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03475849
中篇小说集《金银花》由《爱的诺言》《泪洒翡翠》《经济卫士》《金银花》《忘情水》五个中篇小说组成,其中《爱》讲述了青年教师潘建明与学生余冰爱恋的曲折故事;《泪》讲述了唐山大地震遗孤杨小霞婚姻的不幸遭遇;《经济卫士》讲述的是审计工作者破获一破产企业负责人侵吞巨额国家财产的案件;《金银花》讲述的是抗日时期北平爱国青年学生积极投身抗日的故事;《忘情水》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描写珍雪和丈夫魏山,在经历一场爱情变故后,重新找回自我的故事。小说语言流畅,情感充沛,读来令人久久回味。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随。
作者从爱情、家庭、事业多个视角入手,细致入微地刻画了主人公丰富的情感世界和内心激越的灵魂碰撞。特别是《金银花》里几对男女学生在抗日战争前夕的爱情纠葛,后沦为战争的祭品,令人唏嘘不已。其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绝恋令读者阅后久久难忘。
余冰在班级里是学习用功的一个,她很少参加同学聚会、光临舞厅等娱乐场所,她的身影多出现在教室、图书室等猎取知识的地方,于是她又有了“冷美人”的雅号。其实她是想靠勤奋学习取得好成绩,多争取一点奖学金,以便减轻潘建明的负担。
一想起潘建明,余冰心里就感到酸楚,想到他为了把自己抚养成人,既当爹又当娘,本来很优秀的一个男人,至今仍单身一人,身体也远不如从前,虽然余冰一心想将来嫁给他,也曾给他许过愿,但那毕竟是以前小孩子说的话,他到底心里是怎样想的,余冰全然不知,并且余冰想到自己还有残疾,更是越来越羞于启齿,每次给潘建明回信,余冰也不称呼他爸爸,开场白总是“您好”,接着就给他讲她们学校里的趣事,但在关心他生活方面的语气里更像是一个爱人。当然,她也在信里跟他讨论人生和文学方面的事情。潘建明给她的回信中,除叮嘱她生活方面不要太节省,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外,也多愿意跟她讨论类似的问题,就像一个老朋友。渐渐地,通信成了两人的一大乐趣。
深秋季节,一阵阵冷风卷刮着满地树叶,飘向空中,天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余冰今天穿了一件红毛衣,上完课就急匆匆地往收发室赶,不料身后一个人突然把她搂住了,吓了她一跳,回头一看是李小爽。
“坏东西,吓死我了!”余冰嗔怒道。
“我知道你去干什么,是不是为这个?”李小爽调皮地举起一封信。
“快给我,什么时候来的?”
“别忙!你先告诉我你经常和谁通信?是不是在你老家那个海滨城市里有了男朋友?怪不得那么多的男生你理都不理。”
“瞎说什么,快给我,要不然我要生气了。”
“好好,你别生气,给你。真看不出,你冰冷的外表里面还抱着个火炉子呢!真可谓姑娘大了心也大了啊!”
“你再贫嘴我可不饶你啦!你这鬼丫头!”
