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16826362
一部关于罪犯的忏悔录
一段残酷的内心剖白
人能从洁白里拷打出罪恶,也能从罪恶中拷打出洁白
书中对超人概念的理解早于尼采
对梦和潜意识的惊人表述早于弗洛伊德
对犯罪心理的描摹早于现代美剧
作者对人与人性,进行了无所畏惧的自由探索
罪,故事中的每个人几乎都是有罪的
罚,真正的惩罚来源于人的思想、来源于人的内心
能使罪人本身得到改造,重新做人,唯有反映在人的良心中的真善美的法则
一个关于忏悔、救赎和信仰的故事
不可不读的陀氏小说经典
穷大学生拉斯科尔尼科夫为生计所迫,杀死了放高利贷的房东老太婆和她的妹妹。起初他觉得自己杀死了一只“社会害虫”,不算犯罪,后来他受到良心谴责,陷入了半疯狂的痛苦中。因为一次车祸事件,他认识了拥有圣洁灵魂的少女索尼娅。在索尼娅的感召之下,拉斯科尔尼科夫决定投案自首。前方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命运?他将在罪恶的深渊沉沦,还是抓住仅有的幸运重获新生?
第一部
001 / 第一章
007 / 第二章
018 / 第三章
024 / 第四章
029 / 第五章
036 / 第六章
042 / 第七章
第二部
053 / 第一章
066 / 第二章
075 / 第三章
085 / 第四章
093 / 第五章
097 / 第六章
110 / 第七章
第三部
123 / 第一章
127 / 第二章
133 / 第三章
145 / 第四章
151 / 第五章
166 / 第六章
第四部
174 / 第一章
179 / 第二章
187 / 第三章
192 / 第四章
205 / 第五章
216 / 第六章
第五部
224 / 第一章
230 / 第二章
234 / 第三章
246 / 第四章
261 / 第五章
第六部
270 / 第一章
273 / 第二章
282 / 第三章
285 / 第四章
293 / 尾声
“如果说列夫·托尔斯泰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广度,那么陀思妥耶夫斯基就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深度”。作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高峰期的代表作,《罪与罚》正是这样一部能深刻体现俄罗斯文学深度的作品。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是19世纪俄罗斯卓越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和心理分析大师,一生著述颇丰。《罪与罚》是他最受欢迎的一部作品,也是声誉最高的一部作品。小说描写的故事发生在19世纪60年代中期的俄罗斯首都圣彼得堡市。当时俄国刚刚废除了腐朽落后的农奴制度,社会正处在旧的社会基础快速瓦解和资本主义迅猛发展的过渡时期。贵族阶级走向没落,资产阶级实业家和冒险家走上社会舞台,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越来越困难,令人触目惊心的赤贫现象随处可见。小说中索尼娅的醉鬼父亲马尔美拉多夫说得非常对,一个贫穷然而清白的姑娘,靠诚实的劳动是不能挣钱养活自己的。“先生,如果她清清白白,但又没有特殊才能,即使两手一刻不停地干活,一天连十五戈比也挣不到哇!”所以索尼娅最终只能沦为街头妓女,靠卖淫来养活父亲、继母和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妹。索尼娅的悲惨命运正是当时千千万万个贫苦儿女真实命运的写照。最终她的父亲马尔美拉多夫惨死在贵族的马车之下,继母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受刺激发疯后死去。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在苦苦挣扎,不公平的社会制度逼得他们走投无路。而像卢仁这样有财富、有地位的人,却为非作歹、为所欲为、极端自私,对受尽苦难的穷苦人毫无怜悯之心。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通过鲜明的人物形象塑造与对比,揭露了不公平的社会秩序中残酷的生存竞争,大多数人的破产、毁灭和少数掠夺者的成功。
小说的主人公拉斯科尔尼科夫是一个被贫穷压得透不过气来的大学生,因为付不起学费而辍学。“他的斗室恰好位于一栋五层高楼的最顶端,与其说是间住房,倒不如说更像个衣柜。”就是这样一间斗室的租金他也付不起,他向放高利贷的老太婆抵押了一切能抵押的东西,甚至连他父亲死后唯一留下的、对他和他的母亲来说具有重要纪念意义的手表也拿去抵押了,可见其贫穷的程度。
