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6090088
几乎每个深圳原住民都有对岸的亲人。
深港两城,血浓于水,唇齿相依,相互依存的深情不可阻挡。
从屯门到万福,这条回家的路,潘寿良一家走了整整四十年。
中国小说双年奖、百花文学奖得主《我们不是一个人类》《亲爱的深圳》作者吴君。
香港与深圳,这一对血肉相连的双城,从古至今,缔结他们的绝不是物质上的供给互助,而是精神上的支持,还有更为具体而真实的情感依偎和守望。
《万福》讲述了深圳万福村阿慧和陈水英两个家庭三代人四十年的往事,以及他们从精神到身体回归的故事,反映出不同时代深圳和香港的变化。身处香港的潘家兄妹潘寿良、潘寿成和潘寿仪老家在深圳万福村。虽然万福与香港只有一河之隔,却因为潘家的历史原因,他们不敢回家。可是八十八岁的外婆潘宝顺一定要回万福过寿,并且准备回乡养老。潘家兄妹再也躲不过,只好面对他们当年的亲友。在潘家大儿子潘寿良的精心准备下,潘宝顺得意洋洋地走在了回乡的路上,大有衣锦还乡之势,不料惹来一场麻烦。当年被亲人留在万福的大女儿潘寿娥策划了一场围堵,她怂恿村民阿珍在路上拦截潘宝顺一行,准备当面理论。
后来,在潘宝顺的寿宴上,阿珍再次与潘家发生冲突,导致了潘寿娥和潘寿仪两姐妹对峙,打破了万福村的平静日常。四十年的万福家庭秘史被再次掀开。
引子
第一章:风波
- 打交(打架)
- 大盆菜
第二章:往昔
- 青梅竹马
- 粤剧队
- 海上飘零
- 搵工
- 怀孕
第三章 积怨
- 传奇人物
- 苦闷
- 家产
- 绯闻
- 凤凰山
第四章 纠葛
- 相亲
- 出嫁
- 新安影剧院
- 裂痕
- 创业
- 投怀送抱
- 谋划
- 女人街
第五章 团圆
- 谜底
- 亲人
- 归来者
万福大事记
后记
后记:
我家住在南海边
我已经开始喜欢怀旧,过去怀的是故乡,现在怀的却是深圳的当年。
一九九七年的时候我还是一名电台的记者,有段时间每天进出在名声大噪的劳动村。那个曾经靠打鱼为生的小村,上岸后靠着土地一夜间富了起来,成为一个著名的观摩景点。
当年的劳动村每天接待客人成千上万,彰显出它新贵的身份。生产队长的马自达汽车傲慢地停在豪华的村委门前,昭示着他的不凡与显赫的未来。统一的住房,统一的装修,甚至于劳动村的村民茫然失措的眼神也是统一的。昔日的渔村村民,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告诉他们这从天而降的生活意味着什么。不久前,当我再次路过那里,看到了那里的破败和萧条,当年的风光早已不复存在。
劳动村、岗厦、蔡屋围、白石洲,如今已变成了以外省人为主的地方。曾经的原住民风光不再,曾经的外省人开始过上了优渥的生活,当然,也有适应不了城市生活的农民和回不去的故乡。他们多是和我一样无所适从的外县人,衣着艳俗、表情混搭,哪怕久居深圳,其精神却还一直游荡在故乡和深圳的长途车上。梦里不知身是客,他们在为自己和家人争得美食华衣之时,付出的却是整个的青春和全部的热情。
千禧之年,除了夜色里见证过深南大道上茫然失措的人群,我还见证过深圳农村城市化,土地换社保,改旧与违建,秧苗事件,房价的飙升,深圳与香港,股票,撤县建区,土地征收,香港回归,原著与外省人的优势互换,欠薪,收容制度,新劳动法实施,关内外的行政阻隔,男女比例,移民的后遗症等等。深圳人的各种况味,被我收了满眼满心。这一块胶着了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之美、中国之痒之痛的土地,无时无刻不牵动着全中国的神经。
