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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201159324
1.《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诗词与人生》由49篇主题式短文组成,沿用词话的形式,以词文为重,从政治生活、人际交往、思想理念等主题,串联起词人一生的经历。
2.《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诗词与人生》结构灵活,心思巧妙。分读可体味苏东坡作品的精华,合观则可明晰诗人的身世人格与时代脉络,多面呈现苏东坡这一中国人的精神典范的生命印记。
3.《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诗词与人生》作者史良昭,为文史专家、上海作家协会会员。曾于上海古籍出版社任职30余年,老派娴熟,苏诗苏事谙熟于心;文字典雅独特,观点有理有据。
4.《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诗词与人生》由作者亲自重新校改,斟酌字句,完善核实,以期给读者更好的阅读体验。
5.《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诗词与人生》在遨游“苏海”的过程中,不被感性绑架,内容经得起推敲,语言经得起揣摩。剪裁得当,各个主题犹如一片片拼图,拼成便可见丰满立体的苏东坡,与他背后的大宋时代。
6.《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诗词与人生》比传记结构更灵活,比诗词文集更丰富。短文相对独立,消闲阅读,中断无妨。文章有质感,不空谈,不浅谈。每一个具体的论点都能落入预设的语境之中,代入感强。
7.苏轼因何事而名声鹊起?东坡诗为何是宋诗的代表?苏轼、苏洵二人诗作与性格有何不同?苏轼与王安石的矛盾从何而来?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就来读《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诗词与人生》。
8.读《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诗词与人生》,看如何在风雨之中,过处变不惊的一生。看旷世才子如何在被生活捶打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9.《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诗词与人生》为32开平装大护封设计,简约亲切,柔软好读。内外封采用特种纸,均有印银花纹错落排置,感受古意盎然。
10.《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诗词与人生》赠送配乐有声书,微信扫描书中的二维码即可收听。
本书以苏东坡一生的行迹为线索,采用漫话的形式,介绍了苏东坡各时期诗词的风格与成就。作者将诗人的生命历程、作品内涵作为叙述重点,融艺术、趣味、故事于一体。书中每篇都与一首诗词或一个主要事件相关,分读可体味苏东坡作品的精华,合观则可明晰诗人的身世人格与时代脉络,多面呈现苏东坡这一中国人的精神典范的生命印记。
001 | 话说三苏
006 | 出手不凡的南行诗
010 | “夜雨对床”的前前后后
015 | 奠定诗名的《凤翔八观》
020 | 《石鼓歌》
025 | 《王维吴道子画》
029 | 苏东坡与王安石
033 | 吉祥寺的牡丹
038 | 好句夸向浙江潮
044 | 三月风情陌上花
049 | 淡妆浓抹西子湖
053 | 三过本觉寺
057 | 尖叉诗
062 | 苏词风格谈
066 | 苏轼悼亡
070 | 熙宁年间的蜥蜴求雨
074 | 徐州抗洪
