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儿

会唱神曲的米粒
米粒笑了
米粒的理想
“噗——衣——”
大牛
饺子鞋
东子
错失一窝蛋
糖卷儿
葱头治尿床
雄鸡尾毛
“乒——乓——”
鸡毛换糖
还债拜年
画花脸
为了你
三个人
再见了，东子

《米粒儿》：
　　乔米很不喜欢上学。但又觉得这学是非上不可的。
　　大牛和乔米一样，也是这种感觉。东子不会。
　　乔米是桥里湾人，大牛也是，东子也应该是，他俩都是乔米的好朋友。桥里湾是坐落在大河边上的一个村庄，河上有座很古老很古老的桥。乔米每天上学要经过这座桥，然后再走三里多路，才能到学校。
　　学校规定早上八点早自习，因此每天早上七点左右，大牛和东子都会相继来约乔米。
　　“米粒，起床了，再不起床就迟到了。”
　　厨房里，雾气腾腾的，白色的水汽夹杂着浓郁的饭香，一团团、一卷卷地翻滚着，又潮又湿，像豆腐乳发酵后长出的白色绒毛。月芳站在灶台边，一手持着竹笊篱，一手拿着锅铲，影子虚飘飘的，她从雾中探出一个头，觑着眼朝屋子里头喊。
　　笊篱上，乳白色的米汤一滴滴，滴进锅里，吧嗒吧嗒，碎成花。
　　灶膛内，毕毕剥剥，噼噼啪啪，跳动的火焰显得热烈而欢快。烧着的一根柴火骨节，“嘭”的一声闷响，炸开，绽放出无数火星，继而一阵浓烟往炉内壁的烟囱口涌去了。
　　锅里，正煮着米饭，汩汩汩汩，汩汩汩汩，水声厚重，带黏稠感。饱胀的米粒在沸水的推动下，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沉下去，涌上来，沉下去，开成一朵朵米花，像米菊。
　　乔米似乎朦朦胧胧地听见了月芳的叫声，又似乎没有听见。她不愿意醒来，但又醒来了，纠结中，只感觉自己已经起床了，正在穿衣服……
　　屋里，静极了。
　　屋外，也静极了。
　　“米粒，快起床了！”
　　乔米又听到了叫声，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起床。刚才，只是一个幻觉。
　　“米粒，起床了。”
　　和乔米睡同一床的乔羽，用脚轻轻地踢了踢乔米。
　　“哼哼……”
　　乔米哼哼了两声，又没声音了，她在不安中再次入梦。
　　“起床了！要迟到了！”又是一脚，这一脚比刚才重多了。
　　啊，啊，啊，可恶的上学啊！乔米心里顿时生起一阵烦躁。
　　乔米醒了，这次真醒了。可是，她还是赖在床上，那暖暖的被窝，哪怕让她多睡半小时，哦不，二十分钟也好，或者十分钟，五分钟也好啊。
　　可是，她现在，必须马上，立刻，下一秒，起床！
　　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哦，不！乔米咬了咬牙，心一狠，将被子猛地掀开，站了起来。
　　“乔——米——”
　　乔羽气坏了。她慌忙扯过被子：“你不想起床就不要起床好了，干吗把被子掀掉啊，冻死我了！”
　　乔米细长的双眼还夹在肉缝里，根本没心情搭理乔羽，她感觉心口有一块东西堵得慌——大冷天的，大家都睡懒觉，独独她一人要起这么早，她心里不平衡。
　　乔米闷声闷气地下了床，随便套了一双鞋，套上一件棉衣，就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乔米走出房间，并没有立即就刷牙洗脸，而是去看看几点了，这对她很重要。她来到大堂，大堂正中的墙上挂着一个古老的钟，玻璃做的门，铜做的把手，已经很旧了，但那指针却一直不停歇地走着。“当，当，当……”七下。呀，都七点了，那不就是要迟到了吗？！
　　乔米感到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啊？这么晚了。我要迟到了，我要迟到了，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叫我？我要迟到了……”乔米一边说，就一边咿咿呜呜哭起来了。
　　“来得及，早自习不是八点吗？你动作稍微快一点，吃完早饭就出发，一定不会迟到的。”
　　月芳柔柔的声音穿过走道，带着水汽从厨房里飘来。
　　“嗯——嗯——咦——咦——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叫我——我要迟到了，班上的人七点半都到学校了——呜呜呜——”乔米根本不理会月芳说的话，自顾自地哼哼。
　　“又开始唱戏了。”乔羽不耐烦地用被子捂住头，将整个身子藏进了被窝。
　　乔米的哭功，杀伤力极大，家里没人不害怕：长调，短调，长板，短板，急速，缓和，那是无拘无束，纵情放肆。
　　那时候要是有《忐忑》这首曲子，乔米一定比龚琳娜唱得好。
　　月芳见乔米一大早就咿咿呜呜的，心头的火气蹭地上来了——乡里有种说法，一大早哭泣，这一天都会不吉利的。但月芳硬是忍着了，没空去搭理乔米，她要守着锅里的米饭。
　　渐渐地，乔米的哭声均匀而持续起来，哭着哭着，她也感到有些困了。迷糊了一会儿，马上一个激灵，又回过神来。哭声一下子抬高了一个八度，提到了嗓子眼上：“咿——哇——”
　　石破天惊。这把重新入梦的乔羽硬生生地又从梦中拽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