拉斯科尔尼科夫虽然贫穷,但是他并不因为贫穷而自卑,觉得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相反,他创造了独特的“两类人理论”。拉斯科尔尼科夫把人按照天性分为两类,第一类人是低级的、平凡的人,仅作为繁殖同类的材料;另一类人是具有天赋和才华的人,不平凡的人。“第一类人,也就是那些材料,一般就其天性来说,都是些保守的人,他们循规蹈矩,驯服听话。……第二类人都会违法,根据能力大小,都是破坏者或者倾向于破坏的人。”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不平凡的人有权逾越某些障碍,包括消灭妨碍者或者阻挠者的生命。他认为放高利贷的老太婆仅仅是一只虱子,活着对人有百害而无一利,而自己则要做像拿破仑那样的不平凡的人。拿破仑有权杀人,让芸芸众生流血,只因为他创建了新的规则,成就了丰功伟业,所以他是英雄,为世人所景仰。他对索尼娅说:“我想做拿破仑,所以我杀了……”“我只不过杀死了一只虱子,索尼娅,一只毫无用处的、讨厌的、有害的虱子。”“谁敢作敢为,谁在他们心目中就是对的。谁蔑视的东西多,谁就是他们的立法者。谁胆大妄为,谁就最正确!从古至今,一向如此,将来也永远如此!只有瞎子才看不到这点!”在此理论的支撑下,他杀害了放高利贷的老太婆。但是他一旦把自己的理论付诸实施后,心中固有的社会伦理道德观念又使他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中,精神崩溃几近发疯,他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产生了无限的孤独感,惶惶不可终日。最后在索尼娅无私奉献精神的感召下,他不得不前去警察局自首,以基督教的受难行为来寻求心灵重负的解脱,从而也宣告了他所谓的“两类人理论”实验的失败。
由拉斯科尔尼科夫的“两类人理论”我们可以联想到德国哲学家尼采(1844—1900)的强力意志学说。尼采的《强力意志》一书于1895年出版。尼采如此描述强力意志:“世界是一种无所不在的力量,一个奔腾泛滥的海洋,永远在流转变化,永远在回流,无穷岁月的回流是一种不知满足、不知厌倦、不知疲劳的强力意志。”因此,“这个世界就是强力意志——岂有他哉!”尼采认为,“真理的标准就在于提高权力感。”权力在谁手里,真理也就在谁的手里;谁的权力愈大,谁拥有的真理也就愈多。总之,“有用就是真理”,“强力就是真理”。尼采从强力意志出发,断言人性是恶的。他说:“人性恶”,“人是野兽”。“人是一堆纠缠在一起的恶蛇,他们很少能相安无事。”因为人的本质就是“强力意志”,就是“你抢我夺” “争权夺利”。因此,尼采宣扬利己主义,反对利他主义。他把人分为超人与庸人两类,认为“超人”之于“庸人”,犹如“庸人”之于“畜牲”,“超人”是人类天生的统治者,是宇宙的精华。从尼采的这些言论中,我们不难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拉斯科尔尼科夫的“两类人理论”的影子。来自不同国度的两位伟人,一位文学家、一位哲学家各自从文学与哲学的角度,对大千世界中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微妙的关系做出了自己的理解与阐释。无怪乎陀思妥耶夫斯基被称为文学家中的哲学家,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深度。
索尼娅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小说中塑造的一个近乎完美的人物形象。她虽然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家庭,是最低层次的街头妓女,但是在作品中完全感受不到这些因素对索尼娅形象造成任何损毁,反而更能衬托出她纯洁、善良的内心世界。索尼娅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她拥有基督徒所应该具有的所有品质,爱他人、谦卑、忍受着巨大的苦难。这个纤弱少女肩负着沉重的生活担子。她为了养活一家人不得已领了黄色执照,做最卑微的工作。对于脾气暴躁并且打过她的继母,她不但毫不责备,反而能够真正理解她,看到她的善良,并且对她苦难的人生充满怜悯之情。她堕入了耻辱的泥淖,但仍然保持心灵的纯洁。她有过自杀的念头,但是并未付诸实施,只是因为那句简简单单的疑问:“那她们怎么办?”为了他人,即使自己受尽凌辱,也得咬牙活下去。