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是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16825884
小说故事设置巧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非常具有可读性。
邢梓夕的父亲——京兆府捕头邢全,在追查一桩入室盗窃案时离奇死亡。
为了调查父亲死亡真相,邢梓夕子(女)承父业,成为京兆府的一名女捕快。
邢梓夕巧遇一桩勾栏女死亡案,涉案人之一,正是圣宠正隆的上官昭仪的侄子,京城*纨绔——逸乐侯上官渊。
邢梓夕怀疑上官渊,上官渊也故意处处与邢梓夕作对。
在两人相互较劲的时候,第二桩案子发生,又一名勾栏女遇害。
上官渊受肖十一娘所托,要尽快找出凶手,于是,他暗中帮助邢梓夕。
邢梓夕抽丝剥茧,终于锁定凶手。随后,她巧设陷阱,没想到却钓出了上官渊……
目录
上册
章舞娘之死
第二章谁是真凶?
第三章撞上门来的劳力
第四章杨御史府总遭贼惦记?
第五章笏板失窃
第六章小偷抓住了?
第七章偷坟掘墓要入罪的
第八章小邢捕快被相中了
第九章冲冠一怒是相互的
第十章情敌有心了
下册
第十一章枯井里的尸体
第十二章死的有问题
第十三章连抓好几个
第十四章可怜人的可恨处
第十五章杨御史又被行刺了
第十六章尸体丢了
第十七章不被允许的恋情
第十八章沈源贪墨案
第十九章赌坊钓鱼
第二十章真正的谋逆者
著名编剧镜焉力作
一桩桩奇案,一个个巧合……
扑朔迷离的真相到底如何?
试看大唐盛世下,这位特立独行的奇女子传奇。
上官渊一把抱住邢梓夕,与她头挨着头:
“陛下赐婚,你可不能反悔!就好好准备嫁给我吧!”
邢梓夕兴味盎然:
“我派人到各处问过,都不曾问到屠氏你的来历和你当年的事。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讲讲?”
1、作者镜焉是一位资深的原创作家和编剧,创作十余年,完成多部小说和剧本,拥有广泛的读者和粉丝。
2、该作品是作者的代表作之作,文中的故事集合探案和爱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实力推荐。
3、该作品行文风格轻快紧凑,情节设置巧妙,符合当下大众读者的购买需求。
章舞娘之死
一
夜色昏沉,星子暗淡,将月末的时候,月儿浅淡成一弯细瘦的牙,藏在高树的枝丫后面,不细看几乎都找不见。
一道人影在房顶上跳跃奔驰,溶入夜色。人影后面,大吵大嚷,一群人打着灯笼火把追逐,愈加显得黑夜宁静寂寥。然而,不过是转过一条巷子,黑暗便猛地褪去,人间灯火代替天上星月,喧嚣地热闹着,人声鼎沸,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那是勾栏,承载着大唐夜间繁华,宣扬着长安赫赫盛世的勾栏,只有强大安定的大唐,才养得出这样无忧嬉玩的百姓。
前面奔逃的人影猛地冲进勾栏,闯进人群,如一条游鱼左钻右绕,意图躲避追捕。
邢梓夕带着几名捕快,以及身后大为拖后腿的杨府家丁们,被勾栏里的人堵住,就此失去了小偷的踪影。
“该死!”邢梓夕恨道,也不知道是怪自己还是怪身后喘得跟风箱似的捕快和家丁们。
然而无法,邢梓夕只能举着捕快的腰牌,示意人群让路,让她能够小心检索,细细搜查。
一阵乐声响起,伴随着铿然剑鸣,一座高台上,红衣的女子款款步上,手中双剑在灯火下熠熠生辉。她上身装束爽利,胡服窄袖,紧衣勒身,勾画出优美曲线,下身却是层层叠叠的大幅裙摆,红艳似火。乐声清越,如鹰啼,如猿啸,如山风,如清泉,英气勃勃,萧萧飒飒。随着陡然锐利的笛音,女子猛地旋身而舞,双手两柄剑器,随着动作相击,应和乐曲,清越灌耳,宽大繁叠的裙摆盛开成一朵蔷薇,剑光闪烁,舞姿英发。乐声就这么被她的舞蹈压了下去,对比之下,都似讴哑难听。
肖十一娘舞剑器,自然一舞动京城。
连邢梓夕都被这样漂亮的舞蹈给震了一下,呆愣一瞬,甚至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自己被宽大的捕快号服遮掩得看不出来的身材。然而不过恍然间,她就见之前追击的人影穿过高台下的观众向后台奔去。邢梓夕连忙追上去,拨开人丛,不顾听耳畔频频的叫好声赞叹声,连捕快和杨府的家丁们是不是跟在她身后都顾不得了。
高台后面是一顶帐子,是供戏班里的舞娘伶人休息换衣的地方。邢梓夕才追过去,就见到帐子帘动,似有人钻了进去。她不敢怠慢,也两步上前,掀开帘子,直闯而入。
血腥味扑鼻而来,浓重得仿佛渗透进空气的每一个缝隙里一般,逼迫着人的呼吸。邢梓夕一怔,见到的却是一具扑倒在地的女尸。绿色的衣裙下一滩已经殷红的血泊,一只手还向前伸着,似要向后的一线生机求救,却终究无望。那只手只差一点就够到了一双白色官靴的靴尖。穿着官靴的是一个人,一袭锦衣的郎君愕然站在那里,手中的折扇都忘记是要收起来还是要扇风驱除心中的紧张了。除此之外,帐中再无他人。没有邢梓夕追逐的进入杨府偷盗的小偷,也没有执着凶器的人。
锦衣郎君愣怔怔地望了望邢梓夕,又看看她身上的捕快号服,张了张嘴,看起来竟然还有点委屈的样子,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不是我。”
“是不是你不是听你说的!”邢梓夕大步上前,蹲身在绿衣女子面前,将人轻轻地翻过身,试探了一下脉搏,果然已经再无生息。那双眼睛大张着,其中还有未褪去的惊恐,以及渴望被拯救的希冀,却终究香消玉殒。
“我进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锦衣郎君无奈的叹气,找了张椅子坐下,懒散的歪着,折扇对着自己摇了摇,“捕快……”他的眼睛在邢梓夕的身上溜了一圈,忽然弯了,笑意盈然,桃花眼风流婉转,“捕快娘子。你可要好好查案,千万不要冤枉了我啊!”
