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06375108
《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是一个时期成果的展示,又是走向新征程的起点。对于这套丛书,我们坚持科学性、时代性和权威性的标准,怀着使之臻为典藏读本的愿望,进行了认真的组织、策划、编辑和出版。广大少数民族作家不会辜负党和国家的厚望与重托,牢记使命和宗旨,以自己的勤奋与才华创作出更多无愧于时代与人民的优秀作品。
佳作荟萃,群星璀璨。作为“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工程”的一部分,中国作家协会编辑出版了“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这是对新时期我国少数民族文学成果的梳理和检阅,是我国少数民族发展的大事,也是中国当代文坛的盛事。这套丛书编选了各个少数民族各类题材的代表性作品,集中展示了新时期我国少数民族文学繁荣发展的景象,也拓展和扮靓了中国当代文学的版图。
序穆智·玛波
小说
勒干和娜霜木然·石锐
爱的渴望腊董·岳丁
无声的爱木然·石锐
心愿木然·麻双
异国卖碗穆智·玛波
一片绿叶上的槟榔汁腊董·岳丁
山巅罗曼曲朵示·拥汤
森林中的篝火穆直·玛散
存折朗卓·腊湄
山村头一个军人阿相
月亮辞典腊董·岳丁
鸽血红穆智·玛波
翡翠虫穆智·玛波
枪奅朵·波东
努努奅朵·波东
村官来电穆智·玛波
散文
爱的符号梅合东
大山的女儿恩昆·麻腊
相会在“能仙”节赞包刚
奶奶朵石·木苗
梦,牵系着故乡梅合东
蒙莱河的鱼奅朵·波东
童年趣事勒托·邦扎
到密支那跳目瑙奅朵·波东
绿叶宴奅朵·波东
诗歌
那时,我们还小穆直·玛散
给小溪(外三首)木然·麻双
目瑙抒怀穆直·玛散
冬妮娅,我想去筑路(外二首)腊董·岳丁
景颇人(外一首)木然·诺相
畹町桥(外三首)木然·麻双
在等戛山穆直·玛散
蜜酒(外一首)金郁·都龙
我想变成一只雄鹰( 山歌调 )穆日·诺扎
宁贯瓦木然·麻双
麻穆日·诺扎
黑妹恩昆·麻保
归期(外一首)恩昆·玛雱
人论腊董·岳丁
等那秋天梅合东
龙尚(外三首)穆日·诺扎
树上的鱼(外三首)腊董·岳丁
春勒排·早腊
我捧着我的花进城腊董·岳丁
战洪魔勒托·早坚
村口穆日·诺扎
瑞丽情怀(外三首)龙准·勒排早当
我的奶奶(外七首)勒普·创藏坤努
突然在某一天遇到了你(外一首)勒王·果鲜
思念(外二首)恩昆·宽宝
一个你,一个我梅何·木瑟
后记
穆智·玛波
景颇人从西北向西南迁徙的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中,历经几千年的风雨飘摇,在血与火的浸染中艰难跋涉,在汹涌的波涛中奋勇前进,并创作了著称于世的创世史诗《目瑙斋瓦》和婚嫁史诗《孔然斋瓦》,以及各种优秀的口头文学。景颇族文学之所以能够得以迅续发展,作为太阳神——炎帝的子孙,我们酷爱艺术,创造艺术,用口传的方式,把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学以口传方式一代代传承下来,为后世文学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相传,景颇族曾经有过羊皮文字。在漫长的迁徙途中,由于战乱、气温等诸多原因,文字逐渐消失,但从妇女的上百种织锦图案名称和男人刻在竹木器具上的图案名称中可以看出,景颇族文学一直以特殊的形式存在于生产生活中。
现在使用的景颇文,是1895年由美国传教士和景颇族大斋瓦、大懂萨、大祭司们通过反复研究后,在缅甸克钦邦八莫创造出来的。它于上个世纪30年代初传入德宏。从文字传入德宏到改革开放之间,虽然在北京民族大学和云南民族大学开设有景颇语专业班,也有了报纸和电台,但景颇族文学创作(主要指文人创作),少之又少。更不用说用汉文创作,人们学习景颇文的主要目的仅仅是读《圣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景颇族文学创作基本上属民间文学的范畴,还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书面文学作品。改革开放后,景颇族文学创作一开始就充满活力,展示出勃勃生机和无限的前景。作家们纷纷创作发表了自己的作品,使整个景颇族文坛热气腾腾,欣欣向荣,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文学浪潮。