078 | 正续《丽人行》
082 | 乌台诗案
087 | 初到黄州
092 | 东坡躬耕
097 | 黄州夜醉
102 | 从《洗儿戏作》说起
107 | 庐山面目
111 | 此心安处是吾乡
116 | 春江水暖鸭戏图
120 |“河东狮吼”的公案
125 | 《登州海市》诗
130 | 《虚飘飘》
135 | 浚治西湖
139 | 洛蜀党争
144 | 东坡在颍州
149 | 豆麦粥与咬菜根
153 | 两进两出说“迁居”
158 | 东坡和陶
163 | 祸起“春睡美”
168 | 儋州三年
173 | 跨海南游
177 | 在谪迁中“归去来”
181 | 朝云
186 | 琴操
191 | 苏东坡与白乐天
195 | 使事用典与“八面受敌”法
200 | 诗切姓字
205 | 坡诗的“博喻”
209 | 东坡的杂体诗
214 | 苏轼咏梅
218 | 造化窟中夺海棠
222 | 仇池梦与仇池石
《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诗词与人生》序
前人品评苏轼和韩愈的古文时,有“苏海韩潮”之说,那么苏轼的两千七百多篇诗、三百多首词,更可以说是一片浩瀚闳丽的海洋了。我们读木华(玄虚)的《海赋》,除了心折于大海“掎拔五岳,竭涸九州”的气势外,还为它“吐云霓,含龙鱼,隐鲲鳞,潜灵居”的内涵所吸引。探览东坡诗词的大海,也会使我们流连忘返,担心的只是它太广,不能面面俱到;太深,难免浅尝辄止罢了。
东坡的诗是宋诗的代表(宋诗的另一位代表人物是黄庭坚),更是宋诗中高踞峰巅的部分。换句话说,从元明到清末,宋诗常有为人所忽视以至贬抑的情形,而东坡诗则不在此列。譬如元代的赵孟頫曾经抄写过黄庭坚的一首马诗,误植于杜甫名下,明代的有名学者王稚登竟以为发现了老杜的佚作;“后七子”不讳言对宋诗的别集不感兴趣,却没有人敢承认说自己不曾细细读过苏诗。清初,当宗宋的诗风逐渐抬头时,作为先导的便是东坡诗的各种批、注刻本大量行世;《诗韵集成》《诗韵珠玑》一类的韵书,所示句例无不取自苏诗。就是在“同光体”诗人从学黄庭坚、王安石入手之时,也是把东坡诗奉为“合学人诗人之诗”的圭臬的。至于东坡的词,“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指出向上一路”,扩展了宋词的表现领域,促成了风格的多样化,这更是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
“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孟子提出的“知人论世”的理论,确是文学鉴赏的前提。东坡一生的经历复杂曲折,“早岁登科,便兼两制;一麾出守,历典八州。金莲花炬,受尽北阙恩光;玉盏红牙,占断西湖美景”。光靠小说评话中的这些家门介绍,是说不清问题的。若要原原本本叙述诗人的历史、性情,分阶段发展的思想,以及社会条件、政治背景的话,又与这本诗词话性质的小书,在体例上不能相合。好在东坡的伟大之处,除了超旷之外,便是他的真率。他把他的经历感受、襟怀思想、喜怒哀乐,都尽情地在诗词中倾现出来,没有一丝遮掩与损曲。因此,我们反而可从东坡诗词作品的镜子中,去照见他的心灵,合成他一生的历史。本书在探览苏海的路线选择上,便尝试着去实现这样的目标。
宋代兄弟发达齐名的现象似乎特别普遍,以二苏的时代论,稍处于其前的有宋庠、宋祁,同时的有刘敞、刘攽,程颢、程颐,“四王”“三孔”,以至“韩忠献有子八人,纲、绛、维、缜”,无不是棠棣同辉,但同苏氏昆季相比,却有爝火与日月的分别。历史上当兄弟中的一人成了一代文宗,另一位的诗文名便往往为其所掩,如王士禄之于王士禛,袁树(袁枚从弟,由枚父领养,故以兄弟行)之于袁枚等皆是,二苏却是这一现象的例外。散文固不必说,以诗歌言,“士大夫无能轻相轩轾”,从南宋的陆游到清代的贺裳,还有好些人看好苏辙的。东坡和子由的声名是不存在悬殊差别的。
也正是因为二苏兄弟的这种特殊性,在实际写作中,终只能将子由委屈在顺带提及的附属地位。但愿探览苏海的结果,能激起读者诸君的兴趣,去继续访游一个个文学家的海洋吧!