尸体的伤口在小腹,一朵鲜艳的血花覆满了小腹,衣裳却是完好,连点划破的痕迹都没有。看尸体的姿势像是向前爬行求救的样子,可是身后没有拖出的血迹,衣服上也仅有沾上的灰,而没有在地上爬过的痕迹。就连指甲上的蔻丹还完好无损,只有左手和小臂沾染了血迹。这尸体,太怪异了。
“在我之前,你可见到别人进来?”邢梓夕一边检查尸体,一边询问。
锦衣郎君瞪着眼睛无辜摇头:“不曾。”
邢梓夕手下一顿:“不曾?只在我前面一点,先我进来的……”
“没有!”锦衣郎君摇头,唰地收起折扇,指点着,“这帐子里只有你,我和她。”终扇尖指向地上的尸体。
邢梓夕微微眯眼。她分明看见有人影进来,导致了帐帘翕动:“所以,你就是在我之前进来的人?”
锦衣郎君笑着点头,居然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不错,不错。我也是才进来,你便来了!不然,我怎敢与这尸体久待?我心里可是怕得很呢!”
可惜邢梓夕半点也没看出锦衣郎君是在害怕的样子。
帐外忽然喧哗,像是说好了一般,之前一个人都没有,此时却是十来个人一齐涌了进来,一下子便叫帐子里挤挤攘攘,变得逼窄起来。邢梓夕带来的捕快,之前还在台上舞蹈的肖十一娘,戏班子的班主,都进了帐子。这群人的人墙外头还一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仆从,手里端着碗什么,在人后一跳一跳的,嘴里喊着“郎君”。
“绿蚁!”肖十一娘先看见地上的惨状,悲怆的唤出来,奔向女尸,手颤抖着,想要抚在女尸的脸上,却又生怕惊动了人似的,不敢落下去。
班主也吓了一跳,一眼瞅见邢梓夕,连忙抓住人:“小邢捕快,这是怎么回事?您千万要找到凶手,为我家小娘伸冤啊!”
“这帐子是你们华容班的?可与其他班共用?今天都有谁用过?后一个离开的是谁?离开时可见到什么异状?除了你们班子的人,还有谁进来过?”
邢梓夕一个个问题问着班主,眼角余光,却见到那个端着东西的仆从屁颠颠地来到锦衣郎君的面前,将一碗冰镇酥酪放在锦衣郎君的手里。锦衣郎君目光明亮,就在这一帐子未散的血腥味里对着惨死的尸体吃了一气,一脸的心满意足。
班主就着邢梓夕的问题,也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华容班里有十一娘,哪里需要与别的班子共用帐子。这是我们班子自己的。我们班子里的人,今儿都用过,除了绿蚁……”提到绿蚁,班主苦笑,“绿蚁近来总嚷着身子不好,有些日子不曾上台了。今天也是,原是在家休息的,谁知却……”
肖十一娘大约是平缓了情绪,也款款来到邢梓夕面前,向邢梓夕一礼:“小邢捕快,十一娘有礼了。之前失礼,还望小邢捕快勿怪。”
邢梓夕摆手:“你只管回答我问题便可,虚礼还是免了。”
“是。”肖十一娘回答,“后一个用帐子的便是妾身,此前此后,都不曾见到什么异状。只是,我们这帐子虽不是共用的,却也无人守着,来来往往的,谁都可以进。就今儿晚上,除了我们班子里的人,上官小侯爷和他的仆从,隔壁露浓班的舞娘窈儿,货郎许方,都曾来过。这还是妾身知道的,妾身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
邢梓夕也明白,这勾栏里各个班子的帐子,可不就是谁愿意进谁就进么,哪里有过避讳?来来往往的人杂乱得很。肖十一娘能记得这么多,已经是很仔细了。不过,邢梓夕倒是注意到一个名字:“上官小侯爷?”