所以,索尼娅是典型的利他主义者,与拉斯科尔尼科夫的利己主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索尼娅在和拉斯科尔尼科夫接触之后,深切地感受到,“他多么痛苦!”尽管当时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痛苦,但是她知道他痛苦,并且努力让他减轻痛苦。当她得知拉斯科尔尼科夫杀害了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和她的妹妹丽扎韦塔,并且自己深陷苦恼和纠结之中,她再次感叹:“多么痛苦!”这深刻体现了她对拉斯科尔尼科夫的理解与同情。她并没有因为拉斯科尔尼科夫是个杀人犯而嫌弃他,而是给他指明了一条摆脱痛苦、获得救赎的道路。她规劝他去自首,去服苦役,去受苦。因为只有受苦,才能让拉斯科尔尼科夫真正得到解脱。索尼娅做好了跟随他一同去西伯利亚的准备,不论他要去哪里,不论他要在那儿待多久,她永远跟随他。因为,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她要帮助他赎身上的罪;作为一个善良的、和他有着同样痛苦境遇的人,她充满了爱。是她的爱,让拉斯科尔尼科夫内心强烈地感受到束手无策的苦闷和惊慌不安,让他认识到自己并无杀人的权力。拉斯科尔尼科夫最终选择了自首,并且在流放西伯利亚的途中感受到了索尼娅对他的爱,以及他对索尼娅的无限深挚的爱。
《罪与罚》是一部杰出的社会心理小说,以出色的心理描写而著称,在俄罗斯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主人公拉斯科尔尼科夫的内心世界以心理语言的方式袒露在千千万万读者面前。整部小说只有第一部分在讲犯罪,而余下的五部分,都在叙述主人公内心的煎熬,从而体现“罚”这个字的含义。即使在描写主人公杀死老太婆和她无辜的妹妹时,陀思妥耶夫斯基主要运用的表现手法依旧是心理描写,而非似乎理所当然的动作描写。作家对整个作案过程并没有做面面俱到的描述,展现血淋淋的凶杀案场面,而是对主人公心理变化过程做了细致入微的刻画,可谓惊心动魄,一波三折。与站在第三人称视角或者上帝视角、以动作神态等外在描写为主来展现犯罪场面相比较,作者细致入微的心理刻画更显张力,充分展现出主人公内心的惊惧与恐慌,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和故事里的主人公面对同样情形、同样抉择,和主人公一起去经受心灵的煎熬与惩罚,对读者心灵构成了直接叩问,形成了强烈的艺术震撼力。
《罪与罚》在国内有多个译本,基本为全译本,很少看到简译本。在文学快餐化的今天,为了让读者更容易走近名著,不被大部头的文艺作品吓倒,我们对该小说做了简译处理。本译著根据苏联文学出版社于1970年在莫斯科出版的、收入“世界文学丛书”系列的《罪与罚》俄文版译成,保留了主要情节与主要人物关系,简化了次要情节与次要人物关系,删减了一些旁枝末节,使情节更加紧凑、阅读更加流畅,以便读者快速抓住主要情节,迅速进入阅读情境,尽情享受名著魅力。
《罪与罚》一书最初于1866年底在俄罗斯彼得堡出版,今年距离该书问世已过去154年。在人类社会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之际,重新出版该书的中译本具有特别的纪念意义。愿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这本心血之作能够带给广大读者极大的精神享受,让读者领略到俄罗斯文学名著的别样风采,开启真正的俄罗斯文学之旅。
世上再没有比陀思妥耶夫斯基更伟大的作家了。
——英国作家 毛姆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天才是无可辩驳的,就描绘的能力而言,他的才华也许只有莎士比亚可以与之并列……
——俄国作家 高尔基
他把小说中的男男女女,放在万难忍受的境遇里,来试炼他们,不但剥去了表面的洁白,拷问出藏在底下的罪恶,而且还要拷问出藏在那罪恶之下的真正的洁白来。
——中国作家 鲁迅
陀思妥耶夫斯基以无限爱心刻画出被上帝抛弃的人,在创造上帝的人被上帝所抛弃这种*凄惨的自相矛盾之中,他发现了人本身的尊贵。
——日本作家 村上春树
在七月初异常闷热的黄昏时分,一个年轻人走出了在C小巷向房客转租的斗室,慢悠悠地、似乎犹豫不决地朝K桥方向走去。
他成功地避免了在楼梯上与女房东碰面。他的斗室恰好位于一栋五层高楼的最顶端,与其说是间住房,倒不如说更像个衣柜。他租的这间斗室附带提供饭菜与女仆打扫房间服务。女房东的套房就位于同一楼梯的下一层。每当他外出时,都不得不经过女房东几乎总是敞开的、正对着楼梯的厨房门。年轻人每一次经过时都感到难受与胆怯,他因此羞愧不已,皱起了眉头。他欠了女房东一屁股债,很害怕与她见面。