……
这位余教授便是当年潘建明房东的女儿余冰。当年由于她母亲的歇斯底里,让她和潘建明背上了精神的枷锁,她好多年没好好跟母亲说话,直到大学毕业母女俩的关系才有所缓和。她始终忘不了当年高考一结束就放下沉重的书包,踏上了寻找潘建明的路程,甚至去过潘建明的故乡,但始终没见到潘建明的影子。她先感到绝望,后又感到悲哀,甚至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她欲哭无泪,面对茫茫的原野大声地喊着:“潘建明——你在哪儿?”当她拖着疲惫的双腿赶回家的时候,感到身心俱碎,躺在床上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填报志愿的时候,父母动员她报考复旦大学国际贸易专业,将来好争取出国深造,但她一声不吭,擅自报了北京师范大学,她说她就喜欢当老师。她上大学期间,从未间断过寻找潘建明,她一急之下甚至在某报纸上登过“寻友启示”,但潘建明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毫无音讯。在失望之余,她大学毕业后就义无反顾地到国外深造去了。学成归国后,有好多条件优厚的单位聘用她,但她又义无反顾地回到了自己所在的省城师范学院任教,因为这是潘建明的母校。由于她出众的外表,以及她出众的才华,吸引了数不清的追求者,但后却都没了结果。她也曾努力忘记过去那一段,决定重新开始,也对追求者中的优秀者心仪过,但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到从前的感觉,后来她干脆闭门谢客,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学研究中去,不出几年,她便成了这所大学中教师队伍里的佼佼者。
自从余教授认识余冰以后,就经常约她到自己家里玩,并做好吃的给她吃,惹得余冰班里的同学羡慕得不得了。余冰对余教授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余教授简直就成了她崇拜的偶像。在余冰的眼里,余教授不但博学,而且生活品位也很高,她的穿着总是很讲究、很得体,她的衣服多得令人眼花缭乱;每次到余教授家去都有一种身心上的享受。所谓余教授的“家”,其实只有她一人,偌大的房间布置得井井有条、高贵典雅。余教授非常喜欢音乐,她房间的音响是一流的,在舒缓而优美的音乐声中,两人谈文学、谈人生、谈未来,常常忘记了自我。从谈话中余冰得知,余教授至今仍单身一人,她对婚姻问题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随缘吧”;当她问及余冰的家庭情况时,余冰红着脸告诉她有一个也从事教育工作的爸爸,对其他的便一概不谈。余教授是一个聪明人,见余冰似有难言之隐,也不再问下去,并赶紧把话题岔开,但从余冰的口中和洋洋得意的神情里,余教授得知余冰的爸爸是一位有学问而又让人尊重的人。
……
潘建明一进病房刚要问余冰,见有人就打住了。这时,余冰拉着余教授的手说:“余教授,这是……”余冰正为怎样称呼潘建明而尴尬,她多想潘建明能像李小爽主动地介绍自己一样,先帮自己解一下围,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余教授转过身来,慢慢地站了起来,潘建明也像施了魔法一样,两眼直盯着余教授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是?”两人同时指着对方,突然又同时大喊道:
“潘建明!”
“余冰!”
随即两人便抱在了一起。只见两人泪流满面,互相深情地望着对方。
“建明,是你吗?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余冰,我终于又见到你啦!”
“建明,这不是做梦吧?”
“余冰,我就是你找的潘建明!”
两人忘我地缠绵着,躺在床上的余冰和站在床边的李小爽都呆了,等李小爽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时,便知趣地悄悄地溜了出去,而躺在床上的余冰则感到一阵晕眩……当两人正沉浸在相逢后的悲喜中时,余教授突然推开了潘建明,一会儿看看余冰,一会儿又看看潘建明,疑惑地问:“她是你的女儿?这是怎么回事?”潘建明一听笑着说:“哦,她是我的养女。”说着潘建明就拉着余教授的手走到小余冰床前:“来,大余冰!让我和小余冰一起告诉你我们的故事吧!”听了余教授和潘建明的对话,小余冰不知是喜还是忧,她虽然不知道他们俩的过去,但这很显然他们是一对旧情人。按理说,她应该高兴,因为也许从今以后她不但有了养父,还有了养母,且这位养母竟是自己热爱着的教授!然而,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尴尬,此刻她恨不得地下有一条缝钻进去。当潘建明向余教授讲述自己和小余冰的故事时,小余冰一句也没听进去,脑子一片空白,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当病房里只剩下潘建明和小余冰时,潘建明想起了杨志远,就温和地问:“是不是你和杨志远闹矛盾啦?”小余冰仍躺着,两眼空茫茫的,像没听见潘建明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对我说吗?”潘建明着急地说。小余冰的眼泪止不住又流了出来,她简单地把自己和杨志远的事告诉了潘建明。潘建明沉思了良久,好像对小余冰又好像是对自己,眼睛望着远处说:“杨志远好像不是那种人,能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不顾一切,说明他对你的感情是真诚的,他不会那么快就变心的。”过了一会儿潘建明又问:“杨志远没跟你解释?”“我不想听他的解释!”小余冰恨恨地说。潘建明抚摸着小余冰的头,关切地说:“你也别太小孩子气了,你能为他而病,说明你很在乎他,等你身体康复了就向他问明白,也许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再说你还年轻,离了他照样可以找到如意郎君。”
晚上,潘建明把小余冰交给李小爽,自己就应约来到了一家酒楼,而大余冰早就等候在那里了。今天大余冰穿了一件很性感的紫色的晚装,一件黑色的外套搭在了座椅上。服务员见两人都到了,就征求了一下意见后,慢慢地上了几样小菜,并开了一瓶红葡萄酒。潘建明和大余冰互相对望着,仿佛觉得像一个遥远的梦。在梦幻一样的彩灯下,大余冰真是美艳绝伦!尽管她已过了而立之年,但脸上根本没有岁月的痕迹,相反更增添了一种成熟的、高贵的美。
“这就是我当年辅导的学生余冰吗?”潘建明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现实。看到稳重、成熟、风度的潘建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大余冰脸微微一红,喃喃地说:“我好像在梦里!”潘建明抓住大余冰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动情地说:“这颗心一直都在为你跳!”大余冰感到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么多年你就没找过我?”
