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68900201丛书名: 弗莫尔游记
BETWEEN THE WOODS AND THE WATER:
On Foot to Constantinople
再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欧洲面貌的神奇之旅。
弗莫尔被广泛认为是20世纪英国杰出的、极少数具有文艺复兴精神的生活旅行作家,一个现代的菲利普·西德尼或拜伦勋爵。他于1950年荣获海尼曼基金会文学奖;1978年荣获英国W.H.史密斯文学奖;1991年当选为英国皇家文学学会荣誉院士;2004年,获得英国旅行作家协会终身成就奖,并被授予骑士爵位。BBC将其誉为“融合了印第安纳·琼斯、詹姆斯·邦德和格雷厄姆·格林三种特质的人”。
弗莫尔的作品被认为是设定了现代旅行文学的经典范式,影响了整整一代的英国作家,如布鲁斯·查特文、科林·杜勃朗、菲利普·马斯登、尼古拉·克兰、罗里·斯图尔特等。
弗莫尔的游记不仅是他个人的游历见闻,还是一次文化觉醒之旅。弗莫尔的文字中,包含了文化、建筑、艺术、语言、历史轶事等方面的丰富信息,传递了作者独特的文化视角及乐趣,带给读者生动而奇妙的阅读享受。
年轻的帕特里克·莱斯·弗莫尔告别位于坎特伯雷的“国王学校”,登上停泊在荷兰角码头的一艘汽船,踏上穿越欧洲、前往君士坦丁堡的旅程。他把自己比作一个“流浪学者”。他孤身一人,夜里睡在哪里都心安理得。他与路人攀谈,靠少得可怜的旅费维持生活。在吃喝方面,他从不挑剔,而且敢于尝试任何一种全新的语言,结交路上遇见的陌生人,无论他们是富家子弟还是贫寒布衣。他勇敢面对路上的艰险,无论酷暑、严寒、伤痛、灾祸,还是办事人员的官僚作风、白眼和歧视。……
很难将弗莫尔创作的文字归入某个文学流派。总的来说,他是一位旅行作家,但书中的内容又远远超出游记的范畴。当然,他会详细描述旅途中的经历,为自己的作品设定一个主题,但他同时也是目击者、历史学家、艺术和建筑方面的内行、诗人、幽默家、讲故事的高手、社会记录者、神秘主义者,或上帝派到人间的冒险家。
这一切,让得他的作品具有了独特的魅力,将个性迥异的两个形象呈现在我们眼前:一个是无忧无虑、挣脱学校束缚的年轻学子,把旅途中的见闻保存在回忆和日记本里;另一个是经验老到、用词考究的作者,在四十年后,让这段青春时代的远行成为永恒的艺术作品。
动,俘虏了德军驻克里特岛的指挥官海因里希•克莱佩将军。他因此被授予了“优质服务勋章”(DSO)和大英帝国官佐勋章(OBE)。战后,他与他未来的妻子琼•蒙赛尔周游巴尔干和希腊,并定居希腊开始写作。2011年,弗莫尔与世长辞。
致克桑 • 菲尔丁的一封信 ……………………………… 001
1. 一桥之隔 ……………………………………………… 005
2. 布达佩斯 ……………………………………………… 019
3. 匈牙利平原 …………………………………………… 036
4. 特兰西瓦尼亚 ………………………………………… 078
5. 大森林 ………………………………………………… 103
6. 三重赋格 ……………………………………………… 133
7. 喀尔巴阡高地 ………………………………………… 166
8. 中欧尽头 ……………………………………………… 209
附记 ……………………………………………………… 237
亲爱的克桑:
