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软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6081390丛书名: 蓝色东欧
捷克伟大作家卡雷尔.恰佩克的集大成之作。
在所有语言中,成功的一次哲理小说尝试。
本书被法国《读书》杂志列入《理想藏书》,被美国著名文学评论家哈罗德.布鲁姆列入《西方正典》的“经典书目”。
记忆,阅读,另一种目光(总序) / 高兴
英文版编辑序(中译本前言) / 【美国】威廉·哈金斯
霍杜巴尔/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流星
平凡一生
自1938年卡雷尔·恰佩克去世后,几十年来他始终是捷克人民心中伟大的民族作家。同时,他也在英语世界中广受欢迎,无论是他的代表作还是小篇幅作品,都已经被翻译成了英语。
要追问他备受追捧的原因并不容易。恰佩克创作的文学作品形式多样,对受众的影响也是多元化的。人们往往首先会想起的是他的乌托邦,或用今天的术语来说,反乌托邦之作(反乌托邦是指乌托邦的瓦解):戏剧《罗素姆的全能机器人》(1920)、小说《极绝之大》(1922)以及稍后创作的《鲵鱼之乱》(1936)。这些作品在表现出极敏锐的洞察力,揭示了人类在发展的过程中可能成为自己最大的敌人的同时,也具备了其他一些令人敬佩的特点:比如《罗素姆的全能机器人》中戏剧化的表现主义——机器人整齐划一的列队行进概括了人类面临的机械化危机;后两部小说中充满了犀利的讽刺和戏仿,其中第一部模拟了一个技术过剩的世界,第二部则描述了人类臣服于曾被自己出于工业和军事目的饲养的巨大智性鲶鱼的情景。在斯威夫特看来,这些小说讥讽了表面上的现代、文明和科技世界的成就。
除了出现在现代文明中的灾难主题,我们还能看到战争主题。这首先出现在卡雷尔﹒恰佩克与其哥哥约瑟夫合写的讽刺剧《昆虫生活》(1921)中。在第三幕中,一群蚂蚁战胜并消灭了另一个群蚂蚁。科学幻想作品《克拉卡蒂特》(1924)影射了战争主题,恰佩克在这部小说中预见了原子能可能被运用于军事领域。最后,他的两部晚期的反纳粹戏剧《白色瘟疫》(1937)和《母亲》(1938)终于在可被证明为正当防卫的自卫,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没有能力防卫他者的前提下,接受了战争(恰佩克是一名和平主义者)。一般来说,恰佩克并不被视为一名反战作家,但或许这个主题就如同科学反乌托邦主题一样,为他奠定了名声,尤其是在现代戏剧领域中。
尽管他最广为人知的作品倾向于关心社会问题,但恰佩克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名人道主义者。他并不特别关心政治问题——而是关心人的问题——他将兴趣投射于对他人之爱、这种爱对人的影响以及人们对现代世界的回应之上。这就是恰佩克,一个人道主义者,这一特点鲜明地反映在他的一部杰作中,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为痛苦的主题——寻找自我——,在这个方面,他取得了不菲的成就。
这部杰作,也就是本书,是一部三部曲。理论家、评论家雷纳·韦勒克将这部三部曲形容为“在所有语言中,最成功的一次哲学小说尝试”。
捷克文学批评认为,该三部曲是恰佩克的“纯粹理性”(例如认识论意义上的)作品。认识论是哲学的一个分支,探讨知识的可能性和及其客观实在的状态,而以上提到的这个概念主要涵盖了在纷繁复杂的世界中确定个人身份的意义。乍看之下,我们可以认同这一定义,但当我们一遍遍重新阅读这三篇小说后,这个概念就逐渐显得不那么全面了:这里不光呈现了对自我的认知,也展现了社会和人类感知的天性。三部曲最深刻的意义在于它是民主人道主义精神的化身。
三部曲中的三个故事标志着恰佩克从早期浅显的相对主义哲学——在小说《极绝之大》中,以尤为犀利,又略带轻快的形式表现——到新的哲学专制主义的转变。这种转变是为作者对抗纳粹主义服务的(如果相对主义认为每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正确的话,那么希特勒也可以被认为是正确的)。这一转变以黑格尔正题、反题与合题的逻辑三段论(或曰辩证法)的形式为读者演绎了这部三部曲。