他并非胆小和畏缩,甚至恰恰相反,从某个时候起他陷入了愤怒与紧张的情绪,类似于抑郁症。他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仅怕见女房东,而且怕见任何人。他被贫穷压垮了,但是最近这种尴尬的处境却不再压迫他。他完全停止,也不想再去考虑迫切的现实问题。事实上,他不害怕女房东,尽管对方处心积虑地与他对着干。但是站在楼梯上,听到那些与他毫不相干的日常琐事的废话,听到喋喋不休的讨债、威胁、抱怨,而他又不得不敷衍、道歉、撒谎,哦,不,最好还是像只猫似的沿着楼梯悄悄地溜下去,谁也别碰到。
不过,这次当他走到街上时,那种害怕与女房东见面的心情还是让他自己也感到惊讶。
街上异乎寻常地燥热,而且气闷、拥挤,到处是石灰、木头、砖头、灰尘和夏日里特有的臭味,这种臭味是每一个租不起别墅的彼得堡人都熟悉的味道,所有这些不快一起涌向了这个本已神经错乱的年轻人。从遍布在城市这个区域的堂饮酒铺里散发出的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尽管是工作日依旧随处可见的酒鬼,构成了一幅令人厌倦的、忧郁的画卷。年轻人清秀的脸上瞬间出现了极端厌恶的表情。顺便说一句,他长相英俊,长着一双漂亮的黑眼睛,一头深褐色头发,中等偏高的个子,身材瘦削而匀称。不过很快他仿佛陷入了沉思,甚至更确切地说,陷入了某种梦呓。他往前走着,已经不注意周围的状况,也不想去注意它们。他只是间或嘟囔几句,习以为常地自言自语,现在他自己已承认了这一点。这一刻他自己也意识到,他的思维有时很混乱,他的身体十分虚弱:他已经有一天多几乎没吃任何东西了。
他的衣着极其寒酸,如果换一个人,即使穿惯了破衣烂衫,也羞于大白天穿这么一身破衣服上街。不过在城市的这一带,穿什么衣服都不会让人感到惊讶。因为这儿靠近干草广场,有许多人所共知的饭店酒馆,而且在彼得堡市中心区的这些大街小巷里聚居的主要是些工人和手艺人,各色人物应有尽有,如果看到某种人就大惊小怪,那倒反而是怪事了。可是在这个年轻人心里积聚了太多的愤懑与蔑视,所以尽管他有时也像青年人一样爱面子,但穿着这身破衣服走在街上却丝毫不觉得难为情。要是遇见某些熟人和老同学,那就另当别论了,虽然他压根儿不愿碰到他们……
他用不着走很远,他甚至知道,离他住的楼房大门要走多少步——刚好七百三十步。有一次他想得出神的时候,曾经数过。那时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些幻想,只是用这荒唐而又诱人的胆大妄为来刺激一下自己。现在,一个月过去了,他已经开始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这一切,尽管他总是自言自语,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与优柔寡断,却不知怎么甚至不由自主地已经习惯于把这“荒唐的”幻想当作一项事业来看待,尽管他仍然不相信自己。现在他甚至要去为完成这一事业做一番试探,因此他越往前走,心里越忐忑不安。
他带着一颗几乎停止跳动的心,神经战栗地走到一幢很大的房子前,房子的一面墙临运河,另一面墙临街。年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大门,往右一拐,上了楼梯。这是一道又暗又窄的“后楼梯”,但是他已经了解并且研究过这一切,他十分喜欢四周的环境:非常幽暗,即使碰到好奇的目光,也并不危险。“如果现在我就这么害怕,等到我真的要去干那件事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当他走上四楼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道。在这里,几个当搬运工的退役士兵挡住了他的道,他们正从一个套间里往外搬家具。他以前就知道,在这个套间里住着一个带家眷的德国人,是个官吏。“这么说,这个德国人要搬走了,因而在四楼上,从这道楼梯上去的楼梯口上,一时只剩下老太婆的房间里还住着人。这太好了……要以防万一……”他又想道,随即拉响了老太婆套间的门铃。门铃声很轻,好像这铃不是用铜做的,而是用白铁做的。在这种楼房的这类小套间里,几乎都装着这样的门铃。他已经忘记了这种门铃的响声,现在这特别的响声仿佛突然让他想起了什么事,那事清楚地呈现在他眼前……他猛地哆嗦了一下,此刻他的神经真是太脆弱了。稍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道小缝。女主人带着明显不信任的神情从门缝里打量着来客,他只能看到她那双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小眼睛。