故事的部分——《时间的礼物》,结束在位于斯洛伐克和匈牙利之间多瑙河段的一座桥上,为了让整套书的架构保持一致,第二本书的开头,也附上我写给你的一封信。当然,这不是后一本,我还会写一本书,将整个欧洲之行讲完。
我于一九三四年从荷兰出发,起初并不想寻求他人的帮助,宁愿与流浪汉过同样的日子,但随着我步入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日子比我意料和计划中好过多了:骑在借来的马上,从一座乡间别墅来到另一座乡间别墅,一住就是好几周甚至一个月,主人们耐着性子,殷勤而好客。这段路上发生了很多事,与其余的旅程形成鲜明对比。几乎每一天都充满欢声笑语,幸亏我放慢了脚步,走得慢吞吞的,才有更多的时间体会古老而陌生的传统习俗,而且在一次次停留后,与不少人结为至交。
有时,我也感到犹豫惶恐,担心这样做是否背离了“穷游”的初衷,但当我将这几个月的见闻用文字记录下来细细品味,内心的痛苦荡然无存。下一个十年让这处世外桃源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曾亲眼目睹,甚至成为那个世界的一分子,有多么幸运。冥冥中,有种力量指引我前进的方向,当我来到多瑙河南岸,步伐轻快地翻过巴尔干山口,回望来路,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去过很多前所未见的地方:半个世纪之后,它们像点燃的火把,变得愈加清晰。
我写过一本日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初遗失在摩尔达维亚,几年前居然奇迹般地找回来了,上面记录的东西或多或少帮助我写出这本书。但有时我在路途上长久停留,日记也就懒得写:也许因为它是旅行日志,我错误地认为要是内容不够生动有趣,根本用不着写下来。而且我常常到了下一个地方,才把前几天的日记补上,所以在书中,有些摘录下来的内容并不完整。由于担心一些细节在连贯性上出现问题,我不得不特别向读者注明。幸好我写的并非导游手册,某些谬误无伤大雅,虽然读起来磕磕碰碰,但总算是写完了。
一般说来,要写一本与中欧相关的书,肯定会涉及政治话题。相比其他作者的连篇累牍,我只在必要的时候提及这个话题,以免读者读到后,发现自己手捧一本政治宣传册子。与本次旅行无关的政治话题,本书中一概不作讨论。有时候,我不得不谈谈自己的看法,比如历史如何影响生活在特兰西瓦尼亚的人们的生活——这一点我感受颇深——但我只提出一些浅见,并非下结论。那时,我还是个初出茅庐、从“西欧”来的小毛头,对政治的理解简陋之极。这一点,读过《时间的礼物》的人都知道。糟糕的事件不断发生,但峡谷和山林间的气氛依然祥和,等到这些坏消息远道而来,为当地人所知晓,已经变得波澜不惊。厄运就要来临,但中间还有三年的时间差,灾难性的后果要五年后才会显现。
……
大森林
……上一次见到多瑙河,还是在一个月前,随后,我经过提萨河,穿越大匈牙利平原,就在我以为会永远与多瑙河告别时,毛罗什河出现在眼前。
毛罗什河是特兰西瓦尼亚的一条大河,支流呈扇形散开,越过喀尔巴阡山的西坡,欢唱着冲入山谷,重新汇聚成一股水流,蜿蜒绕过西南部的山脉,与修道院打个照面,滔滔水波注入匈牙利。在赛格德与提萨河相遇,而再向南七十英里,便是当初我与马莱克跨过的索尔诺克大桥;随后,河水穿越南斯拉夫,汇入多瑙河;很快,吸纳了斯洛伐克与阿尔卑斯山水源的萨瓦河也远道而来,在贝尔格莱德与多瑙河碰面,至此,百川归一,多瑙河水以雷霆万钧之势奔向铁门峡谷和黑海。在这处河段,小山包围北岸。