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7861458
与陌上春风相遇,披一身月光还乡。
著名军旅作家朱秀海 徐贵祥 柳建伟 傅建文 联袂推荐。
《我的故乡下雪了》是青年军旅作家王雁翔*散文力作。
全书汇集的24篇文章,以一个个横切面呈现时代发展中的乡村变迁,细腻而真实,不少篇章发表后得到读者的广泛肯定与喜爱。王雁翔是作家,也是资深记者,有深切的生活积累和生命体验,平静舒缓的叙述里,流淌着生命的忧伤与叩问,笔下的事物洋溢着厚实的人间滋味。书稿文字真诚、节制,既有生命体温和情感热度,又表呈着时代气质和理性叩问。
001 从前的一些事情
014 故乡的味道
027 核桃、黄花及其他
036 几重春色逐灯来
053 旧时光里的秦腔
064 快乐的碎屑
079 李铁匠
090 刘瓦匠
101 流星划过夜空
110 柳石匠
125 麦场上的倒影
146 每当日落你会想起谁
156 母亲的流年
167 那些渐行渐远的生活
179 漂在城市的大哥
190 悄无声息的悲伤
216 苏骟匠
229 娑罗柳,以及它俯视的事物
260 童年纪
277 我的故乡下雪了
294 乡村手记
329 姚木匠
343 忧伤的田园
358 张皮匠
371 作物,大地的子民
欢喜,或者悲伤
有朋友说,我写故乡的文字里,有淡淡的忧伤。也许还有尖锐的痛。1989 年3 月,我告别混沌、粗糙,泥土、庄稼的芬芳,草绿色军衣下揣着力量和梦想,与小城上百名懵懂青年背着崭新的“井”字背包,从天水踏上了一列绿皮火车。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我满心欢喜,丢下亲人与家乡,揣着一腔滚烫的激情奔赴远方。
向西,向西。绿皮火车在戈壁和夜色里,车头喷着热气,在崇山峻岭和茫茫戈壁上走走停停。铁轨在前方无穷无尽地延伸,看上去永无尽头。缓慢里,我能真切感受到时间的黏稠与苍凉,还有车轮与铁轨坚硬的巨响。生命里的第一次漫长旅途,像长在我身体上一粒不易觉察的疤痕。许多年后,它让我懂得,这世间,并非所有的事都需要快。
现在,我仍喜欢坐绿皮火车,爱听那种缓慢、坚硬、绵绵不绝的咣当声,这是否与我当初坐它的深刻记忆有关?也许吧。它平稳,不紧不慢,从容淡定地在大地上前行,很像一个庄稼人的人生。我当战士时驻防的营盘,在天山深处一个叫牛圈子的牧区,牛羊成群,雪山连绵。我们在那里的任务是,把自己锤炼成铁骨铮铮的军人,随时准备奔赴战场。
那是我最难忘的四年时光,我和战友们坐在寂寥的山坡上臆想山外的繁花与喧嚣,训练间隙偶尔聊各自心仪的女同学,坐在山坡草地上看碧空棉絮般的流云,凝视一只年迈的鹰在沉默里孤独地滑翔,听粗粝的风吹动草丛里一堆堆旧马粪发出的声音……蓄满力量的青春,真实、粗糙,日子简单、透明,又充满无穷悬念。
那时,在遥远的异地,能收到一封家信,就是生活里最快活的事情。我的故乡陇东娑罗原,并非荒远之地,20 世纪80 年代末期,庄稼人的生活虽说不上富裕,但也不算贫穷。而我落脚的远方,则是名副其实的偏远、闭塞、荒寒。一份报刊、一封书信从内地抵达我们手上,差不多要一个月时间。
我像牧区的牧民和孩子一样,常在雪山深处眺望外面的世界,思念远方的故乡和亲人。我也成了亲人最牵挂的远方。
三十多年,我从最西边到最南边,从最冷到最热,不停地奔波,辗转,兜兜转转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心头仍然放不下故乡。收在这本集子里的文章,写的都是故乡原野上的事物。这片古老辽阔的平原,是我少年时代全部日常生活的版图,也是我离开后难以放下的乡愁。
故乡是我的精神家园,也是我熟悉的写作领地。但书里叙述的,又远不止我的故乡,它的变迁与困境,在当下中国无数乡村也普遍发生着,是中国乡土社会在时代漩涡里的一个截面,或切片。
对我来说,故乡是我生命的源头,是我的骨头与血肉,这里有我的人和亲人。有亲人就有无尽的牵挂和思念。
这本书里叙述和呈现更多的,是剧变里人的困惑与挣扎。人活在尘世,除了金钱、房子、车子、美女,还有血液里流淌的记忆。
七〇、八〇后的个人成长,是与大刀阔斧的改革开放紧紧连在一起的。在我青春年少的生命体验里,乡村在20 世纪整个80 年代和90 年代初的勃勃生机和发展,像曾经的老电影,一直生长在记忆里。也许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都喜欢自己熟悉的、旧的东西,但熟悉的东西不断被时间掩埋,