景颇族祖祖辈辈连想都不敢想在报刊上发表作品,而今自己的作家群出现了,自己的民族能够在报刊上讲自己想讲的话,可以表达自己的愿望了。这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变化,这应当感谢改革开放给景颇族作者带来的春雨春风。有了改革开放,才有景颇族文学的今天。它使景颇族的诗歌、散文、小说作品陆续刊登在各级报纸杂志上,个人中长篇小说也陆续出版。从上世纪70年代末初见端倪到80年代末形成的“景颇族作家群”在云南风靡一时。总人数不到14万的人口中,在短时期内文学发展得如此迅速(含用母语创作的作家作者),主要得益于党的民族政策落到实处,得益于相关部门的鼎力支持,得益于景颇族厚重的民族历史文化和丰富多彩的口头文学。
为落实党的十八大精神,中国作家协会组织编辑出版《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并指定让我主编景颇族文学卷,使我有幸成为通览景颇族当代文学史(汉文部分)的人。我们编委会力争使每个文学爱好者能在这本《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景颇卷》上留下痕迹,虽然所选作品质量参差不齐,但与其他56个兄弟民族站在一个平台整体亮相,将对景颇族文学创作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30多年来景颇族文学史上已有三位作家荣获五次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这是文学发展的好见证。他们的获奖,是对景颇族作者一次次有力的鼓励和鞭策,相信景颇族文学的明天一定会有更大的发展。遗憾的是,这些获奖作品因时间原因来不及翻译并选入此卷之中。
景颇族文学事业的发展是令人振奋的,甚至令人震惊。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作家群,书写了时代的新篇章,填写了景颇族文学史的空白。取得的成就可喜可贺,也值得骄傲。客观地说,横向比,和其他兄弟民族还有很大差距;纵向比,的确是不断超越自身的历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通过发展,有了一定的数量,但还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在全国范围产生影响的汉语作品。还有待于加倍努力,不断创作,争取在量的基础上有质的飞跃。
2014年7月
木然·石锐
一差一百
这是一九六七年的春天。景颇山的斑色花、攀枝花开得正红,布满绿色的山谷。一群收工回家的景颇族姑娘背着背箩哼着歌,走在山林路上。前的是一个身材苗条匀称的姑娘,那双又大又黑的大眼睛,红润润的脸庞,露出优美的微笑。突然,她停住脚,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第二个姑娘抬起头问:“娜霜,怎么了?被牛角刺钩住了?”
后面的姑娘也都停下脚步,望着前面的娜霜。瞬间山林里静了下来。
从后面飘来悠扬的笛声。一个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哎,我知道了,不是牛角刺钩住了娜霜,是勒干的笛声拉住了她的心。我们快走吧。”“是喽。”大家说着,一溜烟儿地朝前跑了。
娜霜满脸红晕,停下来转过身望着。笛声越来越近了,她那美丽的眼睛转动了一下,跳到路边的树下躲了起来。
绿叶底下露出雪白的包头,一个魁梧的景颇小伙子,背着长刀、筒帕,吹着竹笛追来了。他就是勒干。
勒干和娜霜相好已经三年了。竹笛声就是他俩的媒人。此时,勒干不断地变换着声调,双眼直盯着前方,走着,吹着,欢快的笛声引出路边的歌声。勒干转身一看,树下花丛中露出娜霜的笑脸。他也笑了,把竹笛装进筒帕里,一跃过去。她却带着清脆的笑声闪开了。树下,一对情人像一对飞鸟,飞着,追着。弯腰树帮了他的忙,挡住了娜霜,勒干追上去紧紧抱住她。
勒干和娜霜坐在像手腕似的树根上,娜霜露出幸福的微笑,带着深情的目光看着勒干,问:“今天,为什吹得这样急,追得这样紧?”
勒干叹了口气说:“我怎么不急,离结婚的日子只有几个月了,婚礼钱还差着一百元怎么办呢?”
娜霜听了却微笑着说:“这有什么可以急的,差一百就差着呗!结婚又不是搞买卖。就是差一千我也要做你的妻子。”说着温和地偎在他怀里。
勒干被她的话打动了,但转念又说:“你阿爸能同意吗?”