修道院随处可见,索吕摩斯城堡的残垣耸立在凸出的岩石上;这里曾是一处要塞,历史比匈牙利王约翰·匈雅提还要早。山脚的树林翻起绿浪,淡紫色的野丁香点缀其间,宛如飞溅的浪花。对面山崖肃立,峡谷之间,懒洋洋的河水缓缓前行。每隔一两英里,河道就拐一个弯,河畔长满柳树和山杨,夹杂着白杨,茂盛的枝叶仿佛一张巨大的捕虫网。田间,农妇系着头巾,戴一顶用稻草编成的帽子,大得像马车车轮;高高的玉米秆上伸出长矛般的叶子;偶尔有清风徐来,卷起阵阵麦浪;葡萄藤攀附在架上。浅色的家牛顶着笔直的牛角三五成群地聚在牧场上吃草,沼泽和水草地里,水牛们正在泥塘里打滚;它们光滑得像一头海豹,晒干的烂泥刚好充当抵御蚊虫的盔甲,只有冒出的水泡和露出的鼻孔,才让人惊讶地发现,水下埋伏着一头水牛。公马、母马和小马走在草地上,几顶破旧的帐篷扎在原野。苇草飘飘,天地辽阔。
我找到一丛桤木,树干爬满毛茛、罂粟花和蒲公英,吃完面包和奶酪,我打了个盹儿,醒来时,白腰朱顶雀和蠓虫站在头顶的枝头。我没有走太远,按照事先的安排,入夜时,我将在冯·科诺比先生家借宿。几英里前,我才经过格德勒,于是搭上一辆运送干草的马车,没过多久,车夫用手指着山间的一座乡间别墅。这里像英国某个乡村牧师管辖的教区,冯·科诺比先生态度谦和,满头银发,简直是牧师的不二人选;一看到他,我就想起晚祷的情景。但事实上,他的爱好是研究小麦种植,两位来自瑞典的同道陪在他身旁,说话细声细气,跟他一样沉默寡言。家具表面撒满麦穗,一个瑞典人耐心地用英语讲解,陪我们从一个标本走到另一个标本,分析饱满的麦粒与传统品种之间有什么不同。随后,我们又参观波兰人培育出的小麦新品种,欣赏穗状花、麦芒、茎秆和颖壳。他送给科诺比先生一本德文版的《圣米歇尔的故事》,几年前,这本书在英国风靡一时。接下来两天里,科诺比经常高声朗读书中的片段,这里的气氛,与挂满鹿角、酒香四溢、舞乐翩翩的蒂博尔家完全不同。
河南岸的小山越爬越高,树林也愈加浓密。我似乎身陷一处不为人知的秘境。下午过半时,我抵达绍博辛,一座纳道什迪家族的城堡孤零零地矗立在森林中,越过大桥,我来到对岸。尽管北岸这块区域按道理属于特兰西瓦尼亚,但严格说来,这里位于古巴纳特地区蒂米什瓦拉的东南端——罗马尼亚语称“Timisoara”——往西走,就能见到这座古都。十六世纪时,土耳其人的进犯让匈牙利失去这块土地,人口减少大半。两百年后,欧根亲王和巴尔菲伯爵将这里夺回,渐渐又人丁兴旺起来。如今,住在巴纳特省的几乎都是罗马尼亚人,但也有其他民族前来定居,地图上的巴纳特就像一条变色龙,不停地更换颜色。
一两个小时后,我气喘吁吁地穿过一片遮天蔽日的树林。台阶通向一个竖着围栏的高台,人们躲在荫凉处,等待太阳下山;远处,隐约可以望见房间里的灯光从落地窗里透出。保罗·泰莱基伯爵,那位在布达佩斯为我提供食宿的恩人,给他这位堂弟写过一封信,而我头一天也来过电话。房主是一位伯爵,也叫欧根——匈牙利语是“Jenö”——与历史上那位亲王同名,他赶紧起身,向我表示欢迎。
“路上还顺利吧?”他和气地问我,“来,快坐下。”他是个高大魁梧、性情随和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就很博学,他的相貌并不出众,但表情丰富;跟他的堂兄一样,也长了一张略像亚洲人的脸孔。我听说他是一位著名的昆虫学家,在研究飞蛾方面堪称权威,尤其是远东地区的飞蛾,据说他专门雇了两个人帮他捕捉昆虫——一个在中国,另一个在日本——将昆虫标本源源不断地寄回欧洲。鳞翅目类标本摆满整个房间的玻璃柜子。