像我们失散的亲人,永难再见。
人的情感与追求,会随着经历和时间不断变化。走过万水千山,经历过人生的诸多甘苦后,心境会慢慢淡定从容下来,先前看重的东西,会在心里变轻变淡,会折身往回返,回到生命淳朴、明亮的源头。这不是矫情,我相信生命里的许多东西,经历后才会慢慢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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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奢求乡村书写的全新表达,也没这个能力,但我渴望我的叙述是真诚的。我觉得诚实的写作,应当有脚踏实地的在场,省察。卡尔维诺说:“只有在生活的烟尘里,呼吸着早晨雾蒙蒙的空气,才能认识问题的实质并解决问题。”
从军之前,跟村里的孩子一起上学、担水、割草、喂猪、放羊,在风吹日晒里成长。我从小就跟着父母和乡亲在故乡的田里劳作,犁地、播种、收割、晾晒、打碾……十八岁之前,我已经是一个谙熟农事的庄稼把式。
一次次重返家园,别人眼里视而不见、熟视无睹的事物,在我的眼里是敏感的,我能看见那些细小的无人关注的散失。
遗弃、消失,或者掩埋,都是生命的轮回与必然。我豁然,也惶然。马尔克斯说:“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面对呼啸着汹涌而来的层出不穷的新事物,我想我们需要一些安静与省察,从欢喜,或者悲伤里,用心分辨出那些对生命真正有价值的永恒的东西。”
一个人不管自己的人生目标多么远大,也不管走多远,总归要回头望一望来路。我们不能一回头,身后什么都看不到,那样,人生就太荒凉了。平原上的天空辽阔、高远,蓝得一尘不染。阳光热辣辣地泼向我,泼向无垠的大地。村庄与田野,好像在寂静里等着待什么。
王雁翔
2020 年仲春 花城广州
从遥远的西部边陲到华南沿海,王雁翔艰辛跋涉,把生命的煎熬和感动揉成浓烈的汁,一点一点浸润进质朴的文字,叙述看似沉静、波澜不惊,却奔涌着直刺人心。
――著名军旅作家、编剧 朱秀海
王雁翔的笔触是诗意的、灵性的,文字真诚、节制,既有生命体温和情感热度,又表呈着时代气质和理性叩问。
――著名军旅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 徐贵祥
王雁翔的散文透着鲜明的时代和地域特色,没有传统的拘囿与刻意的文本实验,在一种妥帖的合乎当代人审美情趣和散文嬗变之中自由前行,笔下的事物洋溢着厚实的人间滋味。
――著名军旅作家、矛盾文学奖得主 柳建伟
雁翔散文有深切的生活积累和生命体验,文字温润、淡雅,不动声色,人物生动、空灵而具象,作品中流动的感伤缓缓浸入心灵,尖锐的痛里有人性和生命的光亮。
――著名军旅作家、编剧 傅建文
作物,大地的子民
大自然万物都笼罩在乌黑的浓雾中,没有一个人的智慧可以穿透天与地。
――西塞罗
母亲说,这个季节野菜好吃,想吃就去田里拾些回来。我说,等忙完园子里的活儿再去吧。我不敢对八十多岁的老母亲说自己很想吃一碗苜蓿芽拌汤,一盘凉拌苜蓿芽,苜蓿菜汤下面条,或者嫩苜蓿白面锅盔,我不能为满足自己儿时的口福增加母亲的烦恼。
我在菜园里帮母亲种下了旱黄瓜、豆角、辣椒、洋柿子(西红柿)、茄子、小葱、绿头萝卜,在地边种下几棵玉米、向日葵、大豆和篦麻。又将韭菜畦里的土松了松。昨夜落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泥土湿润,我将母亲从炕洞里掏来防虫的草木灰均匀地洒在韭菜畦里。又帮母亲种了一小块洋芋(土豆)。
母亲坐在小凳上,笑呵呵地看着我种菜,像看一棵树在风里欢唱,一株玉米不声不响地拔节。母亲的笑容,是对我娴熟劳作姿势的肯定,也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母亲的菜园几十年不变,一色儿老品种,从不用化肥和农药。村里人都不养牲畜了,找不到农家肥,母亲让我拉着架子车跑了十多里路,专门去养羊的二舅家为菜园拉回满满一车羊粪。用城里人的时尚说法,母亲种得的是绿色无公害蔬菜。母亲种菜喜欢老品种老味道。城里人不种地,不知道老办法种出的老品种味道地道、朴厚,不晓得有机绿色蔬菜要施农家肥。