黑格尔的三段论试图从静态的亚里士多德逻辑规则中抽离出来,寻找一种更动态的逻辑以解释变化、发展和有机成长的关系。黑格尔认为,每一个正题都意味着存在一个对立的命题,或曰反题,这种冲突终止于另一种命题,或曰合题中,而这项命题同样意味着存在一个对立的命题,以此类推。
第一篇小说《霍杜巴尔》(1933)中表露的对客观实在的相对主义态度代表了恰佩克的早期思想:永远无法了解霍杜巴尔生活和思想的客观实在状态。但这种认识论意义上的观点被称为恰佩克寻找人的客观实在中的出发点。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它在完成了一个旧有模式的同时又开启了一个新的。
《霍杜巴尔》也从某个特殊的角度连接起了恰佩克的早期虚构作品:这是一个来源于真实生活的故事,讲述了在警察调查过程中和法庭判决时发生的一系列问题。在这些问题上,这篇小说或许可以被视为恰佩克的侦探故事——《俩口袋故事》——的哲学性延续。
在《霍杜巴尔》中,恰佩克的相对主义思想表现为不同观察者做出了一系列尝试,来构建霍杜巴尔的动机和行为逻辑,这是我们在这第一篇小说中,从霍杜巴尔的视角能够清晰观察到的。当然,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因为事实上,霍杜巴尔的性格非常孤僻,无法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秘密。所以,逻辑三段论的正题可命为:所有人都是特立独行,无法被探知的。
《霍杜巴尔》的写作技巧相比于接下去的两篇来说更传统些——也许还少了点原创的意味。它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对生动的象征意象的运用:比如那匹健壮的种马象征着雇工曼尼亚,与平和、沉静的奶牛霍杜巴尔做出对比。恰佩克赋予了这些意象极为丰富的伤感情绪。确实,尽管这篇小说作为正题,得出了我们无法知晓另一颗灵魂的秘密这个结论,恰佩克却施展了艺术作品的魔法,将这些秘密传达给了读者。
第二篇小说《流星》(1934)试图重构一个死于飞机失事的陌生男人的生活故事。故事从三个维度进行叙述:一个修女的梦境、一个能目及千里之人的幻想,最后也是最完整的,一个作家艺术性的重构。三次尝试都被叙述者的性格以及他们的感知方式所局限。
相对主义内涵的实质是无论如何都不存在客观实在:如果一种客观实在不存在,那么就可以说客观实在不存在,只存在我们毫无目地徜徉其中的不同与矛盾的“客观存在”之林。尽管如此,哲学家奥特加﹒伊﹒加塞特和卡尔﹒曼海姆曾在1930年代就指明了逃离这种悖论,走向曼海姆所称的“视角主义”的途径。不同的客观存在是不同视角的产物,这些不同的视角叠加起来形成了一种清晰、连贯的客观存在,而不是相反。事实上,《流星》中的这三则关于“主人公X”的故事并不是完全矛盾的,而是在不断地叠加、聚集后多少成为了一个连贯、和谐的整体。
这种“视角主义”的观察结构也许会让人联想起类似意在模仿一个物体3D效果的立体主义绘画的扭曲形态。“文学立体主义”是法国诗歌中最著名的流派。而在捷克文学中,这一概念往往与恰佩克和他的画家哥哥约瑟夫联系在一起。卡雷尔的小说《流星》充分展现了这种立体主义思想。因而,《流星》就成为了三部曲中的反题:观察一个人生活的角度确实不少,但人们却并不知情;相反,视角可以叠加构成一种明确的客观存在。
在三部曲中,恰佩克已经预设了个人身份的主题:在《霍杜巴尔》中,这个问题被呈上台面,却远离主题中心;在《流星》中,这个问题被烘托到了舞台中心;而在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平凡生活》(1934)中,这个问题被更加强调。不光我们关心究竟一个人的本质特征应该是什么样的,作家自己也在试图寻找自己的身份。一个退休的铁路官员尝试撰写自己的人生故事,但起先他认为简单、毫无负担、“平凡”的故事突然间转变成了一团厚重的乱麻和各种自相矛盾。这些问题能够得到妥善解决的前提是,自身的各种性格特点能够得到调和,掩盖一些,使之保持沉默,有些成为了自身潜能,还有一些则成为其反叛的动力。这时,我们就得到了三部曲中的合题:个体缺席的多重视角与个体在场的多重性格相统一。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得到了一个建立稳定社会的隐喻基础,这个稳定社会中的个体不断地在自己身上重复其身边的各种人物;因此,他能够与他者共情,反之亦然。如此一来,只要没有人将个体在场的多重性格从个体缺席的多重视角中剥离出来,这个社会就是民主的。所以,恰佩克给出了一个文学的、哲学的方式来解决这个困扰的民主和多数主义社会的问题。