三代以下之诗人,无过庄子、渊明(陶潜)、子美(杜甫)、字瞻(苏轼字字瞻)者。此四子者,若无文学之天才,其人格亦自足千古。——王国维
元祐中锁试礼部,每来见过,案上纸不择精粗,书遍乃已。性喜酒,然不能四五龠已烂醉,不辞谢而就卧,鼻酣如雷。少焉苏醒,落笔如风雨,虽谑弄皆有义味,真神仙中人。此岂与今世翰墨之士争衡哉!——黄庭坚
世言东坡不能歌,故所作乐府,多不协律。晁以道谓:“绍圣初,与东坡别于汴上,东坡酒酣,自歌《阳关曲》。”则公非不能歌,但豪放,不喜剪裁以就声律耳。试取东坡诸词歌之,曲终,觉天风海雨逼人。——陆游
古人称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立德*难,自周汉以后,罕见德传者。立功如萧、曹、房、杜、郭、李、韩、岳,立言如马、班、韩、欧、李、杜、苏、黄,古今曾有几人?——曾国藩
其文涣然如水之质,漫衍浩荡,则其波亦自然成文。——释德洪
苏轼之诗,其境界皆开辟古今之所未有,天地万物,嬉笑怒骂,无不鼓舞于笔端。——燮星期
以文为诗,自昌黎始,至东坡益大放厥词,别开生面,成一代之大观。……尤其不可及者,天生健笔一枝,爽如哀梨,快为并剪,有必达之隐,无难显之情,此所以继李、杜后为一大家也,而其不如李、杜处亦在此。——赵翼
词至东坡,倾荡磊落,如诗,如文,如天地奇观。——刘辰翁
“在中国文化史上,您*喜欢哪一位文学家?”我回答:苏东坡。她又问:“他的作品中,您*喜欢哪几篇?”我回答:在黄州写赤壁的那几篇。记者小姐几乎没有停顿就接口道:“您是说《念奴娇·赤壁怀古》和前、后《赤壁赋》?”我说对,心里立即为苏东坡高兴,他的作品是中国文人的通用电码,一点就着,哪怕是半山深夜、海峡阻隔、素昧平生。——余秋雨
我要是去旅行*不会和李白一起,因为他没有现实感,太不负责任;也不会和杜甫一起,他太苦哈哈,恐怕太严肃;要是挑一个,跟苏轼在一起可就好,他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朋友,他是个很有趣的人。宜简宜繁,方为至真至性。——余光中
苏东坡已死,他的名字只是一个记忆,但是他留给我们的,是他那心灵的喜悦,是他那思想的快乐这才是万古不朽的。——林语堂
苏东坡诗之伟大,因他一辈子没有在政治上得意过。他一生奔走潦倒,波澜曲折都在诗里见……东坡诗之长处,在有豪情,有逸趣。 ——钱穆
乌台诗案
汉代御史府的柏树上,曾有乌鸦数千朝去暮来,后因称御史府为乌台。元丰二年(1079年)苏轼从徐州移知湖州(江苏吴兴),上任才三个月,就因新党的纠弹而被押入汴京御史台狱。罪证是他的诗作,当时给了个诨名叫“诗帐”,由御史中丞李定主持,一首一首地勘问出“讪谤”的罪状;这就是宋代的一场文字狱,著名的“乌台诗案”。
苏轼已外任多年,新党仍不放松,这里的因素复杂得很;子由偏能一针见血:“东坡独以名太高,与朝廷争胜耳!”苏轼在仁宗时便曾作为“太平宰相”的未来人选,新党不能不忌惮他的潜力;拿神宗来说,新法未见成效,而像苏轼这样影响力巨大的人物却不愿合作,也便有惩一儆百的动机。东坡倅杭时,《梦溪笔谈》的作者沈括已在察访中拿他的诗集悄悄向朝廷打了小报告;而李定不服母丧,东坡责他不孝,这一私怨又激起了报复的欲望。加上东坡《湖州谢表》“难以追陪新进,或能牧养小民”的牢骚,新党便抓来作为弹劾的导火线,于是掀起鲸波。“顷刻之间,拉一太守,如驱鸡犬”(孔平仲《谈苑》),用东坡自己的话说,“如捕寇贼”(《杭州召还乞郡状》)。捕吏依死刑犯例,问他五代有无誓书铁券可以免死;还抄家搜查诗文,害得家人只得付之一炬,劫后余存的苏轼文字,只剩下糊在灯笼上的一纸奏议。
现今我们来看“乌台诗案”所涉及的罪证,简直觉得可笑。御史们弹章中举出的例子,有《山村五绝》中的“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岂是闻韶解忘味,迩来三月食无盐”,《戏子由》的“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终无术”,《八月十五日看潮》的“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或是断章取义,牵强附会;或是文人的一时生感,就有怨望之意,也挨不上“讪谤”的边。但这种洗垢索瘢的罗织是很可怕的,像《塔前古桧》的“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唯有蛰龙知”,攻击者便说是有不臣之意,与“陛下飞龙在天”对立。亏得东坡举出王安石“天下苍生待霖雨,不知龙向此中蟠”的诗句,才堵住了对手的嘴。