有些体形硕大,毛茸茸的,五彩斑斓;有些色彩单调,像一根棍子,身体呈半透明状;还有些小得肉眼几乎看不见。除此之外,他在其他领域也颇有建树:任何一件事,只要唤起他的好奇心,就会让他头也不回地扑向藏书室。他喜欢闲聊、讲笑话,也爱作五行打油诗,越新鲜越好。他可以一连好几个小时追忆往事:从一段奇闻聊到另一段奇闻,故事的主人公都是些名人或可敬的长者——在他的口中,一个个都变得栩栩如生。讲完后,他随即默不作声地等待听众的反应——通常,大家先是发出嗤笑,随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而他本人绝不干涉,只是掏出手帕擦拭摘下的眼镜,静候气氛恢复平常。他去过很多地方,英伦三岛的犄角旮旯他都知道,他的英语也讲得很地道——他家里曾经请过一个来自高地的保姆,教会了他一大堆苏格兰俗语,正好在他讲故事时派上用场:问他觉得邻居怎么样,他回道,“我不去惹他就成”;遇到尴尬事儿时,“我会把自己管得牢实”。(毫不夸张地说,战争爆发前,来自英国的保姆们对中欧孩子的影响可谓巨大;还没学会计数之前,孩子们成天与猪啊羊啊打交道,将《三只瞎老鼠》这样的英语儿歌挂在嘴边,始终对枯燥的《圣经》篇章提不起兴趣。)他的妻子——伯爵夫人凯瑟琳,或者叫廷卡,身材高挑,深色头发,相貌端庄,对人也很和气,而且聪明伶俐,她也爱好阅读,题材与丈夫大相径庭。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匈牙利人小群体中,她称得上是一个异类:她并非典型的罗马尼亚人——在特兰西瓦尼亚,很多匈牙利家族的祖先都与罗马尼亚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有罗马尼亚人血统。伯爵夫人的先人就属于这种情况,虽然身为匈牙利贵族,他们从不忘本,与罗马尼亚人相敬如宾。初,他们口中讲的是匈牙利语,如今身为议员,他们常常在布达佩斯的议会上发表不同意见。欧根伯爵是特兰西瓦尼亚一个匈牙利名门望族的后裔,与其他住在边远地区的乡绅一样,对战后的领土划分心怀怨气,但他从不将这种情形表露出来;伯爵夫人则不同,一有机会就反驳,讲得头头是道。夫妇俩每当有一方提出令人争议的观点,另一方就会私底下告诫客人,对方所讲的都是胡说八道。(“真让人遗憾!我丈夫是个聪明人,但看问题带有偏见”,或者“噢,我觉得廷卡又开始胡编乱造了……”)他们乐此不疲,弄得客人们面面相觑。他们有个英俊但娇生惯养的儿子叫迈克,父母还为他请了一名匈牙利家庭教师,吃住都在城堡。这里人来人往,偶尔还能见到伯爵夫人病怏怏的母亲。“她近身体一直不太好。”伯爵告诉我。
城堡背后有一片密林。正面,绿茵茵的草坪一直铺到毛罗什河边,北岸的树林郁郁葱葱。“是十九世纪初盖的,”伯爵指着自家的房子,“也许有些招摇。”粗粗琢刻过的方石垒出底层,半露的方柱支撑着檐口,带有凹槽的柯林斯柱勾勒出建筑的立面,墙上装饰着头戴面纱的女巫、仙女和森林之神萨提尔。露台是伯爵午后与晚间的消闲场所。他会坐在柳条椅上,一连跟人聊好几个小时,或者在灰色麻布天篷下散步。有时还会走去马厩。那里有一间阁楼,楼上住满鸽子,时常轰然飞上天空,盘旋,转圈,翻筋斗,然后像石头一样跌落,在快要接触到地面时,又腾空而起,动作快得让人只能看见闪现的白色羽毛。丁香花遮蔽了小径,牡丹正飘落后一叶花瓣,空气中弥漫着柠檬树的花香。但藏书室才是他喜欢的去处,那里有数千册书、捕虫网、植物采集箱和其他收藏家的工具。早餐后,他带我来到这里。我踩着木梯,在书架上挑挑选选;他则坐在桌旁,研究得如痴如醉。尚未开封的邮包上贴着奇怪的邮票,从富士山下或者长江边启程飞向欧洲。他用小镊子对标本分门别类,在放大镜或显微镜下检查,嘴里喃喃自语:“……真漂亮啊!瞧瞧这个小家伙!你终于来我这儿了!……这是紫斑蝶……产自爪哇岛,我没猜错的话……你好呀。这是什么?……我去查查汉普森……或者科尔比的书……我看看,我看看……哦,说不定布赖滕巴赫的书里有……”没有比这更美妙的时光了。