他同时也提供了一种最大程度上独立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他的努力在《平凡一生》中体现得尤为明显。小说主人公的自我反省击溃了这个平凡的男人毫无意义的自我评价,进而他发现了形形色色的人隐藏更深、更复杂的事实。与弗洛伊德一样,恰佩克强调儿童时期的发展和儿童时期的性经验,但他并未联系到俄狄浦斯情结或是类似弗洛伊德提出的来源单一的生命能量力比多。
尽管这三篇小说的写作风格和方法截然不同,也没有任何一个角色或是情节重复出现在另一篇中,还是有很多元素能够将这三篇小说串联在一起。黑格尔的三段论就是这样一根链条。此外,人心的象征也是:《霍杜巴尔》中被送去接受医学检验的心脏遗失了(暗示了霍杜巴尔的忧伤、他最高贵的姿态无以为继)。《流星》中的心脏是暗示“主人公X”之死的器官;而《平凡一生》中退休的铁路官员则是死于心律衰竭。
这一位于中心地位的心脏意向或许能够证明“纯粹理性”并非三部曲唯一或者说主要的特点。不,这是一部关于人性,关于人的行为和感觉的书。此外,虽然恰佩克宣称自己是“乐观”的,但这部书却是悲剧的、悲观的。霍杜巴尔痛苦的、献祭式的爱情只能将他引向死亡。《流星》中的“主人公X”飞回家,试图重新找回他的身份,最后却只能在暴力、鲁莽、漫不经心的生活中坠机身亡。“平凡的人”也只能在他临终前才成功实现了自我剖析。
“这本书值得一读吗?”老博派尔先生问医生,医生递给他一本“平凡的人”的回忆录。作为一名科学家,医生当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阅读这本三部曲,只能为触碰过它的人们带来悲伤,就像它也为“平凡的人”带来了悲伤一样。困扰和悲剧是恰佩克作品中的两根支柱。
如果三部曲中的角色和事件是悲剧性的,那么以人对自我多重性认识为基础,建立的民主社会这一角度则完全不是。这种矛盾可以被称为悖论;但或许恰佩克也在暗示,就像他和他的哥哥约瑟夫在很多年前创作的《昆虫生活》一样,尽管个人生活一定是悲剧的,社会生活有时却也能超越悲剧,成为英雄式的,或者说一次乐观主义的契机。
威廉·哈金斯
写于哥伦比亚大学
恰佩克的集大成之作。
——《芝加哥论坛报》
去世五年来,恰佩克的作品从未丢失过它的鲜亮与光泽。
——《纽约时报书评》
令人愉悦的哲理小说屈指可数……如今的读者又能在这张书目匮乏的书单中添上这部隐晦,却称得上实至名归的三部曲。
——《华盛顿邮报》
相当有趣的是,尽管恰佩克早已因他的戏剧而功成名就,但在今天,他似乎仍在用他的小说和故事,甚至是日记与读者对话:他创作的一系列阐述欧洲精神问题、知识分子作用的文章与他笔下的那些平凡人、他们的兴趣、爱好和激情一样,都极富感染力。
——伊凡.克里玛《卡雷尔.恰佩克:生活与作品》
第四章
尤拉伊站直了身子,擦了擦汗。的确,这工作完全不同,气味也有别于矿下。波拉娜的木头气味芬芳,没有结疤,也没有枯枝。鸭子嘎嘎叫,大鹅四处飞,一辆运货的马车在窄道上疾驰而来。波拉娜从棚子里一跃而出,飞奔着,飞奔着(哦,波拉娜,你跑起来就像个姑娘一样),她敞开大门。谁,谁来了?马鞭声划破天际,嗨,温暖的金色沙尘腾空而起,一支马队进了院子,吱咯作响的马车上站着一位勇敢的家伙,他穿着马札儿人游牧民族,定居中欧平原后,接受了天主教,发展出匈牙利王国。的服饰,手中高举着缰绳,大声吆喝着。他从货车上跳下来,用手轻拍了一下马脖子。
波拉娜从房子里走出来,面色苍白却神情坚毅。“尤拉伊,这是斯特潘,斯特潘·曼尼亚。”
正弯腰走在车辙上的男人轻快地直了直身子,把脸转向尤拉伊。
“你可真黑啊。”霍杜巴尔自忖着。老天啊,简直就像只乌鸦!
“他是来农场做工的。”波拉娜生硬地解释道。
斯特潘嘟囔着什么,接着又弯下身,拿出栓子,牵着马离开了。他一只手牵着马,另一只手突然伸向霍杜巴尔。“祝您平安,先生!”