东坡好睡,入狱的夜便鼾声如雷,据说幸亏他没有失眠,才使神宗侦伺时确信“苏轼胸中无事”。其实东坡对这场无妄之灾是心怀疑惧的。他被逮捕时便“自期必死”,途经太湖鲈香亭时还曾想过投水自杀,因念及弟弟孤困才消了念头。他与儿子苏迈相约,狱中送食只送菜肉,倘知有不测则送鱼,苏迈有次托亲戚送食忘了交代,害得东坡一场虚惊,差点服用随带的青金丹结果性命。在五个多月的审讯过程中,他基本按照谳官指定的口径对百余条诗句作了两万多字的“供状”,承认了“讥讽政事”的罪名,就连“圣朝若用西凉簿,白羽犹能效一麾”这样的报国诗也认罪不讳。以致苏辙日后为他作的墓志铭中也不便翻案,只能用上了“托事以讽”的措辞。这是淫威和高压下囚人的自然心理,对此我们只能对中国古代社会的专制传统表示沉重的悲哀。
一年后东坡回忆狱中的情景说:“去年御史府,举动触死壁。幽幽百尺井,仰天无一席。隔墙闻歌呼,自恨计之失。留诗不忍写,苦泪渍纸笔。”(《晓至巴河口迎子由》)在“触死壁”的处境中,他还是留下了两首绝命诗。这是被后人评为“情至之言”的作品,今连题带诗抄在下面:
《予以事系御史台狱,狱吏稍见侵,自度不能堪,死狱中,不得一别子由。故作二诗授狱卒梁成以遗子由》:
圣主如天万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百年未满先偿债,十口无归更累人。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与君今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
柏台霜气夜凄凄,风动琅珰月向低。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后牛衣愧老妻。百岁神游定何处?桐乡知葬浙江西。
前诗心心念念只是惦记兄弟;后一首才从自己的境遇出发兼而顾及妻儿,末两句用西汉时桐乡乡民迎葬朱邑的典故,还表示出了对治下的父老百姓的挚念。题目中说“狱吏稍见侵”,自然是闪烁之辞;当时一墙之隔拘系着的苏颂,有诗道:“遥怜北户吴兴守(指苏轼),诟辱通宵不忍闻。”(《元丰己未三院东阁作》)苏颂关进御史台狱的案由是判狱失当,后来叫作“失入”的,罪名不算小,而狱吏们对他十分客气,还自称是他的旧属。连他都对北户传来的通宵诟辱“不忍闻”,苏轼在狱中受到的身心摧残是可想而知的了。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要颂感“圣主如天万物春”,固然是出于不得已,但更有可能是出自肺腑:肉体上受到伤害,精神上还要表示感戴,这正是专制统治下的悲剧,在专制社会中屡见不鲜的。王夫之《姜斋诗话》责备东坡不能“昂首舒吭”,因而“可耻孰甚”,这恐怕是责人过苛了。
诗案发生后,垂危中的曹太后(仁宗之妻)及大臣范镇、吴充等纷纷出言营救;苏辙请求交纳自己的官职为兄赎刑;杭州、湖州的百姓连着为东坡做了一个多月的“解厄道场”;连退职的王安石也出面说了公道话:这一切才使苏轼得以死里逃生。宋代对官员的量刑是依原官阶赎减,苏轼后被追夺祠部员外郎直史馆、太常博士两官,责授黄州团练副使黄州安置。所谓责授官,是对贬惩官员例加的低阶,其实是没有行政权的。
“乌台诗案”还牵连打击了与东坡有诗文往来的知名人物达数十名,包括司马光与去世的欧阳修在内,使新旧朋党之争重又趋向尖锐。从这个意义上说,它已不仅是苏轼个人命运的灾难,而且成了影响北宋后期政局的社会悲剧。
朝云