娜霜的老阿爸,脑袋里还装着那些旧思想,办事讲究个老习惯,他有两个女儿,娜希和娜霜。娜希出嫁时,老头硬收了三头牛和三块铓。现在水牛都入了集体,铓当“四旧”毁尽了,就按牛和铓的价格付现款,连牵牛的绳子钱也要算在内,娜霜出嫁也要出同等的婚礼钱。现在三头牛和铓共折合七百元。
勒干已凑齐了六百,这还是他爹妈在世时挣下的。为这七百元勒干苦恼得心都快烧干了,还是没想出什么办法来。
娜霜说:“勒干,你是个好猎手,上山打猎吧,我也跟你去,我给你做饭。”
勒干没吭声,只是摇摇头。这些年,近山的森林毁光了,连野鸡做窝的树都难找到,还有什么地方去打猎呢。
两人坐在树下商量了好久,仍旧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娜霜沉思了一下又说:“这样吧,我回家再磨磨嘴皮,叫阿爸就少要这一百。”
勒干想了一下:“娜霜,那就回去谈谈看,让他相信我这一双手,结婚时差的这份礼金,我保证以后双倍补偿。”
二离别
第二天傍晚,勒干站在竹楼旁边的树下焦急地等待着娜霜,满怀希望的眼睛一直盯着竹楼门。娜霜出来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带着埋怨的口气说:“说得火塘的火都熄了,阿爸还是不同意。”
听到这消息,勒干急得攥紧了拳头往树上猛地一捶。大树颤抖起来,落下片片叶子。
娜霜难过得几乎落下泪来。她果断地说:“勒干,阿爸这样坚持下去,我们俩就到外面举行婚礼!”
勒干感动地问:“哪,到哪里去?”
“到山上,在攀枝花树下。”
勒干听了摇摇头说:“不,不能这样,这样做,会给两家人带来痛苦,人们也会说闲话的。”
“那怎么办呢?”娜霜着急地说。
勒干皱着浓眉想了很久,突然,转过身,把长刀往后一甩,说:“娜霜,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别无办法,只有到宝石场去。”
“什么?到宝石场去!”娜霜说着扑进勒干的怀里,泪水簌簌地落下来。她知道一过界碑就有个宝石场,听说到那里就可以发财,可多少人去了,很少能回来。娜霜含着泪水说:“勒干,你不能去,不能去啊!”说着紧紧搂住他,生怕他离开。
勒干的心更是像放在刀刃上一样的痛苦,他强作微笑,替她抹去泪水,说:“娜霜,世上美的鲜花,闪光的宝石也比不上我们的爱情。但眼前,这爱情却需要宝石来换取。我只得横下心去挖它。”
娜霜是聪慧温顺的姑娘,她懂得勒干的性子,砍出去的长刀是不能抽回的,娜霜只得含泪同意了。
勒干要在深夜悄悄离开村寨。娜霜偷偷地煮了糯米饭,用芭蕉叶包好装进她亲手织的筒帕。那筒帕是准备在结婚那天送给他的。筒帕上织有一对幸福的鸟,象征着美好的理想和愿望。
勒干把阿公阿给他的一把长刀,送给娜霜。他的心像这把钢打的长刀永远是闪光的。勒干就这样背上筒帕,拖着石头一样沉重的脚步,离别了亲爱的娜霜,离别了温暖的竹楼。
三批斗
过了几天,娜霜的面容明显地瘦了下来,像是得了一场疟疾,性格也变了,过去像不离群的小鸡,现在常常是一个人走着,想着;过去像布谷鸟一样爱唱歌的姑娘,现在就像石头一样冷静和沉默。
傍晚收工回家的时候,娜霜一个人走在山林的路上。突然,见前面有个男子,一看是早山。
早山二十七岁,他读过初中,每次考试总是得个大鸭蛋。他既不想读书,又怕干活出汗,在山寨里东走西窜,成了有名的酒鬼,说媳妇也没人看得起。可是“文化大革命”一来,他可成了大红人。村里组织什么红卫兵战斗队他就当上了司令。带领一帮人去抄家,抄出贵重物品就装进他的筒帕,抄来一筒筒水酒就喝个够,然后,再去召开批斗会。早山觉得这样的革命革得太痛快啦。今天,他穿着一套新衣,戴着红袖套,微笑着说:“哦,娜霜姑娘才收工回家呀?”
娜霜像碰见了一条癞皮狗,厌恶地说:“你在这树下是在等野鸡上树吗?”说着要走过去。
早山急忙说:“不,不,不是等野鸡,是在等你。”
“等我?”娜霜奇怪地问,“有什么事?”