霍杜巴尔迅速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也伸向斯特潘。斯特潘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这是莫大的荣幸。霍杜巴尔有些慌乱,嘴里嘟哝着什么,又以美国人的方式握了握斯特潘的手。斯特潘矮小、敦实,个头儿只到尤拉伊的肩膀,却向他投去傲慢而犀利的一瞥。
“马不错。”霍杜巴尔低语,他试图摸摸马鼻子,不过那些马受了惊,开始嘶鸣起来。
“当心,先生,”曼尼亚眼中闪着厌恶的火光,大叫起来,“这些是匈牙利马。”
啊,你这个黑球,你以为我不懂马吗?嗯,事实上,我是不懂,不过它们会适应主人的。
马儿们都高昂着头,随时准备撒蹄狂奔。把手放在口袋里,霍杜巴尔,绝对不要走开,否则这个黑小子准以为你害怕了。
“这匹马三岁,”曼尼亚说,“是军队里的种马。吁!”他猛地一扯马嚼子,“站好,你这头畜生!吁。”马也用力扯着,斯特潘却只是笑着。波拉娜走到马身边,递给他一片面包。斯特潘手握着缰绳,牙齿和眼睛都冲她熠熠发光。“嗐,说你呢!嘶——嘶——嘶!”听上去就像他在用牙齿间发出的嘶嘶声让马安静下来。马弓着脖子站着,仿佛在感受着波拉娜的手掌摩挲它的嘴唇。“嗐!”曼尼亚大喊起来,接着赶着它们小跑着进了马厩。
波拉娜照顾过这些马。“有人出四千块钱要买它,不过我不会卖的。”她轻快地说着,“斯特潘说这匹马值八千。我们可以秋天的时候给那匹小母马配种——”说到这里,她好像咬了舌头一样停了下来,“我要给它备好草料。”她犹豫地说道,有些不知所措。
“那么,快去准备草料吧。”尤拉伊附和道,“是一匹好马,波拉娜,它能拉什么?”
“让它去拉货太可惜了,”波拉娜试探着说,“它不是拉货车的马。”
“嗯,我就是好奇,”霍杜巴尔说道,“对一匹这样的骏马来说,当然很可惜。你的确有几匹好马,我也想看看它们。”
曼尼亚从马厩里走出来,手上拎着提水的帆布桶。“先生,这匹马能卖八千块。”他自信地判断道,“那匹小母马秋天的时候应该去配种了。我已经给她物色到一匹小种马了,真麻烦,哎!”
“布鲁图斯还是海吉伊斯?”波拉娜半转过身问道。
“海吉伊斯,布鲁图斯太重了。”曼尼亚黑色的胡须下露出了牙齿,“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先生,不过,我不喜欢太重的马。它们是很强壮,但都精血不旺。”
“嗯,是的,”霍杜巴尔含糊地附和道,“的确是这样的。那么小母牛呢,斯特潘?”
“小母牛?”斯特潘惊讶地问道。“啊,你说奶牛啊。啊——是,女主人有两头奶牛,她说是为了挤牛奶才买的。你还没去过牲口棚呢吧,先生?”
“没,我——你知道我才刚刚回来。”霍杜巴尔有些惭愧,不过,那堆砍好的木头却是无法否认的——同时,他也为自己能像一个主人一样,轻松地和斯特潘开始聊天而感到高兴。
“是的,”他说,“我正准备去那儿。”
斯特潘顺从地在前面带路,手里提着两桶水。
“我们走这边——女主人有一匹三周大的小马驹,还有一匹小母马,两个月前配上种了。这边走,先生。这匹骟马已经有人要了,卖了两千五百块,先生。这是匹好马,不过我必须训练那匹三岁马。它一点儿都不安分。”曼尼亚又露出了牙齿,“这匹骟马要去参军了。我们的马都上过战场。”
“好的,好的,”尤拉伊说,“是的,这里很整洁。你参过军吗,斯特潘?”
“在骑兵队待过,先生。”曼尼亚露出他的大牙,喂那匹三岁的马喝水,“你看,先生,它的头部斜度多好,后背多漂亮。起来!快!当心,先生!老天,讨厌鬼!”说着,他拍了拍马脖子,“现在,先生,这匹马就是你的了。”
霍杜巴尔在臭气熏天的马房里一点儿都不轻松。牛棚不同,里面有一种牛奶、粪便、草料混合在一起的气味,让人有家的归属感。“那匹小马驹呢?”他问道。
小马驹很小,身上的毛卷曲着,还在喝奶,但已经能站着了。母马转过头,用历经沧桑的眼神盯着霍杜巴尔:嗨,你是谁?尤拉伊被感动了,用手轻拍了一下它的腹部,它的皮肤柔滑如天鹅绒一般。
“多好的一匹母马,”斯特潘说,“不过太重了。女主人想卖了它——你知道,主人,一个农民买马会讨价还价,军队里又倾向买体重轻的马。马太重,就没用了。马厩里的马要是敏捷些会比较好些,”斯特潘解释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先生——”
“嗯,波拉娜可以做主,”霍杜巴尔心不在焉地嘟囔着,“公牛呢,波拉娜有公牛吗?”