肖十一娘望向锦衣郎君,向邢梓夕介绍:“正是逸乐侯上官小侯爷。”
邢梓夕倒吸一口气,顿时觉得有点棘手。
逸乐侯上官渊,上官家如今的独苗苗,宗室永兴郡主李氏夫人放在手心里护着的小孙孙,帮圣人拟旨的上官昭容宠爱的侄子。这长安城里横着走的纨绔,大概除了韦氏、武氏的子弟,就属这位逸乐侯了!何况,韦氏、武氏子弟众多,可不像上官家这位,集了一家子全部的宠溺,就恨不得给捧天上去了!
这案子牵扯上官渊,尤其在邢梓夕进帐子之前,就只有上官渊与尸体独处,虽然上官渊说他只在邢梓夕前面一点进的帐子,但这话是否可信尚未知晓。可以说,比起华容班里的人和肖十一娘提到的其他人,上官渊是有嫌疑作案的一个了。
“小邢头儿,帐子里搜了一圈,衣裳堆得多,箱子也不少,可是并没有哪里沾染过血迹,像是藏过尸体的。”向邢梓夕回报的是细瘦伶仃,长得一脸精明相的汪辛仁。
“先把这里封了,然后带着人回府衙审问。”邢梓夕吩咐,“华容班的,还有刚刚肖十一娘说的几个,都找了带府衙去!”
汪辛仁一脸为难,指着刚刚吃完冰镇酥酪的上官渊:“那个,也带走?”
邢梓夕咬牙:“带走!尤其是他,必须带走!”
二
“嚯!死人了?绿蚁那丫头死了?呵!活该!呸!谁知道她勾搭了什么人,又被什么人报复了呢!哎,捕爷,可跟我没关系啊!”这性子泼辣幸灾乐祸的是露浓班的窈儿。
“小,小,小的……不,不,不……不知道……小的今天,就,就只是帮荣华班的班主,搬了几件乐器,别,别的,小的,都,不知道……不曾,不曾见过绿蚁姑娘……”这懦弱胆小,吓得话都说不清的是货郎许方。
“绿蚁这些日子都没登台,整日只在家里休息,具体她遇到什么事,实在不清楚。”这说话条理清楚慢条斯理的是荣华班的琴师月魄。
班房里,邢梓夕带着汪辛仁几个捕快,挨个询问,终得到的信息却是有限。
绿蚁半个月前就嚷嚷说自己身体不爽利,这三四天更是变本加厉,懒怠得很,索性向班主告假,不登台了。白日里班子里的人大多在家里排演训练,至黄昏便到勾栏里来准备,华灯初上的时候,便是表演开始的时候。是以这天后一个见到绿蚁的,便是班子里走得晚的琴师月魄。当时他还见绿蚁病恹恹地歪在床上,大约是酉时二刻。
至于勾栏高台后的帐子,正式使用是从酉时一刻开始的,班子里的人换装化妆,整备乐器,尚未开始表演之前,是烦乱吵嚷。只是当时人也多,没一个有见过绿蚁的。直到戌时正式表演开始,帐子里的人才渐渐少起来。只表演过的来休息的,乐师们倒是一直在高台底下伴奏。也因此,乐师们的嫌疑是小的,毕竟连作案时间都没有。
许方是在酉时三刻到的荣华班所在高台。前些日子肖十一娘一舞得了逸乐侯上官渊的赏识,说是乐师们乐器太差,奏起来讴哑难听,实在配不上肖十一娘的舞,便特特赏了班主不少银子,叫重新购置些好乐器来。今日正好将新乐器都添好了,只是搬来勾栏颇要费些力气。正巧,班主往勾栏赶的时候瞧见许方正推着个车,车上放着一只箱子。班主便抓住许方叫他帮忙,用那箱子把乐器都运到勾栏。班主为此还给了许方些许铜板作为雇车的费用。许方运着乐器,便是酉时三刻到的。之后许方并没就走,而是一直在帐子里安静地待着。至于为何,按照窈儿的说法,许方一往情深地恋慕肖十一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自己虽不说,然而附近班子里谁不知道?