而香港与深圳,这一对血肉相连的双城,从古至今,缔结他们的绝不是物质上的供给互助,而是精神上的支持,还有更为具体而真实的情感依偎和守望。试问哪个深圳的原住民没有香港的亲人、朋友。互相依存互相影响,不可分割深情不可阻挡。这部小说我断断续续写了三年,三年中我的工作发生过一些变化,甚至影响到了我的心态。三年里,我追寻了陈炳根、潘寿成、潘寿仪生长的土地,我也赶赴了阿惠生存的香港屯门。还有生意人潘寿良与村干部陈炳根二人分别在深圳、香港两地各自成长的足迹。潘家三代人,由于当年的离深赴港,每个人的命运都被深刻地改变过。虽然小说有了一个相对圆满美好的结局,可是物是人非是这四十年的万福人。我在街上找不到一个善谈的本地人,他们胆小怕事,不愿意重提当年,似乎担心噩梦重现一般。现如今他们有的已经做了西乡大道一侧的房地产商,有的是文家祠的保安,有的在偏远的一个区戴着头盔驾驶着摩托在四处兜客。这个我曾经在一个短篇小说里遇见过他。这些年,他们富过穷过,历经大浪淘沙,历经岁月风蚀。他们的内心与那些外省人一样,历经伤筋动骨后的缝合,变成一道只有自己知道的伤疤,在雨夜里隐隐作痛。
这所有的一切,都曾经实实在在地进入过我的生活,影响过我的认识,改变过我的生活和命运的走向。我和深圳的故事说不完,与深圳的缘分注定一生一世。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命运,我的目光不可能投向这里,如果不是因为写作,我的生活不会与这个人群,以及他们的生活产生交集,更不可能如此紧密地随着这座城市的脉搏一起跳动,血脉贲张,爱恨交集,对人心挖地三尺不肯罢休。我从不认为这座特别的城市会带来一成不变的人和故事,所以我从来没有题材匮乏的焦虑。
我希望把中国最活跃的人群和他们所创造出的这个大都会,持续嵌入到我的书写之中,用一个个深情的故事,串起深圳人的心灵秘史。
引子
万福人和香港人一样,称呼家为屋企,与北方人对家的发音完全不同。眼下,阿惠的外婆将与三个子女由香港返屋企。他们的屋企在深圳,在距离宝安机场最近的一个社区——万福。
在万福,住着潘寿良儿时的伙伴陈炳根一家和自己孖生(双胞胎)的妹妹潘寿娥。阿惠嫁到香港前,潘寿娥说过最多的话便是,你只有嫁到香港,我们家才能抬起头,才不会受欺负。万福村差不多所有的人都知道潘寿娥的心思,复仇似乎是潘寿娥活着的全部意义,而万福的吃瓜群众等老了一批又一批。四十年过去了,终于,阿娥赢来了自己的机会,猪年这个夏天,阿惠的大舅、二舅、细姨从香港屯门出发,他们不仅要为老母过寿摆酒宴,还要向全村宣告潘家兄妹的回归。
2019年5月7日13点15分的万福大道与往时不同,车辆并不多,各人好像被头顶的太阳榨干了最后一滴水分,似乎再没有力气说话,零星的几个路人,像是赶集,行色匆匆。
一辆挂着深港两地车牌的宝蓝色轿车,由东至西,从文锦渡一路开进市区,经过著名的深南大道、宝安大道、万福大道,最后进入万福古村,才开始缓速前进。
由万福到上水到屯门,这条路,潘寿良一家走了整整四十年。
第一章 风波
1.打交(打架)
蓝色轿车后排坐着阿惠的外婆,还有阿惠的亲戚们。副驾位上是阿惠的细(小)姨潘寿仪、也是潘寿娥的细妹,路上,与老母不同,她时常闭上疲惫的眼睛。当年她抢走了家姐潘寿娥的男人,尽管家里没人提起,却让她抬不起头,也不敢回万福。现在的潘寿仪已经没了当年的妩媚和神气劲儿,她的身子蜷缩在座位上,眼睛时而瞄一下窗外,时而用余光看一眼开车的华哥,其它时间都是闭着,她不愿意看向外面高楼林立的深圳。二舅潘寿成则坐在与司机位呈对角线的后座上,摆弄着一款新出厂的华为手机,似乎整个车里只有他是最轻松的,他偶尔还会从嘴里哼出一句粤语歌词,只是调子跑得不着边际,谁也不知道他唱的是什么。