“拼命地找过,以后听说你去了国外,我还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你的影子却印在了我的心上……小冰信里曾说有一个余教授对她特别好,没想到那个余教授就是你,这真是缘分!”
“建明,你一直没成家吗?现在还是一个人?”大余冰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你呢?”潘建明也突然紧张起来。
大余冰诡秘地笑了笑,故意装出严肃的神情说:“我已有了我的梦中情人,任何男人都插不进来!”一听这话,潘建明忙问:“他是谁?”一看潘建明这样,大余冰调皮地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那一位呢!”“你说呢?”潘建明假装生气地说,接着又幽默地说:“是老天爷让我等你呢!”大余冰含情脉脉地看着潘建明说:“建明,老天爷也在让我等你!这些年你还好吗?”听了大余冰的话,酸甜苦辣涌上了潘建明的心头,他怕大余冰知道了替他难过,便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走过的路。相比之下,大余冰要顺利多了,她不能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幸运儿。
“来,为我们的重逢干一杯!”在大余冰的提醒下,两人才开始进餐。大余冰不胜酒力,一会儿脸就红了。望着她那粉面桃腮,潘建明醉眼蒙眬地说:“你真美!”
走出酒楼,天已经很晚了,一阵凉风吹来,大余冰不禁打了个颤,潘建明赶紧把她揽过来,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着。大余冰感到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她一下扑在潘建明的怀里,像小孩子般轻轻地抽泣着、撒着娇;同时,一股柔情温暖着潘建明那颗饱经风霜的心,积聚了多年的爱一下喷发了出来。他低下头,热烈地吻着大余冰,恨不得把她吞到肚里去……
金银花
一
我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当哥哥把那个叫田玲的恋人带回家时,初次见面我就对她没好感,那种虚情假意我一眼就看穿,那种居高临下的架势更让我作呕,可全家人却像侍奉“女神”一样围着她转,我真是替他们害臊,更替哥哥捏着把汗。
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织布厂老板田一的独生女吗?可我们家在北平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啊,父亲尹达昌是远近闻名的医生,不但开诊所,而且还经营的药房,哥哥尹根更是北大的“英俊小生”,妹妹我还是女子中学的“一枝花”呐!我们哪里需要她来指指点点?哪里需要她来施与恩惠?她除了穿戴时髦,论长相也比不上哥哥的女同学金花姐,她的眼太单薄,而金花姐却有一双好看的杏眼,她的鼻子不够挺,而金花姐的鼻子是标准的“悬胆鼻”,她的嘴虽小但没轮廓,而金花姐的嘴像月牙一样向上弯曲着。母亲悄悄地叮嘱我:“尹花,她是你哥哥的救命恩人,别耍小孩子脾气,对她热情点。”
说到“救命恩人”,我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那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那是去年也就是1935年,12月11日,北平各大、中学校学生联合罢课,12月16日,一场声势浩大的抗日救亡大示威爆发了。金花姐和哥哥走在队伍前列。他们和游行的队伍冲破军警的封锁阻拦,像潮水一样涌入内城,“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反对华北自治!”“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声浪随着游行的队伍滚动着,震得天在摇,震得地在动,举起的拳头像刀林。游行的队伍群情激昂,全忘了天已经黑下来了,正当队伍前行时,突然城外四周的路灯全部熄灭,前面的队伍开始骚动起来,军警开始用武力来阻挠和镇压游行的学生。