窈儿自己是在戌时左右来的荣华班的帐子。她才在露浓班的高台上一舞毕,颇得了不少赏,便过来荣华班这边“闲晃”,休息一下。她也没待多久,白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她倒是记得,自己离开时也没见许方,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肖十一娘是后一个从帐子里出去的人,约在戌时一刻。她连着舞了几曲,期间并未再回帐子。戌时三刻左右,便是邢梓夕来到帐子,见到绿蚁的尸体与上官渊。
至于上官渊,至少其他人都说,之前并未曾见过上官渊,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到的荣华班的帐子,几乎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只有肖十一娘提到之前似见过上官渊带着仆从来过帐子,只是瞧着人多,便嫌弃嘈杂,直接走了。具体什么时辰肖十一娘自己也说没注意,当时人仰马翻地都忙着换衣化妆,哪里顾得上时辰。
上官渊自己的口供,邢梓夕完全没得来。
事实上,邢梓夕能把上官渊这位大爷弄到府衙来已经颇不容易了,想要从他口中再问东西,简直堪比撬死蚌壳。每每捕快们要问什么,上官渊的小仆撕书便给顶回去:“我们郎君肯来就已经很给你们脸了!还想审问?你的脑袋还牢固么?就算是京兆尹费公亲来,也不敢这么对我们郎君!”颇是一番胡搅蛮缠。
可气的是,京兆尹费公当真来了,也当真恭恭敬敬地将上官渊给请走了。
“费公!我到的时候便是这逸乐侯单独与那尸体在一起,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他的供词都为重要!”邢梓夕据理力争。
京兆尹费维,四十五六年纪,身材微胖,面白无须。大约已经是睡下了,听说有了人命案子,还牵扯了逸乐侯,急急忙忙爬起来的。衣裳虽已穿戴整齐,却依然能见到不太平整的褶皱。不过是从后衙到前衙班房这么点距离,费维竟还有些喘,可见急成什么样子:“小邢不必这么急,难道小侯爷还能跑了不曾?今日天晚,小侯爷总要休息的,待明日我亲自至天水郡公府上请小侯爷来。”
上官渊眯着眼笑,看着邢梓夕不服气偏又发作不得的样子,还特别好心地凑过去在邢梓夕耳边道:“小邢捕快,别急啊,明儿我还来,如何?也不必费京兆去,你去就好!只要你去,我一定跟你过来!”
费维悄墨叽儿地拉过邢梓夕:“小邢你啊,火急火燎地干吗?这都多早晚了,还不快回去休息呢!你娘也该等急了。这人一个个的你不是都问过了么?也就差个上官小侯爷,这位爷,你还真要得罪?你这捕快令牌不想要了?”
邢梓夕想要发作,却被费维后一句话给硬按了下来。这块捕快令牌她不能丢,只有当捕快,才能调卷宗,才能名正言顺地,调查害得她没了父亲的那一桩案子!
上官渊笑模笑样地瞅着邢梓夕,也不走,仿佛就等着邢梓夕发话,他才会离开。
邢梓夕狠狠长出一口气,合眼再睁眼:“小侯爷请吧。明日我定亲自到天水郡公府相请,还望小侯爷赏脸。”
“好说好说。”上官渊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就像之前的不配合不存在般,“明日我在府中等你!”
上官渊走了,其他审问过的人也都放走了。邢梓夕这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家。精神奕奕地折腾了一天,到了此时,她也累得很了。
只是,待到家门口的时候,邢梓夕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瞪了瞪眼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脸色红润一些。这才推开自家的院门,大步走进去,对着屋里的灯光扬声呼唤:“阿娘,我回来啦!”
房门立刻开了,四十许的妇人笑容慈和,温婉淑柔,走出来拉住邢梓夕的手,拖着人进去:“怎么才回来?晚饭可吃了?累了吧?奔波这一天可辛苦。”
“阿娘放心,不辛苦。衙里人都照顾我呢,不让我多跑的。就连费公也对我关照有加。”邢梓夕被阿娘许氏拉到榻上坐下,让许氏就着灯光看她状态,慢声细语地跟许氏讲话,“晚饭还是费公叫我跟着他家眷在衙里吃的。晚上本来想早点回来,不想遇着杨府里说他们着贼了,叫我们跟着一起追了一回。可惜贼跑掉了。不过杨府说不曾丢什么东西,故而也就算了。”
许氏笑着听邢梓夕讲,眼睛里全是对女儿的满足:“那就早点睡,明儿还得辛苦呢。”
“阿娘放心,阿娘你先睡。”
邢梓夕送了许氏进卧房,看着她躺下了才离开。然而回到自己房间,邢梓夕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勾栏帐子里的尸体血淋淋地倒在地上,绿蚁大张着不肯合上的眼,似在诉说什么,恳求什么。半夜里,不好劳动老仵作受累,何况灯烛再怎样也亮得有限,验尸还要等明日。肖十一娘说上官渊之前到过帐子,然而话说得含含糊糊,并不十分确认。上官渊究竟什么时候去的,去了做什么,到底与绿蚁的死有没有关系……这些都乱麻一样搅在她脑子里,不肯停歇。