早山见娜霜停下脚步,赶紧向前来,满脸装出同情的模样说:“哎,勒干真不像个背长刀的景颇汉子,心是那样毒,竟抛下美丽的姑娘走了。”
“早山。”娜霜严肃地说,“不许你讲他的坏话。”
早山叹了口气说:“可别人在议论,说勒干是特务,他出去以后还偷偷派人来找你,……我就对他们说不要那样讲,不要随便诬陷好人。”
娜霜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手中只顾折弄着树枝,听他这么说,心里感到奇怪,便转眼看了他一眼。
早山能和她碰上一眼,好像是得到了满足,嬉笑着逼上一步,说:“娜霜,我是同情你的,不能让一片树叶盖住了美丽的花朵,我要保护你。我像蜜蜂爱花那样爱你,真心实意地爱你。”
娜霜听了恶心,愤怒得叭的一声折断树枝,砸在他面前走了。
早山急忙追上说:“娜霜,你不能这样,难道只有勒干才是景颇汉子吗?我也是背长刀的景颇汉子呀。”说着就拉住娜霜的手,要想抱住她。
叭的一声,娜霜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早山狼狈地摸着发痛发红的脸,看她跑走的身影,恶狠狠地说:“野鸡,野鸡,哼。”
晚上,寨子中间烧起了三大堆篝火,召开批斗会,连守家人都不准留一个,竹楼旁的批斗会就像发生地震一样紧张和恐怖。
早山说娜霜是特务,叫她站在会场上三堆篝火中间,凶猛的火舌一下下伸到她身上。下面的人不忍心看着她。低着头。姑娘们更是一堆堆躲着暗自哭泣。
早山走上前去,学着省城里造反派的那些动作和腔调,说:“特务娜霜,快交代!勒干跑出去干什么活动?”
娜霜不动声色地说:“他出去做生意,找钱回来结婚。”
“胡说!”早山喊破嗓子吼起来,“他出去是搞特务活动,又派人来找你联系,交代任务,你他妈的,还不坦白交代!”
娜霜气愤地反问:“谁看见派进来的特务,谁见勒干搞特务活动?”
早山说不出什么证据,但仍不甘心,更加蛮横无理地说:“你这个女特务,再不低头认罪,就砸烂你的狗头。”说着恶狠狠地打了娜霜几巴掌。
娜霜没有倒下,也不低头。她像木桩似的屹立着。平时那样温柔爱流泪的姑娘,现在却像铁汉子一样。她那双眼睛像在燃烧着火,嘴里流出鲜红的血,鲜血滴在闪亮的项链上,又顺着项链流下,一滴滴落在地上。她咬紧牙,愤怒的目光盯着早山。
早山鼓起牛一样的眼睛还想打。
“住手!”猛然传来一声吼叫。从群众中走出一位大块汉,他是娜霜的姐夫排拉诺。排拉诺冲到早山跟前,愤怒地说:“你在这姑娘面前耍什么威风?自己是背长刀的男子汉!来吧,有胆量,跟我碰碰刀!”说着唰的一声拔出了长刀。
早山吓得脸色苍白,直往后缩,像害怕篝火的野猫一样躲到树背后。
早山被长刀和讥笑声赶下台,但仍不甘心这样失败。他明白让群众批斗娜霜是行不通的,就叫上一帮人,避着群众在竹楼火塘边批斗娜霜,把她打得昏迷不醒,又把她关在一间没人住的竹楼里。
夜深人静,一个黑影像魔鬼一样从竹楼旁的树丛中跳出来,到竹楼下唰的一声擦亮火柴,火光下露出早山的嘴脸。他原先想趁勒干外出把娜霜搞到手,可碰了钉子,又想在批斗会上出气报复,也失败了。趁现在她被关在竹楼里,偷放一把火,叫她烧不死,也让她变得像烧过的火柴头一样难看。
火光把竹楼村寨照得通红,燃烧的竹子响起枪声一样的爆炸声。人们呼喊着奔来救火。
排拉诺听到娜霜的喊声,冲进去,带着一身火抱着娜霜冲了出来。
当娜霜醒来时,躺在姐姐娜希的怀里,一滴滴伤心的泪水滴在娜霜的脸上。
“姐姐!”娜霜紧紧抱着娜希哭出了声。
围看的人们也都低下了头,流下同情、愤怒的泪水。
四求婚
时间过了三年,排拉诺的妻子娜希突然得急病去世了。留下刚满周岁的女儿小木楠。排拉诺悲痛得整整哭了十天十夜,气得在门口的大树上砍下了深深的刀口。失去亲爱的娜希,觉得活着还不如死,好几次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但女儿的哭声像命令,像哀求,使他的手颤抖起来。出鞘的长刀又收了回去。
又过了半年,人们传说,勒干在外面得疟疾病死了。排拉诺还不信。去找出外回来的人打听,都听说死了。这时亲戚朋友也都来催促排拉诺,快跟娜霜成亲,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婚事。
排拉诺泡了水酒,砍酒竹筒,请媒人到娜霜家说亲。次背去装酒的竹筒,娜霜把它原封不动地退回来。第二次也照样地退回来。第三次只得排拉诺自己去了。
晚上,竹楼也没有别人,火塘边只坐着排拉诺和娜霜。两人低着头,沉默着。竹楼里静得像没有一个人。只有火塘里的干柴在燃烧着。
火塘里的一块柴烧尽了,两人谁也没开口,按说排拉诺应先开口,可他一直坐着不知从何谈起,只顾往火里加柴。
还是娜霜先开口了:“姐夫,你不说,我也知道,送来的竹筒酒告诉了我,你在想什么。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做,难道你不知道我跟勒干订了婚?!”
