国心脏之安危,我儿时为此深感不安。所幸苏联人未敢擅入,否则木头沟一带必有激战,此地也如珍宝岛一样荣入史册。
许多年过去了,生活处于玻璃完好与不必糊“米”字的时代。然而无论何时何地,我一听到玻璃的爆碎声,心里都会缩成一团,半天才呼出一口气。我不明白为什么恐惧这种声音。
虽然我早已是一个成年人,虽然现时是一个和平年代,虽然我不断提醒自己“文革”已经过去了40年,但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仍在惧怕“文革”,非常地惧怕。当年,在砸玻璃之后不久,我家就陷入了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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