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平庸臻于卓越：弗莱克斯纳现代大学思想及其实验

本书研究的对象亚伯拉罕•弗莱克斯纳（Abraham Flexner，1866—1959），系美国著名教育改革家、批评家，二十世纪美国教育领域有影响的人物之一。书中如实呈现弗莱克斯纳的家庭背景、早期经历及现代大学思想形成的时代背景、基本内容及这一思想在美国的实践，从理论上分析了弗莱克斯纳现代大学思想的特色及形成基础，并首次对他的现代大学思想及其实践做出客观的评价。

张立娟，南通大学副教授，教育学博士，主要从事高等教育原理、高等教育历史与理论研究。

 节选

序 

张立娟博士的新著《走出平庸 臻于卓越》，是一部系统研究弗莱克斯纳大学思想及其实践的专著，是高等教育学理论研究的一项新成果。这部著作在研译弗莱克斯纳原版自传和论著的基础上，阐释了弗氏“现代大学”思想的内涵及实质，叙述了弗氏在推动美国医学教育改革和创建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方面的实际业绩，评价了弗氏对于美国高等教育的独特意义。

弗莱克斯纳生活在19世纪后期到20世纪上半叶的美国，这个时期，正是美国高等教育迅猛发展、异彩纷呈的时期，也是美国高等教育实用化、职业化潮流汹涌澎湃的时期。像美国这样一个在荒蛮大陆白手起家的移民国家，实用主义被早期移民们奉为生存哲学，是物竞天择的结果，除此之外几乎别无选择。美国高等教育的实用化、职业化倾向，实际上在建国前后就已经蓄势而发了。当时新建的州立大学，后来兴起的赠地学院和初级学院，不同于常春藤院校的重要特征，就在于其以服务并满足于本州本地经济社会的实际需要为标榜；“威斯康星思想”的提出，更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到20世纪初，美国高等教育的实用化和职业化趋势，从潮流到洪流，已经是浩浩荡荡不可阻挡了。

弗莱克斯纳的独到之处在于，他是这浩荡洪流之中旗帜鲜明地反对大学实用化和职业化的重要人物之一。在他的各类言论中，哥伦比亚大学本科课程中的“实用家禽饲养”“初级速记”之类，威斯康星大学本科课程中的“商业英语”“社区新闻写作”之类，还有芝加哥大学以《四种洗盘子方法的时间和动作比较》为题的学士论文、以《不同收入水平消费者的服装需求差异研究》为题的博士论文之类，统统成为他批判的靶子，被他斥之为大学的“自甘堕落”。弗氏虽然没有全盘否定高等教育的实用和服务功能，但他明确主张，这些功能“应该由‘大学’以外的其他机构去做”。

在弗莱克斯纳看来，“现代大学”重要的职能是学术研究，“大学应该是学者的乐园，是他们没有任何约束的、按自己的方式发展精神和智力的场所”。为此理想，他创办了微型的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十几位著名的学者，加上数十名研究生，共同在这个“乐园”里相互切磋，自由自在地探索自然和社会的深层奥秘。爱因斯坦于1933年被引进研究院，这位如日中天的科学巨匠整天在“乐园”里踱着方步，优哉游哉地思考着既看不到用处也看不到结果的“统一场论”。在弗氏心目中，这就是“现代大学”理应之所为。

弗莱克斯纳在美国高等教育史上的角色，与其说是一个“开拓者”，不如说更主要的是一个“守护者”；他守护着洪堡“纯学术”的原则，守护着吉尔曼“研究型大学”的精髓，也守护着纽曼“自由教育”的理想。其实，弗氏的“现代大学”思想，有明显沿袭洪堡、吉尔曼、纽曼的痕迹；弗氏对那些“荒谬”课程和论文的痛斥，也难免主观片面之虞；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本身固然成功，但毕竟曲高和寡，并没有成为 “现代大学”的一个普遍现象。我们似乎有理由认为，弗氏对美国高等教育并没有做出什么革命性的突破，他很难称得上是一个开创者。然而，在美国高等教育领域，弗氏的重要作用和影响，却是一个历史的、客观的存在，其原因或许就在于，他是一位坚定的守护者，一位成功的守护者。在高等教育实用化、职业化的浩荡洪流之中，能够挺身而出说“不”，能够挺身而出守护大学之所以为大学的那些本质、纯真的东西，使其不被潮流所淹没，其意义不亚于在高等教育领域的某种开创。开创固然很难，坚守同样不易，在一定意义上或许更难，这是因为，坚守是与业已形成的潮流作战，具有反潮流性；坚守往往需要更强的信念，更大的胆识，更坚的定力。历史的发展证明，高等教育实用化、职业化的潮流本来就是大势所趋，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弗氏不可能力挽狂澜。但是，弗氏在汹涌的实用化、职业化洪流中挺身而出，如同中流砥柱守护着“大学”的本质与纯真，在这一点上应该说他是成功的，也是影响深远的。

这部著作是作者在其博士学位论文的基础上修改出版的，体例上有博士论文的许多特点，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可读性。究其原因，首先在于弗莱克斯纳本人的事迹生动感人；其次也在于作者对弗氏怀有一种崇敬、景仰之情，这种情感很自然地流露在字里行间。当然，作为一项学术研究，仅有情感是不够的，重要的是客观、冷静的理性分析，尤其是对弗氏思想体系中的某些局限性更应如此，但是，作者能够在研究的过程中对这位历史人物形成深厚的崇敬、景仰之情，又何尝不是作者在经历了专注的理性研究之后在情感上得以升华的一种积极表现呢！

周  川     

2016年4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