排拉诺避开她的眼睛,看着火塘:“我听说,勒干在外面病死了。”
“不!”娜霜的心像挨了一刀,打断了姐夫的话,说:“不许你这样讲,我不相信会那样,我相信他会活着,我要等他,等他一辈子。”她伤心得讲不下去了。
排拉诺听到她的哭诉声,心都缩紧了。才说出一句话,就碰在刀刃上,他便没再说什么。
娜霜含着痛苦的泪水说:“姐夫,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你救过我的命,但我求你,别再提这件事。你永远是我尊敬的姐夫。”
排拉诺听着不知怎样回答,他真正理解了娜霜的心,她是那样纯洁、专一、忠诚。他觉得原先的想法,对不起勒干,更对不起眼前的娜霜。他悔恨地说:“娜霜,是我错了,今后再向你提出这个问题,就让长刀惩罚我吧。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你姐姐去世了,可怜的小木楠天天找妈妈,见你叫喊妈妈,求你答应她,像你姐姐那样爱她。”
娜霜含着激动的泪水说:“这我完全办得到,也是我应该做的。小木楠是从姐姐身上留下来的一块肉,也是我心中的一滴血。你放心,从明天起,我把她接到我家,由我来照管抚养。”
五美梦
勒干没有死,他还活着,可他的面貌全变了,身体瘦得像一条干巴,他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坚持挖宝石。他到宝石场已经五年了,跟三个穷工友结拜兄弟,共住一间茅草棚,吃一锅饭,只是各挖各的宝石。
宝石山下是一堆堆破旧的茅草棚,对面山上是绿色的树林和花园。林园中露出雪白的洋房,不断地传来软绵绵的音乐、女人的狂笑声,还有洋狗的叫声。那是宝石场老板们所在的地方。
早晨,勒干他们正吃着拌野菜的稀饭。几个人从旁边草棚里抬出一个死人来,用席子包着,头和脚还露在外面。他们四个人见了没什么异常的表情,在他们这里天天都有几个人竖着走进来,横着抬出去。在这里,死人和活人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窝棚里常常是死人和活人同睡在一起。
勒干挖了不知多少个昼夜,连宝石的影子也没见到,自己累得只剩下一身骨架。他仍旧挖下去。一天勒干交了红运,挖了一块大玉石。勒干狂喜地抱着玉石回到草棚。穷工友们凑钱买酒肉吃喝,祝勒干的好运气。
老板像嗅到了味道的狗赶来了。他看见玉石,欢喜地扑上去,抚摸着,瞧了又瞧、摸了又摸,后才叫人抬回场部来,又笑嘻嘻地对勒干说:“恭喜你勒干,明天一早请你到场部来,共同商谈这块玉石的价钱。”
这天晚上,勒干激动得不能入睡,一直到天亮前才进入了梦境。他梦见自己骑着一匹漂亮的白马。筒帕里装满了宝石,包头上也缀满了宝石,连马头上也挂满了宝石,人身和马身上都闪耀着灿烂的光辉。回到故乡,鲜花遍地。漂亮的娜霜举着美丽的花环奔来,给他戴上花环,他给娜霜戴上闪闪发光的宝石项链;又梦见在竹楼下举行幸福的结婚典礼,又唱歌又跳舞。新郎新娘跳得脚都发痛了。
一声吼叫,惊醒了梦中的勒干。勒干睁眼一看,已是大白天了。原来,老板用拐杖戳他的脚掌。勒干发现老板的脸上没有昨天的那种笑颜,从他那眼神中,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老板装出极不高兴的样子说:“哎,让我白跑几趟,累得我要断气了。告诉你,你挖出来的不是玉石,是石头!”
勒干大吃一惊,赶紧说:“不,不会的,那是真正的玉石呀!”
“怎么不会!”老板冷笑着说,“宝石山里有玉石一样的石头,也有石头一样的玉石,用你的肉眼是不容易分辨的,只有用科学仪器才能看出真假。”
勒干气得不知怎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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