但是她看到楼梯口人来人往,于是胆大起来,把房门完全打开了。年轻人跨过门槛,走进黑乎乎的过道,过道里有一道隔板,隔板后是一间很小的厨房。老太婆默默地站在他面前,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一个矮小的干瘪老太婆,六十来岁,长着一双精明又凶恶的小眼睛,尖尖的小鼻子,头上没有包头巾。她的头发是淡黄色的,夹杂着少许白发,上面抹了厚厚一层头油。她那像鸡腿似的细长脖子上缠了一块破旧的法兰绒围巾,虽然天热,肩上还披了一件十分破旧、已经发黄的皮上衣。老太婆不停地咳嗽和哼哼。想必是年轻人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了看她,因为她眼睛里又闪现出先前那种不信任的神情。
“我叫拉斯科尔尼科夫,是个大学生,一个月前来过您这里。”年轻人急忙含含糊糊地说,并且微微行了个礼,因为他想起来,应该客气些。
“我记得,先生,我记得很清楚,您来过。”老太婆清晰地说,依旧没有把疑惑的眼光从他脸上移开。
“那就好……我又为同样的事来了……”拉斯科尔尼科夫接着说,老太婆的不信任让他感到有点不安和奇怪。
“不过,也许她一向都这样,我上一次没有注意到罢了。”他怀着不愉快的心情想道。
老太婆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琢磨着,随后退到一边,指指里屋的门,让客人往前走,并且说:
“请进,先生。”
年轻人走进一间不大的房间,墙上糊着黄色的壁纸,窗口摆着天竺葵,挂着细纱窗帘,这时落日的余晖把屋里照得通明透亮。“这么说,那时候,太阳也会这么照着!……”这念头仿佛在无意中掠过拉斯科尔尼科夫的脑海,于是他匆匆扫了一眼屋里的摆设,想尽可能弄清楚并且记住屋里的布局。
“您有何贵干?”老太婆走进屋来,冷冷地问道,依旧面对他站着,这样可以直盯着他的脸。
“我带了一件抵押品来,您瞅瞅!”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块扁平的旧银表。表的背面刻了一个地球仪。表链是钢的。
“要知道,您上次的抵押品已经到期了。前天就满一个月了。”
“我再付您一个月的利息,请您宽限几日。”
“先生,是宽限几日,还是这会儿就把您的东西卖掉,这得由着我的兴致。”
“这表可以当很多钱吧,阿廖娜·伊万诺芙娜?”
“先生,您总拿些不值钱的东西来,几乎一文不值。上次那只戒指我给了您两卢布,可是花一个半卢布就能在首饰商那儿买个全新的了。”
“请给我四个卢布吧,我一定来赎,这是我父亲的表。我很快就会得到一笔钱。”
“一个半卢布,利息先扣,假如您愿意的话。”
“才一个半卢布!”年轻人叫了起来。
“悉听尊便。”老太婆说着把表还给他。年轻人接过表,气愤得想一走了之;但随即改变了主意,因为他想起,再也无处可去,况且他来这儿还另有他图。
“给我钱吧!”他粗鲁地说道。
老太婆把手伸到衣袋里去掏钥匙,然后走到门帘后面的另一间屋里去。年轻人独自一人留在屋子中间,一面好奇地谛听着,一面暗自猜测。可以听见她打开了五斗柜。“肯定是上面的抽屉。”他猜测。“这么说,她把钥匙装在右边口袋里……都串在一起,拴在一个钢圈上……其中有一把最大的钥匙,有别的三倍大,带锯齿的,当然不是开五斗柜的……可见还有一个小匣子,或者一个小箱子……这真让人好奇。小箱子都用这样的钥匙……不过,这一切多么卑鄙啊……”
老太婆回来了。
“给您钱,先生。既然一个卢布月息十个戈比,那么一个半卢布该收您十五戈比,预扣一个月的利息。上次那两个卢布也照这样计算,预扣二十戈比。就是说,总共三十五戈比。现在您用表做抵押,您还可以得到一卢布十五戈比。请收下吧。”
“什么!现在只剩一卢布十五戈比了!”
“的确如此。”
年轻人没有争辩,接过了钱。他望着老太婆,并不急着走,仿佛还想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但似乎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阿廖娜·伊万诺芙娜,也许,就在这几日,我还要给您拿一样东西来……一个银的……很精美的……烟盒……等我从朋友那儿取回来以后……”他感到心慌意乱,便住了嘴。
“到时候再说吧,先生。”
“再见……您总是一个人在家吗?您妹妹不在吗?”他走到前室的时候,尽可能装出很随便的样子问道。
“先生,您找她有事吗?”
“哦,没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那您现在……再见吧,阿廖娜·伊万诺芙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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