如果阿耶在就好了。如果是阿耶,一定可以抓到去杨府偷盗的小贼,可以查出到底谁是杀绿蚁的凶手。阿耶不会焦头烂额,不会如罩迷雾,不会被真真假假的消息迷了眼,看不清真相。然而阿耶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也留下了一个悬案。
迷迷糊糊之间,邢梓夕将睡将醒时,忽然听到屋顶上有踩踏的声音,虽然轻微,却依旧传入她的耳朵。邢梓夕猛然惊醒,抓起床畔的刀就冲出去。月色下,果然一道人影起落。
邢梓夕追了上去,悄悄在后头跟着,并没有惊动人,一直跟到了天水郡公府上,就见人影越过高墙落进院子。邢梓夕怕是贼人,也跟着跳进去。谁知一墙之隔便是花园,夏末秋初的时候,仍开得艳盛,花团锦簇的,假石山水,亭台楼阁,虽则处处见着漂亮,却也处处皆是屏障。邢梓夕不过跟着人影绕了两个圈子,就再找不见半点踪迹,连她自己都差点迷在了花园里。
不得已,邢梓夕只能先向灯光处走,看能不能找到路。也不知那小贼进来天水郡公府到底要做什么,希望别伤着人。就她所知,郡公府里只上官渊一个男丁,剩下的便是永兴郡主李氏和天水郡公夫人赵氏两个寡妇。偌大郡公府里,只三个主子,想来也是冷清了些。纵有权势又如何?曾经的起起落落,让上官家的男丁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逸乐侯。泼天的富贵,滔天的权势,不是一样说倒就倒,说亡就亡?还不如平民百姓家里,吃糠咽菜,却也不减天伦。
三
上官渊才沐浴过,身上只披着一件寝衣,半敞着怀,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背后。他拄着手斜靠在桌上,懒懒散散的,半阖着眼睛,似睡非睡。烛火爆了个灯花,明明暗暗地映在上官渊的脸上,半是深沉,半是明媚,叫人瞧不出深浅。
撕书小心翼翼地给上官渊拿布巾擦头发,生怕惊着他。此时已将午夜,万籁俱寂的时候,整个天水郡公府里都熄了灯,也就一些上夜的婆子家丁所在的门房还昏沉沉地亮着。他也不知道今儿郎君怎么了,到了这时辰还不睡,大半夜地非要洗头发,等这头发干了再睡,又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行了,下去吧。”上官渊睁开眼,头发已经半干不干了,撕书再怎么擦也无济于事,只能慢慢晾干,“你也睡吧,省得明儿伺候不好,还抱怨说睡得太晚。”
撕书忙赔笑:“小的哪里敢抱怨。”
“嗯,不敢而已,心里头还是想的。”上官渊笑着唾了撕书,赶人走。
撕书听话地退了出去。他家郎君从来不用人守着,连通常外间配的伺候丫鬟都不用,只乐意独居。撕书倒也不奇怪,当初上官家落到底的时候,只靠着永兴郡主那点宗室的名头,一大家子不也只能住个两进院?想要人伺候人都不愿意来永兴郡主府当下人,谁不躲得远远地怕被牵连了?要不是上官昭容如今起来了,又哪来上官家如今的情景。撕书是打小跟着上官渊的,跟着上官家苦过累过,自然又比别个不同。
上官渊慢悠悠地站起,推开窗户,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窗外栀子花正香,幽幽荡进鼻息。一直见撕书房间的灯也熄了,才转身吹了灯烛,上了床。窗子却是没关。
一条人影蹑手蹑脚地进来,慢慢接近床边。那人在床边站了片刻,却什么事都没做,似有些疑惑,只注视着上官渊。待了一时,大约确定上官渊是真的睡了,人影才转身要走。不想上官渊一条胳膊突然伸出来,正打在人手臂上。那睡得不老实的人手上胡乱抓,竟一把抓住了人影手腕。
“小娘子,好香啊!”床上的人也不知道是梦见了啥,分明眼睛还闭着,偏偏抓着人手腕不放。
人影想挣出来,又恐挣的动作太大再惊了人,简直咬牙切齿的无奈。这一个登徒子,倒是不负他长安纨绔之名,梦里头也不忘了调戏人!
上官渊顺着那手向床边上蹭了蹭,竟是要把人手臂都要抱怀里去的样子。人影羞怒,再顾不得别的,一把挣开。这一扯,本来就已经半边身子都落在床外的上官渊直接滚到了地上,听着声音,结结实实地在脚踏上撞了一下。
人影顿时担心,有心询问伤势,又怕被抓住了,将走未走的动作便有几分迟疑。
谁知上官渊一把攥住人影脚踝,翻身仰躺在地上,一双眼睛晶亮,灼灼地望着人,半点睡意也无。
“你!”人影低喝,听声音竟是个女子,“放开!”
“小邢捕快,不是说明儿来么?怎么这么着急,今晚就过来了?”上官渊寝衣大敞,胸腹腰身皆露在外面。幸而夜里昏暗,不然如此清清楚楚地落在邢梓夕眼里,非把人羞得想杀人不可。
“放手!”邢梓夕只觉得脚踝被上官渊攥得滚烫烫的热,一路蔓延,直到她脸上。
“不放,放了你跑了怎么办?我可追不上你!”上官渊明目张胆地耍无赖,“再者,你可是自己过来的,半夜入我卧房,可有什么企图?”
邢梓夕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胡说八道!”
上官渊听见邢梓夕这话,居然真真假假地有三分不满:“噫,难道我这皮囊还入不得小邢捕快的眼?”