东坡词中有许多写给女孩子的作品,旖旎而明朗,如“学画鸦儿正妙年,阳城下蔡困嫣然,凭君莫唱短因缘”“彩索身轻长趁燕,红窗睡重不闻莺,困人天气近清明”“香在衣裳妆在臂,水连芳草月连云,几时归去不销魂”(俱为《浣溪沙》)等,大多是为当时的歌妓题作纪念的。因为是“短因缘”,所以于“怜香惜玉”之外,常常掺拌着一种淡淡的怅惘,其实是相当于《红楼梦》中“识分定情悟梨香院”一节的感受。苏轼能选中朝云来终身红袖添香,使后人对这位风尘出身的杭州女子分外青睐。有的笔记就特意考证出取名“朝云”的歌妓不止一名,杜牧诗中有一个,北魏河间王府中有一个。其实青楼中芳名相同的现象普遍得很,秦观《一丛花》“年时今夜见师师”,有的注本便注道:“李师师,汴京名妓……”,真要是这位李师师,到宣和出风头时便不止徐娘的年纪了。
《东坡笔记》(明人所辑)载东坡退朝,吃饭后问左右侍儿:“你们看我腹中是些什么东西?”侍儿有的说是文章,有的说是智巧,只有朝云回答道:“学士一肚皮不合时宜。”从这句答语看,朝云不愧为东坡的知己。这个故事提到“退朝”,当是元祐年间苏轼在京师时事,其时朝云跟随于左右已经十多年,经历了黄州贫困与干儿(苏遁)夭折的风波,对坡公的了解自然不同寻常。
朝云给后人的深刻印象,是同东坡那首著名的《蝶恋花》联系在一起的。词云: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相传在惠州时的初秋季节,东坡叫朝云唱这首词,朝云唱到“枝上柳绵”这句就唱不下去了,泪流满面。东坡笑着说:“是吾正悲秋,而汝又伤春矣!”其实两人都惹起了天涯逆旅的身世之感,又何尝是“悲秋”“伤春”!东坡这首词也确实让人百读不厌,显示了人生美好事物可望而不可即,或可即而不可留的常理;人们的生活感受,也往往是这种追求感与失落感、“多情”与“无情”并存的复合体。朝云十足是《蝶恋花》的佳人,而人们也总觉得这首词仿佛就是特意为她作的。《林下词谈》谓“朝云抱疾而亡,子瞻终身不复听此词”,我们深信不疑。
东坡原先蓄有歌女数名,招待友人宴饮时出以侑酒,戏称为“搽粉虞候”,虞候即为长官办事的公人。但有一回经历却给他很大的震动。原来东坡在黄州时,太守徐君猷对他很好,徐有侍妾数人,姿色都很不错,就中一名叫胜之的尤其出众,东坡为她作了好几首词,有“天然宅院,赛了千千与万万”之语。徐君猷去世后,苏轼又曾见到了胜之,她已琵琶别抱,跟上了张方平的儿子张恕。东坡想起故人,“掩面号恸”,胜之却“顾其徒大笑”,使人不禁寒心。当然,胜之在黄州时才只十四岁,至此也不过二十左右,阅世未深,自然不能理解老人的心情。不过她总算启发了东坡“多情却被无情恼”的感受,由色入空,因空见道,终于很早便遣散了歌女。元祐年间守杭时,舅子王箴探亲时给东坡带来两副歌板,可惜对坡公来说已成无用之物。后来黄庭坚读到了苏轼关于此事的记载,提笔题道:“此拍板以遗朝云,使歌公所作《满庭芳》,亦不恶也。然朝云今为惠州土矣。”这跋语感慨颇深;也说明在东坡后期生活中,只有朝云为他提供精神的慰藉。
朝云富侠义的举动,是在东坡谪惠的艰危情势下,执意请求随同南行。当时由于前途生死未卜,东坡已彻底遣散了余下的侍女,朝云虽不在被遣之列,但她完全可以留在宜兴的田庄上。东坡后来在诗中回忆道:“谁言此弱质,阅世观盛衰。然疑薄怒,沃盥未可挥。”(《和陶〈和胡西曹示顾贼曹〉》)晋公子重耳曾收下五位女子“奉厘沃盥”(捧着水盆浇水洗手),洗完了便“挥之”,朝云很不满东坡的相似举动(坡公当然是出于怜护的好意),甚至生了气。“”是女子恼怒时“飞红了脸”的表情,宋玉《神女赋》及柳宗元《谪龙说》中都曾用过,词义十分形象,而东坡也确实将朝云视作了神女和谪龙女。朝云终于如愿以偿,却不幸在岭南的瘴风蛮雨中被时疫夺去了生命,东坡在《朝云墓志铭》中说她陪伴自己“二十有三年,忠敬若一”,朝云对此评语是当之无愧的。
朝云信佛。在古代社会的一夫多妻制家庭中,妻妾的一方或双方长斋绣佛是常见的,这或者是为了避免房帏中的矛盾和烦恼,或者是虔心为家庭祷福。朝云属于后者,她的佛教因缘是接受东坡影响和传授的结果。所以东坡在《朝云诗》中赞她“天女维摩总解禅”“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扇旧姻缘。丹成随我三山去,不作巫阳云雨仙。”朝云去世后,东坡把她安葬在惠州栖禅山寺(后为大悲寺)中,历代香火不绝。这也是后来戏曲小说中附会朝云死作散花天女(如杨潮观《吟风阁杂剧》即主此说)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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