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下奔跑

雪为什么飘下来
妞妞
在月光下奔跑
午夜直通车
只要音乐在响
后记

　　很久以前，吴飞做过我的邻居。那时，我们小城还没有那么多高楼，郊外也到处可见一片片绿油油的农田。我家就住在一幢老式公房的二楼。
　　记得吴飞和母亲搬到我家隔壁的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我坐在窗前发呆，因为不能出去玩而闷闷不乐。这时，我看到一辆手拉车一路吱吱扭扭着过来，停在院子里，车旁，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怯怯地扯着那个拉车的矮小女人的衣角。像黑白电影的一个定格，这凄凉的画面后来一直留存在我记忆里。几天过后，我们得知，那个女人是因为和丈夫离婚才搬过来的。
　　在那个年代离婚是很上不了台面的事，何况还是由于她丈夫在外“轧姘头’’这样的作风问题离的婚。所以吴飞母子遭遇冷落和歧视也是自然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吴飞的父亲，也很少见到他母亲，在我印象中，那个瘦得摇摇欲坠的女人几乎从不和邻居来往，一下班回家就关上房门，紧闭的门窗里经常透出很难闻的中药味。倒是吴飞和我们家似乎有那么点缘分，有事没事总爱往我家跑，那时他腼腆文静，不像我，虽是一个女孩子却老是咋咋呼呼的像个野小子，加上他不幸的身世，所以深得我妈宠爱。如果不是后来搬家失去联系，说不定我妈还收了他当干儿子呢。他仅比我小一岁，感觉上却比我小了一大截，每次我和朋友去玩，他知道了，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搞得我不胜其烦。
　　说起来，我们已经十多年没见面了。那天，当吴飞站在我店前热情地对着我大喊时，我还真有点发愣，没有认出这推着邮车的男孩是谁。接着他又叫了一声我小时候的绰号“汤圆”，我才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流鼻涕的小男孩。当时我很意外也很激动，想不到吴飞还认得我，甚至还记得我小时候的绰号。而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当晚我一回家，我妈就指着一堆礼品，说是吴飞买的。这小子，看不出那么懂事，当初真没白疼他啊。我听出我妈的声音都有点哽咽了。
　　我们之间恢复了联系以后，吴飞经常和我聊起小时候的一些趣事，星星点点的往事通过不断地重复和补充而变得完整，有一些事我早已忘记了，吴飞却都还记得。有一次他正说得绘声绘色时，我的脑中却冷不丁冒出我次看到他的情景。我怔怔地看着吴飞，心里既高兴又疑惑，高兴的是吴飞的记忆中已经丢掉过去的伤痛，而只保存那些美好的往事，疑惑的是吴飞的内心深处真的就没有一丝阴影？包括对他父亲的怨恨？因为他几乎从来不谈及他父亲的情况，有几次我偶尔问及，吴飞也总是一笔带过，而且语气显得十分冷漠。说真的，十多年的时间带给吴飞的变化太大了，他的外貌，他的性格，甚至他说话的语气都让我感到陌生。
　　吴飞很少谈自己的事，倒是后来从油条嘴里我才多少了解了一些情况。从时间推算，大致是我们搬家后的第二年，吴飞的母亲因病去世，他被送到外地亲戚家抚养，好歹混到初中毕业，每天在社会上东游西荡的。直至后来他父亲花了一笔钱托人为他找到工作，他才渐渐收了野性。油条还告诉我，吴飞的父亲生意做得很大，只是吴飞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僵持着，从来不去公司露面，也不去他父亲后来那个家。
　　喂，你说吴飞这小子傻不傻，老爸当董事长，他却当邮递员，放着西装不穿却穿制服，四个轮子的不坐却骑两个轮子的，唉，真是猪头一个。油条说时满脸的遗憾。我听了没有吱声，心里却颇不以为然，我倒是蛮欣赏吴飞的选择。我觉得邮递员这种职业挺适合吴飞的，看他眼睛发亮，一路按着响铃把邮车当玩具似的骑得滴溜转也蛮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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