“你真是!胡搅蛮缠!”邢梓夕还是次遇到这般没皮没脸的人。其实捕快办案,哪有没遇到过无赖的时候?然而对着泼皮无赖,只管板着脸秉公办理,那些人也不敢怎么样。实在看不惯眼还能揍一顿呢!偏偏今日她自己理亏,潜入天水郡公府,进了上官渊的卧房,真要是上官渊追究,别说捕快令牌,怕直接下大狱都是有的。只是上官渊并没有追究的意思,不过是赖皮地口上戏弄几句,倒叫邢梓夕怒也不是羞也不是。
上官渊见好就收,放开邢梓夕的脚踝,自己站起来,将四敞大开的寝衣束好,坐到桌边:“小邢捕快请坐。”并没有点灯的意思,更没有叫人,“小邢捕快夤夜来找我,可是令我蓬荜生辉啊。”
“我是追着一个人来的。那人进了天水郡公府,小侯爷在府里可有见到什么陌生人?”邢梓夕一板一眼,认真的询问。
“不曾见。”上官渊摇头,一脸无辜,指着自己,“小邢捕快可是高看我,如果人不找到我这里来,我哪里能察觉到?”继而想到什么,一副惊吓的样子,“小邢捕快,你可是见到人到我房间来了?在哪儿?小邢捕快,今日你别走了吧!可要保护好我!”
邢梓夕眼见着上官渊那双爪子又向她抓过来,大有要把她胳膊抱怀里的意思。她连忙起身,躲开上官渊的魔爪:“小侯爷不必惊慌,我不曾见他来你房间。”
“还好还好。”上官渊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眼珠一转,起了促狭,“小邢捕快,我心里害怕得很,还要劳你今夜陪我!”
邢梓夕本来是打算在郡公府外盯着,看那进来的人到底去了哪儿,会从哪儿离开。不过就待在上官渊这里也无不可,还免了餐风宿露的吃苦,有什么事有上官渊在,也不怕再走弯路。不过,邢梓夕也不可能就这么便宜了上官渊:“小侯爷让我留下可以,不过,长夜无聊……”
上官渊眼前一亮:“长夜无聊,不如小邢捕快与我做点有聊的事!”
邢梓夕恨得手痒,也顾不上敬不敬,直接在上官渊头上敲了个爆栗:“既然长夜无聊,不如小侯爷好好给我讲讲,到底你是什么时候去的荣华班的帐子,怎么见的绿蚁的尸体?”
上官渊捂着额头委屈,啧啧叹息:“小邢捕快也太煞风景了,居然要讲那些血腥的东西……”
“不然我还是走吧。”邢梓夕起身就走,丝毫不留恋。
“别别!”上官渊拉住邢梓夕,将人按坐下,“我讲便是!”
上官渊是酉时到的勾栏。他知道班主今日换了乐器,便准备过来听听。只是到的时候见帐子里乱糟糟的,便索性暂时离开,在外逛了逛。然而勾栏里一样人山人海,挤得烦躁,就又叫撕书去给他弄些凉凉的东西来,降降火。他自己溜溜达达,又回了荣华班的帐子。
上官渊看见肖十一娘已经在台上起舞,便跟着看了一会,不想被个不长眼的冲撞了,洒了他一身冰水,他只好先去帐子里头,看有没有办法擦擦,或者等撕书回来给他取衣服来换。
只是才进帐子,就一眼瞧见绿蚁尸体倒在地上,他开始不注意,差点一脚踩上去。
“可惜我那双靴子了!雪白的,就那么沾了血,还是姑母特意为我做的呢!真是让我都不好意思去宫里见姑母。”上官渊说完还不忘嘟嘟囔囔地抱怨两句。
“你次过去时,可注意到帐子里都有什么人?”
“那么多人,看一眼都烦,哪儿注意那么多!”
“你可认识绿蚁?”
“荣华班里的人,我都认识!”说起来的时候,上官渊还有点骄傲,“不只是荣华班,露浓班、香月班……那些有名的班子,不敢说人都能认全了,然而名气大的我自是都熟的!荣华班肖十一娘的剑器舞,露浓班窈儿的楚腰舞,香月班的木偶戏……小邢捕快你想看什么,我都能介绍给你!”
邢梓夕不得不打断上官渊:“货郎许方,你认识么?”
上官渊住了口,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邢梓夕不解地看着上官渊,等他解释。
“是那个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丑男人?”上官渊撇嘴,“每次都缩在帐子的角落里,恨不得谁都看不见他的样子,偏贼眉鼠眼的,就盯着十一娘看,油腻腻地惹人烦。我不知他是谁,不过也不止一次在荣华班见着他了。”
许方身材矮小,大约是经常担着货郎担子走街串巷的缘故,肩背佝偻,又性格懦弱胆小。邢梓夕想来,确实有些畏缩,倒也不怪小侯爷看不上:“窈儿呢?小侯爷可知窈儿与荣华班的关系如何?”
上官渊听见问,斜眼瞅了瞅邢梓夕,笑弯了一双桃花眼:“窈儿的楚腰舞和肖十一娘的剑器舞,被号为双绝。然而说起来,许多人都道楚腰舞不如剑器舞大气,失于纤巧,有轻薄之感。小邢捕快觉得,她们关系如何?”