哥哥因掩护金花姐逃离,又躲避军警的刀棍和追捕,猛地从一个台阶上跳下去,不慎扭伤了脚踝,正在危急关头,一个大汉搀扶起哥哥飞一样逃离现场,还没等哥哥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请进了早已等候的轿车内。哥哥惊魂未定,就见车内的美女照他莞尔一笑,礼貌地说:“你好!”也不等哥哥回话,她又命令前面的大汉:“赶快开车!”其实开始哥哥根本不能说什么,他整个人都被一出一出的事惊呆了,当看到车是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开时,他才如梦初醒:“请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是……?”美女又莞尔一笑,大大方方地说:“我叫田玲,家父是织布厂的田一,你的父亲为他医好了顽疾,他常心怀感激。”哥哥又问:“你怎么认识我?你怎么会在这儿?”田玲爽朗地笑起来,盯着哥哥说:“你是北大才俊、爱国青年,大名鼎鼎,我听过好多次你的演讲呐!我看到游行的队伍就猜里面肯定有你,就让司机一路追赶着,看到你的身影,听了你们那位女领袖的演讲,不想竟发生了意外。”哥哥这才打消疑虑,满怀诚意地说:“真是太谢谢你了!”又想道:“敢问小姐在哪儿就读?看你的年龄比我妹妹也大不了多少,说不定还是校友呢!”田玲笑了笑说:“我在父亲工厂里帮忙,早就不上学了。听父亲谈起你妹妹,说她常在你父亲诊所帮忙,我比她大两岁。”哥哥仔细打量着田玲也笑着说:“看出来了,小学生气没了,多了一种成熟的美,一种神秘的魅力,这倒是与你的年龄不相符了。”田玲抿着嘴不说话了。
对这次“美人救英雄”哥哥很是津津乐道的,他说这就叫“艳遇”,我取笑他学文学的看花边新闻看多了,我试探道:“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看你的眉眼都不对。”哥哥倒也不掩饰,承认自己“有点心动”,我惊问:“金花姐怎么办?”没想到哥哥听了竟严肃起来:“我跟金花可是纯粹的友谊,别胡说啊!”我更加吃惊了:“你对金花姐竟没有心动?她可是比田玲漂亮多了!”哥哥仍旧严肃地说:“我跟金花是志同道合的‘兄弟’,我们之间早已超出了男女之间简单的情感,我甚至觉得跟她谈恋爱是对她的亵渎,有时我又觉得她像圣女,洁白无瑕,不容俗世的玷污!”这理论太悖谬了,或者太深奥了,我觉得如同坠入云里雾里,只好任哥哥自己去。尽管哥哥与田玲花前月下、杨柳湖畔,甚至常带她回家,可金花姐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谁也代替不了,我忘不了她在诊所帮我一起照料病人时的无微不至,忘不了她辅导我功课时的不厌其烦……
可不久,金花姐突然被捕了,那次行动是非常秘密的,只有哥哥几个人知道,怎么会?哥哥记起酒后在田玲面前露了一点信息,在家里的餐桌上哥哥问父亲:“田玲怎么知道你与张自忠师长的交情?”父亲想了想说,可能是她父亲田一来诊所治病期间,我无意透露曾给张师长治好类似的病的事吧。哥哥沉思良久说,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对外人讲了。自此,哥哥明显冷落了田玲。
难道是田玲出卖了金花姐?她的目的是什么?怪不得我一打眼就看她不顺眼,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
金花姐是学生会地下抗日组织领导人,被捕之前的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哥哥的同学好友金晓东出去了,宿舍里只剩下哥哥一人在看书,金花姐到哥哥的宿舍通知星期日晚上开会商量抗日宣传的事宜,因看哥哥在看《基度山伯爵》,她就来了兴致,说自己刚看了不久,至今还游走在故事情节里,两人就一些话题展开了讨论,这时,田玲突然闯了进来,金花姐见过田玲几次,知道她是哥哥的恋人,就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去,田玲质问哥哥为什么多次看到你和金花在一起?你们是什么关系?哥哥见她醋意大发,就哄着她说请她吃饭。