我也发现了许多珍宝:用各种语言写成的百科全书,亚努斯·潘诺纽斯——十五世纪生活在佩奇的匈牙利- 克罗地亚裔主教——创作的拉丁语讽刺诗《匈牙利的战争》;与特兰西瓦尼亚相关的回忆录和图片,专利证书,佃农身份证明,加盖红色火漆的羊皮纸土地证;厚厚的家谱,以及多卷本的埃利泽·勒克吕《世界地理》。一不留神,半个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伯爵偏爱一些深奥的理论。那时,他正痴迷于胡戈·冯·库彻拉有关东欧德系犹太人的理论:他们是不是古哈扎尔帝国的子民,其先祖在中世纪黑暗时期皈依了犹太教?他尤其对伊蒂尔——哈扎尔首都,位于伏尔加河口附近,大致为现在阿斯特拉罕城的所在地——和哥多华希伯来学者们之间的通信感兴趣:这些信件是伪造的吗?哈扎尔国王约瑟夫和安达卢西亚拉比希斯代·伊本·沙普鲁特有没有往来?一次,研究过哥特人的北欧古字文本后,他有些魂不守舍,用奇怪的语气问我历史上的匈奴人如何着装。我说可能是兽皮加金属配件。“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可惜我们都错了。”他念出罗马史学家马塞林对匈奴王阿提拉的描述:“他们身穿亚麻制的衣服,或者将一张张田鼠皮缝在一起。”
他的家族对旅游、科学和文学怀有一种挚爱。有族人曾去中非探险,在埃塞俄比亚边境发现湖泊和火山;我在布达佩斯遇到的那位朋友绘制了远东的海岛图;塞缪尔·泰莱基伯爵,一位十八世纪时特兰西瓦尼亚的行政长官,收藏了四万本书,并在毛罗什瓦萨赫利——罗马尼亚语称“特尔古穆列什”——专门修建了一座图书馆供市民借阅:里面有大量的古版书、首版书与手稿,包括塔西佗的手迹。(伯爵后代中有一位也叫泰莱基,收集并编撰出版了潘诺纽斯的讽刺短诗集。)约瑟夫·泰莱基伯爵,与他这位藏书家表兄一道,游遍了法国全境,结交并成为卢梭的忠实信徒,与伏尔泰展开论战,并将这段经历写入书中;如今,这部作品就摆在我面前的书架上:Essai sur la Foiblesse des
Esprits Forts(《论对烈酒的偏爱》),一七六〇年出版于莱顿。我的床头被书本重重包围:亨蒂、巴兰坦、《约克丛林历险记》、《亲密伙伴》、《红鹿的故事》、《黑骏马》、《丛林日记》和《原来如此》。还有很多陶赫尼茨平装本丛书,被虫蛀出了洞,曾沐浴在哈布斯堡末代王朝暗淡的余晖中的褪色书本,让人回味着安详平和的过去时光,虽然巴尔干半岛已是枪林弹雨,色当战役和萨拉热窝战役却几乎未发一枪一弹:奥维达、玛丽·贝洛克·朗蒂丝夫人、《多莉的对话》、《我的朋友普洛斯彼罗》、《红衣主教的鼻烟盒》、《褐黄琥珀》、《伊丽莎白和她的德国花园》;莫泊桑、吉普、保罗·德考克、维克多·马格利特以及科莱特的早期作品……但重要、吸引人的发现还是匈牙利作家育珂摩耳(一八二五—一九〇四年)的历史小说,在维多利亚女王时期被译成英文,包括《在喀尔巴阡山中》《漂亮的迈克》《小贩哈利勒》和《王子》——其他还有不少。故事情节被设定在动荡年代:科苏特人叛乱、抗击土耳其人时燃遍特兰西瓦尼亚的战火;巍峨的古堡、险峻的峡口、狼群、世仇、近卫军、斯帕希骑兵、乘坐六匹马拉车的帕夏、围城、阵地和背水一战;出场人物都是当世枭雄:匈雅提、兹利尼、特克伊、拉科西、博奇考伊、拜特伦和班菲——看来特兰西瓦尼亚的王公贵族们很喜欢取以字母“B”开头的名字;当然,还有泰莱基家族。情节曲折,融合了斯各特、安斯沃思和小仲马的笔法,只是将故事发生地移植到特兰西瓦尼亚和匈牙利大平原。我陶醉在书中的爱恨情仇,等到伯爵夫人在毛罗什河畔为我们准备好野餐,我似乎一脚踏入历史,变成了书中的主人公。