邢梓夕听着上官渊侃侃而谈,觉得简直就像是挖到了宝,之前在府衙里问那些人问不出来的东西,上官渊事无巨细地都给讲了:“绿蚁可与什么人有瓜葛?绿蚁与窈儿?绿蚁与许方?绿蚁与肖十一娘?绿蚁与班子里的其他人?”一串问题追问下来,恨不得能直接挖出上官渊脑子里的所有东西,“重要的是,小侯爷,你与绿蚁,又如何?”
四
绿蚁的衣裳都被脱了下来,身体裸露在空气中,往日姣好的身材,曾经令多少人妒羡,纤细柔韧的腰肢被多少人赞叹,今日却全部呈现人前,被一双黧黑皴裂的手随意拨弄,被一些不同的刀轻易解剖。
仵作在验尸。义庄内,费维端坐在一把简陋的椅子上,邢梓夕站在老仵作的旁边,都在等待着老仵作的验尸结果。还有一个人也在,让费维不明所以,却也只能尽力招待。
“小侯爷怎么来这儿了?这腌臜地方,哪里是小侯爷待得的。”费维恭恭敬敬地叫人再搬把椅子放在自己旁边,请上官渊坐。
上官渊摇摇手,笑眯眯拒绝了椅子,只站立在邢梓夕侧后,邢梓夕只要稍微向后退一步就能撞在他身上。看起来,他似乎也颇希望邢梓夕在不经意的时候退那么一步。
邢梓夕没注意上官渊在做什么。她只是皱着眉,紧紧盯着老仵作的动作,看着绿蚁尸身的情况。
绿蚁腹部那一道巨大的伤口让人不难想象她到底死于什么原因。绿蚁身上其实没有什么伤,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就是腹部一道长长的伤口,被人胡乱地缝上了,针脚歪七扭八。伤口边缘的皮肤并不平整,还带着粗糙的毛茬,到底七月末的天气,并不凉爽,放置一夜到现在已有些腐烂的痕迹,但并不能掩住曾经的红肿。
老仵作拿着剪刀,小心地剪开伤口缝线,将之抽出来放在一边。邢梓夕忙将缝线用一个小纸袋子给装好,妥帖地放在费维旁边的小桌子上。当邢梓夕做这些的时候,上官渊就跟在邢梓夕身后,像个陀螺一样只随着邢梓夕转悠。邢梓夕好几次差点撞着上官渊,后忍无可忍,还是狠狠踩了他脚一下,才让上官渊多少收敛了点。
伤口被拨开,露出腹部脏器,已经都是黑褐色的了,失去了曾经的活力,再不能维持生命运转。老仵作伸出双手在里面探了探,又将伤口扒开得更大些,果然发现问题。老仵作摇头叹气,又取了胃出来单独解剖,用银针和药在里头试了试。
邢梓夕望着老仵作,看着他重新将胃放回去,又用细密的针脚将伤口缝合,再用白布将绿蚁的尸体盖上。邢梓夕知道,老仵作这是已经验好了。
“费公,小邢。”老仵作到底年纪大了,忙碌了一上午,精力不济,脸上现出疲态来。却还是一板一眼地向费维行礼,禀告验尸结果。
邢梓夕直接搬了费维替上官渊准备的椅子,让老仵作坐下。
老仵作也不客气,他是累得狠了,让他继续站着他也站不住:“死者亡故时间在昨夜戌时,一刻到三刻之间。死因是失血过多。她腹部伤口应是昨日下午造成,但具体时间无法判断。有人将她迷昏过去,又用了麻醉,摘取了她的子宫,之后草草缝合,只用草木灰止血。因手术时死者在麻醉状态,所以并无挣扎。此外,死者身上没有其他致伤致死的伤口,也并无中毒情况。”
当听到绿蚁的子宫被摘除的时候,邢梓夕的眼睛瞬间瞪起来,不可置信,竟然有人这样残忍地对待一位女子。她双拳紧握,狠狠用力克制自己,才能让自己不立时发作,暴怒。她合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以说话:“费公,昨日下午荣华班里都说绿蚁在家,并未见她外出。如果当时绿蚁已经被带走做了手术,则荣华班证词不对。这件事里恐怕有蹊跷。”
费维站起身,走到邢梓夕旁边拍拍她肩膀,安慰:“你只管放手查就是,我好歹也是京兆尹,总还有些能为。”
“多谢费公。”邢梓夕感激。
“你只管放手查!”还有一个人不甘示弱的插入进来,上官渊摇着折扇,骄傲得像一只孔雀,“我好歹也是圣人亲封的逸乐侯,这长安城里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可没几个!”