饭桌上,哥对田玲的纠缠不胜其烦,就要了瓶酒独自一人喝起来,哥是个不胜酒力的人,几杯酒下肚就觉得头昏沉沉的,田玲见状过去抱住哥哥竟嘤嘤地哭起来,哥哥心软了,恍惚间就稀里糊涂地把金花姐的身份暴露了。第二天星期天,金花姐像往常一样到附近的民主广场散步,可出门不久就被逮捕了。金花姐被逮捕的场景,刚好被从外面回来的金晓东撞上,他赶紧跑去告诉哥哥,哥哥惊恐万状,又万分内疚和懊恼,接连几天,他找北大的进步教授帮忙,又通过校方给当局施加压力,加上金晓东当探长的舅舅帮忙疏通关系,一个星期后,金花姐终于被救出,但条件是她必须离开北平。哥哥和几个哥们儿与金花姐挥泪告别,看着金花姐踏上南下的列车,哥哥觉得自己的魂魄也随着她走了。
虽然田玲百般辩解,说你们许多人都知道,为什么要怀疑我?我们也不能确定她是否泄密,但至少她的“纯洁度”和“素养度”受到怀疑,可田玲对我们的冷遇好像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仍甜蜜蜜地缠着哥,经常到父亲的诊所里闲逛。
这天,田玲的父亲田一给父亲发来邀请,说晚上在“六国饭店”摆家宴,并让父亲邀请好友章修明一家参加。
章修明与父亲是干兄弟,当年章修明曾是“济世堂”里祖父雇的伙计,祖父因念他忠实勤劳,就认了干儿子,并在他成婚后赐给他一个小药店经营,章修明为药店起名为“恩德堂”,祖父规定几种药材只准“恩德堂”进,“济世堂”不准与其抢生意。从日本学医归来的父亲,在祖父去世后又开了一家诊所,并牢记家训,与章修明相处得如亲兄弟,两家经营的“济世堂”和“恩德堂”也相互帮衬,各自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日渐红火起来。
家宴在“六国饭店”如期举行,哥哥说他有事没参加,章修明的儿子章敬坤倒是如约而至,他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的“文人墨客”,只是他做事从不肯脚踏实地,大学念了一半说不自由就辍学,进了报馆一个月受不了束缚就辞职,如今除帮助自己父亲经营药店外,经常和那些自命不凡的“雅客”风流潇洒。只见他西装革履、油头粉面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礼数与辞令甚是做作,不过,这倒令花枝招展的田玲很受用。前几年章修明曾跟父亲提亲,说两家结亲会好上加好,父亲是新派人物,反对父母包办,更何况他也看不上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的章敬坤,就推脱说婚姻自由,这件事由孩子们自己决定;章敬坤也曾几次在我面前示爱,但都被我嬉闹着挡回去了,我说我从小就把你当成亲哥哥,哪有自己哥哥娶妹妹的道理?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学生,年龄还小呐。所以今天章敬坤故意当着我的面跟田玲套近乎,按他文人的意思应该是“百花齐放皆是春,独恋一枝是蠢材”,我倒也落得清静,独自一人慢慢品茶听戏,母亲她们三个夫人悄声地说着话,父亲他们三个男长辈杯来酒往,酒桌上渐渐有了气氛。
田一客气地与章修明碰杯,说:“通过尹兄认识你真是高兴,想当年通过日本友人结识在日本留过学的尹兄,帮我治好了顽疾,从此我就对医生和经营医药的人士怀有敬意,抽空我要登门拜访,看看你都经营什么,说不定还能帮你找到销路呐!”章修明一听赶紧站起来,连声道谢,并回敬了一杯。席间,田一突然问父亲是否还跟张自忠师长来往?父亲说,那次是受朋友之邀到天津游玩碰巧张师长染疾在家,朋友因与张师长是故交就把我介绍给他治病,张师长的病与田老板的顽疾有点类似,我在他府上医治十几天方才好转,因惦记京城里的生意,我便给了他药方,并叮嘱了一些事项就离开了。张师长是个重情义的人,他的病彻底治愈后,竟亲自到我诊所里来致谢,并邀我到府上做客。我是个自恃清高的人,以为为人治病、救死扶伤是行医者的职责,不愿攀附显贵,以后也就与张师长日渐生疏了。父亲又惊奇地问田一:“你问这干吗?有事?”田一显出为难的样子说:“近几年时局动乱,我们织布厂的销路也不顺畅,若是能与军队联系上,军衣裤和被褥的布料从我们厂订购,那我们织布厂可就火了!如果谁能帮上这个忙,我就分给他百分之二十的红利!”