太阳透过车窗照在了潘寿仪的脸上,零星的斑点被阳光映得有些突出。直到汽车慢下来,从107国道拐进辅道。后排就座的外婆像是被什么推搡了一样,突然间躁动起来,她先是左右摇晃了几下,从后座向前靠了靠,伸出手去拉华哥的衣角,用香港普通话说了句:“车上好闷,气都透不到,我想行下(走一走),阿华你到前边停住,我要落车。”
潘寿仪知道老母的意思,当然,她这辈子都知道老母的意思。此刻,她脸色不变,看着前方说:“老母啊,如果不是太闷,还是坐车啦,现在太阳这么大,好晒的,我怕你会中暑。”
外婆瞪着眼睛道:“好的不说,非要咒我中暑,我可以自己走,你管好自己啦。”外婆说完这句,已经用手去拉一侧车门,态度极其强硬,似乎再不开门,她就要跳车。外婆的神情仿佛回到当年,这样一来,华哥从镜子里看了眼潘寿仪,然后把车缓缓停下,回头道:“那我把车找个位放好,我跟住(着)你,我也都好久冇(没)行啦。”
“不用不用,你的车跟住就好。”外婆急得直摆手,她只想一个人在路上走走。
在这一对母女面前,华哥脸上的笑很是僵硬无奈,好在这时潘寿仪向他使了个眼神,于是华哥秒懂了其用意,便不再说什么。由于这种特殊的关系,外婆从来不愿意认华哥为自己家女婿,每次早晨见到华哥从潘寿仪房间里出来,外婆都表情严肃,装作没有看到,连招呼也没有个(一个),最多一句“哦”,算是打了招呼。有时隔离(隔壁)住的女人见了,刚要开口探问,外婆都是直接摆手,直言费事讲(懒得说)费事讲,害得华哥只好灰溜溜地离开。虽然华哥从来都是随着潘家兄妹“老母老母”喊她,外婆却从不应半句,只会吩咐他做事,或者向华哥要些零钱去买东西。华哥在外婆面前也是低声下气,他最担心的是哪一天外婆会当众说“你把我的两个女儿害得好惨”。好在她从来没有说过。
外婆并没有这样说出口,可这一句话在华哥的耳边响过千百次,连做梦都听过。有好多次,他想逃开,再也不来这个家,可是他做不到,如果那样,他的良心会不安。
外婆此刻与平时做派完全不同。首先,她仰起脖子,像个女王那样,步子迈得比较大,两只手背在后面。过路年轻人倒并无兴趣,只是觉得路上的这个老人有些怪异而已。他们眼下谁稀罕这些,要知道他们连欧洲非洲都懒得再去一趟,更不要说什么香港了,空气好像还不如万福好呢。除了买点化妆品和补品,他们很少去那边,太挤了,连吃个饭都要排队。每次万福人回来,都要抱怨几句,才算好受。
万福人购物与内地不同,他们不会大手大脚去买包包或者金链子之类的。如果过去,通常在清晨吃饱饭肚子喝好了茶,才从从容容地出门,过去了便正赶上香港人的早市,他们便会与本港人一道,去逛逛那些摆了鲜肉鲜鱼、沾着露珠的青菜摊档,看着香港人篮子里装着的肉和菜,再跑到万宁看看有没新货,顺便买点跌打散、双飞人之类,然后再慢悠悠地坐上回来的车。他们绝不会像香港本地人那样,行色匆匆。万福人通常会叼着一支从香港吃午饭时用过的牙签,大摇大摆地从香港回到深圳。看见深圳湾上空那片浅蓝色的时候,心中掠过阵阵欢喜,只是在脸上都不会显露出来,他们太愿意这样生活了。虽然只逛了两个钟(钟头),却已经有了各种滋味在心头。如果有时间再去附近的干货店,找些他们喜欢的花胶和各种草药;如果家里有更小的孩子,就会顺便带回两罐奶粉。如果包里还有空隙,便再捎上两瓶海天酱油和几包纸尿片。对于吃的用的,万福人只相信香港的,“香港香港”,被老人们放在嘴边念了半辈子。他们不管年轻人怎么样,反正自己就是喜欢那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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