邢梓夕瞪了上官渊一眼,直接走出义庄。上官渊紧跟在她身后,竟然粘着她不放。
邢梓夕也不知道上官渊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昨夜在天水郡公府待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再没见什么情况,邢梓夕才回家洗漱换了衣裳。幸好邢梓夕从小打熬的身体底子,武艺是父亲亲授,八九岁上就总被父亲带着巡街办案,才熬得住一夜未眠。
上官渊看起来就不行了,呵欠连天的,眼底青黑,连走路都恨不得睡过去的样子,偏偏不知怎么地,自己直接到了京兆府衙找邢梓夕,一大早就缠着人不放。哪怕邢梓夕说她要去看仵作验尸,小侯爷也兴致勃勃地跟了过来。
邢梓夕倒是向费维求救过,奈何费维只能拍着她肩膀,告诉她爱莫能助。谁让这位小侯爷的纨绔全京城都出了名呢?费维还安慰邢梓夕,说逸乐侯虽然纨绔风流,却并不会仗势欺人,大约也就是缠人一些磨人一些,别的倒也不会有了,只要忍耐忍耐就好。
于是,邢梓夕这一日,身边就多了个大型跟宠,无赖型的。索性,邢梓夕也放开了,只当上官渊是空气就是。
从义庄出来,邢梓夕没回衙,而是去了勾栏荣华班的帐子。汪辛仁一直带着人在那儿守着,不叫人破坏现场。
“小邢捕快,不去吃午饭?”上官渊看邢梓夕不知疲惫似的,完全没有要休息一下的意思。
“刚看完验尸,你吃得下?”邢梓夕反问。
上官渊眨眨眼,似乎对邢梓夕这话有点不明所以。
邢梓夕倒是眯了眼,歪着头,斜挑上去观察上官渊,目光灼灼:“小侯爷当真大胆,验尸那等血淋淋地腌臜腐臭,小侯爷竟然都看惯了似的,满不在乎。”
上官渊嘻嘻笑着,点头:“我自然厉害!小邢捕快不用佩服我!”
邢梓夕冷笑,转身,不再理睬上官渊。
荣华班的帐子里,昨夜汪辛仁是带人搜过一圈的,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邢梓夕倒是觉得,既然尸体倒在这里,就算不是自己来的也肯定是被人带来的,肯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邢梓夕站在帐子正中,绿蚁倒地的位置,向四周望了一圈。上官渊要踏进帐子,被她以碍事为由拒绝了,只让他在帐子口站着。
绿蚁的身子斜对着帐子口,当时上官渊站在绿蚁面前,位于东北方位。东边摆着的是几张妆台,妆台前都有椅子。上官渊昨天站着的位置侧后就是离帐子口近的椅子。绿蚁的脚对着的是西南方向。南边靠西的角落里放着几口箱子,按照班主的说法,一口箱子放衣裳,一口箱子放乐器,还有一口是放杂耍用具的。不过衣裳通常带到帐子里之后便会用架子和衣撑挂起来,所以放衣裳的箱子是空的。挂衣裳的架子衣撑摆在正对帐子口的方向,此时满满的衣裳挂着,连点缝隙都没有,糊得严严实实的。还有与妆台相对的正西,放着的是一张桌子,也不知道本来是做什么用的,上头胡乱堆着卸下来的头饰,换下来的衣裳,还有一套茶具,茶壶里的茶被喝了一半,已经凉透了。
邢梓夕迈步,逆着绿蚁倒下的方向,蹲在地上,一边观察地上的痕迹,一边向西南的方向挪动。就在距离绿蚁尸体脚部不远的地方,邢梓夕果然看见了一个脚印。因是土地,这些日子又不曾下雨,干燥得很。班子里纵每日打扫,地上也不免仍有灰尘,因此脚印到底还是留下了。虽然帐子里来来往往的脚印多,但这一个却还是引起邢梓夕的注意,只因这一个略微发潮,并不是有血迹,而是似乎沾了水,所以比别的脚印都更要明显一些。沿着看过去,果然见到一串脚印从西南那边过来。脚印虚浮,踉踉跄跄,虽然重,痕迹却乱,不甚完整,还有拖沓的痕迹。这脚印明显是女子的,鞋底的花纹也与绿蚁的一致。
站起身,两步走到西南,仔仔细细地检查地面和周围的痕迹。那是挂起来的衣裳与放衣裳的空箱子交界的地方。再看过去,箱子底下的地面灰土果然比别的要厚一些,因之前被什么洇湿了,便凝成一块一块的。掀开箱子,箱子里并不是真的像班主说的彻底空的,而是有一件衣裳。是粉红色的薄纱外披,因一直在箱子里放着,上头潮气还没完全散。邢梓夕拿起衣服,凑在鼻子前嗅了嗅,又用手捻了捻,忽然勃然变色。
邢梓夕丢下薄纱外披,赶前几步到了上官渊面前,揪起上官渊的领子,恶狠狠质问:“你胡说!你在的时候,她还活着!”
上官渊注视着邢梓夕,任由她揪着自己,两相对视,终叹气:“不错,我进来的时候,她还活着。”
邢梓夕狠狠推开上官渊,从腰间解下镣铐,直接给上官渊套上:“小侯爷,走吧!咱们回衙门好好审审,这件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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