“区区小事一桩!”还没等父亲和章修明开口,章敬坤抢言道,看来他是想在田玲面前表现一番了。
“贤侄竟有这等本事?说来看看!”父亲惊讶地看着章敬坤,章修明红着脸抢过话来说:“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也就是二十九军的宋军长曾经得了一个怪病,需要新鲜的雪莲花做引子,找遍了京城大小药店未果,小儿得知消息,委托他那些狐朋狗友,竟从天山挖掘一棵飞速托运而来,宋军长得到后惊喜异常,深深赞许小儿神通广大,又得知小儿通文采,更是大加赞赏,随与小儿成为密友,常邀小儿到军中玩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田一听了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竟起身要敬章敬坤酒,惹得章敬坤诚惶诚恐,连说“使不得,使不得!”但眼珠一转又说:“田叔的事小侄愿效犬马之劳,小侄还要等着那百分之二十的红利呐!”田一听了哈哈大笑:“果然是爽快聪慧之人,只要小侄办成,我立即与你签合同!”说完,大家也跟着笑起来,章修明不禁为自己儿子洋洋得意起来,父亲也对章敬坤刮目相看,田玲更是夸张地加以赞赏,连连敬酒,眉目言语间竟有了心仪,全忘了与哥哥的恋情。
席间,田一谈论到时局,父亲和章修明只叹气,可章敬坤竟说,中国和日本军事力量差距太大,国人大可不必浪费人力物力,更要珍惜生命,保护好文物,暗地发展壮大,找准时机反扑。章修明骂他谬论,父亲也说保家卫国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国若没了还壮大什么?田一倒是很欣赏章敬坤的理论,说我们做生意的就是需要安定的环境,管它谁掌权?又叮嘱父亲:“你家公子太锋芒了,要教育他明哲保身,别给家里惹麻烦!”父亲淡淡地说了句“谢谢关心”就不欢而散。
我回家告诉哥哥田玲和她父亲的事,哥哥冷笑了一声说:“真是功利之人!莫非田玲是冲着张师长的事而来的?但金花的事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是谁布下了这样的网?学生会地下抗日组织失去了领导人,到现在还没恢复元气。”看到哥哥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试探着问:“还没金花姐的消息?”哥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闷声道:“没有。”又说:“原说她到上海安定下后就来信,可我们一封没收到,托人到上海去打听,却如同大海捞针,至今竟连半点消息没有,人好像从人间蒸发了!”我安慰着哥哥说:“也许金花姐有事脱不开身,哪有一个大活人说没了就没了?”不料哥听了这话一下激动起来:“我怕她出事,或者是遇到棘手的事无人求助!”听了哥哥的话我不由惊了:“哥,你是不是爱上金花姐啦?只是你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哥哥惊讶地看着我,半晌才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们是战友,是好兄弟,她常打扮成假小子与我勾肩搭背的,从没见她流露出一点男女私情!”这下我又不懂了,哥哥与金花姐跟我看到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完全不同,就连外国的名著也没有,我又不甘心地说:“哪有女人主动求爱的?看你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因谁而起。”哥哥叹息道:“我是因她而起,可是我魂牵梦绕的还是她那个哥们儿的样子,分手了才知道一起学习、一起活动、一起玩耍是那么默契,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懂我似的。”我帮哥哥分析道:“你就没想过她男人的外表下那颗女人的心?你与田玲谈恋爱是否为了逃避她?也许你与田玲的恋情暗暗伤了她的心呐!”哥哥神经质地抓住我的手说:“莫非因为这个她才不肯给我回信?丫头,只知道你跟父亲学医,没想到连心理学也学到了!”
什么心理学?我只不过是歪打正着,我暗笑哥哥在男女情爱上的愚笨。但哥哥也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趁机与田玲断绝了恋情,田玲也一改往日的黏糊劲儿,痛快地离开哥哥,并迅速地投入章敬坤的怀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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