我拎着篮子和一把磨亮的小铲子,挽起裤脚在田野挖苦苦菜。村里几个从地头上走过的人远远地看着我,指指点点。离得远,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我心里清楚,他们肯定是说,瞧,这个人在城市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还没脱庄稼汉的皮。
我回来的次数少,村子里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几乎都不认识我。或许他们听家里老人偶尔说起过我,一个游子的曾经与过往。
日子一晃而过,一晃就晃过去几十年。村子里的许多事情在时间里慢慢生疏、湮没,但我是在田野里闻着泥土和植物气息长大的,田野上的农事,像我小时候拿刀子刻在路旁树上的字,已长进我的骨头和心里。我相信,我肯定比那几个说笑我的人懂更多乡村事物。
少年时我跟父母一样,是娑罗原广袤原野上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耕地、撒种、施肥、锄草、收割、打碾、扬场,样样农活拿得起,放得下,是一个会干各种农活的庄稼把式。比如在烈日下一边挥镰割麦,一边荒腔走板地吼秦腔,在田头地角的树荫下四仰八叉,脸盖草帽睡困觉,端着碗蹲在门前树荫下一边吃饭一边跟左邻右舍大声说笑,听男人们七荤八素地谈论新媳妇的风骚以及年轻姑娘的丰臀细腰。
娑罗平原一望无际。少年时代在田里劳作,我常把自己想象成一棵庄稼,或者村道上的一棵小树,大地上的一粒草籽。我能听懂庄稼在风里私密对话,逗趣。所以,上世纪70年代初到80年代末这片田野上的事情,一坨牛屎,一粒豌豆,一株高粱,一碗纯正的米酒,都清晰地烙在我的记忆里。
十八岁那年,春天刚刚在大地上露出微茫的脸,我站在一棵青皮白杨树下,心里一片缤纷,一片苍茫。我想看看田野里的作物再走,但初春时节,还看不到那些亲切的作物在风中摇曳。狗盛爹扛着锄头走过来,说三娃你站在树下想啥呢,听说你要去当兵,好好的书咋不念了?人和树一样,经过风雨吹打才会长得好,才会有自己的天空与梦想。但我没这么说,我想了半晌,很认真地说,我不念书了,出去锻炼几年再回来种庄稼。这是真话,我当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我喜欢在浮动着植物气息的庄稼地里撅着屁股忙碌。
现在,我站在暮色笼罩的田野上,大地仍然苍茫,但狗盛爹和我当年种过的许多作物都不见了,像深秋的一片片落叶,被风吹走了。当年我抚摸过的杨树已长成粗如人腰的大树。这是我家地头上的树,它的孤独跟我一样,在时间里疯长。
田野上的人纷纷逃离,都拼命往城里挤。母亲说,现在农村男娃找对象,女方不光要求男方城里要有商品房,还得有车。我在外头挥霍完了自己的青春,也住厌了商品房,被车水马龙的喧嚣噪聒出了失眠症,又折身回来,在田野里寻寻觅觅,像一条反向流淌的河,难免让人奇怪,不解。他们不知道,我心里装着城市的秘密,也和村里老人一样,装着这片土地上的秘密。或许那些一心往城里挤的人和我当年一样懵懂,看不清幸福的源头,不明白田野里那些消失的作物,像一个又一个亲人的亡故,失散了,就再难相见。
篮子里很快拾满了野菜,够我吃好几顿。我在田埂上坐下来,点一支烟吃着歇脚。天高地阔,田野里一派寂静,细密如针尖的阳光一层一层落下来,层层叠叠,地气蒙蒙,像翻晒我少年的田野时光。
人的味觉很难改变。我确实很想吃一顿阳春四月的苜蓿菜。记忆里,苜蓿不仅仅是牲畜的优质草料,也是救人性命的“粮食”。
生产队时代,农田耕作不能没牲口,队里饲养着上百头牛、马、驴、骡,耕种,打碾,拉运,样样离不开。开紫色小花的苜蓿是牲口最喜欢的草料,每个生产队种植面积都不小,平原上种着,山坡上的梯田里也种着。牲口吃一冬天干草,瘦得皮包骨。春天来了,苜蓿在春雨里迅速葱郁。饲养员先是在干草里拌少量嫩苜蓿,随着苜蓿日渐繁茂,干草逐步退场,苜蓿和各种青草登场,牲口开始了一年里的幸福生活,并一直延续到寒霜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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