“她要公牛有什么用?”曼尼亚揶揄道,“母马和骟马就够了,牛又不能赚钱,先生。养猪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你看见女主人的那头公猪了吗?还有六只母猪和四十头幼崽。幼崽能卖个好价钱,有人从很远的地方来买它们。母猪大得跟头象似的,鼻子和四蹄黢黑——”
霍杜巴尔半信半疑地摇摇头:“奶呢——你从哪儿给它们弄奶呢?”
“从农户家,如果你愿意的话。”曼尼亚笑了,“呃,你想要我们的公猪配你家肮脏的母猪?全村没有一头公猪能比得上这头了。你愿意出多少桶牛奶,多少袋土豆换它?好吧,先生,这你没什么可担心的。这儿离镇子太远,什么东西都不好卖。人们都很蠢,先生。他们只凭直觉种东西。如果他们不懂怎么卖,就只能白送了。”
霍杜巴尔微微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我们以前能卖的不多,只有几只母鸡和鹅。唉,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波拉娜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些事,真的。
“卖去很远的地方,”斯特潘若有所思地说着,“而且只在价格合适的时候卖。谁会只带着一块黄油去市场?他们会看出来你什么都没有。是的,然后,他们要么就压价,要么就滚开!”
“你从哪里来?”尤拉伊问道。
“从莱勃利来,你知道那地方吗,先生?”
霍杜巴尔不知道,但他点点头:从莱勃利来,就算不知道又怎样呢?
“那个村子很不一样,先生,土很肥,而且很平。 比如莱勃利的沼泽地——怎么说呢,这个村子跟它比起来,简直就像口袋里的一粒豌豆。还有草,先生,齐腰高的草。”曼尼亚挥舞着手,“啊,这个村子真讨厌,你只能从地里耙出石头。在我们那儿,如果你挖一口井,挖出来的都是肥沃的黑土。”
霍杜巴尔的脸上阴云满布。你知道什么,你这个鞑靼人——我在这儿耙过地,是翻出了石头,不过,上帝也赐予了我们森林和牧场!霍杜巴尔心情沉重地走出了马厩,心想,你说这个村子很讨厌,那你为什么还要跑到这儿来,混蛋?这儿养不了牲口?不过,赞美上帝,牲口要回来了,它们的铃声已经开始在村子里响起。奶牛脖子上的铃铛会断断续续地响起,深沉而缓慢,慢得就像它们的步伐一样;而小牛犊身上的铃声时不时响起,清脆响亮。唉咦,唉咦,就连你也会长大,像奶牛一样,慢慢地成熟、稳重起来,就像我们现在这样。牛群的声音越来越近,尤拉伊就像听到了祈祷之声般,想脱掉帽子。那声音越来越近,如同溪流一般——沉重的步点声冲破天际,传遍了整个村庄。一头母牛接着一头母牛离开了牛群,走向各自的牛棚,空气中混杂着灰尘和牛奶的气味,牛棚的门时不时地砰砰响着。有两头牛低着头悠闲地走进霍杜巴尔家的院子,多么聪慧而温柔的生物,它们朝牛棚的门边走去。霍杜巴尔重重地舒了口气。是的,我也回来了,感谢上帝,这就是回家。牛群在村庄里散开的声音渐渐沉寂下来,一只蝙蝠开始紧随着牛群,现在自己叽叽喳喳地飞了起来。晚上好,主人!牲口棚里,一头母牛发出了悠长的一声“哞——”。好吧,好吧,我来了。黑暗中,尤拉伊走进牛棚,摸摸牛角和坚硬、多毛的前额,湿滑的口鼻和它脖子上柔软、褶皱的皮肤;他摸到了锡桶和凳子,坐在奶牛饱胀的乳房边开始给奶牛们挤奶,挤出的牛奶撞击着空桶,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尤拉伊轻轻呼吸着,开始唱起了歌。
一个黑色的剪影站在门口。霍杜巴尔停止了歌唱。“是我,波拉娜,”他抱歉地低声说道,“我想让牛开始习惯我。”
“你来吃饭吗?”波拉娜问道。
“等我挤完牛奶吧,”霍杜巴尔在黑暗中回答,“斯特潘可以跟我们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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