为此,我们专门找来一辆车,在道路崎岖的边疆开车时必须全神贯注。伯爵夫人是司机。每当有穿行的水牛拦住我们的去路,伯爵就会回忆起在英格兰城市考兹度过的日子,随即举起手臂,低声说道:“别着急,慢慢来!”一直等到水牛走过路基。我们沿着毛罗什河南岸向东行驶,然后折向北方,拐进德瓦山区,在峡谷中钻进钻出。那里在危岩上架起了一座窄桥,我们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座山谷。
峡谷对面耸立着古老的维达杭亚城堡,这是匈牙利王约翰·匈雅提时代的坚固要塞,它造型奇特,乍一看去,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许多城堡一样,这里也曾被战火损毁,后来按照原样重建;但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桥墩整齐地排成一列,从深不可测的谷底直探人间,大桥通向一处瓮城的门洞。高墙上,柱廊撑起屋顶,像一枚楔子直插云霄,形状与布拉格的城垣相近:支钉和木瓦,似乎是用来阻挡黑夜来临后地狱骑兵的入侵。钟楼高低错落,有的呈圆形,有的呈方形,都开着堞口,难以攀爬。用砖石砌成的护墙、主楼和厅堂的立柱间光影流动,让城堡看上去森森然有鬼魅之气。八边形的角楼凸出地面,灯光从加了边框的柳叶窗中透出,晚期哥特式花纹窗格让整面外墙显得华丽无比。屋檐顶上,塔楼间仿佛点缀着光面的八角金字塔,凸出的边缘伸出刺钩;彩色瓦片在屋顶铺出复杂的菱形图案,与维也纳的圣斯蒂芬教堂一样。走过门洞,游廊、栏杆和罗马式斗拱围出庭院;尖头双曲线绘出螺旋形的台阶;至于室内,玫瑰色多边形大理石柱与哥特式穹顶打造出宏伟的骑士大厅。我只在维也纳和布拉格见过这样的奢华场景。色彩的冲击,让人一下子联想到哈拉卡尼城堡和卢瓦尔河岸。
我满脑子都是匈雅提的事迹,信步走进庭院,爬上楼梯,来到内堂,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他不但是匈牙利历史中有名的人物,罗马尼亚人也将其看作本民族的英雄,在十五世纪,他是整个基督教世界的王者。年轻时,他加入匈牙利王西吉斯蒙德的军队(西吉斯蒙德是波西米亚盲眼国王的儿子,后来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坊间传言他并不是国王的亲生儿子。他战功卓著,后来成为特兰西瓦尼亚乃至整个匈牙利的统治者。通过战争,他削弱了苏丹王对黑塞哥维那、波斯尼亚、塞尔维亚、保加利亚与阿尔巴尼亚的控制;他的功绩,是在贝尔格莱德城外一举击溃穆罕默德二世的军队,而就在三年前,对方刚刚攻克君士坦丁堡。能打败号称天下无敌的苏丹王穆罕默德,让匈牙利人欣喜若狂,后来,每到中午时分,教堂的钟声就会敲响,向人们宣告凯旋的消息,这个习俗一直延续到今天。这次胜利让王国继续存在了七十年,直到次摩哈赤战役打响。在全欧洲,匈雅提享有“白衣骑士”的美名,他不单是一位卓越的指挥官和政治家,还是匈牙利民众心目中正义的化身。
他出生于金雀花王朝晚期,与圣女贞德、玫瑰战争属于同一时代。(正是由于这样的历史关联,例如相同的服饰,让我加深了对一些历史人物的了解,我常常将他们放在书中一起描述,目的是方便读者。)这座城堡也许是他儿子的功劳,后者使其更宏伟、面积更大。马蒂亚斯与他的父亲一样富有才干,人们习惯称他为马加什一世,并将其比作乌鸦绘在盾牌上。从十二岁起,他就跟随父亲出征。后来,有四万名贵族聚集在多瑙河冰面上,拥立他登上王位。他果然不负众望,成为匈牙利伟大的国王之一。他继续父亲在巴尔干进行的战事,多次战胜土耳其人;他击败波兰人与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对付胡斯派教徒;捷克天主教徒选举他为波西米亚国王。他入侵布雷斯劳,占领安科纳,从土耳其人手中收复奥特兰托海峡,吞并半个奥地利,并在维也纳举行盛大的入城仪式。除了累累战果,他还是一位政治家、立法者、演说高手和学者,经常废寝忘食读书到深夜。“他是那个时代无可争议的伟人,”一位英国历史学家这样评价道,“而且是伟大的统治者。”他学识渊博,精通多国语言,是热忱的人道主义者。他创建藏书丰富的图书馆,而且还能设计修筑宫殿——简言之,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文艺复兴时代的国王;但与其他人不同(历史学家继续说道),“虽然他见过太多的忘恩负义和背叛,本人却既不残忍,也不记恨于人。”
我一直听说,战后的匈牙利对历史遗迹疏于照管,一路上,情况也的确如此。只有这座城堡算是一个例外,当然,这样做有充足的理由。“亚诺什·匈雅提,”《大英百科全书》和历史学家们说,“是特兰西瓦尼亚骑士沃伊克之子,是一个匈牙利化的瓦拉几人。”这就意味着他的身上有罗马尼亚人的血统。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罗马尼亚人都为这两位完美人物感到自豪,尤其是父亲;至于儿子,他更多地将视线投向西方,而且与天主教教会走得更近,让他与东正教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当然,罗马尼亚人也为他感到骄傲,原因不言自明。但任何仔细读过城堡里的介绍牌的人,都无法不把匈雅提看作罗马尼亚的英雄:他对匈牙利的贡献似乎变得微不足道。如此光辉夺目的人物,却由于领土纷争而变得默默无闻,真让人有些伤感。有时,目光还是应该放得长远些。
弗莫尔先生……是一位绝佳的旅途伴侣,无论是对时间的把握,还是在入乡随俗方面。他神采飞扬的活力和无尽的好奇心更让人对旅途充满期待。
——理查德•伍德沃德 《纽约时报》
他(弗莫尔)是我们所能拥有的好的旅伴……他的脑海中满溢着文化的魅力和诗意的传说,让每一位读者都沉浸于冒险的欢愉之中。
——《伦敦标准晚报》
他扩展了两个多世纪以来我们对世界的认识……他用自己深刻、丰富且不拘一格的对文化和人的理解……呈现出了生动的游历画面……再没有其他作家能摹画出更好更鲜活的欧洲地理图景了。
——英国《地理杂志》
……弗莫尔讲述了他的非凡游历见闻……它就像是一个老作家与他年轻自我的不期而遇……不时闪现着他对语言的敏锐眼光和惊人的博闻强识,还有他将历史想象与历史联系起来的复杂感悟……很少有作家能将这些久远的过去描述得如此鲜活。
——本杰明•施瓦茨 《大西洋月刊》
评论
还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